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细碎第十一集
王翔第一次在现实生活中醒来。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类似于休眠仓一样的仪器里。透过头顶上的透明玻璃，他能看见一张异常熟悉的脸——刘成。
之后，他看见刘成焦急地跑开，下一秒，头顶的玻璃缓缓上升，在刘成的搀扶下，王翔勉强撑着身体走了出来。
王翔只觉得四肢僵硬，就像是刚从冰窖里走出来一样，浑身都使不上劲，刘成则是扶着他，慢慢走向一旁的公共座椅上。
王翔趁机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里果然和那个世界里的细碎公司一样，无论是布景还是格局，一模一样。
“我进去多久了？”王翔问道。
“没多久，也就两天……”刘成扶着他坐好，也坐到一旁。
才两天，王翔感觉自己像度过了大半年。
他的头还是迷糊的很，想问着东西，但似乎想问的太多，所以他打算先缕清思绪。
“技术员说系统出现了点故障，不得已把你强制拉了回来，不然还得关你一天呢。”刘成半开玩笑的说道。
“故障？”王翔突然想到那个王漾，是她引起的故障吗？如果是，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吗？
那句“坚信自己，逃出去”，又是什么意思呢？王翔百思不得其解。
“怎么样，你查出来什么了吗？”刘成关切地询问倒是给王翔问楞了。
“查什么？”王翔不解地问。
刘成倒是不惊讶，嘴里嘀咕着：“还真让这群人给说对了……”之后的话听的王翔也是云里雾里的，没啥头绪。
“就是，你想查清楚王漾的死，所以才进这里去搜索以前的记忆啊！”
王漾的死？
王翔愣在那里，甚至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彻底醒过来。
刘成似乎明白过来，说道：“好家伙，你看的全都是以前的案件啊？”
王翔捂着混沌的头，一点点回忆自己刚进细碎的场景。
“我怎么什么也想不起来？”王翔自言自语地问道。
“你当然想不起来咯，你要想起来还用来这鬼地方？”刘成调侃道，默默点了一根烟。
王翔伸手想要一根来稳定自己的情绪，却被刘成一巴掌打了回去。
“干嘛，这么抠，连根烟都不给？”王翔嘟囔道，很不满意。
刘成像看外星人一样在看他，搞得王翔更不得劲了。
“你不是为了王漾戒烟了吗？”
戒烟？自己万年老烟袋还会戒烟？还是因为王漾？
见王翔一脸不信，刘成解释道：“不会忘了，王漾是你的亲生女儿了吧？”
王翔突然起身，不可思议的看着刘成。无法相信刘成刚才脱口而出的那句话，是真是假？
“刘成……”
“我没开玩笑，看来他们的顾虑是真的，一旦进了细碎，如果不把记忆探索完，很有可能就会失去这一部分记忆，即使探索完，有些东西，也会忘记……”
王翔似乎理解了一些。
这时，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过来，恭恭敬敬的递给王翔一份报告，说道：“王总，这是你这段时间的数值表，还有记忆整理，更多的数据我们还在整理，请等……”
没等男人说完，王翔迷茫的看着男人，试探性的询问：“你刚才叫我，王总？”
“你现在接手了细碎公司，王翔。”刘成率先回答，他看了一眼男人，叹了口气说道，“还真叫你们说对了，他，似乎记忆只停留在以前的案件中了。”
男人立马说道：“别担心，等机器调试好了，重新进去的话，应该还是可以找回来的，但是……”
“但是什么……”刘成关切地问道。
“可能除了王漾的事，他其他的所有事情，可能都会忘记。”
“什么？”刘成惊呼道。
男人解释道：“因为现在王总已经记不得之后的事了，那么对他来讲那些事已经变成深层记忆了，之后细碎给他展示的也只有深层记忆中关于王漾的事，如果加入他所有的记忆，可能会很久不说，王总也可能……”
“可能什么？快说啊？”刘成焦急地问着。
“王总可能会像其他人一样，永远在细碎中，出不来了。”
王翔没听懂他们的交谈，但他清楚了，他如果再想追查下去，可能，会再也回不来了。
“那也就是说……王翔在进去之后，只能看到一点记忆，再出来的时候……就……”刘成将目光转到王翔身上，叹了口气说道，“还是算了吧。”
“可我还想继续。”王翔突然说道，他想搞清楚究竟怎么回事，他也想搞清楚王漾究竟那句话有什么意义，还有，这一切，又是怎么发生的。
王总，女儿，王漾的死，这些词汇在他脑海里，就像是不该存在的词汇，他还没搞清楚，怎么能就此停下。
“翔子，你听我说，有些事你记不得了，如果你进去之后，丢掉你不该丢掉的事，那细碎就完了！你女儿，就白死了！”
“所以我才想搞明白怎么回事吗！”王翔回答道。
刘成再次叹气，不再说话。
沉默了片刻，男人提出一个方案：“刘哥，反正机器都要重新调试，要不你带着王总逛逛，给他讲讲怎么回事，然后再让他，做决定？”
王翔看着刘成，他似乎觉得眼前这个搭档苍老的许久，头上白色的发丝已经侵占了一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十分想搞清楚。
