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陈一嘉惹上的那件事要从上学期的分班考试说起。
高一最后的一场考试，因为事关分班因此学生们都特别重视。这一重视，想各种法子的人就多了。什么笔帽上挂柯南的、什么拜各种学神学霸的，还有什么在课桌放一缸锦鲤求转运的。这五花八门简直让老师们哭笑不得，要是这群猴子把聪明才智放在学习上，还怕个屁的考试！
陈一嘉高一的后桌叫周浩，是个不怎么好惹的角色，因此周浩提出考试要抄陈一嘉的语文答案时陈一嘉不敢违抗半句。可谁也想不到，考试当天一个教室安排了三个老师监考，陈一嘉班上的其中一个老师还是主任。看到这三座大山来回穿梭，陈一嘉腿肚子直打哆嗦，任周浩怎么对他挥拳头威胁他都不敢把答案扔过去。于是，成绩出来当天周浩被爹妈打得姥姥都不认识，也因为如此周浩记恨上这个临阵脱逃的陈一嘉。
高二一开学，周浩便找到陈一嘉出气，而这一出气便出事了。
当时，周浩一路追着陈一嘉追到学校门口并开始拳打脚踢，打了足足有五分钟。后来不知道是陈一嘉不堪欺凌还手推了人，还是周浩自己没站稳，总之周浩人突然摔出了马路被一辆电动车撞进了医院，骨折了。
小伙子运气算不错了，要是辆小轿车他就不是被撞进医院而是直接被撞进阎王殿了！看诊的大夫如是说。
人醒来后，周浩一口咬定是陈一嘉推他的，周家的人闹到学校要陈一嘉接受处分并赔医药费。陈一嘉辩解自己没推人，是他不小心摔了。可由于校门前的监控正在维修，实在没证据证明那一边的话才是真的，闹了一个来星期后教务主任让双方请来家长把这事做个了结。
“第一，这事的起因——你儿子要作弊，我弟弟拒绝让他抄，这错的是谁！”
“第二，你们打了儿子，你儿子不服气便找我弟弟出气，还使用暴力。这错的又是谁！”
“第三，谁也没看见是我弟弟推了你儿子，这只是他的片面之词，你凭什么单凭这片面之词给我弟弟定罪！”
教务主任办公室内，林帅坐在陈一嘉右边陈嘉好坐在陈一嘉左边，三人面对着周浩父母以及哥哥、班主任四人气场一点也没被比下去，当然主要还是陈嘉好这人气场太猛。她一头短发一身英气地坐在那，伶牙俐齿条理清晰问得对面的人反驳不过来。
陈嘉好这个威风凛凛的帅气样子让陈一嘉不禁想起姐姐还在家，他还有姐姐护着的日子。在他很小的时候，梁秋萍就喜欢拿他跟人比，比赢了就趾高气扬地嘲讽别人，比输了就责骂他没用不给自己长脸，每逢这个时候陈嘉好都跟她拍桌子直接对呛“你有本事就什么都拿个第一，做不到就少指着别人鼻子骂！你看看你自己把小嘉的性格逼成什么样，你有关心过他吗！你只关心你的面子！”遇到陈建明动手教训陈一嘉，她更是把他拉到身后直接跟那男人干架。
从小开始，姐姐就是保护他的英雄，是家里最疼他的人。
在三年前陈嘉好离家出走后，他便独自忍受着家里的一切，再也没人护着。如今陈一嘉再次看到姐姐站在自己身边护着自己，他心里是感动的同样也是难过的。他依旧清晰记得，陈嘉好离家前留给他的一句话——姐姐不能护着你一辈子，也不能一辈子当你的超人。比起有超人来救你，姐姐希望你能自己变成超人然后拯救自己。
三年过去了，陈一嘉并没成为那个能拯救自己的超人，他仍是那个懦弱无用的人……
“你简直是胡说八道，放屁！”坐在陈嘉好对面，一脸恶匪模样的周浩哥哥周峰听不下去开口骂人，他一拍桌子指着陈嘉好：“我弟弟说就是这小东西推他的！你说这是我弟弟片面之词，那你弟弟说的也是片面之词，他也没证据证明不是他推的！”
听到儿子反击，周家父母也跟着应和起来复读机一样“就是就是”“就是就是”个不停。
“先把手指放下了吧。没人教过你拿手指指人很不礼貌吗？”陈嘉好抱着手臂往后靠了靠，跟那根手指拉开距离。看到周家父母也不断拿手指指着自己说“就是就是”，嘴角不禁嘲讽一笑：“不好意思，我问错了。看来真的没人教过你这样不礼貌。”
齐齐指着人的一家三口简直脸都绿了，在场的林帅、周浩班主任、教务主任则忍笑忍得脸绿。
“这位……周先生，我觉得我弟弟说的并不是片面之词。你刚才也说了，我弟弟只是个‘小东西’，而你弟弟一米八几的大块头体重没有一百六也有一百五，你觉得你弟弟能被我弟弟一下推地上？你不会认为你弟弟是个纸糊的吧？”
周家三口又说不出话了，他儿子的身高和吨位摆在那里，确实不像被那小芽菜一样的陈一嘉一下推出马路。
“你胡搅蛮缠！我弟弟不是被推的，那怎么好端端自己摔了！”周峰说不过，恼羞成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我看你才是胡搅蛮缠！”被俯视的陈嘉好也一拍桌子站在他对面，怒道：“你们自己教不好孩子，让他出来欺凌同学还不够！还要栽赃被欺负的人头上，要脸吗！？”
办公室气氛凝重极了。两人仿佛下一秒就动手的架势中，陈一嘉背脊的冷汗浸透了衣服。他得努力回想当时的一切细节，他得找出自己没动手是周浩自己摔出马路的证据。可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大脑始终一片空白。
