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见
1991年明确贯彻现行生育，严格控制人口增长。
后来，程家只有一个女儿，宝贝一般，取名程宝琦。
2002年，程宝琦6岁，突然多了一个弟弟，第一次见到顾连城时，眼睛里充满了敌意。
门被推开，母亲顾余容拉着一个小男孩，低着头，眼里有些怯懦、腼腆。
客厅里咻地窜出一团雪白的圆球，绕着余容蹦蹦跳跳的跑圈，在那个小男孩的脚踝下停住。
程宝琦心里有些坏心眼，她盯着雪球，期待它朝着小小少年咬上一口，能把他吓走，她就给雪球记大功。
雪球在顾连城的脚踝上蹭了蹭，随后，在他脚下坐起来，两个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对着他摇头摆尾。
她有些失望，在这个家里，连雪球都通敌了。
“元宝，回来！”小姑娘话里尖锐了几度，忽闪着睫毛，双手叉腰：“我不喜欢你了。”
顾连城在顾余容身后探了个小脑袋出来。
那视线，看向的明明是他。
那个小姑娘捏紧了拳头，稚嫩可爱的脸用力做出狠厉的表情，来无声表达她的不满。
一眼看穿了女儿的小心思，顾余容有些不悦，眉头皱了皱，声音严厉了几分：“程宝琦！以后连城就是你弟弟了，要跟弟弟好好相处听到没？”扭头对着连城，温言细语：“连城，宝宝比你大一岁，以后就是你的姐姐了，阿姨和叔叔以后一定待你像亲生儿子一般，这儿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顾余容拉着顾连城和程宝琦的手，坐在沙发上，一左一右的两个小娃娃。
想不到妈妈突如其来的严厉，程宝琦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张开了胳膊搂住了她的脖子，撒娇：“妈妈妈妈你不要凶宝宝。”
顾余容叹了口气，伸手抱了抱她，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看着撒娇的女儿心都软了，可是连城呢，他以后要向谁撒娇？
那天，她在单位上着班，突然看到墙上挂着的电视，播报道，s城的那起重大交通事故，卡车司机疲劳驾驶，卡车突然失控，导致江东路发生两辆机动车相撞，小车上两人在送往医院中死亡，一人昏迷，司机重伤。
看着媒体上的播报，那两人熟悉的脸，正是她的发小顾之遥，和她的朋友顾天白。他们三个都是s城市人，高中，大学都在一起，她和程祁恋爱结婚以后就一直留在了b市。
看见电视的两个人，她不敢相信的捂住了嘴，愣在了原地，手中的水杯重重砸碎在了地上。
电话声响起好半天，才将她从怔愣里拉了回来。
“余容，请个假吧，咱们回趟s城，看到报道我跟那边的人问过了，连城还在医院。”大学若不是顾天白和顾之遥，他哪能将顾余容留在他身旁，如今家庭幸福美满，有了可爱的女儿。
到了s城，医院里，顾连城眼眶红肿，头上缠着绷带，双目无神地坐在病床上。
顾之遥的弟弟远在美国，还没赶回。
顾天白的姐姐嫁在s城偏远的山中去了，家里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丈夫也有病。交了不少罚款，生活过得颇为拮据。
看着连城小小年纪，实在是可怜。
程祁看她在病房里泣不成声，将她拉了出去，搂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要不我们将连城带回去吧，家里只有宝宝一个女儿，以后有个弟弟作伴，长大了也多一个人疼宝宝？”
她听他这样说，嗯了一声，“之遥和天白也一定会答应的，我以后一定将连城当成咱们亲生儿子一样爱他。”
她和程祁跟顾天白的姐姐说明了情况，顾余容看着她，“顾姐姐，连城还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教育方面也要开始考虑了，我们想接连城去b市，以后就跟我们一起生活，您看可以吗？青遥那边，我们也会好好跟他说。”
那个女人，脸上已经攀上了皱纹，一双手粗糙的不像是这个人年纪的女人所有，心里虽舍不得，可也知道这对连城是最好的选择了，若她带着连城，连城日后只有跟她吃苦的份，这是他弟弟唯一的骨血。
