第107章 前尘：人鱼的挽歌（一）
第二平行宇宙
海妖星
海风徐徐吹来，浪花一朵一朵地在海面上盛开，又一朵一朵地在礁石和沙滩上枯萎。
天光云影，海燕纷飞，一切都很美好。
忽而海面上叠起千层浪，打破了独属于大海的平静。
人鱼跃出海面。
他上半身穿着华丽而精美的外裳，手上拿着一根漂亮的手杖。
窃蓝的长发发尾略带了些白藤色，金色的皇冠镶嵌着润白如玉的珍珠，项上是用金色细链挂着的菱形淡蓝宝石。
这些，尽是他尊贵身份的象征。
他这一跃，鱼尾上月白色的鳞片在阳光的照耀下，光彩夺目。
远远看去，他就像是名师画中活过来的美人鱼。
下一秒，海里窜出来一条巨大的鲨鱼尾，一下子将他拍在了沙滩上。
他搁浅了，昏了过去。
等他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没有他熟悉的海，更没有追杀他的垩白鲨。
室内十分干净整洁，就连银色的金属地板也是被擦得锃亮。
他躺在洁白的床上，将鱼尾幻化成双腿。
他试着动了动，非常不习惯。
这时，随着门开关的声音响起又静默，迎面走来一个不属于海妖星的人。
“你，是谁？”他警惕地看着眼前人，想要坐起来却有些使不上劲儿。
她眼神淡漠，只浅浅一瞥，那费力挣扎的人便再无法动弹了。
“伤没好，就别乱动。”
“既然你还能活着，那么，我自然就是救你的人。”
知道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他稍稍放下了心。
“谢谢你！我能有幸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是他的救命恩人，知道她是谁的话，也方便他日后回报恩情。
他虽然调皮贪玩了些，平时也大多不太喜欢和别人沾上关系，但该严肃、该正经的时候，他绝不含糊。
“白弈，对弈的弈。”她的语气过分平静，脸上也没有一丝丝的波澜。
弹指一挥间，她便完成了对他伤势的复查。
“这几天，你伤没有好之前，就先待在这里，船舱里有专门准备的海水，你不必顾虑太多。”
人鱼不能离开大海太久，如果上了岸，每四十八小时就要回到水里，否则就会有生命危险。
“谢谢。”他本来想拒绝的，可她考虑周到、准备充分，也不好拂了她的好意。
再加上，他的确需要静养几天，才能回到海里。
要是带着伤，万一再遇上那垩白鲨，他将必死无疑。
“我已经通知了人鱼族的王，告诉了他，你在我这里，等你伤好了，想必他也刚好能找过来。”
白弈的这番话，让他有些吃惊。
“你知道我是谁？”他可什么都没有告诉过她。
白弈轻笑道：“你这一身打扮，想让我猜不到你的身份，估计挺难的。”
“人鱼族最小的王子赫连攸，我说的对吗？”
人家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赫连攸也没有否认的余地。
“嗯，你说的没错。”
赫连攸静养了两天，伤势已经好了许多。
夜里，白弈将他放到海里去泡水。
他一边抬头去看坐在礁石上的白弈，一边悠哉游哉地上下摆动着鱼尾，水花随着他的动作被激起又落下，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
白弈眺望着远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也不知她究竟在想着些什么。
“姐姐。”这两天下来，他都不怎么见她人，他已经攒了一肚子想问她的话，“你来自哪里？”
听闻，白弈的目光终于落在了他的身上。
也是一如既往地淡漠和平静。
“天鹅座。”
赫连攸仰望星空，伸手指了指，“是在那个方向吗？”
白弈往他指的方向看去，明显地能看见那最亮的十颗恒星列阵成形，宛如一只飞翔的天鹅。
“嗯。”
赫连攸看着白弈，歪了歪脑袋。
“姐姐，天鹅座有那么多颗星星，你来自哪一颗？”
“α星，那十颗星中最亮的一颗。”
白弈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并抢在他开口之前将他的话堵了回去，“我们该回去了。”
“啊？”他还没看够呢！还有好多话没说。
“哦，好吧。”
虽万般不愿，他还是应下了她的话，语气里是藏不住的落寞。
舱门关上的那一刻，白弈果然又丢下他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想要追上去，却因为还不会走路而摔了一跤。
这一跤，摔得很疼。
白弈听到动静，便折了回来。
她看到趴在地上的赫连攸时，不禁轻笑了一声。
“怎么不会走路？这么笨！”
赫连攸看了她的笑颜，一时间竟将她的嘲笑抛到了脑后。
那是他见过的最美的笑容。
可惜的是，眼前的人不爱笑，总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白弈将他抱了起来，而赫连攸下意识地搂紧了她的肩膀。
只听近在耳边的声音响起，平淡却温柔，“放心，不会把你摔了的。”
他沉默着没有出声，却悄悄红了耳垂。
回到那个房间，白弈放下他后便出去了。
又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人。
第二天，出乎意料的是，白弈竟然来看他了。
她来时，赫连攸正颤颤巍巍地杵着手杖练习走路。
“姐姐！”他想跑过去，可是他连走路都走不稳，何来跑一说？
白弈淡道：“不错，有点自知之明，还知道努力。”
赫连攸一口气提到了嗓子眼，却又反驳不了她，只好再把气咽下去。
“把手杖扔了。”
他一口拒绝，“不能扔，我父王会生气的！”
白弈：“……”
她只好解释道：“没让你真扔，你把它收起来。”
他眨了眨疑惑的双眸，还是将手杖收了起来。
“往前走。”
“可是没有手杖，我会摔的。”他是真的害怕。
当然，主要是怕疼。
“你怕的话，可学不会走路。”
赫连攸皱了皱眉，鼓起勇气抬脚。
他每走一步，白弈都在旁边跟着。
走了几十个来回后，他便渐渐找到了感觉，步伐总算是稳了些。
“不错，有进步。”
但他…不经夸。
她话音刚落，他脚下就是一个踉跄。
白弈眼疾手快，上前捞了他一把。
“想必你也累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把他扶到床上，她又走了。
他暗暗想着，不知她明天会不会来？
也许是他的期待，惊动了路过的流星。
她真的来了。
只是来得晚。
还是一如昨日那般，他学着走路，她跟在身旁。
但今天的他，不如昨天的他走得好。
他总是走着走着，就步伐不稳了。
幸亏都有白弈及时捞他一把。
后来，白弈便干脆让他自己走，她在一旁看着。
赫连攸好几次路过她时，都准确无误地摔倒在她怀里。
白弈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
“累了？”
赫连攸抬脸看她，心虚地点头，“嗯。”
白弈扶起他，带着他往外走。
“行，我把你扔海里。”
“……”
虽然他知道她什么意思，但这话怎么听都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