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四月四号]故事
“有一个小孩，在一个很富贵的人家出生了。当时他是这家里的唯一的孩子，管家佣人全都围着他，不断地告诉他父亲只有他这一个孩子，未来他一定会继承父亲的事业，在a市叱咤风云。小孩没有母亲，因为他不能有母亲，也不需要母亲，他有这群围着他、照顾他的佣人就够了。
他在这众心捧月的环境下长到十岁，连自己都以为父亲的东西全都是自己的，甚至在父亲每个月来看望他的日子里说出过大不敬的话。
但是呢，十岁这一年，父亲突然领了一个男孩过来，告诉他，这是你弟弟。与此同时，陪着小孩长大的管家佣人全都没有了，不见了，随之消失的还有那些奉承讨好的话，再也没有人会告诉小孩，你是父亲唯一的继承人了。
又长大一点小孩才知道，这是一个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小孩呢，其实是太子母亲帮佣的孩子，在太子出生之后，这个帮佣把小孩和太子对换了，让小孩做了一个假太子。而真太子被拿去卖了，卖到了偏远的大山深处，卖给了一个穷苦的人家。
可太子来的那一天一直在哭，他说他想爸爸，想妈妈，想弟弟，告诉小孩他有自己的名字。哭着叫小孩哥哥，希望小孩能帮他回家。”
秦舒骏转着茶杯，像喝酒一样把一杯茶水一饮而尽，清茶的苦涩在他的舌尖蔓延，他咽下了那口苦，继续说道：“可他怎么可能回得去？他的家早就没了啊，堤坝被洪水冲开了，他家也被洪水冲散了，他只能留在这里陪着小孩了。后来小孩和太子一起被送到了东南亚，去学怎么杀人。小孩不敢动手，太子也不敢动手，太子哭着说他不想学杀人，他想学救人，他想做医生。小孩也不想学杀人，小孩喜欢天文，喜欢地理。但是有什么用呢？他们不杀人，自然会有人来杀他们。
后来小孩和太子学会了杀人，在那里待的最后一天，父亲对他们说，比一场吧。小孩知道太子的身份，他也打不过太子。最后父亲抱着太子说此子肖我的时候，小孩才真正感到伤心。
明明太子已经有过养父母给的爱了，为什么还要来抢小孩的那一点点的爱呢？”
鹿河忍不住插话：“人各有命，根源不在太子，在那个父亲。”
秦舒骏没回应他，继续说道：“后来呢，小孩长大了，去学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没有人对他的选择有异议，他们都把他给无视了。反而是太子，太子说自己想学医，很多人都去反对，但太子很强势，堵上了那群人的嘴，连父亲都站出来支持他学医。他们两个都学了自己喜欢的东西，本来是件好事。但是呢，在几年后，父亲去东南亚办事，路上得了一种病，整日昏睡，送去国外治了许久都没有找到病因。这个时候，拥护着太子的人就出来向小孩施压，他必须要前往东南亚的密雨林里去，用自己来找出能医治父亲的药。
这明显就是送命的事，小孩不同意，太子却什么都没有说。就像是默许了一样，小孩就被带进了东南亚的密雨林，差一点就死在了那里。小孩回来后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大概是因为年轻，也就比父亲的情况要好上一点，太子从首都回来，带着他的导师和一群医学生成立了一个实验组，建了一个实验室，从小孩身上提取样本反复做实验。幸好小孩命大，这么多次实验都还没有死。
他们用小孩身上的样本，做出了适合父亲使用的特效药，但是小孩呢？小孩没有特效药，他只能苟活余生。父亲醒后知道了这件事，露出了一个小孩十多年都没有见过的笑容，他夸奖小孩有孝心，大手一挥就把手下的军火生意丢给小孩管了。
从这以后，小孩管理军火生意，太子负责协同管理公司。但是太子不是一个甘心的人，他设计让人栽赃陷害了小孩的手下，逼得小孩自断手脚。明面上依旧是小孩在管理军火生意，实际上，军火生意是太子大权在握。他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哭着喊着要回家的孩子了，他变得和父亲越来越像，甚至开始谋划更大的市场。”
秦舒骏把一壶茶喝完了，他斜靠在椅背上，夕阳从落地窗照进来，给他苍白的脸镀上了一层暖光，他人畜无害地笑着，“我和我亲爱的弟弟的故事，你觉得怎么样？”
鹿河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不好评价。”
秦舒骏嗤笑一声，“弟媳，我倒是忘了你家里那点破事了。”
鹿河本来还是笑着的，听到这句话直接收起来笑脸，不想再给他什么好脸色，“所以呢？你把这张卡给我，还给我讲了这些故事的原因是什么？叫我离开屈凌京？”
秦舒骏说：“那倒不是，你和他在一起挺好的。只是我想来感化感化你。”
鹿河没听懂：“什么？”
“你能不能让他……”秦舒骏低声道，“不做他的太子了呢？”
鹿河恍然大悟，原来是两兄弟之间的斗争，他耸耸肩，“没办法咯，你都搞不定他，我才和他在一起多久，我怎么可能做得到？”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他有多爱你，”秦舒骏说，“你知道龙毅吗？”
知道，但此时的鹿河算是不知道的，毕竟他还没有去过梦貘的旧实验室。所以他摇了摇头。
