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四月六号]禾梦妤
离下课还有半个小时，鹿河先吃了一片普通的止痛药，他希望这颗半个小时后才生效的药能让他不那么痛苦。
结果是相当差强人意的，这颗止痛药并没有带来多大的作用，头疼依旧让鹿河昏昏沉沉，眼前发黑。
教室里的人逐渐离开，鹿河却虚弱地趴在桌子上，不知道过了多久，下一个要使用这间教室的班级陆陆续续有学生走进来。
他们看到陌生的鹿河也不惊讶，以为这是来蹭课的同学，自顾自的找位置坐好，趁着还没上课聊聊天。
坐在鹿河前面的一个女生说：“你们知道我们院有人跳楼吗？”
“哪个班的？”
“大二的，不知道是哪个班。”
“男的女的？为什么跳楼？”
“我朋友和我说是男的，和女生表白失败了就跳楼了。”
“不会吧，就因为这个跳楼，那个被他表白的女生多自责啊。”
鹿河听着她们的对话，第一次切实的听到方晴儒跳楼的消息。
前面的女生又说：“在外面的一个小区里跳的，可能是学校楼不够高？我们学校最高才六楼。”
“别瞎说，四楼都死人，别说六楼了。”
她们很快就转换话题了，鹿河也该去下一节课的教室了，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周围有人注意到了，问他怎么样，需不需要帮助。
鹿河拒绝了他们，还在下一节课的教室不远，还是同一层。
路上碰见几个女生，其中有一个说：“小雅，别难过了，节哀顺变吧。”
鹿河扶着墙走得缓慢，本来低着头走路的他听到这话悄悄抬眼看了那几个女生一眼。
中间那个个子高挑的女生化了一个浓妆，她听到这话柳眉倒竖，“节哀顺变？当然，但我绝对不能放弃害死我哥哥的凶手。”
她身边的女生拍了拍她的肩，“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大不了我们让她不太好过就好了。”
“是呀小雅，我们肯定会帮你的。”
“小雅别伤心了，我们先不跟她一般见识。”
方晴雅走进一个教室之前留了一句话，“我要让她血债血偿。”
鹿河因为靠着墙走，走廊还算宽敞，她们都没有注意到他，他听了这些话，又想起禾梦妤在日记本里写了约方晴雅去厕所的事。
鹿河决定先从禾梦妤下手，打消她要约方晴雅的念头。
可是……鹿河还不认识禾梦妤是谁。
这时院学生会的人拿着一张姓名单走进了方晴雅进的教室，这是学校的校规，每个星期会派各院学生会的人突击下班检查出勤率。
鹿河赶紧也跟着进去，后面靠近垃圾桶的位置还空着，上一个使用过的班级把早餐丢得满地都是，大家都有些嫌弃这个位置，却刚好让鹿河捡了漏。
学生会的同学开始一个个点名，鹿河的眼神在几个女生上巡视，直到最后禾梦妤得名字才被念到。
坐在墙边的一个女生举起来手，鹿河注意到方晴雅坐在她斜后面，她似乎一直盯着禾梦妤看，还时不时与身旁的女生说着什么。
鹿河也看不到禾梦妤的正脸，但禾梦妤后面的那个男生个子有点高，他只能看到禾梦妤穿的应该是白色的衣服。
学生会点完名后一直坐在讲台上的老师站起来准备上课。老师扫视了一下全班，鹿河这才发现这是大一带他们这门课的老师，大一的时候鹿河这门课的考试期末成绩太差了，算上平时成绩差01分就挂科了。
这个老师之前在食堂和别的老师打饭的时候提到过他，鹿河还记得这个老师在食堂说他：“长得挺帅气的一个小伙，怎么这个考试成绩就这么差呢。幸好他们班上课交作业都比较乖，我就给他们班大部分人都打了八十多的平时分，他刚好就靠这个八十多考及格了。”
老师一眼就发现了他：“后面坐的是不是鹿河？我记得你不是这个班的，你是不是走错教室了。”
全班人都回头来看他，禾梦妤和她身后的男生也侧过头来看他，鹿河这才看到了禾梦妤的长相。
鹿河面不改色的编了一个理由，“头疼看错教室门牌了。”
他苍白的脸确实很有说服力。
老师说：“那你就别回去了呗，反正你们班这节课也上这科，我之前问过陈老师，你们班的进度和我们班差不多，回去我和她说一声就行了，你看你头痛得连教室门牌都能看错，万一出去了踏错楼梯了可就不好了。”
