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辞旧迎新
这是雨欣第一次听郑钰讨论他的家人，虽然说的不多，但雨欣也能大致描绘出一幅大家族欢聚一堂、其乐融融的画面。
那一定是个幸福的家庭，否则怎么会培养出一个优秀乐观、自信又善良的少年。
可是这样一个内心干净又赤诚的人又为什么会喜欢孤僻、冷漠又阴暗的自己呢？
雨欣想起在一年前，她在得知秋向天的事情后，冲动地给穆林逸打了电话，想要跟他倾诉却还是选择了不说。如果当时跟他坦诚，和他说自己的打算，那么他是失望厌恶还是会和自己一起面对呢？
只不过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了。
看着蹲在地上整理东西并乐在其中的郑钰，雨欣突然想，若是他知道，他会怎么做？
雨欣蹲下身，“是我逼我爸离婚的。”
郑钰顿住，看向雨欣。
“年初我请你帮忙，就是为了搜集证据，我从年初就开始准备了。”雨欣说的镇定从容，目不转睛地看着郑钰，想要从他脸上捕捉情绪。
可是从郑钰脸上，并没有看到她以为的震惊、失望或是反感。郑钰额前的碎发有些乱糟糟地，发隙间能看到他微微拧起的眉头，那双总是闪光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被蒙了一层水雾，但雨欣能感受到他眼神里的温柔。
她看着郑钰抿着嘴唇静静地看着自己，又看他轻轻开口，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但雨欣却觉得过了很久，这感觉就像是一个罪犯即将被审判、在不知道是无罪释放还是罪该万死的情况下感到的忐忑和煎熬。
“那你后悔吗？”
雨欣坚定地摇头，“我不后悔。”
郑钰起身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帮你取证的侦探、给你提供建议的律师都是我的人，你觉得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雨欣惊讶地看着郑钰，“你……”
“我知道你有你的计划，我不问缘由是因为我知道你不想让别人打听你的事情，更不想让你觉得不自在。“郑钰顿了顿，又说，“你家里的事我大体了解一些，换作是我，我大概率做不到像你这样冷静。”
雨欣在心里默默地自嘲，果然……任谁都会觉得自己冷酷无情。
“但我知道，你有你的考量和立场，也有你的苦衷和痛楚。雨欣，我后悔了。我明知道你在做什么，可是我却因为那可笑的界限，让你一个人面对这些事情。我该陪你一起的。”
谁是生来就能从容不迫的呢，她也不过是个21岁的小姑娘。在面临家庭支离破碎的时候，她又该有多难过、多心痛？
雨欣愣在原地，茫然地看着郑钰，眼里满是震惊。她觉得自己做的事冷血无情、不堪入目，可是却有个人理解她、甚至愿意陪着她……
雨欣感觉自己内心一直绷着的弦被拨动，像冻结的冰层在悄然融化，情不自禁地红了眼眶。
“哎，别哭。”郑钰冲上去要给她擦眼睛，又意识到手不干净，只好用手背碰了碰她的脸。“你知不知道自己总爱哭，你是不是还以为自己装地很好？”
郑钰无奈地想，明明是个心特软的人，却总以为自己倨傲洒脱。
秋雨欣：“……啊？”这话真让人无地自容。
“好啦，别多想了。没有人有资格评价你的选择，只要你自己不后悔就好。我也不会多想的。”
白天的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到除夕夜的气氛，余琬做了自己的拿手菜，年夜饭虽然简单，但氛围组核心成员——郑钰，因其见多识广、善交际，让本会冷清的饭桌上充斥着欢声笑语。
不知是不是有意，饭后余琬看了会电视，便自个去房里看书了。
而剩下两人因为无事便出门散步，附近有公园，他们想着过去放烟花。路过保安室，是前一天拦住郑钰的保安在值班。那保安有些尴尬，一脸谄笑地给郑钰递烟。
不知道郑钰是在他那受了多大气，表情是委屈的，但他还是很客气，“谢谢，我不抽烟。大过年的值班辛苦了，新年快乐！”
“先生太客气了，这是职责所在嘛。”
跟保安打完招呼，雨欣开玩笑说到，“看来小少爷昨天受了很大的委屈！”
郑钰冷哼了一声，“他要是我公司的员工，就这尽职尽责的态度，年终奖发到他手软。”
