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郑氏听得慕文湛所言,脸色立变。
她急忙捂住他的嘴,把他拽进房间内,好好地检查了他一番。
在确认那些血并不是他身上的后,她才放下心来问道:“湛儿,你说什么?”
慕文湛被郑氏牵到桌边坐下,不安地抖着腿,将盈宝阁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慕文乐听完,面色相当难看,“殿下和慕宁是一起去的,还是正巧遇上?”
慕文湛摇头呢喃,“我不知道,后来我就去追周亭了。”
他开始回忆离开盈宝阁后所见,讲述的声音因为害怕而嘶哑不堪。
下午他下楼后,看见周亭上了马车离去。
他旋即也上了马车追赶。
可还没等追上人,马车猛地停了下来,他几乎要被摔出车外。
他当下就对车夫破口大骂,可街上突然响起的吵闹声盖过了他的声音。
他站上车辕,向前方望去。
随后他清楚地看到,周亭被摔在地上,他那辆车的马发疯了似的,拼命地踩踏着他。
周亭无处可躲,惨叫连连。
而他的车夫却冷眼旁观,冷静地仿若在赏景。
慕文湛眼睁睁地看着周亭的四肢,被踩成烂泥一般。
现在回想起来,他送周亭去医馆时,周亭那残破的身躯,他都几度欲呕。
他几乎疯狂地道:“一定是檀王,一定是他指使的那个车夫!”
“是巧合!”慕文乐想也不想,就替晏景说了话,“殿下那样的人,怎会做出这般残忍的事!”
三年前,她与晏景初次相见,他以温润如玉的声音夸她的眼睛漂亮。
只一句话,便让她心动不已。
那一份心动,让她对晏景倾慕至今。
慕文湛所说的,绝对不是她心中那如皓月一般,出尘清雅的人!
郑氏最是了解慕文乐对晏景的用情至深。
她半是安抚,半是分析道:“乐儿说的没错,你的猜测未免有些武断。我们与檀王相识并非一两日,他若真的本性如此,我们之前怎么没有发现?如果他真的能伪装得那么深,就为了区区一个慕宁展现真面目?这没必要。”
慕文湛却听不进去。
周亭的凄惨模样,以及晏景在盈宝阁时的那个眼神,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只要想到,当时他若和周亭同坐马车,他很有可能会落得与周亭一样的下场,他就无法冷静。
慕文乐觑向他,随后拿起茶杯,将茶水尽数泼到了他的脸上。
“兄长何时变得这么胆小?即便殿下真如你所说,我们只要除掉会影响殿下的人不就好了?况且这事若真不是巧合,也保不准是慕宁做的,为何偏偏认准了殿下?”
“没错,这丫头邪门得很。”郑氏一听到慕宁的名字,便生起了寒意,“据说今日陛下还向你们父亲问起了她。陛下登基以来还未选妃,这朝中的人都想将女儿送进宫去,今日他忽然提到慕宁,少不得让人多想。”
也正是皇帝的这一句话,让慕诚溢有了别的心思。
他原本觉得,家中出个王妃已是光宗耀祖,若小女儿再能送进宫里头去,成为皇帝宠妃,他们慕家便将屹立不倒。
所以他此次坚持让慕宁参加万寿宴,让慕宁在皇帝跟前露个脸。
慕文乐见慕文湛慢慢平复心情后,又拿帕子替他擦脸,“这些不过都是兄长的猜测而已,在确定之前,此事不要让父亲知道。”
她摸不准慕诚溢知晓此事之后的反应。
他有可能会为了她的幸福,阻止她嫁给晏景。
也有可能会为了继续搭上晏景,让慕宁取代她嫁进王府。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性,都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结果。
慕文湛本就不想让慕诚溢知道,他可能惹着了晏景。
慕文乐如此说,他自然没有拒绝的理。
之后郑氏担心慕文湛状态不好,亲自送他回了房间。
慕文乐独自在房内,平静不再,眼中尽是怨毒。
慕宁,当真是留不得!
不日,便到了万寿节。
近上灯时分,慕家一行人到了宫门口。
进宫者需要接受检查,确保未带武器入内。
女眷们需至近处一宫室查身。
因丫鬟不得进宫,慕宁便与慕文乐一同随宫人而去。
慕文乐还如往常一样,面上笑容不减,做出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即便只有她们二人及宫人在,她也将表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陛下宽厚仁慈,虽二妹是第一次觐见陛下,但也不用紧张。”
慕宁语气平淡道:“承蒙关心,但我并未紧张。”
慕文乐一笑而过,换了话题:“妹妹去年已及笄,可考虑过自己的终身大事?”
