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冤海狱
“兄长……?”看到言此的手开始颤抖起来,言苑不自觉轻轻抓住了言此的衣服,试探性地唤着,却没得到言此的回应。
忽然,言此就似发现了突破口般,猛然睁开双眼,二指死死按住翡歌腕心,正巧就是那蛮兽妖丹所在的位置,翡歌可以感觉得到其指尖散发出微微的热意,接着一股灵力便如注般缓缓流入筋脉,顺着往上而去。
这灵力对普通人来说可是好东西,进入体内不仅可以养魂清识,若运用得当还可延年益寿。
可偏偏对翡歌却不是那么友好,不过想也是,毕竟翡歌体内尽是阴戾魔气,若灵力入体不起一些冲突反应,那翡歌才真应该慌张起来。
灵力已经蔓延到了上臂,言此又忽然松开双手,不过说是主动松开的,其实更像是被某种力量给震开的,连连后退脚步不稳便摔倒在地。
“兄长!”
“小师傅你怎么了?!”言此脸上已毫无血色,胸口剧烈起伏不断喘息着,摇了摇头又站起来。
“前辈体内气息实在太过杂乱,那蛇毒偏偏又带着一丝冥间的阴气,现已完全与前辈体内的阴戾融为一体!”
“这么说,是没办法咯?”
“不敢说没办法,也可能是因为言此学艺不精,若以后前辈遇到高人愿助,依旧可以破解,可现在言此只能在这毒蔓延到全身前,及时止住它,之后的手臂还是可以活动自如的!”
“那便来吧!”翡歌听出言此话中的意思,解开衣扣便将整只右臂抽了出来,其他人在这时候倒是又知这男女有别的道理了,很自觉地转过身去,言苑目光先是一闪,下一秒却被吓得说不出话来。
因为翡歌身上,除了这右臂伤得不成样子外,还有大伤小伤布满了身体,肩上的箭伤被人注视着,不自觉地缩了缩。
言此尽管也被这触目惊心的一幕震到,可也只稍稍愣了愣便立马反应过来,取下自己腕上的红绳,从怀中取出一盏小小的佛莲灯,持符纸一燃,火呈紫色的阳火,将红绳灼烧一圈,就朝翡歌上臂缠去,红绳接触到皮肤的那一刻,比怪蛇刺得伤口疼得多。
翡歌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言此开始将红绳向下缠绕去,一边缠着,口中还念念有词,额头的汗珠也越来越密集……
“簌!”随着言此一声落下,那红绳也消失不见,化作印记融入了翡歌壁内,言苑忙扶着言此坐下,翡歌试着活动了下右臂,能自如活动便好,又拉好衣服,朝着言此一拱手。
“谢了!”
“前辈言重!这还算不得什么!”回话的是言扬,嘱咐着言苑照顾好言此后,又带着另外两位弟子在翡歌对面坐下。
“前辈!我们师兄弟几位在之前已经商量好了,该如何前往冤海狱救人一事!毕竟是我们玄卿宗的疏忽才导致妖前辈被捉,这次,我们就算是赔上了性命,也要去那传说中的冤海狱闯上一闯!”
“要去冤海狱?可我并没有要你们负什么责任啊!”翡歌在擦拭着自己的剑,头也不抬地说。
“那怎行,宗门自始便教导因果结了致理!不管前辈意思如何,毕竟这因是我们埋下的!果也应该是由我们去了结!不过听闻那冤海狱上千年来,从未有任何一个上岛人是活着走出来的,只求若我们师兄弟几位都不幸遭难,前辈还能走一趟玄卿宗,将言扬此劫大道带回给掌门!”翡歌没回话,抬起头同言扬对视一阵,又挑了挑眉道。
“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再多做阻拦,到时大不了我们一起走一趟那冤海狱便罢!现在时间也不早了,还是先睡下养足精力吧!”翡歌说完几位弟子一拱手,在屋里寻了个堆满干草的角落,便席地而睡。
翡歌倒不是担心秉修,毕竟以他的手段,就算斗不过岛上关押的数千恶鬼,可保命总该够用了,真正令翡歌愿意妥协一同前往的,还是玄亥莫名离岛一事,玄亥无自我意识,哪怕在楚江王面前也一样不受教,真正能使唤得动它们的,这世间也就只有杜子仁一人了。
现在玄亥在回岛的同时,还不顾危险也要拐走秉修,应该真是那冤海狱发生了什么棘手的事。
不过这也都只是翡歌的一面猜词罢了,事实究竟是不是如此,等到时候上了那便知。
言此现在身体相对虚弱,翡歌便将其安置在了床铺上,连哄带骗好不容易才说服师傅,今夜就同言此躺一夜,最后妥协的条件,还是只好任师傅拉着自己的手入睡,搬来椅子勉强在上面歇下,两只脚搭上桌子稍稍能撑直,
因为找不到合适的木板来挡,所以窗户那现在阵阵凉风不断往里灌,拂灭了灯盏,大家也没过多注意,屋内慢慢陷入了一片寂静……
却说之前玄亥试图拐回秉修无望,一直藏在暗中不敢对翡歌出手的杜子仁见有机可乘,立马就站了出来,对玄卿宗的两个弟子只稍稍施法,便暂时蔽了他们对外界的联系。
说明白点,就是听不见也看不见,昏迷了过去。
这边秉修好不容易才挣脱玄亥,刚爬出水面视线还没清晰,便又被眼前来人给一把推进了水中,玄亥立马跟着游来将一珠子塞入自己口中,随后便拽着自己的衣领,在水下疾速行进着。
刚开始秉修还十分慌张,不停挣扎着试图能为自己博来一线生机,可身边的水流却似有某种神秘力量的加持般,压的自己手脚动弹不得。
见这样行不通,秉修正着急就要另寻他法,可这时水下一样飘飘忽忽的白色东西却吸引了自己的注意力,看身形和打扮应该是个穿着白衣的女子,不过距离太远根本看不清那是谁。
女子就静静地坐在高台上,旁边还立着一棵高大的枯树,上面绑满了红色布条,也随着飘飘摇摇不断沉浮,秉修疑惑,依稀记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种绑满布条的枯树?