雨欣忍不住笑到，“受了气也要给奖励，你这个老板很豁达嘛…”
“我这是君子之道。”
聊了一路，两人来到公园，人不是太多，他们很快找到了一个空旷无人的地方放起了烟花。
郑钰燃起一根烟花递给雨欣，“雨欣，新年快乐。”
“你也是，新年快乐。”
郑钰又燃起一根递给雨欣，“新年快乐。”
………
每燃起一根，郑钰都要说一声，像是有说不尽的祝福。雨欣把烟花分给他，“我知道，辞旧迎新。”
放完烟花，雨欣的脸颊冻的有些泛红，头发散落了一些到了脸侧，她脸上的笑容还没退散。看到她明净灵动的笑容，郑钰忍不住替她理了理头发，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她的脸颊，两个人尴尬地对视了一下，气氛一时间有些暧昧。
“what are words,if they"re only for good times……”不合时宜的电话打破了这暧昧，是楚文南打来的视频。
郑钰不情不愿的接下，“哥，你太会挑时间了。”
视频那头的楚文南有些微醉，懒散地倚在沙发上休息，听到这话嗤之以鼻，“将你脸上的笑收敛一点，秀什么呢！过分了啊，留我一个人听训就算了，还要虐我。”
“我的错，回家陪你喝酒，我自罚三杯。”
跟楚文南聊了几句，郑钰把镜头转向了雨欣，这猝不及防的转换让懒散的楚文南瞬间酒醒，因顾及形象立马坐直了身体。“秋雨欣，新年快乐。”
雨欣有些不好意思，“学长好，新年快乐！”
镜头里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面孔，和郑钰有些像，30岁左右，五官英气，看上去严肃又威严。他撑在楚文南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冲着屏幕挑了挑眉，“小姑娘，新年快乐。”
雨欣：“……”
郑钰慌忙拿着手机走开，尴尬地咳了一声，“哥，你干嘛呢！会吓到她的。”
“我和我弟媳妇打招呼，怎么就吓到她了。”
“不…不是，不是女朋友。”郑钰小声地辩解着。
“……？这不是你手机里那姑娘吗？一年了还没追到手？”
这话着实打击到郑钰了，“哥，你不懂。”
郑戎无奈地纵容，“行，哥不懂。哪天回家，过两天就是你嫂子预产期了。”
“放心吧，不会错过安安出世的。”
“行，那一会给长辈打个招呼。还有，别一时昏了头欺负人家。”
这“欺负”二字显然是有些旖旎意味，郑钰慌乱地回头看雨欣，好在离得有些距离，她并没有听到。
“知道了，放心吧，我又不是楚文南。”
楚文南：“？？！郑钰，你诽谤我！”
郑钰跟家里人打过招呼后挂了电话，“对不起，让你等这么久。”
雨欣坐在长椅上，裹着羽绒服，手缩在口袋里，脑袋藏在羽绒服的帽子里，“没关系。”
“刚刚是我哥。”
“嗯。”
郑钰帮雨欣整了整歪掉的帽子，“快12点了，我们回去吧。挺冷的，冻坏了吧？”
一句“挺冷的”让雨欣想到放假前郑钰给自己送烧饼时的话，一股暖流贯穿身体，让她有些冲动，“郑钰，我…跳支舞给你看吧！”
没有光洁到反光的舞台，没有闪烁的聚光灯，没有华丽的舞服，也没有幺声喝彩的观众，有的只是昏黄的路灯、远处大楼的灯牌以及静静观看的一位观众。
雨欣跳的很认真，每个动作完美的无可挑剔，郑钰看得出来，她很用心。
郑钰清楚自己提这个要求是因为嫉妒，也明白雨欣只不过是出于感动想要答谢自己，可是此时此刻，在这样的特殊的日子，他深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为自己跳舞，在用心地只跳给自己一个人。
无论这支舞出于什么初衷，他依旧觉得满足和幸运。他静静地看着雨欣，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曾经相处过的画面，他曾错过她，但他又再次有机会看到她这样亲和又柔美的样子。
他按捺住内心的欢喜，用心地观看，随着新年钟声敲响，空中绽放着大簇大簇的烟花，雨欣的舞蹈也随之谢幕。
寓意真好，郑钰想。
辞旧迎新。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再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