说完,她也不给慕宁回答的机会,又继续道:“妹妹想要什么样的夫君?我会同檀王殿下和父亲说,定给妹妹寻个如意的好人家。”
这话中的试探之意太过明显,也或许是故意让慕宁听出这份试探,以此来提醒她什么。
慕宁笑了笑,回答了慕文乐的问题:“若必须要嫁人,我会嫁一个我喜欢,却又不够喜欢的人。”
与相貌身份都无关。
慕宁答得真诚,慕文乐却不明所以。
她从未听过这样的要求。
她觉得慕宁在信口胡说,却不能从她的神情中找出撒谎的痕迹。
她收起打量的目光,又问道:“那妹妹可有遇到这样的人了?”
慕宁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反问道:“你如此问,是想我有还是没有?”
慕文乐愣了愣。
她再度侧眸睨向慕宁,眼中闪过被看穿的狼狈。
这时,她们身后传来一阵不响,却足以让她们听见的喊声。
“乐儿!”
二人顿住脚步,循声向后望去。
一长相清秀的姑娘向她们快步走来,为她引路的宫人都被她甩在身后。
慕文乐调整了表情,面露惊喜道:“莺婉!”
陆莺婉是刑部尚书左丞陆苻之女。
两年前,陆苻靠着慕诚溢的提拔,坐上了刑部二把手的位置。
为了抓牢官位,他不仅巴结上司,还让陆莺婉也去讨好慕家的女儿。
陆莺婉起初是不愿的,但与慕文乐接触下来,她发现慕文乐性子好,没有架子,待她也总是慷慨又热情。
这一来二去,她便把慕文乐当做了最好的闺中密友。
她追上二人后,先是同慕文乐互问了好,随后看向慕宁。
“不知这位是哪家的小姐?倒是与乐儿你有几分相似,可是你家的亲戚?”
听到“相似”二字时,慕文乐心中有些不爽快。
但她并未表现出来。
她柔声向陆莺婉介绍道:“这是我家二妹。”
陆莺婉听说过这个离家三年的慕家二小姐。
因她离经叛道的行为,她还以为对方会是个长相泼辣的女子,却没想到这般清韵脱俗。
慕宁的容貌改变了她固有的印象,但却改变不了她对慕宁的看法。
这两年来,她偶尔会听慕文乐提及这位妹妹。
虽然慕文乐有心维护,但也不难从中听出,她这妹妹不好相与,且还给家中惹了不少麻烦。
是以,她不喜欢慕宁,方才的和善尽散。
她“哦”了一声,便不再搭理慕宁。
慕宁哪儿还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她也不自找无趣,对方不理她,她还落得个清净。
之后三人一同到了查身的宫室。
慕文乐和陆莺婉手挽着手,一副亲昵交好,一时片刻也不想分离的模样。
慕宁见此,便先行进去查身。
慕宁进屋后,慕文乐立即垮下了脸,仿佛方才全是在强颜欢笑。
陆莺婉关切道:“乐儿,怎么了?”
慕文乐轻叹了口气,扭捏了一番,却什么都不愿说。
陆莺婉急了眼,“你是不把我当朋友吗,有什么不能同我说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慕文乐望了眼房门紧闭的宫室,又犹豫了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只是担心我母亲罢了。”
“慕夫人怎么了?”
慕文乐忧愁道:“原本是我母亲来参加万寿宴的。但慕宁突然回京,又想要来赴宴,让父亲为难了一阵。母亲为了不让她伤心,便主动提出让她代自己进宫,可还没同她说,她就先闹了一通。这不,母亲现在气坏了身子,还没见好呢。”
陆莺婉愤慨不已,脱口而出:“这也太没教养了!”
话一出口,她便察觉说错了话,又立即道歉:“对不起啊,乐儿,我不是说你们……”
“我知道的。”慕文乐表现得还是那般善解人意,“慕宁三年未回家,有些事情总要我这当姐姐的教她。自她回来,我已半个月未出门,就想着多了解她些,但她常不着家,还去盈宝阁那种多是男子去的地方,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语带惆怅,成功让陆莺婉感同身受。
“你就是太心善了,要我说,就应该让慕尚书狠狠责罚她一顿,她才知道改了性子。”
陆莺婉向慕文乐支着招,忽然想起什么,急转话锋:“你方才说,你半个月未出门?她还去过盈宝阁?”
慕文乐不明所以,“是啊,怎么了?”
陆莺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其实,她前几日听到过一个传闻。
据说檀王在盈宝阁,一怒冲冠为红颜。
温善的檀王发怒已是稀奇事,更稀奇的是,这红颜不是不久后的檀王妃慕大小姐,而是慕家的二姑娘。
陆莺婉听到这个传言时只觉得离谱,但方才慕文乐所言却与这传闻对上了。
那个传闻或许不虚。
她心底顿时惊怒交加。
慕宁不仅要扰乱慕家,还贪慕檀王!
只是她没有证据,贸然说出口可能会破坏慕文乐和檀王之间的关系。
她左思右想后决定,必须要为慕文乐好好盯着慕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