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婢女的法阵
生活，就是由无数种可能盘根错节交织在一起组成的。而这些交织的无数种可能，有时候也是某种指引，带领着你走向更深更远的未来。
在姜籽嫣的帮助下，我得知了安城最近几天的动向，并且从众多庞杂的信息里，获悉了其中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西北考古研究院苏教授之死。
而正是这条看似无关紧要的信息，让我接触到了一个人，苏教授之子，对民间历史文化有深入研究的苏明修。
起初，我假装苏教授的学生与苏明修交谈，是希望能够从他嘴里捕捉一些他父亲死因的信息，然后根据信息进行下一步计划。结果，这个苏明修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在后来的交谈中，苏明修给我描述了他父亲死亡前后的一系列详情。
他说，从发现桂门站古墓开始，苏教授就显得异常兴奋。原因是因为，根据苏教授对西汉历史的研究，桂门站一带曾经是西汉鼎鼎有名，前后影响半个西汉王朝的霍家封地。
这里需要说明一下，如今的安城与西汉时期的长安城有位置上的偏差，西汉时期的长安城坐落在如今安城的西北方向，城垣面积36平方公里，其中包括未央宫、北宫、桂宫、明光宫、建章宫。而发现古墓的地铁站位于安城以东，紧邻灞水河。根据历史记载，这一带属于霍家封地，并且前后有多位霍家的重要人物安葬于此。
随着苏教授进入古墓之后，他原先的兴奋逐渐消失，转而变的忧虑，整日眉头紧锁，满脸疑云。
让他搞不明白的是，古墓当中存在大量未知铭文，但是这些铭文并没有过多提及霍家的信息，而是反反复复再说一种叫青雀的鸟。
特别是那么一句“青雀往生，得者反复”，苏教授那些天几乎时时刻刻都挂在嘴上，翻来覆去的念叨。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苏教授死前嘴里都在念着这八个字。
那天一大早就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到了中午的时候雨势转大。苏教授一早出门，去了研究院。自从古尸不翼而飞之后，他一直都十分自责，并且希望能从古尸遗留的东西中发现一些有用的信息，帮助找回古尸。
大概是午后一点多钟，正是雨势较大的时候。
突然，西北考古研究院的办公楼里传出一个男人喊叫的声音，那个声音一边喊一边往楼上跑。
办公楼总共五层，很快那个声音便来到了楼顶。听到叫喊声的人们，也都纷纷走出办公室大门，四处张望寻找叫喊声的来源。
大雨倾盆，跟着声音爬上楼顶的几个人看到已经七十多岁的苏教授，不知是哭是笑的挥舞着双手在楼顶平台上转圈小跑，嘴里一直说着：“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都不是真的！”
跟上楼顶的几个人看到苏教授行为异常，赶紧上前试图将他带回楼里。
“苏教授，苏教授您怎么了？这么大雨，咱回去再说。”
“别动我！你们这些贱民！”苏教授平日里对待任何人都是和善有加，今天不知怎么，突然说出这种话，着实把阻拦他的人吓了一跳。
就在几个人把他往回拉拽的时候，苏教授突然暴怒，撒开拉着他的手，怒喊道：“青雀往生，得者反复！”然后从五楼平台一跃而下，摔在了楼下的水泥地上当场死亡。
“刘法师，你说……我爸是不是中了古墓里的什么毒气之类的东西，所以才会陷入癫狂？”苏明修讲完他爸死前的细节之后，这样问我。
头一次听到别人当面称呼我“法师”，确实感觉有些别扭。
我说：“你叫我刘确就行，小刘也行。关于苏教授死前的状况，我可以完全肯定是中了蛊，至于这是什么蛊，在什么时候以什么方式被谁中下，现在还无从得知。”
听我这么说，苏明修点点头，似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看来得下去看看才行。”
