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7章
陈一嘉没想到陈嘉好会这么生气,当场吓得话都说不出来。林帅安抚大的又安慰小的,心里直叫苦:我就是给他们俩姐弟当保姆的!!!
从震惊和愤怒中回过神,陈嘉好问:“是个怎样的人,他欺负你吗?”
纵使一直给自己洗脑那个人就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陈一嘉开口回答的却是:“人还不错,没欺负我。”
人还不错,是陈一嘉对洛阳真心的评价。这评价要是让一直觉得“弟弟认定我是坏人了”的洛阳听到,准开心得放飞自我来一段草裙舞。
听完陈一嘉对这两天的事的描述,陈嘉好也觉得那人还行便松了一口气,但想到自己弟弟的软性子生怕他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她还是强调:“那个人要是搞什么小动作或者欺负你,你打电话告诉我我回来送他一份‘见面礼’!”
“嗯,我知道了。”
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这顿饭该散了。三人走出小饭馆送陈嘉好去车站路上,陈一嘉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姐,你今天难得回来,要不要……”
仿佛早就料到他会说什么,不等他说完陈嘉好便斩钉截铁:“不,我说过不会回去的。”
陈一嘉要说的正是“你要不要回家看看”。
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弟弟,陈嘉好目视前方来来往往的车辆,当年出走时眼里的恨意完全没有消减。
陈一嘉和林帅再次看到这冷漠怨恨的神情,都默默无言不再说话了。
三年前,经历一番寒窗苦读的陈嘉好以优异成绩考上了b市的重点大学,换做是别人家里肯定得锣鼓喧天到处请客庆祝的,但在他们家只有愁云惨雾。
陈嘉好一辈子都记着那天的情景。
当时她骄傲地拿着录取通知书回家,弟弟妹妹围着自己高兴地喊“姐姐真厉害”,陈建明张开就是一句:“上大学?别想了!家里没这个钱让你上。你也成年了,就直接出去工作帮忙养弟弟妹妹吧。”
陈嘉好简直震惊,从天堂掉进地狱一点也不夸张。
“女孩子念再多的书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陈建明自以为有理,还继续说:“你是老大,养弟弟妹妹是应该的。”
陈嘉好心中的怒火从脚心直烧天灵盖,手里那张光面漂亮写着“恭喜陈嘉好同学被我校录取”的通知书被捏得不成了样。然后,她又转头看向自己母亲。
梁秋萍虽然都是三个孩子的妈但心一直都是偏的,对于陈建明那“女儿反正要嫁给别人,给钱念大学就是浪费”思想不谋而合,“你爸爸说得对,你还是出去工作比较合适。钱应该留给你弟弟,让你弟弟以后上大学用。”
冷言冷语中,察觉到陈嘉好情绪的是当时刚念初二的陈一嘉。他站了出来对梁秋萍说:“我不上大学,你们把钱给姐姐吧。”结果被梁秋萍一巴掌扇了脑袋,还被大骂一句“没出息的玩意儿”,然后憋着一腔眼泪再也不敢说话了。
陈嘉好不是软弱的陈一嘉,她硬气坚韧只要捉住一丝希望就会往前爬。
家里人不愿意供她上大学,她便自己想办法弄钱。别人的暑假都是尽情享受,她便开始到处找工作打工。林帅找她出来玩被她拒绝好几次后也得知真相了,气得骂了一通脏话后他提出让自己父母帮她一把,他家条件还是不错的帮这个忙不成问题。但陈嘉好却拒绝了。
“他们是你的父母但不是我的父母,我没这个权利也没这个脸皮让别人出这个钱供养我。该养我的人不想养,我就自己想办法,前面没有路,我就自己挖一条路,谁怕谁!”
陈嘉好说这话时穿着工作服拿着大地拖在麦当劳给人拖着地,样子简直丑爆,但林帅被她帅到了。这个平时凶巴巴的女生有着他从未见过的坚韧灵魂。
“退一万步说,你爸妈要真肯供我,我真拿了你家的钱,那我成什么了?你的童养媳吗?我才不要!”拥有坚韧灵魂的女孩一想到这就一点也不坚韧了。
林帅笑骂:“去你的!就你?当丫鬟也能把主子伺候死,还童养媳!况且你超龄啦!”
陈家大女儿考上重点大学但陈建明不出钱的八卦通过众大妈大婶的嘴传遍了梧桐老街。陈建明得知女儿不死心到处打工赚学费后觉得她丢了自己的脸,于是他作了一把好死,让陈嘉好和他们彻底决裂。
那天早上陈嘉好如常准备出门打工却发现房门被反锁了,出不去了。叫了半天陈嘉美和陈一嘉才鬼鬼祟祟走到门边,陈一嘉胆子小一紧张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清发生什么事,倒是大一点靠谱一点的陈嘉美说清了。
陈建明觉得陈嘉好长大了就翅膀硬了,一心想着往外飞。为了断了她的心思让她安分守己,他做了个无比荒唐的决定——让陈嘉好跟某家的儿子先摆酒结婚,到了年龄便领证。
陈嘉好简直不敢相信,都以为妹妹听错了,这太荒谬了!但陈一嘉也告诉她是真的,爸爸妈妈还收了人家钱叫什么礼,当时陈嘉好在打工不在家,两家人在客厅商量的。陈一嘉和陈嘉美被赶进房间做暑假作业但却全部偷听到了。
那个男的好丑,而且看着很凶不像好人,姐姐你不要嫁给他!陈一嘉伤心地对她说。陈嘉美也满脸恶心,说他们想今天起关着你不让你出去,等你饿了就什么都答应了。
得知所有事情的两个小的害怕姐姐真会饿死在里面,小心翼翼跑来通风报信的同时把自己藏起来的小零食全部带来,透过门缝塞进去。
陈嘉好不喜欢自己家,不喜欢他们永远为了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无休止争吵,不喜欢他们偏心,不喜欢他们理所当然的使唤,但她从没像现在这样恨过这个家,简直恨到恶心的地步。
被关到不知道第三天还是第四天,陈嘉好叫来了陈嘉美和陈一嘉说了话,然后房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陈嘉好一脚踹破了窗口从二楼跳了下去!
