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笛灵舞仙
萧淑妃道:“只是我师父不一定在天山。近年来,我曾多次给他写信,他都未回。想来,他应是离开天山,出去云游去了。”
可权倾尘并未因此,而放弃帮徐灵歌治好她的嗓子。她让权家的下人四下里打探,只要得知哪里有名医,便托他们去徐府为徐灵歌治病。
皇帝曾为直属权家统辖管理的权家军,在京城南郊建有规模宏大的军营。
每到年关之际,只要国家没有什么大的战事,权南山便会到南郊军营亲自操练权家军。
而今权倾慕已然是权家军的少帅,所以也必须去参与操练。
因为权倾慕的离开和那天雪仗后叶蓁凌感染风寒卧病在床,所以权倾尘就恳求母亲让水喜陪她一起去翰林书院念书。
除了想要有一个人陪着之外,权倾尘还知道,水喜对翰林书院十分向往。
可母亲听了她的提议后,摇头道:“这怕是不可。”
权倾尘道:“有何不可啊?朱家小姐的侍女,也陪她入宫伴读呢。”
权夫人道:“这不一样。朱家小姐的侍女,不单单是她的侍女,还是她的贴身护卫,所以才会陪着她一起入宫。”
权倾尘道:“怎么就不一样了。她的侍女可以入宫,我的侍女怎么就不能入宫了?”
权夫人道:“反正就是不可以。”
“为什么?”权倾尘与母亲吵了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与母亲如此的意见不合。
母亲如此坚定,看来水喜是无法陪她入宫了。
经过了徐灵歌的事情之后,她对皇宫、对翰林书院的恐惧与抗拒,又更深了。
而现在,权倾慕不能陪她,叶蓁凌也不能陪她。
她感觉到有些孤单。
她望着窗外,雪花在无声的飘落。
她突然有些黯然神伤:“要是阿布还在,就好了。”
阿布是权倾尘七岁那年,和母亲在长安街上遇到的一个小男孩。
他的年纪和权倾尘差不多一般大。
权倾尘和母亲要去布庄买布做冬衣,突然看到前方包子铺的老板和伙计,正在对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黑瘦少年拳打脚踢。
眼见少年就要被他们活活给打死时,权倾尘冲上前去将他们拉住。
就在那些人连她也要一起打时,眼尖的包子铺老板看到了一旁的权夫人,知道了权倾尘的身份,忙将手下都呵斥住。
权倾尘将少年扶起来时,见他的手里,紧紧攥着半边已被捏扁了的馒头。
权倾尘便知道他可能是饿极了,所以去偷了包子铺的馒头才被打的。
因为同情少年,权倾尘和权夫人将少年带回了权府。
少年不愿说出他的名字,权倾尘是因为同母亲去布庄买布才遇见他的,便帮他取了一个名字叫阿布。
当权倾尘的父亲从战场上回来见到阿布时,他是全然反对将他收留在权府的。
因为阿布的举手投足间,有着一股隐秘的高贵气质。
他的出身,绝对不简单。
极有可能是某个没落或是倾覆了的贵族之后。
这也是他在长安流浪了许久,也没有人敢收留他的原因。
可又因为天气恶寒,阿布实在没有地方可去,加之权倾尘苦苦的哀求,权南山才勉强同意将阿布留在权府,但只能做杂役。
虽然父亲不怎么喜欢阿布,但权倾尘和权倾慕却从来都没将阿布当作下人,当他们有好吃的或好玩的都会带着阿布。
随着年岁的流逝,阿布长得越来越俊雅。
府里一些不检点的丫鬟侍女,时不时的便对他挤眉弄眼,说着轻浮浪语来调戏他。
当她们被他厌恶的回击后,便恼羞成怒,跑到权夫人的面前反咬一口说阿布非礼她们。
阿布知道后,第一个去找的,不是权夫人,而是权倾尘。
当权倾尘看着他想要解释却又因自己不善言辞而着急得满脸通红的窘迫样,不由得一笑,倒转手中的剑,用剑柄敲了敲他的脑门:“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啦!你是想说你并没有对那些丫鬟侍女无礼对吧?”
阿布点了点头,有些小心翼翼的问:“小姐相信吗?”
权倾尘想要捉弄他,咬着下嘴唇故作沉思。
阿布望着她,脸上隐隐有焦急之色。
权倾尘便粲然一笑道:“我当然相信了,你可是我自己带回来的阿布,我都不相信你,谁还会相信你啊!”
阿布呆呆的望着她。
那一瞬间,他是有些动容的,可自小生来的倔犟,让他看起来仍然是一脸的冷峻。
可阿布最终还是离开了。
他是在权倾尘八岁生辰的那一天离开的。
权倾尘的生辰,是冰雪纷飞的冬季。
那一天,权倾尘穿上了母亲给她所做的新衣。
阿布推门进来,权倾尘笑着问他:“阿布,娘亲给我做的新衣可好看?”
阿布点了点头:“好看。”
权倾尘又打趣道:“那阿布,今日是我生辰,你可有礼物送我啊?”
