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退出去 我来
明月虽高,但偏移的已经渐行渐远,势要没入城市的边际。
巷子里。
一前一后堵住去路的两人,今夜是决然不会给他任何机会的。
他们随大哥而来,确实也是在还人旧情,所以不得不杀,也不得不一刀斩下。
风吹巷里,那件染红的白衣啪啪作响,文质彬彬的少年双目凝重,手里的软剑毅然决然地举了起来。
钢铛一声,咧咧刺耳。
为初拔剑横来一挡,身形微微一颤。
忽然整个手臂一麻,那当头一刀,就顺着面门呼啸而下。
轰的一声,犹如重锤砸向地面一般,顿时冷冽的刀锋就此斩空,接着从为初右侧,猛然落向那厚厚的石板之上。
下一刻,一条深邃的印痕,便如斧凿刀刻一般,深深嵌在地上。
那人不急,也不看看自己的刀钝了没有,迅疾右臂一挥,横刀再次砍去。
为初手里的软剑很轻,也很细窄。不然这些年一直别在腰间当皮带,那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觉得异常膈应。
当然那软剑也不只是光露露的一把剑身,其实别在腰上时,还有一只细软的剑鞘。
也不知是什么材质,这么些年,自开始学习武技和气道以来,就从未损坏过,也很少抽离过。
甚至是摩坨岭的那夜也没有。
当然,那夜太过骇然,无法…也没机会抽开,乃至于后边几天几夜地追杀,他也只有逃离的份。
然而。这次总算是破例了。
软剑婉转,如蛇信子般随风一荡,一个巧妙地转身。顿时从他手里那软剑上所发出的声音如同龙吟一般,突然呼风而至。
也是如此,这一剑便不偏不倚正好挡了那人横来的一刀。
软剑如簧,幽幽荡起一抹抹的光亮,骤然划破这片死寂一般的巷子。
身后的人也没驻足观看,犹自暴呵一声,另一把大刀,又从他的斜后方挥砍而下。
就像砍着一颗大树,那人没什么多好看的姿势,毕竟这是杀招,不需要花拳绣腿的去卖弄。所以,直接挥砍就是。
没被人理会,骆三置身事外,仿佛现在跑都来得及,但他没有丢下金主子逃跑。
甚至对他而言,只要这两人有一位转身,那他将必死无疑。
所以这时,他自然有些小庆幸,也有着满脸的复杂与犹豫。
当然,他也知道,这种决绝的时刻,如果对此有异议的话,那肯定是位武技高才可以反驳。
可惜,他真的不是,他也没有那样的信心,可以在那两人间能讨到什么便宜。
但骆三也不是真的袖手旁观,他也知道城门失火,殃及鱼池的道理。
顿时。见那白衣小子身后,忽然出现的一把砍刀时,骆三没有丝毫地犹豫,立即就喊了出来。
“身后!”
只有两个字,这是他能想到、且又最快地提醒方式。
于是为初手中软剑一抬,呜咽的风中,一抹寒光一扫,仿佛是已经看到后方的来人。
顿时只见那人双眼一眯,便就立马被那寒光遮住了视线。
突然,只觉胸前猛地一震。
下一刻,就见那人身形一顿,人往后一仰,似乎完全没有看到那位少年,究竟做了何种精妙地动作,那人就已经后退了数步。
同时,那人砍下的一刀,犹如挥在钢管之上。只听铛的一响,便就瞬间被弹了回来。
为初身前的那人依旧没有迟疑,也没有退却,仿佛此时似乎逼得更紧,更狠,更快。
显然是不想给这少年任何的机会。
而刚刚稳定身形,且还在为初后背的另一人,也依然没有停下,随即操着刀便就杀了回去。
只不过,这时他倒有些恍惚,有些不宁。
透过微月,看着少年那身白衣之上的斑斑血迹,足以证明这小子已然身受重创。
只是没有料到,这少年…竟会如此狠厉!
也是,自己几人都要取他性命,就算是土鸡野狗被宰,总也会扑着翅膀,或者一顿龇牙咧嘴地吼叫。
再说这个世界,论武技,论气道。
其实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有人修武技,没气道,虽然体魄健硕起来,但身体筋脉里的气道,自始至终都将是个死穴。
如果又有人只修气道,不修武技,纵使气道高深莫测,那也不过是延年益寿而已。
想从危机中自保,这些人就必须同时修习武技与气道,才可算是一个真正踏入武道修行的高人,或者传奇。
当然了,能达到那种高度的人,其实在这个世界,或是星系,恐怕都知之甚少。
而为初之所以认为,自己已经不能够再坚持下去,那也是因为自己的武技与气道着实不相匹配。
就像他身体里有两条同样长的水管,一支水多溅满,而另一支却有些捉襟见肘。
只是所幸的是。尽管体内的气道已经紊乱,难以恢复平日里的气道循环,而自己的武技也就是体魄,却是与之相比更胜了一筹。
所以虽是不抵那两人,可他仍旧没有放弃抵抗。
不过,那两人也不是傻子,既然都是这世界上所认同的异能者,那么他们又岂会一直被拖下去。
所以身前那人刀锋一转,陡然一个上挑,一刀直接抡成了圆弧。
然后,刷的一声,就朝着为初下颚,竟忽地挑了上来。
方才一连过了数十招,为初身形本就有些不稳,这时腿脚又有些不利,右脚往后微微一滑,正好挪了半步。
后面的那人也算是察觉到了一些猫腻,双手紧握刀把,再也不给那少年一丝一毫的机会。
两人异常默契,双刀同时而出,骤然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
一时半会儿,为初恐怕真的要被前后堵死。
怎么办?
