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是谁
入夏有段时日，而天却像破了一道口子，连绵如稀粥的雨，几乎没有停歇。
就是偶有减弱，也不过盏茶的功夫，天边的乌云聚了又聚，宛如挥洒不尽的墨汁，持续不断，接踵而至。
帝国最南方的鸢庭，就这样，连着一周都处在暗淡无光的时日里。
当然。在这样的雨水冲刷下，最苦的莫过于最底层的农耕人。
一年里即将到来的夏收季，就因这一场雨，几乎整片整片的农田都被淹没了。
有的颗粒无收，有的急剧减产，有的甚至倾家荡产，千门万户如雪花飘落，凄凄惨惨戚戚。
风云无阻，雨落成河，除了鸢庭郊外的断桥残屋，人员失踪也早就已经成了常态。
只是那石河地倒灌，还没马上停下，就像一只水中巨兽，慢慢一点一滴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并且逐渐向城市正中靠拢。
不过…好的是。
今日虽然也是乌云压城，倒是雨势小了不少。
冷清了几天的街道，也总算斑斑点点，迎来一些撑着雨伞，踏街求购物资的男男女女。
这几天，几乎大部分的人都没有出过门，好怕一场突如其来的洪流给吞走了。
于是乎，这些抢购，或者求购物资的人，都不约而同地上了街。
清冷的街道两旁，可以依稀看到有的门店墙壁之上，还残留着泥沙走石的痕迹。
那是洪水淌过的，不知道又有多少门店受了损失，多少人又要呕心吐血。
而街道上，虽有些人穿着雨衣，正在清理路面的淤泥与垃圾，不说是不是臭烘烘的，但眼下绝是一片狼藉，犹如经历了一场末日。
熙熙攘攘的，人是多了不少，可有很多人都是苦着脸，半筹不纳。
然而，那一朵朵鲜艳各异的雨伞中，有一把却显得有些突兀。
它不像其他颜色的雨具，穿过街边，俨然一副优哉游哉的观景之意。
从那些萎靡不振，无计可施，无法求购物资，而一脸沮丧的人群中夺目而出。
只是那伞却不像是最为靓丽的，相反一抹黑直接到底。
相信很多人看到拿伞的人，都会觉得这人不是傻了，就是已经疯癫了吧。
一个几百万人的城市，遭受了几十年一遇的暴风雨下，现在物资匮乏，很多人都陷入了危机，这人怎么还有心思如闲庭信步一般，一边走一边盯着街上的景看呢。
看就看吧，可有时候，还能清晰听她一路哼着小曲。
换谁，心里都有些不痛快，仿佛那人是拿着他们地无计可施，成了一种笑谈似的。
所有人的眼光都是各色不一。
有的看着就如瞧见了一只黑不溜秋的乌鸦，觉得晦气。
有的觉得这人真怕是个傻透了的傻子吧！不知道是哪家放出来的。
而有的也觉得这样还不错，能在一抹抹的苦涩环绕之下，还依旧可以听到如同翠鸟般地叫鸣，实属也是苦中作乐。
而拿着黑伞的人，似乎根本不在意其他人会怎么想，毕竟哥哥说过，天大的事有他顶着，自己只要做个无忧无虑懒散的人就行了。
所以她踮着脚尖，一路轻快如同飞燕，就跑到了街道边一栋旧楼的门下。
她一脸从容，丝绸般一浪一浪的青丝，不畏清风却俏皮可爱地舒展开来。
望了望眼前的这栋陈年许久的旧楼，也不知道自己来了多少次了。
可每次来，那吐槽了几年的电梯，始终都没有装上。
她细眉一蹙，好似有些无奈，叹了口气。
唉！什么时候能不用爬这个破楼梯啊！
眨了眨那一对如水晶般透彻的眸子，那娇小的身子背着背包，好似觉得有些沉重起来，旋即双手一背，便微微拖起。
一步变成两步，两步跨成四步，没几脚地功夫，那看起来清纯可爱模样的少女，就一股脑地上了楼去，抹了抹鬓角的汗液，气喘吁吁就到了那扇熟悉了不能再熟悉的门前。
又不由抿了抿嘴，长呼一口，也没再犹豫，随即敲了敲门。
“哥，哥！开门。”
屋子里安静之极，仿佛没有人听到。
然而，门却嘎吱一声，就被打开了。
小姑娘眨巴着如乌金石般透黑的双眸，一脸笑嘻嘻的，结果一眼望去，却是一位脸上很白，五官匀称精致，可谓俊秀的陌生少年，看起来文质彬彬，书里书气的。
“…你…谁啊？”
看着这位素未谋面的少女，少年的心有没有乱跳，没有人会知道，却在这一刻，他只觉得脸有些微微发烫，疑惑地问到。
“你…又是谁？”
抬头瞧了瞧门头上的门牌号，少女那细若弯月的青眉，顿时皱了起来。
“你…你怎么在我哥家？”
面对这女子地大声质问，少年一脸茫然，竟没想到，这个看似清纯可爱，无毒无害的姑娘，却是个火爆脾气。
