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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4章 番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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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段关系,  是不被世俗所容的。

    妙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红痕。

    昨夜的后来,她只记得春雨像是淋到了梦境里面。皇帝的体力本就异于常人,大概是出于对她不肯听话的惩戒,  一直不肯停歇。

    这床榻并不大,  有一回他们还双双滚到地上,  停在佛前。她仰头看见佛祖慈悲的面容,  又羞又恼,尽量控制着不叫出声。

    她是读圣贤书长大的,实在不该在庵堂里做出这样的事来。可是他却非要她出声,那声音犹如是凌迟之刑一样。

    如此荒唐,  如此放纵。

    皇帝不惧神佛,也从不把礼教放在眼里。在他们的这段关系中,她是被动接受,又无法反抗的那一个。她出身于顶级名门,  自小受过良好的教养,最终却沦为帝王发泄的一种工具,说出来,  何其可悲。

    妙玉双手抱住头,  想把那种种不堪入目的影像从脑海中驱逐走。佛说四大皆空,而她六根未净,  按理说不应该留在佛门清净之地。可天大地大,除了这儿,  她又能去哪儿呢?她有家不能回,  有亲人不能相见。就像荒野外的野草,自生自灭。

    “娘子,  您怎么了?”竹君问道。

    “为我更衣。晚点,  再去拿碗药来。”

    皇帝来留宿过后,  她都会喝药。虽然她的体质虚寒,但谁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她自己的处境已经足够艰难,绝对不能再有孩子。本来以前和皇帝同房以后,宫中的人都会送汤药来,可是最近都没有,她只能自己准备。

    竹君为她穿上里衣,然后是朴素的海青衣,又扶着她下床,为她梳发。

    她的妆台上摆着首饰匣子,里面有她从前的陪嫁之物,还有到谢家之后谢羡送的。帝王的赏赐在另一个匣子里面,他不大懂得女人的东西,所以赏的也都是些佛珠,镯子之类简单的物品。

    妙玉的面色比昨日更惨白了几分,时不时还要咳嗽。竹君说:“娘子,要不这回的汤药就算了?也许陛下就是想……”

    妙玉立刻摇了摇头,“不可掉以轻心,我们这样的身份和处境,不可有非分之想。你去把那位奉御大人请进来,汤药的事稍后再说。”

    竹君奉命出去,把尚药奉御许宗文请了进来。

    尚药奉御官约四品,许宗文知道皇帝在灵照庵里藏了人,这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连皇后娘娘都问到他这里来。他一个小小的医官,哪里敢过问皇帝的私事,只能搪塞了过去。

    今日他奉命来给灵照庵里的小娘子看病,这才见到了真人。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许宗文摒除杂念,认认真真地诊脉。他觉得很奇怪,从脉象上看,就是普通的虚寒之症,人看起来却十分憔悴,有油尽灯枯之兆。他听说人如果忧思过重,会导致气血郁结,只能问道:“娘子可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

    妙玉还没回答,竹君抢白道:“正是!”

    许宗文摸了摸胡子,语重心长道:“恕我直言,娘子的身体底子本就不太好。若忧思深重,无异于雪上加霜。凡事都要敞开心怀,多往好处想想才是。”

    “奉御大人,可有医治的法子?”竹君着急地问道。

    “我先开方子调理调理,余下的看娘子的造化。”许宗文嘴上这么说,可是绝不敢把这话如实禀报给皇帝,除非他不想要命了。

    许宗文开了调理身子的方子,并且叮嘱,平日不能饮用寒凉的食物。他还把生活中常见的寒凉之物罗列出来,写在纸上,一并交给竹君。

    竹君千恩万谢,然后送他出去了。

    妙玉知道,所谓忧思深重不是没有缘由。她并不想跟帝王维系现在这样见不得光的关系,因为她知道,父亲的死,其实是因为皇帝要挑起四姓的矛盾,做了牺牲品。当初废太子被皇帝抓到以后,皇帝不顾众人的劝阻,将他杀死,那一刻起,皇帝和士族的矛盾就无法调和了。

    父亲作为废太子的老师,更是对皇帝恨之入骨。

    可她现在,不得不委身于皇帝,多么讽刺。

    妙玉打开房门,走到外面的院子里透透气。她住的院子在灵照庵的最里侧,平时没有什么人往来。院子里种着几盆时令的花卉,蝴蝶往来飞舞,生趣盎然。这离群索居的小院,仿佛也有了一点生机勃勃的气象。

    皇帝本来要派内侍给她守着院子,但她觉得不自在。从小到大,她出入皆有成群的人跟着,临了出家修行,只想自由轻松地活着。

    所以皇帝只派了几个禁军守着山门,不让那些好事之徒再来打扰。

    妙玉转着佛珠,正面带笑意地看着蝴蝶飞舞,忽然听到小院的门“吱呀”一声,几个同门的师姐来了。

    妙玉起身行礼,“师姐。”

