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上次就不够。”韦斯莱夫人说着从门厅里拿出两把椅子，尽可能轻地放在地上。“如果你能帮个忙——我要上楼去一下。”
“当然，可以。”小天狼星简短地说。韦斯莱夫人解下围裙向楼梯走去，小天狼星则抓起椅子靠背，在斯内普后面走下厨房。
当他走进厨房时，却看到了一幅奇怪的景象。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打开的门的阴影里，看见斯内普背对着房门远远地站在房间的另一边，长袍的左袖被卷起，手臂伸在水池上方，似乎正用右手拽着左臂上的什么东西。海丝佳·琼斯坐在火炉边的一张椅子上，正关切而怜悯地看着斯内普。她看了一阵他无用的努力，然后站起身。
“需要帮助吗？”她安静地问，向他走了几步。
斯内普猛地转过脸来看着她，小天狼星能够清楚地看到在他的黑发之下那张脸比平时更加苍白，充满了紧张不安。但让小天狼星奇怪的是，现在这张脸上却没有了他通常面对世界的厌恶和轻蔑。
“什么？不，不需要。”斯内普冷淡地说，重新又去拽他的胳膊。不过小天狼星注意到他的肘关节下方缠上了一块布，似乎是临时扎上的绷带，并且灰扑扑的，磨损得还很厉害，仿佛是很久没有换了。斯内普正在试图把它拽下来，但是用一只手却解不开绳结。于是他很不耐烦地伸手到长袍里掏魔杖，海丝佳却拉住了他的手。
“让我来吧。”她请求道，依然是那么安静地说。
斯内普没有回答，但是在海丝佳伸出手的时候他也没有表示反对。海丝佳细心地解开了绷带上的绳结。斯内普拿下那块布把它扔进了水池。但是在这块绷带之下，还有一块稍小的绷带缠在他胳膊上——不过与其说那是一块绷带，还不如说是块抹布来得恰当——并且上面沾满了褐色和黄色的斑点，仿佛是曾经浸上了什么有毒的物质。斯内普试图把它也拉下来，但是它却紧紧地粘在了他的胳膊上。斯内普不由拉长了脸，使劲一拽，却痛得倒吸一口冷气。
“很糟糕吗？”海斯佳问，因忧虑而紧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斯内普摇摇头，但没有抬眼看她。他又拽了一下那块“抹布”，但它依然毫不动弹。
“你能不能——”海丝佳说。
“别看。”斯内普说道。
“为什么？”
斯内普盯着她皱起眉头，但她毫不畏惧地回看着他。
“我要是你我就会那么做。”
“不。”
斯内普耸耸肩，握紧了左拳，猛地一扯把那块脏兮兮布从胳膊上拉了下来。海丝佳倒吸了一口气，倒退了几步，用双手捂住了嘴。
即使远远看去，这副景象也令人作呕。斯内普前臂的内侧是一个血淋淋的伤口，中间有一个小小的黑点。伤口皮肉全部翻了起来，脓疮正四处蔓延，周围的皮肤火烧一样地红肿，恶心的黄色不明液体正一道道地流向他的手腕。
“我的天。”海丝佳低声道。
斯内普阴郁地看着她，嘴角轻轻地抽搐着。但小天狼星肯定这次绝不是出于轻蔑。斯内普的左手攥得那么紧以至于开始颤抖。
“怎么，怎么会这样——”海丝佳看着惨不忍睹的伤口艰难地问。
“它在燃烧。”
“一直？”
“直到你出现。”
“如果你不……”
“它会一直燃烧。”
“经常出现？”
“每天。”斯内普从袍子里拿出他的魔杖，“现在帮我个忙，不要看。”还没等海丝佳有所动作，他已经转身向着水池轻声念道“scourgify”。
小天狼星很庆幸他没有看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喀哒”一声，斯内普的魔杖掉在水池边，他用右手紧紧地攥住了左臂。小天狼星听见一种仿佛是浓稠的液体流入水池的声音。海丝佳脸色惨白地闭上眼睛别过脸。这一切已经足以说明那决不是什么令人舒服的场面。