刘成思索了许久，最终点头同意了。
走出细碎，刘成先带着王翔吃了顿大餐，刚从细碎走出来，王翔确实也饿的快不行了，狼吞虎咽吃了起来，也不客气。
在吃饭中，刘成开始讲起王漾死亡的事情。
“还记得在我俩刚进警局时发生的那场大火吗？就是那场夺走你一切的大火。那场大火连带着煤气爆炸，使那栋楼所有的住户无一生还，其中也包括，你的父母，你的妻子，你的女儿……”
王翔是有记忆的，因为在细碎中，他也经常因为那场大火而惊醒。
“那场火灾最后被定义为意外事故，但你我都知道，精密计算过的起火点，接连爆炸的事故，被突然封锁的楼道门和安全出口，这肯定是有人蓄意谋划的。”
“可我们没有证据啊，这件事，就沉淀了很久……直到，摩天轮事件！”
“摩天轮事件，就是你刚收丽华和王小光当徒弟的时候，一个疯子，劫持了一个女孩，在摩天轮上，结果让那两个虎孩子偷偷爬摩天轮给他硬拽出来的那个案子，当时我们都不知道，我们当时救得女孩，就是王漾。”
“可你当时没有注意，但是我注意到，那个女孩看你时的表情，更多是惊讶，我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一个女儿，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父亲……就是这个道理吧。”
王翔沉默着，努力回忆这一切的。
“后来，我们海山有了一个新的公司，叫细碎，和警局和精神病医院联合，当时因为细碎，我们警局也破了不少案子。”
“但是有一段时间的案子，似乎和细碎有了一些千丝万缕的关系，先是张怀仁的杀妻案，然后是方宁国的服毒案，接着就是杜氏双胞胎的自杀案，所有的一切，似乎都与细碎中一个叫章程的人有关。”
“我们多次询问无果，尤其是当王小光和丽华去暗中调查没能回来之后，你就变得，有点，偏执？”
“偏执？”王翔疑惑地重复道。
“对，从那之后所有的案件你都觉得和细碎有关，整日酗酒，无精打采的，抽烟也抽的特别猛，后来警局决定让你，休假一段时间……”
到此为止，王翔都是知道，并重新经历过的。
“然后就有一个叫晓澄的女孩找到你，其实是新局长给你推荐的，他知道你不查清是不会放手的，于是，在她的帮助下，你也发现了一些突破，但也因为你的打草惊蛇，那些案子有关的其他人，也陆续被谋杀……”
“可为什么我在细碎中看不到那些后来被杀害人的尸体？”王翔突然想到王漾的提示，他看不到那些人的尸体，只能看见案发现场。
“那不废话吗，因为你暗自调查打草惊蛇他们才被杀的，上面都气坏了，自然不会再让你插手！所以，你的调查也在杜氏双胞胎后停步。”
这样就能解释通了，王翔心中慢慢明白，只有自己看过的，才会在那个世界展现。
“你自然不会死心，继续偷偷调查，你还多次怀疑那个晓澄在偷偷背叛你，直到有一次，一辆大货准备撞向你之后，你虽有幸躲过，但又被躲在角落的人暗算，还好当时围观的人较多，只是给你敲晕了过去，在那之后，晓澄，也没在出现。”
“其实晓澄就是王漾，她一直在暗中帮你，但她确实没想到，章程这么滚蛋，总比你们快一步……后来你出院之后，王漾才和你坦白一切……但之后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我就知道我接到你的电话，赶去细碎，到的时候，只看见眼神空洞的你，瘫坐在地上，身旁是王漾的尸体，远处，是章程的尸体。”
“因为你已经不是警局的人了，那个办公室又没有监控，楼道的监控显示你拿着手枪，气势汹汹的上了楼，所以警局自然怀疑是你杀的人，为了摆脱嫌疑，你也只能上细碎来还原案情了。”
“那王小光和丽华……”王翔继续问道。
“他们的尸体在杜氏双胞胎住的那个筒子楼发现的，被章程杀害丢在了垃圾管道里，直到有人倒垃圾发现堵住，被疏通时才发现，已经腐烂大片了……”
王翔对之后刘成的描述没有一点记忆，但似乎很符合事实。
“他们叫我王总，又是怎么一回事？”王翔继续问道。
刘成挠了挠头，说道：“这个我确实也不太清楚，但我到的时候，你一头靠在我身上，吐了句“细碎，归我了”就昏了过去，我寻思肯定是王漾让给你管理了呗，就没多问。
“那警局那头呢，我醒了，他们该逮捕我了？”王翔不安地问。
“不会，警局说了给我们十天时间搞清楚，放心吧，这才过去四天，剩下这六天，给你三天时间休息，顺顺，之后的事，你自己决定。”
吃完饭后，刘成和王翔道别，分开前，王翔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一句“对不起”。
刘成愣在原地，从远处看，曾经自信的男人如今却显得格外苍老与渺小。王翔突然想明白，这前后，刘成不知道做了多少事情，为了自己……
一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有种辛酸……又有些，对不起这个自己呼来喝去的好朋友。
刘成呆呆的看着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在霓虹灯下，他挥动着手臂，说道：
“坚信自己，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