    那几个尼姑神色各异地看着她。这灵照庵虽然没什么名气,也有数十年的历史了。佛门讲究辈分,可是连住持见了这个妙玉都得行礼。原因无他,妙玉的身份太特殊了。

    这几个比妙玉进门早许多年的师姐们心中自然是不平。可谁叫人家有倾城颜色,又能得帝王的青睐呢?瞧瞧这小院子收拾的,哪里像是佛门之地。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小娘子的闺房呢。

    “住持派我们来,问问你要不要做几身新衣。不过我看你也不需要,有人上赶着给你送华服,这海青衣也配不上你的身份?”为首的那个尼姑阴阳怪气地说道。

    妙玉淡淡地说:“我不需要做新衣,把我的份例给几位师姐就是。”

    “算你还识相。”

    这几个尼姑知道她的性子,不爱惹事,因此胆子也就越发大了。她们径自入了她的禅房,在里面东翻西找的,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皇帝赏赐的她们自然不敢拿,太贵重的,又怕别人惦记,就喜欢顺些看上去不怎么值钱,又清雅的小首饰。

    反正妙玉这里的好东西多,她一个人绝对用不完。

    昨夜帝王留宿妙玉这里的消息,一大早已经由几个嘴大的尼姑传遍了整个庵堂。自古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就多。不管是滚滚红尘中,还是这方外之地。

    出家为尼的,很少是看破红尘的,大多是为生活所迫。做了尼姑,好歹有容身之所,有口饱饭吃。她们多数出身贫寒,所以跟妙玉这样出身高门的难免格格不入,也格外关注她的一举一动。

    “师姐们需要什么,直接说便是。不要再翻了。”

    妙玉有些生气地说。这几个人总是来她屋里翻箱倒柜的,嘴上不说,可等她们走了,必定会少些首饰。她们大概是看她脾气好,不敢发作,刚开始还收敛一些,最近越发地肆无忌惮起来。毕竟妙玉跟皇帝的关系,不为世俗所容,本就不能大肆张扬。依妙玉的性子,也不会去皇帝的面前告状,所以她们就有些变本加厉了。

    妙玉忍着,任她们所为,横竖不过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

    这时,为首的那个尼姑走到妙玉面前,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师妹,陛下是不是很难伺候?要说还是你有本事,前后伺候过两个男人,我们还都是清清白白的身子呢。你说说,被男人压在身下承欢,是什么滋味。”

    其余几个人都阴阳怪气地笑起来,“清清白白”那四个字,狠狠地刺了妙玉一下。

    “出去。”她轻声说道,喉咙翻涌着腥甜,有些压不住。

    那几个人根本就不怕她,装作没听见,继续在屋里东翻西找。妙玉把门边的一个花瓶砸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那几个人才愣住了。

    “滚出去!再让我看见你们踏进这院子,我保证你们的下场跟这个花瓶一样!”

    她吼完,还在微微喘气,胸膛起伏。她说话的语气还是克制的,但是眼神异常冰冷,还有一种震慑力。那几个尼姑知道她虽然没名没份,到底是帝王的枕边人,之前看她好欺负,才敢放肆。如今被她这么一恐吓,生怕她真的去皇帝面前告状,赶紧灰溜溜地离开了。

    她们走后,妙玉扶着门滑坐在地上,狠狠地咳嗽了几声。她用帕子捂住嘴,吐出了一口血。

    那血刺目地晕染在帕子上,她呆呆地看着,出神片刻。

    “娘子,您怎么坐在地上!”竹君从外面回来,妙玉赶紧把帕子收起来。

    “您没事?我看到几个尼姑从这里出去……她们有没有欺负你?”竹君把她扶起来,上下查看着。

    妙玉摇了摇头,笑着说:“我把她们赶走了。”

    竹君愣了一下,看见门边的花瓶碎片,还有乱糟糟的禅房,瞬间明白了。她大骂了几句,赶紧收拾了。

    那日起,妙玉还是饮下了避子汤。可是喝完她就病了,高烧不退。住持亲自来看她,还请了郎中。毕竟有妙玉在,皇帝对灵照庵就格外关照,内府还会特意拨钱过来。虽说这段关系见不得人,传出去对灵照庵的名声也不好,但住持还是不希望妙玉有事。