鹿河本来想立即开溜，听到他这么说也溜不掉了，只能昧着良心感谢了老师。
他在课上偷着吃了好几颗药压制头疼，这时屈凌京发信息来问他头疼不疼，要不要回家。
鹿河再一次昧着良心回复了不疼。
不疼才怪！
可鹿河得为自己的未来考虑，他必须先结束这个循环，必须咽下头疼的苦，所以他又吃了几颗止痛药。
这两节课很快就过去了，鹿河看着禾梦妤，悄悄跟在她后面，想找机会和她说话。
禾梦妤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他，这时几个女生快步路过鹿河，站到了禾梦妤的前面。
之前吃的那么多颗止痛药起了作用，鹿河的头疼有所缓解，他悄悄躲到了一根柱子后面，偷听她们之间的对话。
方晴雅说：“禾梦妤，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吧。”
禾梦妤：“为你哥的死？”
方晴雅：“你怎么敢这么提到我哥，你难道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鹿河探探头，发现禾梦妤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她对方晴雅嘴里的愧疚感到奇怪，“我为什么要愧疚？”
方晴雅被她气到了，“就是因为你拒绝了我哥，所以他才自杀的，如果你不喜欢他，平时为什么又要去勾搭他。”
禾梦妤更奇怪了，“我怎么就勾搭他了？我和他一天都说不了几句话，不说话他还能喜欢我，这不是我的问题吧。”
方晴雅大声尖叫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如果不是因为你看不起他，他才不会自杀！”
禾梦妤也气笑了，“看不起？我只是和他说了我有喜欢的人了，这也叫看不起，那他的自尊心可真是和豆腐一样脆弱呢。”
方晴雅认准了死理，固执道：“你只是嫌我哥脸上的伤疤丑才不答应他的吧，你真是肤浅，你怎么好意思在平时使唤他拿回你的水杯的？”
“我使唤他？”禾梦妤瞪大了眼睛，“你真是好笑，我从来没有叫他帮过一次忙，是他自己跑去抢回来的，还和我说绝不能让我们班的同学被欺负了。”
方晴雅冷笑，“你就装吧你。”
禾梦妤真的很无奈，她叹了一口气说：“我知道你因为你哥的死十分伤心，我下午放学后再和你解释清楚这件事。我现在有事，就先走了。”
“你别走——”
鹿河看时机到了，当即站出来走上前，装作不小心撞到了方晴雅，方晴雅回过头来怒视他，“你怎么走路的？没长眼吗？”
鹿河诚恳地道歉：“对不起啊，我头疼就一直低着头走路，实在是没看到前面有人，你被撞伤了吗？”
他用余光去看禾梦妤，发现禾梦妤用一种十分担忧的眼神看着他，这个眼神经常和屈凌京看见头疼的他一样，让鹿河心里直呼不对劲。
方晴雅身边的人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方晴雅皱着眉头上下扫视了鹿河一眼，冷漠道：“下次注意点。”
鹿河：“一定，一定。”
方晴雅又看向禾梦妤，“先放过你。”
说完她们离开了，禾梦妤靠了过来，她看起来很担心鹿河的头疼，焦急地问鹿河，“你的头很疼吗？要不要我扶你去医务室啊？”
鹿河连忙拒绝，“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
“我帮你吧，我之后没有事的。”禾梦妤红着脸握着鹿河的手臂，试图带着他向医务室走去。
手臂上陌生的触感使得鹿河大惊失色，他急忙跳开，连滚带爬地跑去医务室，“不用了，我感觉好很多了，谢谢你！”
禾梦妤在身后叫他慢一点，别摔跤了。
开玩笑！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鹿河还有男朋友，万一屈凌京知道了，他可能面上不说，但是一定会在背地里偷偷伤心。
