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戚生生作为值日生留下来打扫卫生，施映本来要等她一起走的，可是陈砚达忽然莫名其妙地来到她们班门口，要把施映带走。
“小施。”戚生生叫住施映，语气不是很好，目光冷冷地盯着陈砚达。
施映知道戚生生的意思，心里也迟疑地顿了顿，但陈砚达先一步扯住她的手，难得脸上出现温柔的笑意：“施映，我们好久没一起出去玩了，我想跟你去看最近上映的电影。”
这个人现在的神情和语气都和以前相差无几，施映看着他，觉得有些恍惚，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戚生生叹了口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室，戚生生收回视线继续低头扫地，却听到旁边另一个值日的女生小声和同伴说道：“我听我姐说施映这个对象在她们高三挺出名的。”
那人来了兴致：“怎么说？”
“明明有女朋友了却跟他们班的女生搞暧昧，据说还被看到放假一起出去玩。”
“我去，渣男啊。”两人见戚生生在，都在刻意压低嗓音，“美女的眼光也不怎么样嘛。”
“长得帅呗，带出去能满足虚荣心嘛。”
压抑的嬉笑声在空荡的教室里听得很清楚，戚生生握着扫把的手一紧，停下了动作，抬头看了眼那两个女生。
二人注意到戚生生的眼神瞬间闭嘴，对视一眼继续打扫卫生。
冬天太阳落得快，等她走出校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她回头看了眼高一的方向，整栋教学楼空荡荡的，学生几乎都走光了。她又走到公交站牌前，那里也没有时忱的身影。
戚生生拿出手机，时忱并没有发消息给她。
往常只要二人在同一时间放学的话，时忱都是会等她的，就算是有事也会发信息提前通知一声。
戚生生心里有点担心，低头打字道：【你回家了吗？】
等了一会，对面并没有回复。
戚生生皱了皱眉，想来时忱应该是突然有什么急事先走了，她把手机放进口袋没再继续纠结。
她戴上手套，乖巧地等着公交车过来，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已经看了她许久。
不一会公交车就停在了眼前，戚生生像往常一样刷卡上车，走到最后一排坐下。
街道上的路灯已经自动亮了起来，照进公交车里也不算太黑，所以司机并没有开灯。
在她刚落座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那个人也随之上了车。
程于穿了件黑色的外套，戴着帽子，遮住了大半张脸，他抓住把手，看了眼角落里的戚生生，眼里划过一丝捉摸不透的光芒。
等到快要到目的地的时候，戚生生先一步站起来走到后门，程于借着昏暗的环境，悄声跟在她身后下了车。
因为是老街区，巷子口附近很冷清，除了零星的商家之外就基本看不到什么行人了。
下车的时候戚生生注意到除了她还有人也在这个站点下车，不由有些在意，她微微侧过头看了眼身后，只看到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
她心里顿时升腾起一阵戒备，手上攥紧背带，目不斜视地走出站牌，想着两人应该不会巧到走同一个方向。
可就在她刚走出去的一瞬间，那个男人就朝她的方向移动了脚步。
亦步亦趋，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在冷清的街道上也能听见，那人跟着她走到了巷子前。
戚生生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她看着漆黑的巷子，脚步开始不受控制地放慢，浑身发冷，后背也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寒风吹过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个男人垂着头，月光照下来，把男人的影子拉长，落到戚生生的脚边。
戚生生极快地垂眸扫了一眼，心跳猛地开始急速跳动，觉得双腿逐渐失去的意识，只是在僵硬地前进。
她重重地喘着气，因为指尖陷进掌心，脑海里涌现出一些杂乱的画面。
那个时候，在白安，也是在巷子里，那个男人跟在她后面，慢慢伸出手，威胁她不要叫……
程于见前面的女生慢慢停下了脚步，暗自深吸口气，抬手放到戚生生的肩膀上。
还没等他说话，面前的女生忽然用带着明显哭腔的嗓音喊了一声，随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飞一般掉过头朝街道跑去。
“哎！”程于被这突然的转变怔了一下，随即很快反应过来赶紧追了上去，嘴里喊道：“你跑什么？！”
戚生生此刻什么也听不见，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略过耳尖，很凉，她不敢回头看，也不敢停下来，只能不停地哭着往前跑，不让那个人抓住她。