阿布道:“我……没有什么贵重的礼物。”
权倾尘开心道:“这么说,还真有啊。但是,我也不需要什么贵重的礼物。”
阿布道:“那你喜欢雪吗?”
权倾尘道:“嗯,喜欢。我的生辰便在雪天,所以,我总觉得,与雪有特别的情缘。”
阿布道:“那……跟我去个地方。”
将军府后面有座高山,名为月牙峰。
他们两个悄悄爬出了将军府高高的围墙,爬到了月牙峰的半山。
站在半山的时候,只见天地间,一片银装素裹。
“哇,好漂亮啊。”
权倾尘开心地向崖边跑去。
望着飞雪之中她的背影,阿布从衣服里摸出了一支玉笛,低头吹了起来。
权倾尘回过身来,惊喜的看着他。
她没想到他竟然还会吹笛子。
在一片雪花纷纷中,她将手伸了出去,随着他的笛声跳起舞来。
他的笛声在疾风中回旋,空灵如歌。
她的衣裙在雪中飞舞,飘逸如仙。
一曲舞罢,她兴奋的来到他的跟前。
“阿布,没想到,你还会吹笛子。对了,为了回报你带我来到这么美丽的地方,我也要送一个礼物给你。”
权倾尘从脖子上解下了一块玉佩,递给了阿布。
玉佩上刻着一个字:尘。
这是权倾尘的父母在她出生之时,特意为她定制的。权倾尘从出生的那天就带着它。
而此刻她却将它送给阿布,足见阿布在她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阿布望着她手掌中晶莹剔透、小巧玲珑的玉佩,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我知道你是觉得这个礼物贵重,不愿接受。”
权倾尘猜出了他心中的所想,便绕到了他的身后,将玉佩戴在了他的脖子上。
“可是,你带着这块玉佩,以后不管你走到哪里,看到它,便会想起我了。”
阿布望着垂于胸前的玉佩,心里想着权倾尘最后的那句话,也便不再拒绝。
突然,他们的身后传来一道轰鸣的声响。
权倾尘只感觉到大地都在颤颤巍巍。回首时,只见一个巨大的雪球,向他们滚了下来。
情急之下,阿布忙一把将权倾尘推开。
雪球滚滚而下,推动着阿布滚下了断崖。
权倾尘倒在了一旁的雪地上,惊恐的大叫:“阿布?”
权倾尘哭着爬到了断崖边,泪眼朦胧中,只见一只手牢牢的抓在了断崖的峭石上。
“阿布!”权倾尘欣喜的扑下身去,伸手将他拉住。
峭壁上早已被冻雨凝冻,平滑无比,虽会轻功的阿布,也无从借力而起。
冰天雪地中,两只拉在一起的小手被冻得通红。
即便权倾尘的手被崖边的断石硌得生疼,浸出了血迹。她抓住阿布的手,依旧未松半分。
权倾尘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阿布拉了上来。
两人躺在雪地上喘气。
惊魂未定时,又看见两道人影打斗着,从他们身后的林间跃过。
权倾尘正要跟上去看看究竟时,阿布却伸手将她拉住,神情凝重。
权倾尘见阿布的表情异样,问道:“阿布,怎么了?”
阿布的手一带,权倾尘猝不及防的跌入了他的怀中,他伸手将她抱住。
“生辰快乐。”
权倾尘被阿布突然的拥抱吓坏了,愣在了原地。
阿布却起身跑开了。
权倾尘忙大叫:“阿布,你去哪里?”
阿布停了下来,转过身来道:“你先回府等我。”
可权倾尘回去之后,却一直没有等到阿布回来……
权倾尘生气的坐在被子里,水喜忙来安慰她:“小姐,别生气了,水喜不去翰林书院就是了。”
权倾尘道:“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翠缕可以去,你就不能去。”
水喜道:“水喜又怎么比得上翠缕姑娘?”
权倾尘道:“怎么比不上了?水喜,在我的心中,你从未比不上任何人。你不只是我的侍女,更是我的妹妹。”
水喜动容道:“谢谢小姐。”
权倾尘抱着手,望着床顶:“而我……总有一天会出嫁,会离开权家。你也不能总一辈子跟着我。所以我得先为你把路铺好。”
水喜急道:“铺什么路?水喜才不要任何路。小姐以后若是出嫁了,水喜便做小姐的陪嫁丫鬟。反正,小姐去哪里,水喜就去哪里。”
权倾尘道:“那怎么能成。我的水喜妹妹,可不是丫鬟命,而是富贵命。”
水喜黯然道:“小姐,我哪里有什么富贵命?水喜天生,就是丫鬟命。”
权倾尘道:“可只要进了翰林书院,就不再是了。”
水喜道:“可水喜进不了啊。”
权倾尘眼神坚定道:“放心吧,我一定会征得母亲的同意的。”
经不住权倾尘的软磨硬泡,权夫人只好答应让水喜也一起去翰林书院了。
第二天,水喜欢欢喜喜的陪着权倾尘去了翰林书院。
可没想到的是,水喜才进得翰林书院没多久,便受到了龙韶年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