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小姐!出大事了!”
昨儿半夜,孙里岸诈尸跃起,又闹了一宿。
为此,慕宁很晚才休息,此时还没有睡足。
听到惜兰的话,她没放在心上,抱着被子转了个身,打算继续梦会周公。
可惜兰不依不饶,硬生生将她从床上拽了起来。
“小姐,都已经日上三竿了,你就别睡了,快听我说说吧!”
慕宁知晓惜兰的性子。
她藏不住话,不让她说完,她一定没完没了。
慕宁放弃挣扎,伸了个懒腰后,打起精神问:“什么事?”
惜兰激动道:“薛家被抄了!”
慕宁有些错愕。
她才睡了一觉而已,薛家怎么就被抄了呢?
惜兰清了清嗓子,说出在市井中探来的消息。
“听说天没亮的时候,薛府下人打死了位毁了容貌的姑娘。后来经过调查,那姑娘很有可能就是薛珠儿!虽说是自家下人打死的,但这薛长史也是受害者不是?可后来发现,那薛珠儿之所以毁容、被打死,都是薛长史指使的!”
惜兰一口气说完一大串话,长长呼出一口气。
慕宁下了床,替她倒了杯水。
她喝过水后,又继续道:“那薛珠儿死之前,死死拽着一本册子,那册子是薛长史这些年来行贿受贿和贪污的所有记录。所以大家都猜测,可能是薛珠儿想要大义灭亲,却被薛长史发现,结果就有了这一出。”
惜兰好不容易说完,眼睛眨巴眨巴,充满期待地看向慕宁。
慕宁问道:“都说完了?”
惜兰点了点头,“小姐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说得不错,以后我们没钱了,你可以去茶馆说书。”
慕宁拍了拍惜兰的肩,以示表扬后,又缩回了床上,“既然你说完了,我就继续睡了。”
惜兰神情恹恹,“小姐,你就一点儿都不意外吗?”
“意外啊。”慕宁打了个哈欠,“但这与我们没什么关系。”
所以并不值得耗费她的精力和情绪。
比起这个,她觉得还是睡觉更为重要。
可惜兰却对这个话题极感兴趣。
她再次拖起慕宁,“小姐,你不觉得这事有些奇怪吗?薛珠儿那样性子的人,怎会去告发她爹?那本册子,她就拽在手里,一开始怎么没被人发现?而且薛家的人真想除掉人,又怎么会在自家家门口被人发现?”
慕宁看着惜兰认真思索的模样,笑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疑点,但这又如何?”
惜兰一头雾水地看向慕宁,显然不理解她的话。
慕宁提示道:“这件事,最关键的是结果。”
惜兰琢磨片刻,“小姐的意思是,有人要端了薛家?”
慕宁点了点头。
“当今圣上处理了不少贿赂贪污的官员,这对于百姓们而言已是司空见惯,他们并不会过分关注此事。但像虐杀亲生女儿这样骇人听闻的事,却会激起百姓的愤怒,从而引发民怨。
这件事相当于是推到了整个栖州,甚至是整个北淮的百姓面前,不给个令人信服的结果,可堵不了这悠悠众口。如此一来,即便原本有人想要保薛长史,也不得不收敛了心思。”
惜兰倒吸一口气,“这是要断了薛长史的后路啊!”
“可不止如此。”慕宁叹道,“薛长史那本册子上记载的所有人,都躲不过去。”
惜兰又问道:“万一那本册子有假怎么办?”
“真假一样无所谓,重要的是,这册子上的官员若想证明自己无辜,就必须接受朝廷查检。以薛长史之事为由,说不定可以清查出一大拨蛀虫。”
惜兰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觉得,自己的心思果然还是太浅。
“小姐真厉害。”她不禁佩服道,“小姐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慕宁平和道:“耳濡目染。”
当年,晏景被接到昭妃宫中后,昭妃使出浑身解数,都无法让这个孩子发自内心地开心。
她为此头疼不已,想要找人就此事请教一二。
但她因宠冠六宫,有着皇后都比之不及的荣宠,深受宫妃们嫉妒,在后宫中便没有要好之人。
于是她向皇帝请旨,想让昔日的闺中好友进宫,聊一聊育子之事。
皇帝宠爱昭妃,允了。
后来,慕宁便随母亲进了宫。
慕宁的到来,让晏景多了些孩子应该有的情绪。
且那日慕宁离开后,晏景第一次向昭妃提出了要求。
“能不能再让妹妹进宫来?”