这是对顾连城最好的选择。
她的让步，让顾余容松了口气，之遥的儿子跟在那个女人身边，实在不是好去处。
顾青遥那边就更简单了，下了飞机，顾余容就跟他通了话，“余容姐，连城是我姐唯一的孩子，我姐不在了，我肯定要将他带在身边的。”
“哼，你也知道他是你姐唯一的孩子，你把他带去美国，你是准备给他找多少个美国舅妈跟着你一起入赘？你带着他一起学了你的不正经？还是准备让连城跟你一样娶个美国女人，以后当个小洋佬？这事就这么定了！”
顾青遥被余容骂了个狗血喷头，挂了电话，耳边仿佛还能听到她的絮叨，声音怎么还是这么的穿透耳膜，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
顾青遥掏了掏耳朵，“这余容姐，怎么都结婚了，还这么凶”
顾氏夫妇的丧事，余容和程祁一起揽了下来。
这几天，她都将连城带在身边，身体检查，吃饭睡觉，她和程祁一一看顾着。
医院里充斥着消毒水的气味，沉闷的白色，压的人透不过气。
她牵着连城的手，坐在医院里的花园里晒晒太阳。
她将连城抱在心口，轻声哄着顾连城：“连城，爸爸和妈妈在天上一起陪着你呢，他们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
说完，眼泪从脸上滑下，她松开连城，“跟叔叔阿姨一起回b市好吗？姑姑家里也不容易，舅舅过一阵子就要去美国了，连城以后要是想回s城，阿姨在带你回来好吗？”
小朋友昂着头，眨了眨眼，轻轻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珠，点了点小脑袋，“好。”
他在妈妈的相册里看到了很多这个漂亮阿姨和那个跟她一起的叔叔的照片，和爸爸妈妈搂在一起，四个人在一起笑的很开心。
也看到这个漂亮阿姨，抱着还在襁褓中的他，甜甜的笑着。
一大本相册里，这个阿姨的照片占据了一半，一定是对爸爸妈妈很重要的人。
一定也是个值得信赖的阿姨。
接下来就是连城的收养手续，程祁一个接一个的电话，事情很快就办了下来。
“那我们就带连城回去了，你们想来见连城，随时都欢迎你们过来。”
从南到北，坐飞机两个半小时不到，在天空最近的地方，离爸爸妈妈最近的地方，他瞪大了眼睛，想从近在咫尺的云层里看见他们的影子。
下了飞机，他牵着余容的手上了一辆公务车，随着飞驰后退的霓虹灯从眼前划过。
b市，以后他未知的人生将在这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启。
车子停在了机关大院的门口，他和余容下了车。
车窗缓缓下降，那个男人，靠在车座上，“你先回去，我回单位有点事，宝宝这会一个人在家，等连城休息好了，带他去买些生活用品，衣服鞋子什么的。”
她点了点头，带着连城走进了机关大院。
顾余容推开自己的门，顾连城看着屋内的女孩，小脸上挂着笑容，笑起来右边还有一颗浅浅的梨涡，大大的眼睛要弯成一条缝，是很好看很好看的笑容，却在看到他的一瞬，笑容消失。
小姑娘眉头紧蹙，眼里充满了清晰的排斥与敌意。
这是他和程宝琦的第一面。
在2002年，八月的最后一天，日落时分，他进来这个大院的时候，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晚霞，很美，在推开门的时候，他看到那个小女孩的笑容，很好看，让他短暂的忘记了悲伤。
顾余容一手将连城也搂了过来，“连城，答应阿姨，以后将这里当做自己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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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家，如顾余容和程祁所说。
这里也真的成了他的家。
他们将对女儿二分之一的爱都给了他这个与他们毫无血缘的“儿子。”甚至超过二分之一的爱，在顾连城身上。
再然后，就是程宝琦十年如一日的暗自对他，冰冷，冷眼，讨厌，不满，在他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生。