当转过身来的时候，他的脸色比方才更加苍白。小天狼星奇怪地看到，不知因为跳动的炉火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斯内普的眼中闪动着光芒。他仍然攥着他的左臂，把那块脏得像抹布一样的布条重新缠到伤口上去。
“不，别用那个。”海丝佳说，迅速地翻动着长袍的口袋，而后拿出一块整洁地叠起的手帕，“用这个吧，这个干净。”
斯内普犹豫了着接了过去。
“你不能上点药吗？”她怯怯地建议道。
“比如？”
“比如莫特拉鼠汁？”
“没有用。”
斯内普从桌子上拿起自己的魔杖，低声咕哝了一句“ferula”，于是一长条布条从他的长袍下摆出撕开来。他在伤口上盖好海丝佳的手帕，然后把布条缠在手臂上。
"那么没有办法缓解了？"海丝佳小声问。
"只有一个。"
"哪一个？"
"去。"
海斯佳的眼睛警觉地张大了。"你没有……"
"还没有。不过很快了。"他用同样的平淡语气说，眼睛仍然盯着手臂，但是小天狼星可以看见他拿着魔杖的手臂在颤抖。
"你知道，"海斯佳小声说，同样也注意到了，"你能为我们做这些一定很勇敢。"
斯内普停了一下，然后抬头，对她扬起一条眉毛。"我才不是为你们做的。"他冷冷地说。
"不，我是说为了我们的理想。"她迅速纠正自己。
"我们的理想。"斯内普几乎把这个词从嘴里吐出去，"只有笨蛋才会相信理想，海斯佳，还有梦想家和无可救药的浪漫主义者。别把我和他们混为一谈。"
"那为什么───"海斯佳的声音开始颤抖了。"为什么你会付出这么大努力，冒这么大的险？还有那些痛苦，"她的声音变成了低语。斯内普皱起眉头，好像是被她的话冒犯了似的，但是她没有动摇。"为什么？"她再次问道。
"为什么？"他重复道。"很简单。生存。问这些还不如去问我们为什么呼吸。"他挥动魔杖，杖尖射出绷带，整整齐齐地缠到他的胳膊上。
"但肯定不光是这样，"海斯佳坚持道。"还有别的原因。更高的原因。那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事。"
斯内普小心地活动手臂。"比如？"他面无表情的问。
"你不相信爱吗？"海斯佳用很小的声音问。
"我早就不再相信任何事了，海斯佳。"
"那么你也不相信正义了？"
"正义。"斯内普发出一声简短苦涩的笑。"我尤其不相信正义。"
海斯佳·琼斯看着他，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悲哀。"但是你一定想从这个世界得到什么，西弗勒斯。"
"没错。"他冷酷地说。"让所有人离我远点。"
他转过身朝门口走去。小天狼星有足够的智慧拾起椅子，然后装做是刚刚到达一样，一边进门一边发出很大声响。
斯内普慌慌张张地拉下袖子。他们的目光相接，然后在一个短暂的瞬间，小天狼星感到他在对面的黑色眼睛中看到的是自己灵魂深处所有痛苦的反射。但是之后，黑色的眼睛怀疑地眯了起来，斯内普的嘴唇形成一个熟悉的冷笑，那个瞬间就这样过去了。小天狼星放下椅子，迅速离开了房间。
他回到大厅时仍然想着刚刚看到听到的事。他几乎无法相信。斯内普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海斯佳·琼斯保持友好了？他从什么时候起开始对社里的任何人表示友好了？就算"友好"并不是形容斯内普语气最合适的词，他怎么可能让任何人看到海斯佳·琼斯刚刚看到的东西？而且还是她，害怕自己影子、害怕噪音和巨犬（即使是在它的人形）的小海斯佳，竟然对黑魔标记和拥有它的人毫无畏惧。
为什么？
第二十七章───小天狼星和其他人在试图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