三天后的一早，我跟随苏明修一起来到了桂门站地铁站的施工现场。数天之前的那个深夜，我曾偷摸爬进这里试图下到地下古墓，但最后以失败告终。没想到只过去了几天，我终于可以下到古墓里一探究竟了。
就如姜籽嫣所说，墓道里的引尸草生长的异常茂盛。看到引尸草的时候，我刻意给苏明修说了它存在的意义。
听了我的说法，他显得很诧异。
“上次和我爸下来也见到这种草，当时还纳闷墓道里怎么会长草，看来让你一起下来这个决定是正确的，希望你能有更多发现！”
说话，我们来到石门前。我记得姜籽嫣说过，这道石门是紧闭的，而她当时走到这里的时候，被一股异样的力量拉进了石门里面。但是我和苏明修走到这里的时候，我却没有这种感觉。
只见苏明修走到石门跟前，在石门左侧的青石墙上轻轻一按，石门竟然自动滑动，嵌入了左侧墙内。
进入石门，一阵阴气扑面而来。仅仅是一门之隔，门内的温度明显要低于门外至少五摄氏度。
石门的空间比我想象的要大出许多，顶高十米有余，整个墓室看起来足有六个篮球场大小，整体呈六边形。墓室正中是一口石棺，棺盖内面朝上倒在一旁，石棺内空空如也。在石棺四周，呈东南西北四个正位有四尊石像，其中一尊不知去向。
剩下的三尊石像形态基本相似，都是似人非兽的造型，一个个青面獠牙，头长犄角。
围着石棺看了一圈，苏明修带我来到了一面石墙前。看到石墙，我立刻想到了他给我看的照片。
“这就是青雀。”苏明修说。“我爸当时一进来就说奇怪，直到看到这面墙，他才说了一句，‘古人的智慧高深莫测啊’我当时根本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小刘，你觉得我爸是什么意思？”
看到苏明修有如此疑问，我说：“苏大哥，实不相瞒，我从一踏进这里就基本有了答案。”
“哦？你说说！”
“这不是一座古墓！”
“不是古墓？”听我这么说，苏明修顿时愣住了，伸手指着不远处空空如也的石棺，他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没错，这里不是古墓，准确的说，这里应该是一座法阵。”
“什么意思？”
“你看这座法阵整体造型，是不是一个标准的六边形？”
苏明修四下望了一望，而后看着我点点头。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地砖上一定有阴刻的细纹，将六边形的六个角相交连接，最终组成了一个。”
我话没说完，苏明修一脸震惊的抢过话道：“六芒星！”
“没错，在六芒星的正中心是石棺，在石棺的四个角是四尊镇墓兽和四口万年灯，这一切都说明，石棺里的那具古尸，是被某人镇压在这座‘古墓’里，可是你们……却‘解救’了它！”
“啊！”苏明修显然是被吓到了。“我爸一直以为是有人里应外合盗走了古尸，照你这么说……”
我点了点头，而后指着青雀的浮雕说：“这个青雀应该只是一种象征性的装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不见了的镇墓兽和那块掀翻的石棺棺盖更有价值！”
说着我走到摔在地上的石棺棺盖前。
蹲下身子，我仔细观察着石棺棺盖边缘的纹饰，那是一种形似锁链的纹饰。转身看向石棺外壁，果然也有锁链纹饰，而且根据石棺和棺盖的纹饰位置可以确定，它们是相连的。也就是说，这个纹饰是在模仿铁链，起到一个禁锢的作用。
根据我的推测，棺盖外侧应该还有纹饰，而且那里的纹饰一定隐藏着更多信息。只是这样一块巨大的石质棺盖，仅凭我和苏明修根本搬不动。
当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苏明修之后，他立刻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大约一个小时后，三五个身穿地铁工装，头戴安全帽的人拿着一些工具走了进来。
原来，苏明修和地铁施工方的经理是熟人，他一个电话，对方带着工人工具就赶了过来。
