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四月二号]疑点
“后来我被送到了市里的福利院,然后被现在的养父领养,养父给了我足够的资源让我成才,我很感谢他,但是我更怀念我真正的亲人。”屈凌京说,“所以,现在可以把这个木牌照片的来历告诉我吗?”
鹿河躺在他的怀里,去摸了摸他的侧脸,屈凌京的眼睛里面有些水光,大概是过往太过苦涩,他每每回想起那场洪水都会忍不住悲伤。
“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屈凌京点点头,鹿河问道:“如果你有了报仇的对象,但你只有去死才能真正报复到他,你会这么做吗?”
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承认道:“会的。”
鹿河掐住了他的肩膀,咄咄逼人道:“哪怕你有了我呢?你也找到了你弟弟,活着人永远比不上死了人吗?”
“不对,”屈凌京很认真地说,“死了的不止是我的父母,还有我的亲戚、同村的村民、邻村的村民。这是我的责任,哪怕付出生命我也要为他们报仇。”
鹿河好想给他一刀,所以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把鹿河也带走吗?
报仇是他的责任,关鹿河什么事,明明有那么多的方法报仇雪恨,他却偏偏要选择最惨烈的一种,甚至把无辜的鹿河拖下水。
鹿河拼命忍住了自己的怒火,他颤抖着声音问:“为什么不求助我呢?明明我的家人都可以帮助你,为什么……”要用最过分的方式报仇?
“你家里人不会同意的,”屈凌京很冷静地告诉鹿河,“无关我是否要报仇,只是因为你的家人会觉得我配不上你。现在的你能和我在一起已经是过去的我不敢奢求的了,一但他们知道我们的事,一定会想方设法的拆散我们。”
“他们从来都不管我,也没有资格对我的情感生活指手画脚。”
屈凌京苦笑道:“小河……婚配是要讲究门当户对的,我们之间就像天上的云和地下的泥,你让如泥的我怎么上天得到云一样的你呢?”
“哈?”鹿河给他气笑了,“你在说什么笑话?”
他狠狠地咬了屈凌京的肩膀一口,力度重到屈凌京都“嘶”了一声,鹿河捧起他的脸,“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呢?28岁的你年纪轻轻就已经博士毕业,就算你出身贫穷,我外公也不会对你有什么微词。告诉我,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屈凌京扭过头,不敢去看鹿河的眼睛,他推开了鹿河,欲盖弥彰道:“时间不早了……”
鹿河抓住了他的手腕,大声道:“我不会离开你,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不会离开你。”
他想逼屈凌京亲口告诉他海清会和河晏集团的事,“为什么不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呢?我明明也有能力帮你解决的。”
屈凌京没说话,转身走进了书房关上了门,只留下鹿河一个人站在客厅。
怒火覆盖了鹿河,他抄起茶几上的果盘砸向了书房的门,玻璃果盘很脆弱,很快就变成了玻璃碎片和里面的水果一起散落在书房门口。
“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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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来的时候,鹿河看到屈凌京就恼火,很想打爆他的头。
屈凌京完全不知道为什么鹿河为什么今天火气这么大,他已经被鹿河瞪了很多次了,还被翻了好几个白眼,他以为鹿河今天只是不想上学,“小河,不想上学也没关系的,我们可以明天再去,你再睡一会吧。”
“不,”鹿河凶巴巴道,“我喜欢上学,我最喜欢上学了。”因为在这个家看到你就烦!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里的叉子摧残早餐里的培根,屈凌京尴尬地“哈哈”笑了几声,不敢再说话,否则又平白无故遭鹿河白眼。
“所以,你男朋友真的是我小时候的哥哥?”蒋梓昊被鹿河带来的消息震惊到了,“完全想不到……”
“前男友,我单当面决定和他分手,”鹿河把昨天晚上屈凌京对他说的洪灾的事告诉了蒋梓昊,“事情就是这样,因为一场洪水你们家被摧毁了。”
蒋梓昊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他真的不记得小时候的事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就是q想办法拉拢他的原因,“不过,我比较好奇,q……那个秦舒骏?是叫这个名字吧,他是怎么知道我的身份的?”
鹿河也不清楚,屈凌京都查不到的信息秦舒骏是怎么查到的,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但是这风怎么就没透给屈凌京呢?