偏偏入了他的眼，他对她就是喜欢，一次次的暗示着她，将她一步步划在余生的每一步。
寄人篱下的前几年，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察言观色，别人笑容低下的深意，话语中的隐藏。
但顾余容和程祁不同，他们亲切和睦，对顾连城和对程宝琦一样的厉声呵斥，都是出自都子女的教育。
而程宝琦也不同，她大多数都挂着笑容，但笑容下面的明显疏离他都看在了眼里。
程祁的眉头皱的很深，拿着期中考试的试卷，数学试卷赫然鲜艳的“52”分。
程宝琦，低着头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的往旁边挪了挪“爸爸”
他听到唤声，怒气瞬间上了头，将卷子重重的摔在了透明的茶几上：“你怎么听课的？才考这么点？你看看你弟弟，连城才初一，门门近乎满分，这么多年，年级第一从来没掉过！”
这严厉的声音吓的她大气不敢出，她也想考的好一点，可就是做不到嘛，又拿她跟那个年年第一的比较。
顾连城脑袋稍侧，对上和她的视线，有些坐立不安，转过头，慵懒地靠在旁边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还是感到旁边强烈的视线，尴尬地动也不动。
幸好顾余容将菜端进了客厅，缓和了紧张的气氛，“好了，马上就要吃饭了，你也别说宝宝了。”
连城如获大赦，转身去厨房帮她端菜。
程祁不做声的时候脸是极臭的，让程宝琦有些害怕，连城在一旁叫：“爸，吃饭了。程宝琦，妈妈叫你过去洗手。”
“余容，宝宝都初二了，这成绩还是一塌糊涂，给她找个家教吧。”
“行，明天下班了，我去培训机构看看，给咱宝宝找个家教老师，连城还是很棒的，他要是早上学一年， 就能辅导辅导宝宝学习了。”
程宝琦低着头，谁要他辅导！
她心情不好，加上明天要开家长会了，更是没有胃口，面前的食物没怎么动过，喝了几口汤就怏怏回了房间。
见她回了自己房间，顾余容对着程祁说道：“明天你抽点时间出来，两个孩子都要开家长会了。”顾余容起身开始收拾碗筷，说着：“这次你去”
“我去连城班上，你去宝宝班上。”程祁赶紧接了她的话茬。
顾余容拿着盘子，有些不满，开口，“上次就是我去宝宝班上，这次该你去了！”
“你去吧。”他赶紧起身离开了餐桌这个是非之地。
“每次都这样，你也让我去连城班上，听听老师的夸奖，和那些家长羡慕的眼光，每次都是我去宝宝班上，虽说老师也不摆到台面上说，咱宝宝的成绩实在是让我有些抬不起头。”
两个人互相拉扯了一下，结果还是顾余容去程宝琦的初二五班，程祁去顾连城的初一一班。
顾连城深深看了一眼她的房间，叹了口气，转身从冰箱拿了一盒草莓进了厨房。
“连城，吃饱了吗？冰箱还有哈密瓜，没吃饱在切一点。”
“吃饱了，妈，我看姐没吃多少，给她洗点草莓。”
她点了点头，“嗯，你等会将冰箱里她爱吃的红茶栗子糕给她拿一块过去。”
“嗯，妈，明天家长会，你去姐班上吧，免得爸去了，回来又要教训姐了。”
“好。”
顾连城敲了两下，里面没人应，他打开了房间的门。
卧室精致温馨，顾连城打量着她，她踢掉了拖鞋，把头闷在海蓝色的枕头上。
房门一打开，元宝就冲了进去，身子一跃就冲到了床上，哼哼唧唧的用头和爪子磨蹭着她。
她沮丧的从枕头里抬起了头，将元宝抱在了怀里，哭丧着脸：“元宝，我真羡慕你，不用考试，不用挨骂。”
“起来了，不就一次期中考试嘛，有什么大不了的，今天买的红茶栗子蛋糕哦。”
她摸了摸肚子，刚刚没吃，是有些饿了，挣扎着从他手中接过了蛋糕，“是啊，不就是一次期中考试，你也考砸试试嘛，天天都是我挨骂。”
抬头瞥了眼那个靠在书桌上的少年，身材高瘦挺拔，利落的短发还是潮湿的垂在额间，眼睑耷拉着，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昨晚肯定又是通宵打游戏了。
就搞不懂他这么沉迷打游戏的人，怎么能次次靠的年纪第一的？难不成还有什么潜规则？
“实力不允许。”
程宝琦刚把叉子上的蛋糕送进嘴里，瞬间觉得不香了，一只手拿了枕头，朝他砸过去，“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