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潦草的字迹
地下之城，不时偶有暖风，微微轻拂。
只不过这一刻，弥漫与空气之中的，却尽是一股腥甜的味道。
于是，对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骚动，那些已经在此生活了数年的人们看来，这或许是好多年，都未曾见到过的景象了。
当然，这种有可能要祭出自己性命的事，即使他们都想瞧个明白，可谁又敢真正去看的。
毕竟，谁都清楚。当有人向那感到肃穆而庄重的城堡奔去时。这些人就仿佛跌进了一道无底的深渊。
最终没有一个是能走出来的。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怎么执士部也派人进去了！”
“不知道啊！只听说半年前。在摩坨岭的那场血战中，有人存活了下来。”
“是啊，我也听说了。好像那人还是六位长老之中某一位的子侄。”
“难道…此人就是帝国的鹰犬！”
议论到此，有人点了点头，也有人摇了摇头。
或许，这些人虽然有心想去弄个明白，但奈何他们这些人也不过是些工匠、或是拥有技能而在此工作的家人而已罢了。
所以，谁又敢轻易的，去靠近那弥漫着杀意的城堡呢。
只是，过了片刻。那道大门之内，原先还能传出的响动。在这时，却骤然像是被人给卡住了咽喉，一切变得安静而又诡异起来。
大厅顶端的巨大灯环还在摇曳。而场间里的人，多半已经躺在了血泊当中。
因此，那杂乱不堪的桌椅木凳，像屠宰场里的物件一样，到处都已铺满了斑斑血迹。
甚至，偶有一瞥时。眼前的不是残肢断臂，就是已经身首异处的尸体。
气道的痕迹，拳风地砸痕，剑气的破坏力，骤然使得整个场间，如同经历了一场末日。乃至于拥有一米之宽的墙壁都被削掉了大半。
“你，要杀便杀！又何须阻拦！”
这时。忽然有一道显得苍老而又些许沙哑的声音，在其众人的耳边响了起来。
因此，当那些活着的，还能够站起身来的人们，随即望向声音的来源时。
他们才惊愕地发现。大厅顶端的平台之上，除了那位一直处于沉默的胡杨长老外，剩下的六位长老中，却只剩下那位显得沧桑的老人，正杵着一根拐杖立于那把巨剑之下。
风雪未融，地下城里一片寂静。
为初定了定神，他的嘴角已经溢出了鲜血。
而白海这位中年人的身上，也早已被刺破数道血流不止的森然大口。
也就在这时，被慕容千雪一剑定在墙壁之上的肖辰，终于喷出一口血来。
“你…到底…是…谁？”
肖辰咳了两声。随后，虚弱而无力地抬了抬手。
他皱着眉，神情极度痛苦。仿佛呼吸都已变得如同临死之前的样子，看来是到生命的尽头了。
只是他想不到，今日会遇上一位，比起自己要强大到数倍的对手。
或者说，当那把软剑挡在身前时。那势无可挡的剑气，就像绵延与山脉之间的河流，不仅微波粼粼，更是出奇变化的无法想象。
原本，还以为这女子就算高不可测，但一人难敌众手之下。再加上自己，又岂会满盘皆输。
可就当后来的那些执士部精锐，再度涌入大厅之后。虽然也屠杀了许多的高层官员，又或者即使白海身边的那两位罗网的人员倒下时，却也始终未见到力挽狂澜的场面。
于是，到的此时。却留下来的，不仅是执士部的巨损，就连他自己的性命也不由得折在了此处。
“卓阳长老。”
与此同时。大厅上方便再次响起了，那位仿佛一直在沉睡着的苍老声音。
“别说的，好像你才是理所当然。”
巨剑之外。
站着的，除了那道一身黑衣的男子，还有已经离开座位，正不急不慢走过来的古稀老人黄书宣。
他叹了口气，悠悠看着巨剑之下的卓阳长老，然后开口又到。
“其实，联盟总长早不理世事多年。但卓阳长老不会忘了他的身边，也还有许多的耳目吧！”
巨剑泛着寒光，一直临危不惧的卓阳长老，终于眉头微紧，神情倏然冷漠起来。
他抬着已经凹陷的眼眸，似乎在努力地看着眼前这位，与他不争上下年纪的胡杨长老。
然又过了片刻，才默默张了张嘴，哑然笑到。
“是啊！这忘不了。不然就是你们能捅翻了天，估计我这老身骨，也不可能会坐在这里听你一番阔论吧！”
接着，实名为柯继阳的老人，终于卸下来了一直以来的面具，便哼了一声。
“总长为了这么个娃娃，还真是煞费苦心了。”
黄书宣也笑了，而且还笑得无比灿烂。
其实联盟这些年来一直备受奸人地摆弄，作为胡杨长老一职的他，早些年前就已经看不惯了。
然而，当那位小少爷多年前下山时。他才愕然明白老爷为何要极力阻拦，并且让他暂时置身事外。
或许，就像柯继阳这位老身骨所说的一样。院里的那位老爷，对于自家的小少爷，还真是用心良苦。