鹿河也没有真去医务室，他去食堂吃完饭后就回到教学楼，打算在教学楼午休一下，因为他还没有正式复学，所以就没有申请午休宿舍，中午暂时无地可去。
他去接了一点热水，打算过一会送药吃，忽然听见女厕所里有说话声音。
大中午的，还有谁会在教学楼的女厕所里？
鹿河虽然好奇，但也懒得去管，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这样写，今天下午我们班的课都在这一层楼，让她看到羞愧死。”
是方晴雅！
有人踌躇道：“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方晴雅说：“怎么会不好？只是几句话而已，她又不会因为这个去死。她害死了我哥哥，我写几句话泄愤怎么了？”
真是不要脸！
鹿河唾弃这样的行为，单方面的喜欢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唱独角戏而已，方晴儒喜欢禾梦妤，禾梦妤凭什么就要回应他的喜欢？
可鹿河也不能做些什么，他只是祈祷今天下午可以顺利地阻止他们。
药效更强的药很快就起了作用，鹿河感觉到神清气爽。
他开始回忆之前在四月七号看到的内容。
方晴雅叫来了校外的小混混对禾梦妤实施了侵犯，现在学校的规定是不允许非本校师生未经过登记随意出入校园。
小混混想办法逃过门口的刷脸系统是很奇怪的行为，毕竟学校对外来人员的态度还是十分友好的，只需要记录面部与身份证号就可以了，甚至周末会有一些旅行团提前递交好了登记信息，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学校里参观。
鹿河知道学校门口的刷脸系统是教育局联合公安厅安全部门联合开发的刷脸数据是会上传至公安厅，难不成方晴雅找来了小混混害怕被刷脸系统认出来？
会不会是逃犯？
鹿河心里一惊，这就说明他可以报警把他们带走。
他下定了决心，方晴雅找来的小混混是逃犯的话，她也难逃其咎。
下午的课很多，鹿河上得昏昏沉沉，突然他注意到有一群人路过他们教室的窗户，起初鹿河还不认为这群人有什么问题的，可他发现这群人停在了隔壁教室门口。
隔壁教室里有禾梦妤与方晴雅。
鹿河一下就清醒了许多，他死死地盯着这群人，他们穿着五颜六色的衣服，裤子口袋里露出透明的塑料打火机，手上拿着几根未点燃的烟。大概是等很久了，他们不耐烦地靠在走廊的围栏墙壁上。
方晴雅找的小混混会是他们吗？
很快下课铃声就打响了，人也逐渐走光 直到这层楼里的慢慢减少，方晴雅和禾梦妤走了出来，她们直径走向了女厕所。
鹿河心道不好，连忙拨打了报警电话。
果然过了不久，这群人也向女厕所走去。他们的脸上都泛起了淫邪猥琐得笑容，彼此间互看几眼，他们中有一个人率先进入女厕所。
鹿河立即走出教室，想要朝厕所走去。
那群人拦住了他，问他去哪。
鹿河说：“我要接点水喝。”
那群人拒绝道：“不行。”
鹿河：“学校是你家开的？这是公共场所，我接水喝怎么了？”
那群人一下就围了上来，粗鲁的推搡他，“滚远点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鹿河知道自己打不过这么多人，只能无奈地回到教室焦急的思考对策。
他决定像四月七号那样，从教室的小阳台跳到女厕所。
一回生，二回熟，鹿河再次踏上小阳台的台阶已经完全不害怕了，他快速翻阅过去，果然在女厕所外的小阳台听见禾梦妤的尖叫声。
方晴雅在里面说：“你别跑啊，跑什么，你能跑到哪里去？”
那个最开始进来的小混混在拍一间门的门板：“开门啊小妹妹，哥哥会好好对你的，不会让你疼的。”
禾梦妤似乎躲到了一个隔间里，在里面呼救。
方晴雅说：“禾梦妤，人在做，天在看，这就是你害死我哥哥的报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