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哥哥
天边的云没有散开,今夜的雨一贯到底了。
恐怕这也是除了初夏时的那场暴雨之后,由此最为认真的一次了。
死气沉沉的大楼里,今夜注定不会安静。
在那块虎兽头像的徽章下,朱牧一脸的惨白。
不是重伤后失血过多,也不是因为病入膏肓,也更不是他的脸真得很白。
而是面对警卫机构的总长时,他的脸一下子白了。
他站在那,身上全是雨水,没有一处是干净的。
狼狈得如草原上的野狗,瞧都不敢瞧那陈韩一眼。
这恐怕是继上次摔茶杯事件之后,又一次如此尴尬的处境了。
好在今夜陈韩,陈总长并没有朝他扔杯子。
但此刻的他,比起上次,似乎要更加地愤怒。
听到朱牧的消息,陈韩大手一拍,啪的一声。猛然指着他的鼻子骂到。
“你们…怎么回事,将近一百号人,竟然抓不住一个贼?”
“平时养你们,难道都是一群吃干饭的吗?”
说着,一支笔嗦地飞了出去。
朱牧余光一扫,连忙躲了开去。不想陈韩却是更加火大起来。随即拿着一旁的书就砸了过去。
“你踏马还躲,我要你有什么用!”
“为了你那几个兄弟,竟然直接撤回,是谁…谁给你的胆子。”
朱牧不躲不行,旋即脑袋一歪,那书正好从他的左边飞了过去。
他心里也是苦啊!
本以为今夜之事必是定然,哪晓得毫无征兆,竟同时多了两位异能者。
他不会武技,也不知道深浅。虽然世间总有传闻,但在枪械面前,他总以为这就是世间最好的武器。
然而哪里知道,那两位简直就不是人,那么多子弹,竟没一颗将他二人射杀的。
他不敢抬头,但眼角的余光,总是会在意陈总长的那双大手。
当然,也不是怕总长甩他一记耳光。而是丢东西砸人这种事,比起扇耳光那可要难受多了。
陈韩劈头盖脸地一顿臭骂,手里时不时总会飞书飞笔,好似不砸到这小子,定不会善罢甘休。
于是过了好一会儿,那鸡飞狗跳一般的办公室,总算是安静了片刻。
正是这时候,朱牧终于硬着头皮开口说话了。
“陈总长,这…这也不能全怪我们呀!谁知道今夜会有两个异能者同时出现。而且…而且那两人子弹不侵,那谁还…还能是他们的对手啊!”
也不知道是陈韩太过愤怒,还是之前没有听得仔细,等到朱牧再次说起此事,他这才反应过来。
“你说…有两位异能者?”陈韩的怒气未消,脸上却是有些惊愕,嘴角一歪,又觉得有些古怪。
这世界上还真有这般厉害的人物吗?
东方巨人他是听说过的,但没有几位当年真正的见过啊。
所以这时听来,完全像是听书一般,不觉有些匪夷所思起来。
朱牧微微抬了抬头,脸上也挂起了一丝油然地笑意。
“没错,的确是两位。而且那两人只是一人一剑,便就杀了我三分之一的人。”
说着,脸上的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您说,这样下去,就算让警卫司过来硬撑,估计结果也是一样吧。”
陈韩的脸微微变了,他转身望着窗外,夜色依旧。只是看起来并没有之前那般黑了。
然而,他的脸却变得越来越黑。
如果一切都如朱牧所说,想必苍月岛上的判严军,估摸着也是受了重创。
难怪上头今夜会突然示意,要立即封了嗨街。
陈韩想着先前,顿时停了片刻。忽然转过身,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到。
“赵家帮可有消息?”