也就在秉修愣神的时候,玄亥又突然加速,臂上一发力便将秉修甩上岸去,之前玄亥塞进自己口中的珠子秉修认识,是一种名为避水珠的骸舍,通常取自百年水鬼遗骸的百汇处,只需阴气稍稍加持便可使人在水下自如呼吸,行动视线就不会再受阻。
若放到市面上,又不知会有多少人为此抢破头了。
但毕竟还是人骨,刚才秉修一直在强忍着恶心,现在出了水便再无所顾忌,立马吐了出去,还趴在地上大口喘气的时候,面前就来人了。
抬起头就见杜子仁笑得一脸狡诈,背着个手正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
“原来是你啊老杜!”秉修历史不好,开始还以为能指使玄亥将自己带来这儿的,起码也得是尸皇级别的人物了,若动起手来自己还是先保命要紧,可现在见来人是杜子仁,悬着的心这才放下来。
“辛苦你了秉修兄弟!”杜子仁伸出手扶起秉修,等秉修站起身后这才看清自己现在所在何处,只见杜子仁身后,无尽的枯林笼罩在一层薄雾下,树上挂满了无数黑色的纸方灯,灯下还坠着白色的绸带铃铛,有的长有的短,灯里白色的火光不停闪烁着,有的强有的弱,若静下心来去细听,还能听到哀嚎声。
‘远海闻有厉鬼大狱,枯林鬼雾,玄亥十二尸护于此,无海中亡魂关押于此,挂灯明火,以火制魂中水属,坠带悬铃,当以罪孽论长,每赎一记罪过,魂铃一响明火便弱一分,直至罪孽赎清,当以派往往生台,轮回转世!呼为冤海狱!’
眼前的景象同书中描写的一模一样,这里就是冤海狱,秉修脸上写满了震惊和兴奋,慢慢走到一棵树下,顺手挽过一条绸带‘台山许家庄,许氏中兴人也,卒于元围二三年,逝后戾气不散,专夺渔船食人心肺……’上面密密麻麻地记了一大堆,都是这只厉鬼曾经犯下的罪孽。
秉修看得着实新奇,便又往另一边的绸带而去,杜子仁则无暇顾他,立在水边一脸焦急地不停张望着,踱步扣手,挠头抿唇,一套动作无不体现出一个意思,‘我在等人,我很焦急!’
“秉修兄弟?秉修?!”杜子仁转过身来时,秉修已经一头扎进枯林不知去向,忙唤几声后,就见秉修手里握着钳钩,提着一盏绸带已经完全消失的方灯走来。
罪孽赎清,明火一灭阴魂便可乘着方灯,回到自己的家乡,托以自己的家人最后一点念想,再送以往生,恰好秉修方才就碰到了,便争着要放灯,玄亥见是客人,不敢得罪只好任其来操作。
“怎么了老杜,那么着急?是饿着了还是吹着了?”秉修一边说着一边取下魂铃,将方灯置入水中,一摇铃,灯中这次则是亮起了暖和的火光,一闪便消失在了水面。
死于海中的阴魂,在死前全身的温度都降至最低点,死后的魂魄也只能终日受寒刺挠骨的折磨,也算是一种惩罚,现在罪孽赎清了,那便不用再遭这种折磨,可以在余温中,再回到家人身边。
“我现在没什么心情跟你开玩笑,你师姐怎么还没追来?按她的身手来说,就算是用爬的也应该到了吧!”秉修这时才总算知道自己存在的作用,合着就是杜子仁用来威胁师姐的筹码吗?
“不是我说你啊老杜!在动手前你就应该先打探清楚的,我是南宫扶桑的淬灵所化,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平时受伤什么的倒不会有影响,只要他还好好的活着,那就说明我还没死,既然我还没死,我师姐干嘛还拼死拼活要追来救我?她一向更愿意我自力更生的!”秉修说着拍了拍杜子仁的肩膀。
“况且,玄亥是出自你手,在这世间也只听你一人的指使,刚才玄亥莫名离岛却未伤一人一魂,显然它并没失疯,一番推敲,我都可以猜到是你干的,这样,我师姐就更没有理由追来了!我说你是不是撒?!”这还是秉修第一次嘲笑别人傻,那感觉别提有多爽了。
“是哦!嘿嘿嘿嘿嘿嘿……你还真是个小聪明呢!”被秉修一番推理鄙视,杜子仁已经有些神志不清的趋向了。
“是吗?哈哈哈哈哈哈……”二人勾肩搭背,面朝大海狂笑,看着应该已经是晚期了。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杜子仁一秒变脸,秉修缓了缓,这才勉强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