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大约是因为要考核，琴楼的几间小练习房里都有人在，大教室不是有人在上课，就是也有人在练习，顾惜三人楼上楼下转了一圈都没找到空房间。
抱着琴沉思了一会儿，顾惜问：“如果在寝室弹，会不会被举报？”
阮昭语气幽幽的说：“这就要看你制造的是音乐还是噪音了。”
孙青青也在旁边紧张兮兮的建议，“万一被别人听到这么办？咱们要出其不意，打她们个措手不及。”
顾惜：“……倒也不必。”
顾惜也是随口一说，毕竟寝室是休息的场所，不管是不是噪音都不是很合适。
琴楼对面就是一片小花园，平时会有人在里面练琴练二胡，不过这两天天气不怎么美好，所以并没有什么人在。三人刚走进去，就被直往脸上扑的冷风吹了出来。
“再去看看吧。”顾惜从头上摘下来一片落叶，“实在不行我们等吃饭的时候再来。”
孙青青哆哆嗦嗦的点头，“我觉得可以。”
几分钟后，顾惜和刚从小练习室出来的吴苑面面相觑。
不久前才聊过天，顾惜无比自然的打了声招呼，“你也来练琴？”
吴苑正尴尬着，被顾惜这么一问，下意识就点了点头，还不忘反问回去，“你也是吗？”
孙青青看了看她们俩怀里的琴，压低声音问阮昭说：“她们看不到对方手里拿的东西吗？”
“闭嘴，”阮昭和善的堵住了孙青青想要继续往下问的嘴，尽管不知道为什么顾惜能够和吴苑如此心平气和的打招呼聊天，但她怕孙青青再问下去，顾惜会忍不住杀人灭口。
吴苑身边照旧跟着甄璐仁，这两个仿佛绑定一般，看见一个就一定能见到另一个。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甄璐仁对顾惜的恶意明显要比吴苑多得多，或者说，吴苑对顾惜只是单纯的讨厌，甄璐仁所表现出的更像是更为直接的恨意。
果不其然，在知道顾惜还没找到练习室后，甄璐仁毫不犹豫的堵住了身后的门，高声道：“这个练习室我们已经占了，你们去找别的吧。”
顾惜看着她睁眼说瞎话，但对方确实没有离开，她也不能把人拎着丢出去。
然而正当顾惜抬脚准备走的时候，吴苑淡淡开口叫住了他们，“我们马上就走，这个练习室你们用吧。”
甄璐仁大惊失色，“你干嘛？”
吴苑回头看她，“不是你说要去看比赛，还催我赶紧走吗？”
甄璐仁只觉得吴苑是在给自己拖后腿，忍着怒气道：“你忘了明天上课老师要选校庆独奏的人？听说学校找了国家民乐团的人，如果你被选上，说不定直接能进国家队！”
吴苑照旧是那句回答：“我想要的会自己争取，不需要别人施舍。”
甄璐仁被她气的不轻，她一点儿都不关心吴苑能不能被选上会不会进国家队，她关心的只有顾惜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出风头。
“你……”
甄璐仁还想说什么，吴苑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平静，目光澄澈，仿佛看穿了她内心的想法。
甄璐仁不说话了，默默从占据的门前离开，顾惜同吴苑道了声谢，抱着琴往练习室走。
“我明天绝对不会放水。”经过吴苑身边，顾惜听到她坚定地声音，“我也不希望我的对手不尊重我。”
顾惜侧头看她，眨了眨眼，笑道：“巧了，我也是。”
作为一首古琴曲，完整演奏《定风波》只需要五分钟左右的时间，孙青青和阮昭并肩坐在一起，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后才开口道：“你弹吧。”
顾惜轻笑出声，“这么不相信我？”
孙青青小声哔哔，“你上学期挂了专业课。”
顾惜抬手拨了一下琴弦，铮然之声猛地钻进耳孔，来不及反应，紧接着便是一段怆然却不失浩然之气的琴音，再看顾惜，脊背挺直的坐在凳子上，双手抚琴，脸上是从未见过的端正肃穆。
孙青青和阮昭一时间都忘了呼吸，她们想过顾惜会琴技平平，也想过顾惜会让人大吃一惊，但从未想过，竟然是如此大的一个惊喜。
琴音中的疾风骤雨的疏狂之气逐渐散去后，紧接着是雨歇风停的超然之意，直到最后一个音符缓缓落下，孙青青和阮昭才猛地回过神来。
“我的天。”孙青青表现的最为直接，她直接扑倒了顾惜身上，摇着她的肩膀喊：“你也太厉害了吧！你是神仙下凡吗？”
顾惜差点儿被她从凳子上扑下去，连忙扶着桌子说：“我是仙女，你现在才知道吗？”
孙青青：“……算了，滤镜没了。”