在我和苏明修的反复考量之后，最终在工人和工具的帮助下，估计有七八百斤重的棺盖终于被翻了个面。
用手擦去棺盖上的灰尘和黏附在上面的土块，果然如我所料露出了许多阴刻的铭文。
这些铭文全都是以小篆书写，而且它带有咒语的作用，所以字体又与小篆有所不同。蹲在地上，我一边看一边在脑海里进行解锁。
突然想到了什么，我转头问苏明修：“苏大哥，苏教授说的那八个字是在什么地方发现的？”
“明器上。”
“都是什么明器，现在在哪儿？”
“呃……记得我爸说过，是在十六个三十公分高的立式陶俑脚底，这些陶俑现在都收在研究院的仓库里，怎么了？”
这里有一个令我困惑的地方。石棺棺盖上的铭文很明显是一段符咒，而苏教授提到的那八个字，从语法和格式来说都不可能是符咒，而且是在十几个陶俑脚底。也许那八个字与法阵无关？
但是按照我对符咒的了解来判断，这段符咒并非一般符咒，从语法和格式来看，属于关中系驱魔师所使用。
这里我说的是驱魔师，而不是驱魔匠人。
因为驱魔师这个身份在驱魔界可以说就是领导者，他们统领整个驱魔界，掌管各类驱魔匠人，并对他们发号施令。很显然，建造这座法阵的人就是当时最顶尖的驱魔师。
蹲在地上继续破解符咒，苏明修走到我身边，也蹲了下来。
“怎么样？这文字是什么意思？”
见他饶有兴趣，我指着石棺棺盖上的符文给他解释道：“一共分两个部分，前部分是这一段，写的是：‘封肉身以锁亡魂，困起槽以安万民’。”
“明白了，后面这一段呢？”
后一段较长，而且阴刻的字迹稍有模糊。
我一边解一边读道：“得令者，未央宫……椒……房殿，后什么，这是……之婢，后之婢。这一段应该是说封印在石棺里这个人的身份，最后还有两个字，是……”
我用手拂去棺盖上的浮土，辨认了一番读道：“达……”
第一个字刚出口，我整个人觉得后背瞬间一阵寒意，一股血脉上头，整个人眼前一黑，差点儿摔在棺盖上。
见我身子往前一歪，苏明修赶紧扶住了我。
“怎么了？”
“等等！”我已经顾不上自己是不是会昏倒，一只手支撑着身体，另一只手疯狂的拂去棺盖上的浮土，试图让最后一个字显现的更加明显一些。“奚！达奚！我的天呐！”
那个自称“青春社”创始人的达奚夫人，她原来是一具千年古尸？！这怎么可能？关于她的各种信息在几年前就已经存在，而这座法阵被发现的时间只有半年，除非她……
想到这里，我总觉得哪里还是不太对劲。
见我紧锁眉头一言不发，苏明修有些着急，拍了拍我，问道：“小刘，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转过头，看向苏明修，我说：“我可能知道丢失的古尸在哪了。”
“你怎么知道？”
“我见过她。”
从桂门站地下法阵出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和苏明修来到了西北考古研究所，来这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查看法阵里出土的十六个陶俑。
苏明修说，根据苏教授的描述，这十六个陶俑并没有放在石棺内，也没有放在石棺旁边，而是挨着墙角摆放成一排。
听说是在墙角摆放成一排，这又让我心生疑惑。陪葬品一般情况下大都摆放在石棺周围，怎么可能放在墙角。更重要的是，这座法阵里封印的竟然是皇后的一名婢女！
听我说这法阵里封印的是一名婢女，苏明修大吃一惊。“古代的婢女大都身份卑微，怎么可能专门为她建造一个这么大的墓葬？”
“苏大哥，这不是墓葬这是法阵。”我纠正道。“也许只有一个可能能说明其中原因。”
“什么？”
“这个婢女是个巫婆，她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才会有人如此大费周折的把她封印在地下。”
“大逆不道的事情？”苏明修听我这么说，若有所思的说道：“你刚才说铭文上写的‘后之婢’，如果能查出她是那位皇后的婢女，这个‘大逆不道的事情’也许就可以根据史书查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