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墨河边闲谈往事
不变的银铃声,不变的月牙链,不变的称谓,不变的人,那颗心的的确确没有变吗?
记得的人连伤心都是一刹那,这种小心翼翼像时光开了个巨大的玩笑,找不到解释的说辞,急促而又慌忙乱窜,莽撞而又东躲西藏,牵动了万物复苏,把藏起来的璀璨霓虹变成了还未发光的万千星辰。
“其实不必”叶烛丞这句极其似在自言自语道,因为他根本就不期望百夕玄能听
到。
“不知尊上方才……”白夕玄只听见“嘀嘀嘟嘟”的声音。所以可见叶烛丞的声音小得就像只张了嘴并未出声。
此处是下坡路,比之后路是稍微低的。白夕玄听着他的声音如此远小,想着叶烛丞离她应该是有些距离的
所以语音未落,白夕玄直接在原地转了身,不料刚一转身就错不及防地碰到温热的青衫胸膛。
这一下撞得并不狠,所以白夕玄的额头也没生疼,就似被飞吹散的蒲公英拥了一下,心里却“突突突”地跳个不停,这种紧张说是四肢躯体中的沉重感突袭脑腔,使思绪一时半会被缠绕遮蔽也不为过。
这一瞬停滞的思想,发麻的神筋,炙热的胸膛给予她的虚芜,慌乱、不安、无措,迷茫都被叶烛尘下意识的后退打出具形。她的眉宇不再像从前坦然地舒展,一向抬眼视人的她紧紧盯着地下的碎石,她告诫自己不能乱了呼吸,于是一呼一吸都在计算着的轨道运行。
她说不上来这到底是什么样的感受,对她只能够是久不见则感心空,见则苦烦,见则不知所措,无所适从。
“他应该不喜欢别人离他太近”白夕玄想道,“这一点和从前一样”
叶烛丞也许只是惊得向后撤了一步,所以两人之间的距离仍可以用毫厘之间,形容,虽说有点夸张,但却没有比它更合乎实际的词了
白夕玄没会没想过要后退。
因为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讨厌将叶烛丞列入拒之千里之外的名单里了,这名单连她自己看来都觉得荒唐——一切事物的名称都在上面,实际上,她平日的姿态确实有些生人勿近的感觉。
白夕玄忽然又觉得自己身处的这方天地有些空旷,
为了探求出现这个问题的缘由,她的目光从地面移至叶烛丞的左手边,后是右手边,再往自己两边快速查看,灵光一现!
“那孩子呢?白夕玄道。
由于那孩子不哭不闹甚至连声都不出,所以这很难让一个坠入迷惆之河的人察觉出他的行迹。好在半人高的孩子的存在感是不容忽视的,不然可能要等到上了山,想着叫人为这小孩换身衣裳时才能注意到孩子不见了。
“他走不了这路,便用锁灵瓶载地过去吧。”叶烛丞慌慌张张整理好脚步绕过百夕玄,继续往山上走。
如果说白日的天空的景致是漫天金光撕咬而出,那么此刻就是时间织就固囚,将光锁于于云端,人间充斥天地的只有碎作尘埃的黑暗了。
白夕玄玄紧跟着叶烛丞,她想努力地看透或猜透这人,因为他太厉害了,引得原与他毫无关系的人如此想勘破他的内心。
“我这半生似乎都与你有着干丝导线的联系”白夕玄道。
话音落后,她觉得这是一段没过脑的话。害怕得到不中意的答案,她慢慢放缓了脚步,并乞求叶烛丞身边经过的风能先行将这段话语吹散。
叶烛丞似乎真的没没听到,除了突然顿了一下,再无其他震惊或者与白夕玄细谈的意思。
可是无论如何,她心中也存有一丝底气,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眼前这人是承诺过自己日后将往事告之的,她不禁为自己脚程之快感到惊叹,但她对途中时间流逝的多少是全无知的,只觉得这天从色暮时分一下子就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暗夜了。
白夕玄的的确确放慢了脚步,但她却没觉得自己与叶烛丞之面距离比之先前稍远了,相反,就如今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果她再加快些脚步也许能与叶烛丞肩并而行了。不等叶烛丞开口回答,九嶷山已经立在眼前。
随着月光将整座山浸湿,滑稽的荧荧鬼火钻地而出,随处飘荡,山风一改其朗润的面貌开始肆掠万物。
九嶷山矗立在九嶷山的半山腰,有墨河环绕,是谓黄金地带的翘楚,这做宫殿不见得是高耸入云,但胜在其占地西积宽广。所以也还容得下一处议事的大殿与几十处体息的寝殿。
两人方才一只脚迈进外殿,那位九嶷山专门从凡间请来的扫地女丁就急忙地迎了上来,他方才还扫着地,如今手里是拿着扫筛的,白夕玄探头望去,果然看见了远处的松树落叶堆。