通过林帅的接应和帮助,陈嘉好辗转去了b市。为了存够学费她推迟了一年入学开始到处打工,在那一年后她完成目标进入了b市的重点大学。
开往客运站的公交车来了,陈嘉好即将再次离开返回b市去。陈嘉好硬气惯了说不出多感性的话,临别前她用力给陈一嘉一个熊抱只叮嘱了一句:“好好照顾自己,再发生这样的事要通知我,虽然我不在那个家了,但我永远是你姐姐。”陈一嘉被抱得喘不过气,但心里暖暖的,他重重点了点头:“嗯。”
松开陈一嘉后,陈嘉好看了看林帅,林帅马上跟见了色狼一样双手抱着自己的胸,“你要干嘛,你别过来!我会叫非礼的!”
“谁要抱你,自作多情不要脸!”
陈嘉好不熊抱他,只伸手朝这比自己高出一厘米的老朋友揉了一把,嘱咐:“你也好好保重,这次谢谢你通知我来。”
“哎哟,你突然这么温柔,我好害怕!”
“滚一边去!”
“嗯,这样就习惯多了!”
三人像少年时期那样玩闹着,车进站了,陈嘉好告别两人往另一个城市去了。
目送着汽车消失,林帅安慰恋恋不舍的弟弟:“你姐姐是我见过的最爷们的女人,她会过得很好的。”
“嗯。”陈一嘉点头,只要她过得好就行,虽然自己很想念姐姐在家的日子。
“林哥,谢谢你找我姐姐来。”要不是林帅通知陈嘉好来,在办公室的场面简直可怕。
“哎没事没事,你家那个情况我早料到没人会来,所以我昨晚跟她通电话了。”从小到大林帅都把陈一嘉当做半个弟弟,自然是额外照顾的。
“你喝奶茶么?店里出了新奶茶,我下午请你喝。”陈一嘉要谢谢他。
林帅扑哧一笑,感觉这孩子真的是一点也没变。以前林帅送他点玩具他都要把小心藏起来的零食全送给林帅,不然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自己亏欠别人一样。
别人对自己稍微好一点,自己便一定要对对方十倍的好,甚至愿意把自己的心掏出来。缺爱环境下长成的孩子,总是过分真诚也过分容易受伤……
“奶茶就不用了,你要谢谢我还是让我帮你补课吧。”林帅趁热打铁提出要求。看到陈一嘉的成绩后,他提出过单独帮他补课,但是陈一嘉害怕麻烦他便一直拒绝。现在这机会绝对是说服他的大好机会!
“你也听到你姐姐怎么说的,下次再见成绩再这样,我们的脖子就……”林帅做了个咔恰的动作,说:“补个课而已不算麻烦的,你真想谢谢我就让我帮你补课吧!我想我的脖子一直跟脑袋连着。”
想起陈嘉好的威胁又被林帅再三说服,陈一嘉无奈点头答应了补课的事情。而林帅不知道的是,陈一嘉除了怕亏欠别人麻烦别人,另一个不愿意补课的原因是因为他不敢和林帅单独相处。
少年的青春往往都是阳光灿烂而轰轰烈烈,而陈一嘉的青春注定只能小心翼翼。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小心翼翼地不让那个人发现自己的不一样……
两人回到了学校林帅先回办公室准备下午的课,吃得有点过饱的陈一嘉则慢悠悠地往教学楼走去。不等他走到教室一个身影闪身出现拦在他面前,看到那个人陈一嘉脸色大变,拔腿就跑。
“跑什么,刚才不是挺牛逼哄哄的吗?你那个泼辣姐姐一走就怂了?”拦路的人拎鸡仔一样拎住陈一嘉后领,“我还以为你会念着你爹在我手上那点账乖乖把推人的事认了,没想到你这么不听话。”
“我没推周浩。”陈一嘉拼命从周峰手里挣扎,他害怕周浩不敢反抗周浩原因之一是周峰和陈建明的关系,但即使害怕他也不想吃这个哑巴亏,所以他死都不会把事认了。
“很好,很有骨气。”
周峰提着陈一嘉的校服领口,把人凑到自己跟前在他耳边低声耳语道:“那最近几天你和你爸出门走路小心点,不然会一个不小心进医院。”
说罢,他拍了拍陈一嘉吓得发白的小脸,走下楼梯离开学校。
被放到地上的陈一嘉惊魂未定,只感觉眼前的一切景象都在摇晃。没想到,他以为该结束的一切,其实只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