阮昭同样受到了冲击，在此之前，她只在当年的新生欢迎会上听过那场差点儿车祸的演奏，之后顾惜的这把古琴更是被放到了角落里积灰，再加上顾惜上学期挂的哪几门专业课，无论是谁都想不到由她弹奏出来的琴曲会如此惊艳。
阮昭终于问出了那句话，“那你以前为什么要那样？”
顾惜卡了壳，她总不能说自己其实是换了个灵魂，她本人其实是从古代来的吧？
不说会不会被拉去切片，是个正常人都会觉得她在胡编乱造或者神经错乱吧？
然而令顾惜没想到的是阮昭脑洞更大，分分钟给她安排了一个惊天地泣鬼神的悲惨身世，“难道你是哪个大家族的孩子，因为各种不可言说的原因隐姓埋名假装废材然后掩饰自己是个天才的真相？”
顾惜：“？”这么离奇吗？
更加离奇的是孙青青居然有几分相信的意思，扒着顾惜问：“这是真的吗？你是不是一毕业就要被家里带走联姻，就是那种世界五百强，跺跺脚能股市崩塌的那种？”
顾惜真诚的说：“我替股民谢谢你，但你能不能先从我身上下来。”
孙青青摸着鼻子坐到了一旁，顾惜又看向阮昭，愈发真诚的建议道：“小说都是编的，信我。”
阮昭咳了一声，头顶的好感度诡异的往前蹿了一截。
顾惜：“……”行吧，总算是有意外收获。
《定风波》这首曲子作为她唯一的代表作，她上辈子不知道弹奏了多少遍，更不知道听别人弹了多少遍，家宴国宴，有宴会的地方必定有《定风波》，天下的好曲子何其多，没办法的是只有她有一个皇帝亲舅舅，皇帝当众表示过十分喜欢的东西，何愁没有人追随。
是以，上辈子被教琴师父评价没有半分慧根的她，愣是被捧成了世间难寻的天才。
收起回忆，顾惜拍拍手道：“好了，练的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
阮昭目瞪口呆的看她，“你猜练了一遍而已！”
顾惜理所当然的偷懒，“难道一遍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阮昭哑口无言，确实，虽然只有一遍，但足以证明顾惜的实力，明天就算是和吴苑比，顾惜也不一定会输。
她挣扎了两秒，认命道：“我想再听一遍，可不可以？”
“这有什么？”顾惜笑了笑，爽快的答应了她的请求，等到一曲结束，顾惜发现阮昭头顶的好感度再次往上蹿了一截已经到了二十多。
顾惜沉默半晌，没等阮昭开口，就以“还有瑕疵”为借口又弹了一遍，然后阮昭头顶的好感度再度增加了不少。
好家伙，发现了刷分的方法。
再好听的音乐也有听腻的时候，顾惜又随手弹了几首简单欢快的调剂心情，孙青青也带了笛子，三个人就这么在练习室待了半天，直到晚饭时间才出去。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操场，体育部最近在举办篮球赛，每次经过都能看到篮球场外围密密麻麻站了不少人，刚刚吴苑离开的时候，也说甄璐仁是着急来看篮球赛。
然而今天的操场显得有些冷清，打篮球的人依然有，但相比于之前热闹的气氛，显然冷清了许多。
“数学院和计算机院比？”眼尖的孙青青看到了场边的横幅，有些不太相信，“不能够吧，要是数学院的在，怎么可能观众这么少？蒋舒归的后援会难道会放过这个机会？”
顾惜朝那边瞥了一眼，没太在意，“可能今天他不上场吧。”
“怎么可能？后援会还不活撕了数学院篮球队队长。”孙青青掏出手机登录论坛，“让我康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两分钟后，孙青青放下手机，表情中带着一丝茫然，三分不可置信和六分震惊，“蒋舒归被抓紧警察局了！”
事情发生在一个小时前，据说那个被蒋舒归推下楼梯的女生已经被送到了医院，不清楚伤的到底怎么样，但据目击群众所言，头上好大一个窟窿，哗哗的流血。
阮昭刚买了一杯火龙果奶茶，闻言默默地放下的吸管，听她说完。
事情发生的过于突然，又是下课时间，还是楼下的学生听到动静上来看热闹，才发现了摔在地上人事不知的受害者以及正准备离开的蒋舒归。
孙青青惊叹，“好家伙，肇事逃逸。”
阮昭纠正她，“注意用词。”
有这么一件大事在，关于顾惜的帖子很快被压得不见踪影，论坛当场化身侦探基地，三分之一人在探讨受害者身份，三分之一的人在调查真相，剩下的三分之一在帮蒋舒归脱罪。
顾惜和阮昭对这件事都不怎么关心，两个人坐在一起讨论琴谱，孤单的吃瓜群众孙青青吃到一半，发现瓜没了。
“怎么回事？管理员删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