因为新儿子的一句话,昭妃又去请求皇帝。
这本是不合规矩的事,但皇帝对昭妃的纵容没有底线。
见她好不容易从丧子的痛苦中走出来,他不仅答应了她的请求,还赐予了慕宁母亲一块令牌,持有令牌,出入宫闱便不用再另请皇帝旨意。
此后,慕宁便常常进宫,与晏景相伴。
除了玩耍外,二人也常常就近日所学所悟展开讨论。
不过大多时候,都是晏景说,慕宁听。
晏景学的大多是权谋兵法,比起府中学的诗经闺训,慕宁对晏景所学更感兴趣。
久而久之,慕宁虽对此算不得通透,但也从中积淀了不少学识眼见。
是以今日,她一下子便想到了薛府之事的用意。
也不难猜到,此事是何人所为,晏景昨日又为何不住在方刺史安排的宅院。
住在官员准备的居所,他行动起来多少会受到限制。
慕宁想通这一切后,便收回了思绪。
无论薛家如何,晏景如何,都与她没有多大的关系。
她问惜兰:“那我能睡了吗?”
这话问的,慕宁自己都觉得有些许惨,想要睡觉竟然还得请示。
而更惨的是,惜兰给予了她否定的答案。
“少爷们回来了,小姐不去见见吗?”
听到这话,慕宁总算是精神了些。
她立刻下床洗漱,赶往前厅。
厅内,孙里岸夫妇正与两名青年交谈。
二人皆是相貌堂堂,正是慕宁的二位表哥。
孙家长子名为孙瀚丘,今年十八。
次子名为孙蔚之,与孙瀚丘同龄,却非孙夫人赵跃梦所出。
从前的孙里岸是个不着调的人,至少在感情一事方面,没有多少担当。
他在外头惹了不少风流债,其中一桩,留下了孙蔚之。
孙里岸是在四年前才知道,自己在外头还有个儿子。
那年孙蔚之母亲过世,他便将孙蔚之接回了府中。
赵跃梦心善,知晓孩子无辜,将他当作自己的亲生孩子养。
自那日起,孙里岸便浪子回头,收起了花花肠子,对赵跃梦一心一意,再也不沾染风流韵事。
对于孙蔚之的到来,孙瀚丘曾闹过一阵脾气,总觉得对方抢了父母的关爱。
孙蔚之脾气好,任由他打骂。
之后有一天,孙瀚丘突然开了窍,懂了事,不再欺负孙蔚之,还主动示好。
从此之后,二人便形影不离,就连外出办事,也是同去同回。
他们此次一去便是大半个月,路途遥遥,慕宁多少有些担心。
此时见他们平安归来,心中便一松。
孙蔚之也瞧见了慕宁。
他欢喜道:“宁儿妹妹!”
慕宁含笑走去。
待她走近了,孙蔚之从怀中拿出一小盒来。
这一路来,他怕丢了,便不顾硌得慌,一直将这小盒珍放在怀中。
他将盒子递给慕宁,“这时我和瀚丘买给宁儿妹妹的。”
孙瀚丘凑过来道:“你看看喜不喜欢,这可是蔚之挑了半个时辰才挑中的。”
他们外出办事带礼物回来是常事,慕宁毫不意外。
她接过木盒打开,就见里面躺着一块刻着如意纹样的玉簪。
“瞧这多配妹妹。”孙瀚丘说着,从木盒中拿出玉簪,交到了孙蔚之的手上,“你去给妹妹戴上,我看看合不合适。”
慕宁含笑道:“瀚丘哥哥莫不是把我当蠢物,连个簪子都不会戴?簪子我自己戴就成。”
说着,她扬手去拿孙蔚之手中的玉簪。
可不知怎的,孙蔚之偏躲了开,并不松手。
他定定望着慕宁,“我替宁儿妹妹戴。”
慕宁不明所以,但还是站直了身子。
“那就劳烦蔚之哥哥了。”
孙蔚之点了点头,随后深呼吸了两回,方鼓足了勇气似的,欲抬手为慕宁戴玉簪。
就在这时,他的手腕忽地一紧,被锢地无法动作。
他惊愕地回过头去。
只见一面色峻冷的翩翩少年郎,正发狠地握着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