“宗盛给的?”鹿河猜测道,“要离间他们两个,拿你下手一看就很合适。”
蒋梓昊微微叹了一口气,“真奇怪。”
鹿河把昨天晚上和屈凌京争吵的事告诉蒋梓昊了,蒋梓昊听了之后却说道:“如果我要是他我肯定也会自卑的。”
“为什么?”鹿河不理解,“我已经告诉他了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解决。”
“倒不是这么说的,”蒋梓昊说,“他如果单纯是一个优秀的医生的话,他的底气比现在要足多了,主要原因还是他是犯罪集团的一员。”
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蒋梓昊给鹿河分析道:“因为你男……前男友的手不干净,你之前不是说过他已经掌控了海清会的事务了吗,干过很多违法的事情,比如说非法的人体实验。如果我是你父母,你谈恋爱找了这样一个人,我肯定要为你的未来考虑。你们的未来大概率有三种,第一种是他一辈子都没被发现,带着你担惊受怕地活;第二种是他被警察抓了,你们上演铁窗泪;第三种是他被仇家谋杀,连带着你一起下去和他做地下鸳鸯。我要是你父母,我是得有多蠢才会放纵你和他在一起。”
鹿河:“……可我已经和他说过了我可以和他一起解决这些事啊。”
“不是这个问题,主要是你太年轻了。”蒋梓昊解释道,“你才二十岁,还在读书。你给他的保证是没有实质感的,你的父母轻而易举就可以棒打鸳鸯,你现在想想,你能干涉你父母的任何一个决定吗?”
鹿河刚想说可以,却想到了他外公。然后心虚地低下了头。
“是吧,”蒋梓昊说,“你没有离开学校这座象牙塔,你的保证是轻飘飘的,再难听一点你的喜欢也可能只是暂时的,再过几年你离开学校了,遇到了更优秀的人怎么办?”
他说得太有道理了,鹿河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反驳他,只能叹了一口气,“那现在看就是死局了,我没有办法说服他放弃杀我报仇的方法。”
“说到这个,”蒋梓昊提出自己的疑问的地方,“我觉得不太对劲。”
鹿河:“有什么不对的?”
蒋梓昊说:“你之前告诉过我你前男友书房里放的那几封匿名举报信,我觉得很有可能就是你前男友写的。奇怪的地方就是在这里,都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的本性到底是做写举报信的热心公民还是做违法黑社会的太子?”
“你什么意思?”鹿河说,“他人格分裂?”
“对,他的行为就很矛盾,你也这么觉得过吧。”
如果按照这样的逻辑来看,屈凌京的那一趟医疗志愿援助之行本身就是充满了矛盾的。
在鹿河已知的线索里,他前往那个偏远地区的原因应该有两个。
一个是那里曾经是他的家,他回去也有打探自己亲人消息的可能。
另一个则是需要借助那里的森林偷渡去找引梦虫。
基于以上两点,他参与志愿。
但是那一封匿名的举报信不该出现的,举报信的存在把他的行为完全割裂开了。
如果被海清会的人发现举报信,他的处境就会十分危险;如果举报成功,上面高度重视,那么调查下来他偷渡的事情可能也会败露。
蒋梓昊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如果他只是为了实现小时候的愿望,没有必要这么勤奋的学医,明明按照他的身份,尽早回去接手事务才是最重要的。”
屈凌京完全可以只念到硕士,甚至本科毕业就行,和现在一样在私人医院里做一个挂牌医生,同样也是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但他却顶着压力坚持到博士毕业。
蒋梓昊开玩笑道:“总不能说现在的黑社会继承人都要求博士学历了吧?”
鹿河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却突然在心底有了一个猜测,于是借蒋梓昊的手机找q。
q刚刚发了几个微信公众号小文章,鹿河开门见山:[秦舒骏,我找你有事,来学校接我。]
过了一分钟,秦舒骏回:[你是谁?]
鹿河告诉了他自己的身份,秦舒骏大概是在考虑,十分钟后他回:[可以。]
鹿河说:[别让屈凌京知道。]
秦舒骏的人来得很快,和上次一样把鹿河的手机收了起来,带他再一次去到了那个熟悉的房子。
“我亲爱的弟媳,”秦舒骏笑着问,“你是想给我弟弟准备一个惊喜礼物,但是不知道准备什么吗?”
鹿河顺着他的话说:“是的呢,我想给他一个惊喜,但是不知道准备什么好,所以来虚心请教一下你了。”
秦舒骏很和善地微笑,“可以啊,想问什么都可以。”
鹿河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身子前倾,离秦舒骏近了一点,“我知道他时常怀念小时候的家。我们不是都有一个说法嘛,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么多年了估计也活不成了,我也不强求见人了,我只想找找他们的尸骨。”
秦舒骏打哈哈道:“弟媳真会开玩笑,你也知道他们家是因为洪水没的,那山里旧河道下都是白骨,你也不能挖山把所有骨头都挖出来吧。”
“好吧,确实有点难,那我换一个吧。”鹿河轻描淡写地说,“亲爱的大伯哥,我怀疑他弟弟还活着,你愿不愿意帮我找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