人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求救，而她脑海里蹦出来的求救的对象，在不知不觉中都变成了时忱。
“小忱！”
她破碎的声音消散在风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一个扎着马尾的少女疯了一般在清冷的街道上奔跑，脸上都是眼泪，嘴里叫着破碎不清的字样，她身后跟着一个黑衣的男人，并且很快就要追上她了。
时忱从周磊的车上下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
等他看清女生的模样，时忱锋利的眉眼霎时拧紧，他没有迟疑，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包甩到地上，向戚生生的方向跑去。
少年身高腿长，没一会就跑到了街对面，一把揽住快要没了力气，哭得上气不接的戚生生。
宛如惊弓之鸟的女生被他揽住的瞬间有片刻的反抗，但在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味道时，她猛地愣怔下来，抬起泪眼婆娑的眼睛看清了眼前的人：“小忱——”
戚生生这幅样子很可怜，连鼻子都哭红了，时忱的心霎时揪了起来，他眉头紧皱，用力抱了下戚生生，把她扶稳站好，随后松开她目光锁在程于的身上，漆黑的眼睛里压着浓重的狠戾，他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程于面前，没给他站稳的机会，直接一拳把他抡在地上。
程于被打蒙了，瘫倒在地，难以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时忱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伸手扯掉脖子里的围巾甩在地上，没有给对方起来的机会，跨在他身上，按住程于疯了一般地用拳头揍他。
原本就被虞宋揍得满是伤的脸，在时忱用着全力的几拳之下伤口又一次崩开了。
程于疼得立刻反应过来，用手臂护住头部，企图阻止更重的伤害。
周磊下了车看到这个场面吓得心头跳到了嗓子眼，他连忙跑过来拉住时忱的胳膊，嘴里急道：“你他妈手不想要了？！快给我住手！”
这句话没有让时忱停止，他站起来又踹了程于几脚，被吓着的戚生生倒是清醒了过来，急忙扯住时忱的胳膊：“别打了！”
时忱喘着粗气，嘴边白雾弥漫，眼里血气翻滚，他想抽出手，可戚生生用力抱着他的胳膊，不让他再用这双即将比赛的手去揍人。
时忱停了下来，可眼睛还是死死地盯着程于。
周磊连忙捧起他的右手左右查看，见骨节处已经泛红了，语气恨铁不成钢：“都红了！你是不是有毛病！快跟我去医院，看看骨头有没有错位！”
时忱没有搭理他，抽出手撩了把刘海，弯腰抓住程于的衣领把他拉到面前，声音低哑：“你他妈想死是吗，追着她想干什么？嗯？”这个嗯很轻，但却透着狠劲。
程于喘着气，抬手把帽子拿掉，嗤笑一声，看向戚生生，语气嘲讽：“这又是你新招的护花使者吗？呵。”
戚生生听到程于的声音眼睛不禁瞪大，皱眉看他：“程于？怎么是你？”
程于扯回自己的衣领，对上时忱面无表情的脸，缓缓地站了起来，顶了顶被打酸的左腮，垂眸自嘲：“真他妈有病。”
周磊不明白眼前的场景是怎么个情况，对着程于道：“看你像个学生，大晚上追着人家小姑娘想干嘛？”
他用指腹蹭了蹭嘴角，抬头看着戚生生，目光微闪，那个眼神很复杂，不甘、气愤、嘲弄，仿佛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到了嘴边只有一句：“真行。”
女生像是忍到了极点，她松开时忱走到程于的面前，眼眶很红，脸颊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她强忍着哭腔，呼吸声很重：“程于，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让你这么讨厌我。从我一来这个学校开始，你就莫名其妙地针对我，恶语相向，对我的身材和样貌评头论足，还不经过我的同意擅自翻我的书包。”
她深吸一口气，眼泪掉了下来：“我都忍了，可你现在竟然跟踪我，你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女生最后一句话几乎是低吼出来的。
程于愣在那，看着哭泣的戚生生，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
四周安静下来，只能听见戚生生压抑的抽搭声。
时忱目光晦暗，后牙下意识磨了一下，双手又握成了拳。
沉默良久，站在那宛如雕塑的男生像被人打碎了似的，他低头轻笑，再抬头脸上又恢复了往常的神情。
他垂眼看着戚生生，嘴角嘲讽似的上扬：“对，我就是看你不爽。”
撂下这句话，他转过身朝街边走去，没有纠缠时忱打他这件事，只是在转过身的一瞬间，程于不屑的眼角，慢慢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