只是，这一刻。他不知道若有些事被少爷所知晓后，老爷与小少爷之间又会是怎样的局面。
当然这一切发生时，也就都是常言所说的后话了。
巨剑被收了回来。
而大厅之下的那把软剑，也随之抽了回去。
慕容千雪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年，仿佛对于那位名叫肖辰的话语。她并不想有任何地解释，或有了却此人心愿的意图。
因为在她心里，既然对方都已是快要死去的人，那他还有必要知道这些身外之事吗？
所以，当肖辰瞪着一双死不瞑目，且又极其不甘的神情而倒下时，他最终还是没能听到那女子的回答。
“你没事吧？”
暮雪已然收回剑刃。
下一刻，她一步跨出。没想到一旁的为初，却已顺势要倒了下来。
“没事，大概还是体内的气道又乱了！”
为初喘了口气，摇摇晃晃的。差点没摔在少女的胸前。
随后便是暮雪一手扶住了他。
“我给你的书，你看了吗？”
一旁的少女，像是姐姐，又好似师父的口吻，神色间略有焦急，或又淡淡的有些忧虑。
为初瞧了身边的女子一眼。也不知道怎的，不知不觉竟默然觉得这位不过长了自己一岁的少女，又忽然变得好看了些。
“看了，姐。”
为初叹了口气，俨然有些惭愧的模样。
“唉，谁知道你那本书，字迹尽如此潦草，我又如何识得出来。”
暮雪一听，简直哭笑不得。
也是，她确实没有想过。
当年自从进入娄山以后，似乎除了如同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以外。虽然也没怎么用过毛笔或上好的纸砚，可身临野林之中，其实她也有过，那种拿着树枝就在地上随意涂画的时候。
因此，这些年来。当她再次提笔，为了这位少年归纳、总结自己的心得或经验时。她的笔锋也由此而变得延绵悠长，却又不乏大气磅礴。
可想而知，就在为初正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的修习后。却才发现，那本手册上的字迹，就像是医生的草书一般。有些内容似乎要经过猜想，或大概的以为后，才能知道其中的意义。
那么，如此一来。
即便是高深莫测的武技卷宗，他又岂能真正领悟其中的真理。
慕容千雪愣了愣神，然后噗呲一声，骤然笑了出来。
为初冷冷地看了一眼，再没搭理这位少女。
随后一转眼间，他已往那高台之上，缓缓地走了上去。
周边尸体无数，有的狰狞可怖，有的被削去了头颅，也有的成了肉泥，竟没了全尸。
为初一路看着，不觉有些恶心想吐。但在这时，那位杵着拐杖的老人，却骤然笑出了声来。
“小子，你只怕还不知道吧！”
为初听着，脚步一顿。默然抬头看了看那白发苍苍的老人。
“也对，你是他的孙儿，自然有许多事都不会让你知晓。”
黄书宣已经走近。这时瞪了一眼眼前的柯继阳，却也并没有多说什么。
“从你被执士部小队挑出来起，其实…都应该算是我这老身骨的安排。只可惜你命好，竟能死里逃生。”
少年已经走上了顶端。而真名叫柯继阳的卓阳长老却又笑了起来。
“不过，你也怨不得我。谁叫你是他唯一的命脉呢！”
少年缓缓停住了脚步，站在平台上不由顿了顿。随后才见这位穿着白色绒服的为初，默然露出一抹微微地笑来。
仿佛这一刻，是他这半年以来，所磨砺出的从容不迫。
当然，他何曾没有想过。如果有人仅仅只是想让自己不回联盟，或又死去。其实在他心中，还有很多是他自己也无法解释的。
譬如。他们这些人不想让自己回到这里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又或是，当他身处鸢庭时。好似有几方的人员在竭力地追杀自己。可实则在他看来，这并不可能只是对方不想让自己回到这里的真实原因。
所以，在回到戈泽市以后。他做了一个决定：要见白海。
于是，当他在“猛犸”的那座高楼之中几乎彻夜详谈后。他才得知了一个从白海嘴里说出来的意外消息。
“为执士，您可能不知道，其实联盟有很多人都对胡杨长老有了难测之心。”
“什么意思？”
为初当时还多问了一句。
“噢！也不知道从何时起，联盟高层一直都有个暗里的消息。说是这位胡杨长老，有可能是帝国的鹰犬，甚至他的名字都有可能不是真名。”
“好像是…姓黄，说是帝国某位要员的管家。”
“当然，我也查过了。只不过进展无果，就如同往年一样，根本就查不出任何的消息。不过，这位胡杨长老尽管无从可查，但我们罗网还是有些发现。”
“这位老人似乎与之总长大人时有来往，而且同在东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