骆三是个普通人,他看着揪心,也很想上去帮忙。
或者说不看这人,看那钱的份上也行啊!
又或者说,如果再没人来,那金主子只怕今夜必会交代在这里。
风再次渐起,人…终于来了。
黑暗的夜色下,月光终究还是会吝啬地撒下那么一点余晖。
一道黑影如从天降,直直砸向了两人当中。
俨然如同天外来客。
没有人,甚至包括骆三、以及为初,都不知道这个黑衣人是从哪栋楼顶跳下来的。
但是,这很及时。
“退出去,我来。”
那人一身黑,只露着一双眼眸,说话的声音就像是个十四五岁,且还停留在青春期的真真少年。
至于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也说不清那是剑,还是刀,貌似一看就像一根笔直的钢尺。
为初没见过,骆三也不知道,可他们心里清楚,这是王禅真的来了。
这时的为初已经极其虚弱,身上的伤添了又添,整件衣服破破烂烂,全是森然的血迹。
他拿着软剑,拖着沉重的身子,也不知为何,就听了王禅的话,开始往有烤肉的那条街,而缓缓挪动着脚步。
骆三见王禅已至,也赶紧往为初身旁靠近。并参扶着他一路往巷子那头走去。
只不过,骆三走的比为初要直接,好似他很相信王禅的师父一定是个好师父。
巷子里。
两位持刀的人,一高一矮,一壮一瘦,却并没有拦着他们,就这样任由他们走了过去。
中间那位天外来客,他们并没有太多的疑惑。
因为大哥说过,能当街一剑,或是一刀劈开钢铁汽车的人,这个世界的异能者中,能有的已经很少见了。
所以今夜来的不是他们两位,而是四位。
有一位是从巷子上方跳下来的,而另一位却是从娱乐街的巷头走了过来。
而走进来的那位,脸色平常,只是双眼一股自来的锐气,倒让人不得不略略作寒。
他喜欢喝酒,也尤其自爱酿酒,更爱自己制作的小酒杯。
他叫莫庄,其他三人都是莫家的人,都是他的亲弟弟,也都是爱酒,修武技之人。
他说几年前所欠的涌泉之恩,就算是一点一滴也要报了,至少这样在他心底,或许才能真正安心。
当然他也清楚眼前那黑衣人,不是他一个就可以对付的,所以才舍了小石楼,带了几位弟弟这就来了。
王禅看了看这四个人,再无任何话语,脸上有什么表情,根本就看不到。
而这几人也没有说话,随即提着刀就已经向这黑衣人砍了过来。
莫庄其实不爱砍杀,当初之所以修习武道,也不过是因为自己体弱罢了。
而也是因为他修习了刀法,到没想无心插柳柳成荫,这身边的几位弟弟,从此以后也跟着习了同样的武技与气道。
这些年来,可以说…他们从未断过努力。
刀尖就像獠牙,可以撕咬。
刀刃就如坚冰,可以让人不禁发寒。
所以当他四位一起出击时,就像是四只凶悍的猛兽,用他那发着凛冽寒光的獠牙,骤然咬向了那个不知深浅、且站在他们正中的黑衣人身上。
四人交相呼应,出手成章,如有四人共同执笔,且画着一副决绝好看,却又不失凶厉的画卷。
只是这幅画总有欠缺。
有人抬笔点花,花却残了;有人挥笔如鹰,鹰又落到另一处不知踪迹;也有人执手如江山,而江山化白骨黄草,萧瑟不堪;更有人最后落笔成船,好不容易一船荡入江中,最终也只是一推,便就被迫没入水里。
四人虽有默契,笔法刀功出奇,可止不住有人使劲地捣乱。
莫庄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口中的鲜血如那残花一朵一朵落在地上,而其余的几人,更是身中数道血淋淋的伤口。
没有人知道,黑衣人手里拿着的,究竟是何物,但那一条条裂口,却是比刀剑砍刺的更加锋利,更加的疼痛。
“这是…什么武技功法。”
最后被击退的这位莫家男子,身形犹如被什么给推了起来,整个人都被掀入空中,打了好几个翻转,才狠狠地砸向地面。
顿时一口黑血,便从他嘴里喷了出来。
他皱着眉,表情很是痛苦,最后深深吐了几口浊气,这才缓缓爬起身来。他有些狐疑地看着黑衣人,脸上却是万般无奈,且又惊骇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