早读时间过后，上课铃声响起。
高二理科1班教室，擦得干净发亮的黑板上一只手指细长骨结分明的手握着一根□□笔，行云流水般地写出两个行书大字“洛阳”。
洛阳搓了搓手上的白色粉末还没完全转过身去，讲台下已经响起一小片啊啊啊。李老师站在他身边低声说：“洛阳同学，你也太能招蜂引蝶了。”
“老师我也不想呀。”洛阳表情特无辜，“这要怪就怪我妈妈了。”
“怪你妈妈把你生得太好看？”
“怪我妈给我起名洛阳。”洛阳俏皮笑笑：“洛阳牡丹，容易招蜂引蝶呀。”想起小时候洛女士跟他说他名字由来，洛阳笑得更灿烂：“千年帝都，牡丹花城。说的不正是洛阳吗？”
“你妈妈还挺有深意。”李老师服气，转而又马上警告：“招蜂引蝶不是你的错，但不能招惹班上小姑娘不能早恋，知道吗？”
“嗯。知道。”在以前的学校洛阳早就被警告过无数次，他顺口把接下来的后半句背出来：“早恋影响学习，会导致成绩下滑，自毁前程。对吗？”
“对是对，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李老师不按常理出牌，她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半头的洛阳一脸姨母笑：“我家闺女今年初三，我把你留着做女婿。”
洛阳被这不知开玩笑还是认真的话噎得说不出话，这位李老师四十出头却比他遇到的任何老师都活泼，皮不过她呀！
“好了好了，同学们都激动完了吗？都安静啦！”李老师越过洛阳，走到讲台前拍了拍镇压：“姑娘们注意表情管理！哈喇子都流到桌子上了！矜持点吧，不然其他男同学要吃醋啦。”
她这一说，小姑娘都捂着嘴不啊啊啊了改为笑个不停。
“同学们早上好。这位是洛阳同学，从今天起转到我们班上成为大家一份子。”李老师拍拍他的肩让他做个自我介绍，但她很快就后悔了她应该直接把他塞到一个位子上然后上课的。
去到陈建明家后洛阳顶着一个尴尬又招人恨的身份，实在过得如履薄冰。除了那不靠谱的亲爹所有人都不喜欢他，没人愿意跟他说话，做事要小心翼翼，熬了一天他实在憋坏了。所以，一来到学校一离开那压抑的家庭氛围洛阳就开始放飞自我。
“新同学，你原来在哪个学校，怎么突然转过来？”
“我原来在b市的一中，离这里挺远的。”面对同学们的好奇，洛阳耐性地回答也耐性地瞎扯：“我转过来是因为那边饭堂的饭实在太难吃了，大家都说学校出不了状元是因为饭菜问题，为了当状元我也转了。”
一片哈哈哈大笑中，有人酸溜溜地问：“新同学，你一转过来就进重点班，你是学霸还是走后门呀？”
“是不是学霸我可不敢说，但我绝对没走后门。”洛阳信誓旦旦，“我刚才可是跟着李老师走前门进来的，走得十分光明正大，大家应该都看到的。”
又是一阵哈哈哈，同学们都觉得这新同学挺逗的脾气也不错，被这样问也不恼火拍桌子。
“同学同学，你有没有女朋友呀？”哈哈哈中，一个胆子大的女生嚷嚷。她这一嚷，其他人便跟着起哄起来。李老师一个头两个大，正要伸出如来神掌镇压这帮猴子，洛阳轻轻笑了一声。
“女朋友嘛，当然是……没有。”
台下登时一片嗷嗷嗷，跟教室跑进几十只狼似的。不等她们嗷完，洛阳大喘气似的补上一句：“不过我被人预定了。”
“预定？什么预定？现在还能预定对象，等着一毕业才谈恋爱？？？”
在洛阳一脸恶作剧的笑容中，李老师生怕他下一句就是“我被李老师预定了，我是她未来女婿。”立马朝讲台使出如来神掌，把这放飞自我的新同学和下面收不住八卦之魂的同学彻底镇压。
为了防止洛阳继续自我放飞并带着其他同学一起飞，李老师把他安排到班上最不爱说话的男生旁边。看到那一脸紧张看着自己的小男生，洛阳突然想起陈一嘉，他也是这样瘦瘦小小一副总是害怕洛阳会吃了他的表情。
我有这么可怕吗？我明明是挺和善的一个人呀，洛阳百思不得其解。
“哈啰，李桦！你是叫李桦吧？”洛阳记得刚才李老师是叫他这名字。
“马上上课了，请不要说话。”李桦蚊子一样嗡嗡一句。
洛阳心里不禁乐了，连不愿意搭理自己的样子也挺像的！
“我就想问一个问题，就一个。”洛阳比了一根手指，“我想问，你知道文科4班的陈一嘉吗？”
李桦看了看他，不理。托着眼镜埋头看书去了。
洛阳失望，他还打算打听一下陈一嘉的事呢。正准备收心听课，后背突然被小笔尖戳了一下。洛阳回头，只见坐在后桌的女生正是刚才嚷嚷八卦他有没有女朋友的那位。
“陈一嘉我知道呀，你想听什么八卦可以找我。我叫肖伶俐。”女生爽朗一笑，有点大大咧咧的感觉。洛阳不知道她只是贪好玩搭讪还是真知道什么，便问：“你知道他什么八卦？”
“他的八卦可就大了！”肖伶俐拿起课本挡着半张脸生怕被李老师捉个现形，她像传播什么秘密情报的小间谍一样，压着声音凑到洛阳耳边说出一句：“他把高一的班霸送进了医院，好像闹得要被退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