秦舒骏说：“龙毅可是屈凌京的导师，二十天前呢，龙毅去世了，他的遗言不是对着自己的家人，而是对着屈凌京说的，他告诫屈凌京不要再挑战人类的底线了。本来屈凌京确实打算收手了，不再进行研究，可他为了你，还是选择继续下去。你要知道，龙毅的二女婿隶属于某个督察组，他死前的回光返照时特意叮嘱了这个二女婿，叫他务必盯紧屈凌京，必要时拉他一把，别让他误入歧途。”
鹿河不屑道：“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是出了一个车祸，变成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几个月。他为了我？为了我什么？”
秦舒骏：“你真的不知道他为了让你醒来都做过什么吗？”
提起这个鹿河就来气，他没好气道：“我为什么要知道？他做这件事前问过我的意见了吗？如果他为了让我醒来对我用了什么药，让我有了什么后遗症，我为什么感谢他？我宁愿在病床上睡一辈子。”
秦舒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他睁大了眼睛，然后放声大笑：“哈！屈凌京，你爱的人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爱你！哈哈哈哈哈！”
他笑了一会后对鹿河说，“你说的对。”
他沉默了一会后才说：“我本来以为你真的很喜欢他，所以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我让人把我的通行卡给你，就是为了让你自己去看。”
鹿河知道屈凌京控制他是为了从外公手上拿到一条不会被警方追查到的航线。
秦舒骏看着他，突然说道：“我以前单纯的以为屈凌京是为了一条航线，所以才控制你的，现在看看，他好像在图谋更大的东西。”
鹿河问：“是什么？”
秦舒骏说：“施檀水手段狠辣，连我们在a市都有听说过。”
鹿河的外公施檀水最出名的事迹不是他白手起家打造起了一个航海帝国，而是在唯一的女儿生下外孙，却因病不得不做手术摘除子宫后，找人把鹿河的父亲鹿傲雪绑进医院做了不可逆转的结扎手术。
从根源上直接截断了两家集团未来分家的可能。
鹿傲雪碍于两家集团联姻后之间利益来往太深的原因，没有办法挺起身板与施檀水割席，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一招。
虽然施檀水造就了鹿河爹不疼娘不爱的童年，但他这一招不顾自己女儿和外孙的狠辣，闻名商界。
但别人也不得不承认这一招确实高，鹿傲雪不会有没流着施家血脉的私生子，他这一生就只能有鹿河这一个孩子，施鹿两家只会随着鹿河的长大越来越紧密，最后可能变成真正的一家人。
秦舒骏想到这里，不由得再次感叹屈凌京的胆大妄为，他招呼佣人进来添了一壶茶，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手指蘸了一点茶水，然后在桌子上写了一个“施”字，问鹿河：“你对你外公有多了解？”
鹿河第一个想起的事是小时候外公经常抱着他看金融财报，一条条地解释给他听。最后发现他实在听不懂，但装出了一副听懂的样子，被他逗笑了，只能放他自己去玩了，所以鹿河老实道：“很较真的一个人，很精明，一眼就能看出来我在撒谎。”
秦舒骏开门见山：“你觉得如果屈凌京拿你做威胁问你外公要一条航线，你外公会给吗？”
鹿河犹豫了一会，最后很诚实的回答：“不清楚。”
他是施檀水唯一的孙辈，小时候其实是在施檀水身边长大的。
要说他和施檀水之间的祖孙情很深厚？
那可不见得，至少鹿河出车祸醒了之后没见过他老人家打来过一个电话。
可说他和施檀水之间感情比他和鹿傲雪还要淡薄？
那倒也没有，因为施檀水在他成年的时候当着鹿河的面立下遗嘱要把自己的股份全给他。
鹿河自己实在拿捏不住施檀水会不会为了他给出一条航线。
秦舒骏在一旁幽幽地说：“屈凌京实际上要的不是航线，他要的是施檀水的铁血手段。”
鹿河没听懂：“什么？”
秦舒骏像是知道了什么一样，笑得更开心了，“屈凌京啊屈凌京，你可真是……他想通过和你殉情的方式激怒施檀水！”
他笑得发抖，“他确实爱你，可他的爱比起对父亲的恨来说实在微不足道啊！你知道屈凌京的养父母家为什么会在洪水中被冲塌吗？因为当时修建堤坝的官员是海清会的成员，他受父亲的命令贪污了那笔材料费，以次充好，这才让修起的堤坝和纸一样脆，洪水一来当然什么都拦不住，更何况那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洪水。”
鹿河没弄清楚这其中的关键，又听到秦舒骏说：“我以为这么多年了，他早就放下了，滔天的富贵没让他忘记了过去贫穷却温馨的家，没想到他居然还怀恨在心。甚至不惜使用造梦机把你唤醒，因为他等不了了，父亲快死了！他想用自己和你的死，换施檀水对父亲复仇。
他想搞垮海清会，搞垮河晏集团，但他自己做不到，所以就想借助你外公的力量。你外公只有你这一个外孙，你一旦死了，施檀水失去的不只是亲人，还有维系施鹿俩家的筹码！他的怒火一定会把父亲辛辛苦苦打造的国度烧毁。”
鹿河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