两人此时四目相对，一个正血气方刚，一个看似柔弱不禁，怎么也没想到，今日便是给怼上了。
也不给少年解释，小姑娘一把就推开了这位俊俏小生，便往屋里走了进去。
然而让少年更意想不到的是，这女子行事泼辣不说，那嗓门也是够让人受得。
一进门，那小姑娘就跟自家一样，轮着自己最大的声音就喊叫起来。
少年实在有些看不下去，门一关说到。
“这里就我一个！”
小姑娘眼珠子一转，脸上不红不燥，转过身来就把背包取了下来，一把就扔到了那间客厅里唯一的黑色沙发上。
“他人呢？”
“你要找谁？”少年有些警觉，神情凝重起来。
看着那泼辣的劲，少年不觉有些熟悉。
虽说这姑娘青眉粉黛，皮肤白净，宛如曾经西市郊区所买的豆腐，但这股子神韵与那胖子，倒有些入木三分，只不过身材倒是与那胖子格格不入，显得苗条。
少女白了这少年一眼，也不解释，索性就坐在了沙发上，一抬腿，那双秀脚便就搁到了茶几上。
优哉游哉，哪能让这么个文弱书生气的家伙搭上太多的话。
少年一看，双目火辣，他哪见过这种皮不害，心不臊小姐模样的姑娘。
不由有些想说一说，好提醒她这屋里不光是她一个，还有别人。
不想没来得及张口，那小姑娘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闭着眼，老气横秋地问到。
“他什么时候回来啊？”
少年哪里受得了这个，既然是那人的妹妹，也就不想再去理会了。
然则这小姑娘，却是一屁股地又站了起来。
“喂！你谁啊！我在问你话呢。”
“有本事你就一直不出声，我看你能忍到什么时候。”
“喂！你说不说啊！他去哪儿了？”
而少年却如同双耳不闻窗外事般，一副高高挂起的神态，也犹自走到了另一张椅子前坐了下来，随即欣欣然地看着，手里慢悠悠拿起了方才还没来得及喝完的牛奶。
小姑娘双目瞪得红彤彤的，她有些恼怒，一脸的不满更是已经难以藏匿。可是这人尽管在她哥哥家里，还喝着上次自己买过来给哥哥的奶，却也不好意思大发雷霆。
就这般，少年悠悠然地喝着，嘴角一抹涟漪渐渐涌起，仿佛整个脸如有神照，变得好看起来，忽然微微笑了起来。
“你哥是骆三？”
小姑娘一听，也不惊然。因为这屋子除了那死胖子哥哥以外，还能有谁和他一起住的。
或者像他那般胖得没边的人，想要找个女人，估计得下半辈子吧。
抿了抿嘴，小姑娘也不知怎的，怎就觉得这少年好像突然变得更好看了呢？
“是。那你…又是谁？”
小姑娘这时说话的口气，远不见方才那般傲娇，声音也轻细了许多。
见那妹子的神态略有缓和，为初这才感觉没有那般厌恶，说到。
“我是为初，你哥的朋友。”
“朋友？”
姑娘神色一怔，似乎想不到自己的哥哥什么时候还有朋友，竟然自己都不知道的。
“什么朋友，哪来的？”
为初喝完奶，放下杯子，默然会心一笑，不觉这姑娘突然有些可爱起来。
“比较远。”
“多远？能有埔塞那么远吗？”挑了挑眉，瞪着双清亮的眸子，小姑娘一脸狐疑。
她能想到的远，自然是位居北方之末的首都埔塞，因为那确实够远，乃至与鸢庭而言，可以说是天南地北。
为初扶了扶手腕上的表，再抬头看着这家亭亭玉立的姑娘，脸上终于不再发烫，反而自若许多。
“他们…”
为初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不料他的话只是开了个头，门突然嘎吱一声就开了。
“哥，你干嘛去了？”
还没等门外二人进入，这姑娘细眉一挑，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一脸笑盈盈地，急着就往门口走了过去。
王禅置身在后，似乎要让着骆三，他可不想和这几百斤重的胖子同挤一道门。
“妹！你咋来了？”
骆三一脚踏入客厅，人还没站稳，就见那黄毛丫头骤然窜到了自个儿跟前。
那胖乎乎，圆墩墩的脸微微一颤，看样子是笑了，而且很高兴，也很激动。
“哥，你怎么又胖了？”看着自己老哥浑身肉颤颤的，小姑娘除了开心，更多的却是隐约有些不悦。
毕竟先前离开这时，她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怎料自己这死胖子哥哥不但不听，还变本加厉起来。
“看你以后还要不要找个老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