“主子回来了,浴池中的冷水已经换成了刚烧热的,被褥也铺整完备,您若是饿了,厨房里还有温热的饭菜……”那人说道
她穿的是素净衣物,办事也利落,可白夕玄这几日里没见过他干过除扫地以外别的事。这诺大的九疑山除了凌言令外他似乎和任何人交谈都是不苟言笑,寥寥几字的。
叶烛丞和白夕玄几乎是同一时的注意到墙角那个缩头缩脑的家伙。
凌言令那日回到自己寝殿便不声不响,安安分分地睡了,醒了,便趴在床上用尽自己全部的思绪去想那个奇怪的鬼族人,以此不致于让他整日活在孤身一人的痛苦中。如今实践开来,这方法显然奏效,每当他百思不得其解那人的意图时,便会下意识地脑袋一沉,心头睡下,再也不能想东想西,想天想地了。
可不管他在梦中呆了多久,回到现实世界,也只会觉得自己在极不真实的环境短暂的停留,久而久之,那短暂的停留或许又会变成了时间里一瞬。
而全然忘却梦中地人与事或许正说明那段记忆于做梦之人是微不足道,无关紧要。或是过度美好的畅想与自己的身体力行所能创造出的美好并不适配。
凌言主手扶在墙角,想看不敢露身,想听却只能怨地相隔甚远,半点风声也听不见。
白夕阳观玄烛丞这边丝毫没有要进九嶷宫里去的意思,只见他变出个瓶子付给扫地的女子,并嘱托她:“里面是个半人半神的孩子,你先带他是汤池,洗去一身污秽,随后给他找一身合适的衣裳,让他去我的寝殿往西第一间房便好。”
说到一半,叶烛丞往凌言令藏身的角落扫了一眼。那边已然归于寂静。
“我们此去是距此千里的玉山国长苏县齐南村,归期恐无法确定相告,故从此不必于此昼夜苦守。”
女子得令便行礼告退,领着锁灵瓶兀自走了。毫无留念地匆匆跨步。
白玄看着她的身形被拐角处所遮,于是将自己的目光移到叶烛丞身上
“夜里天凉,我们明早便要去玉山国,今日该好好休息。”叶烛丞道。
白夕玄心中“咯噔”一下,这是被拒绝无疑了,她敛了敛坏心情,装着风轻云谈,轻轻地了点头,事实上,她也并不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出现心思被别人牵着的情况。所以当她彻切底清算了自己心中的失落并将它们一下子全扫走后,她是无比轻松与庆幸的。
人人都说着莫入红尘情苦,可经过年岁的冶炼,本该坚如磐石的心,却都乱了方寸之地,对苦痛痴情苦趋之若鹜起来了。
白夕玄自认昔年寄身梦中而蹉跎,浮生定当无牵无挂,逍遥快活。
“不过,九疑山外皎月未歇,若鬼主有心赏月的话……”
他内心焦灼,许未出现的玄铁扇又被叶烛丞拿在手中轻摇,各位
白夕玄莞尔,不等他说完,便毫不犹豫地应了下来。
跃过九嶷宫周围的墨河,是一片青枝嫩叶的空地,两人此行一为赏月,而为追忆往事。好巧不巧,离河岸不到五十步的花从中俨然有雕刻过的倒下的树干,若此树干如今还立着,差不多需要两人张开双臂合力才能将此勉强围住。
“这些都是与九嶷旧景一致吗?”白夕玄问道,
“这还得问凌言令,不过就我们近日所到之是全然一致的,大到宫殿,屋舍的布局,小到器具,花草的方位都与当年如出一辙。“说着叶烛丞拉着白夕玄往树干那儿去。
“凌言令?”白夕玄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这名字,不见任何片段有关于这个名字“是今日躲在墙角那个人?”白夕玄问道。
叶烛还不置可否
“也是那日嚷嚷着要将我就地正法的人?”她补充道,说着她毫不客气坐在树干上,望一轮锁在云间的半圆形的月
月色暗淡,周遭无星,无甚赏处,反而是眼下这条河里瑰丽的玄火吸引了白夕玄的目光。
“那日的事你都知道了?”叶烛尘走到她身旁背靠着树干,眼里看的,心中住满的景象都是这一轮无比皎洁却羞赧的月。
树干前方繁茂的枝丫与之后方携出的泥土较多,所以此刻的树干悬于半空,白夕玄的脚是完腾空的状态。
“有幸听完你二人对话才晕过去了”白夕玄道。
她这个自诩老态龙钟的人跳上这半人高的树干却毫不废力,她眺望着远方波壮阔的河面,双脚百无聊赖地来来回回摇着。
一人对月,一人对河
各自吹各人的风。
各自明了各人的隐晦。
各自潜藏各人的心中的无名诗。
任凭情愫在寂静里滋长,在无间里流淌。
“我能给你讲个故事吗?”空气中带来野花迸放的芳香,也带来叶烛丞隐隐约约,柔和无比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