朱牧赶回来的时候很急,这件事在他的认知里,就算今夜撞破了脑袋,他也要立即汇报给陈总长才是。
于是一路狂奔,至于其他的消息,也就只能暂且搁置了。
“没…没有。”朱牧微微低垂,不敢看着陈韩,小心应到。
“不过,我让柳月先去桥上打听了,估计就快有消息了。”
陈韩听到这时,总算是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马上去趟军部,这件事不可再拖。明日由你来发布通缉令,不管他身边有多少异能者,这事总是要解决的。”
天边没有雷鸣,但风声呼啸,雨势也越来越大。
朱牧抹了一把头顶滴落下来的雨珠,脸上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没有想到,这件事会变得如此麻烦。
军部,也就是判严军。
本来还以为今夜所要处置的杂碎,是摩坨岭的那些联盟里的叛国者。如今看来,他却不得不相信那个小子定不是一般的人物。
或者,能够让陈韩想到军部,事态的发展已经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不说那人为何与苍南别院有什么瓜葛,就算是一般的人想要撼动那位将军。但也不至于让一个警卫机构的总长亲自去趟军部的。
许多天前,楼下有人闹事,总长就准备去军部,可上次再怎么说也是无奈之举。而这次虽然也是他的管辖之内,但这样的事其实早就屡见不鲜。
如果有意外发生,警卫司与警卫机构的人联手,总还是会处变不惊,最终得以解决的。
不过想到今夜突然出现的那两位异能者时。朱牧又觉得也是,既然都有了两位传说中的异能者出现,想必再怎么联合,估摸着也是有些棘手的。
暗暗思忖片刻,朱牧总算回过神来,看见总长还在气头上,也不好多嘴什么的,只好应声称是罢了。
云幕层叠,一整夜的鸢庭都在潮湿中度过了。
那段交叉路口,在天亮时也被封控。据说是燃气泄露造成了爆炸。于是相关的机构便派了施工人员前来修缮。
因此,这段十字路口就这样被封住了。
至于昨夜嗨街上出现的混乱,与人员的死亡。后续也没了什么消息。
只说是有穷凶极恶的歹徒,想要故意制造出一场动荡罢了。
但是,就是这般匪夷所思的解释背后,却迎来了一个通缉令的消息。
据说是摩坨岭那夜的叛国者,如今逃到了鸢庭。其中有四个人,一位是个胖子名叫骆三,一位是个小伙名叫为初,至于剩下的两位,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名字。
也或许是昨夜那伞太过大了些,朱牧始终都没能具体地看清二人,也就绘不出像为初与骆三那样逼真的人图象了。
再加上不知姓甚名谁,说来说去也就是一男一女,或者有可能他们会带着一把白伞罢了。
总之云山雾绕,看不清的人自然只能看个表象而已,但对于那些居住在那段路口的平民来说,到底昨夜发生了什么,他们是最清楚不过的。
只是没等着他们以讹传讹,后边警卫司的人便马上就盯住了他们。
相口难开,自然一些真实,或者夸大而不敢让人相信的消息,便就无法再传到普通人的耳中。
天边明月升起。就这样,一场雨在傍晚时终于扒开了云雾,逐渐变得平息明朗起来。
高高的月儿,老套的旧楼。
经过一天地处理。骆三终于从惊魂不定,过渡到了平心静气的状态。
毕竟死了那么多兄弟,是谁也会捶胸顿足,深恶痛绝的。
更何况这些人跟着他这么些年,哪一个待他不是真心诚意的。
然而,一觉醒来,却这般人走如灯灭的,总不是滋味。
骆苏莉一直陪着。这些年来,她也不知道哥哥的身边,竟会有这样一群友谊长存的朋友。
说来也是,哥哥对她往往都是拿得最好的给予自己,有什么不好的事或者人,他总会替她给过滤掉。
如今,哥哥中伤,一切事态现出原形。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哥哥,竟是这样一位替兄弟扛刀,替妹妹挡雨的人。
在骆三还未醒时,在见到哥哥被人抬进楼里时。她吓傻了,也嚎啕大哭了。
虽说自己是医生不假,也见过不少残胳膊断腿的。可今早见时,她却愣住了。骆苏莉没想到自己唯一的亲人,只在一夜之间竟会变成这般模样。
她心痛了,她不想哥哥死去,甚至不想让被伤后的骆三有任何的痛苦。
所以她拼尽了自己所有的气力,就是累到趴下,也要将他带回。
天空撒下月光,透过窗帘落在拥挤的房间里。
没有灰尘,也没有杂七杂八的东西。只是垃圾桶里尽是裹挟着血水的白布,还有一箱简易的手术刀具摆在跟前。
骆苏莉趴在床头,她白日做了两次手术。一次是他哥哥的,还有一次便是为初的,最后还给王禅做了伤口处理。
一切下来她疲惫了。
下午时,哥哥醒过。只不过醒来时像发了疯一样,闹着喊着要救那些挚友或者兄弟。
一位女子又如何能掌控一个两百多斤、几近发狂的大胖子呢。
没办法!只好让那后来的一男一女帮忙。
所幸,后面给哥哥推了一针,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然而,到了傍晚雨停时,骆三又醒了。只是好在这次并没有发疯,但听到那些为他而死的兄弟时。他哭了,哭得像个几百斤的泪人一样。
后来,哥哥吃了点东西,或许是伤心到了极致,最后昏昏睡了过去。
仿佛许多年前,父亲被杀时,他也未曾这般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