    郎中诊过脉后,吓了一跳,这娘子病得不轻,就凭他的医术治不了。他叫住持赶紧另想办法,否则这么烧下去,人只怕是要没了。

    “竹君,还是赶紧通知宫里一声,让御医过来看看。”住持对竹君说。

    可竹君不过是个侍女,哪有本事通知到皇宫里。她想起那些守卫灵照庵的禁军,便跑到山门前,跟他们说了一声。禁军回说,妙玉娘子生病的消息,已经传回宫里了。皇帝早就吩咐过,这里一有任何风吹草动,都得马上告知他。

    竹君松了口气,心想皇帝好歹做了一件对的事。

    她对皇帝强迫娘子十分不满,可是人微言轻,也没办法左右皇帝的决定。

    深夜,皇帝果然又赶到灵照庵。他命许宗文去给妙玉看病,然后把住持还有庵堂里的一众尼姑全都叫到大雄宝殿上。众人惶惶不安,不知皇帝深夜召集众人是何意。禁军把大殿围得水泄不通,手中的火把将整个大殿照得亮如白昼,殿上众人慑于帝王之威,连大气都不敢喘。

    “朕的女人安置在你们这小小庵堂,你们该烧高香,感谢佛祖。竟敢欺负她?”

    萧衍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扫视众人。那几个白日去妙玉那里闹过事的,连忙心虚地缩了缩身子。

    住持战战兢兢地说道:“陛下,贫尼等对妙玉一直都很礼让,绝无欺负她之事。”

    “绝无?”萧衍冷笑,给了身边内侍一个眼神,那内侍眼疾手快地将一个尼姑拖了出来,正是那位大师姐。

    萧衍盯着她手腕上的白玉镯,正是他上给妙玉的。

    皇帝冷冷道:“把手砍了。”

    “陛下,陛下饶命啊!啊!”她话声还没落,刀光一闪,手腕以下的部分已经飞了出去,血溅到了供桌上,还弄脏了前排几个人的海青衣。有的人脸上沾了血迹,整个人都吓呆了,也忘记发出声音。

    大师姐抓着断手,在地上翻滚,惨叫连连。

    “陛下息怒!”住持带着众人匍匐在地上,各个颤抖不已。

    萧衍看着她们,目光中透出轻蔑:“你们是不是觉得,如今士族大不如前,堂堂琅琊王氏之女就可以任由你们欺负了?有朕在,还轮不到你们放肆!”

    他说话的声音很冷,掷地有声,就像山寺中的晨钟暮鼓一样。

    皇帝走了,留下大批禁军围着大殿,不准任何人出去,直到妙玉醒来。住持没办法,只好领着众人,开始诵经祈福。连那个刚刚断腕的大师姐,都强撑着爬了起来,身体发抖着诵经,祈祷妙玉无事。

    她们都以为,皇帝只是玩玩而已。毕竟堂堂一国之君,怎么可能迷恋一个嫁过人的尼姑?说出去都不会有人信。

    可她们好像低估了妙玉在皇帝心里的地位。听说这位陛下,从来不参与后宫妃嫔间的争斗,所有事情都是由皇后出面解决。今日,他竟然为了妙玉,在尼姑庵里,亲自处置了一个卑贱的尼姑。

    这哪里是玩玩的态度,分明是动了真心。

    萧衍回到禅房,许宗文刚给妙玉扎过针,但情况不容乐观。

    “如何了?”萧衍问道。他面上还算冷静,但声音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

    在今日以前,他也觉得自己只是贪恋于这个女人的身体,还有在她身边能够安心睡觉。可是听到她出事的那一刻,他的身体竟然先于思想作出反应,等回过神来,人已经出了都城,到灵照庵来了。

    本来母后和皇后对他跟一个尼姑保持这种关系,已经颇有微词。经此一事,恐怕让妙玉进宫的事会变得很难很难。

    萧衍忽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仅仅是他有身体和心理上的需求。他不想放开她,也不想失去她,他从她身上所得到的欢愉,超过迄今为止他遇见的任何女人。那种从多年前开始的奇妙羁绊,其实一直都在。

    许宗文回答:“妙玉娘子的身体太弱,而且这病来势汹汹,连药都灌不下去……恐怕……”

    竹君跪在床边哭,嘴里不停地唤着“娘子”。

    “把药给朕。”萧衍走过去,径自坐在床边,把妙玉扶起来,靠在自己的怀中。

    她的身体十分孱弱,就像是奄奄一息的小动物一样。他不知她病得这么重,有些后悔昨夜需索无度,拿过药碗,自己喝了一口,然后对着她的嘴喂了下去。起初还是喂不进去,萧衍就用力抓着她的手腕,低声说:“你若不想活,朕就让灵照庵上下几百条人命,全都给你陪葬!”

    也许是这句话起了作用,妙玉终究不想在佛门之地造这么多的杀孽,慢慢把药吞了下去。

    肯喝药,就还有希望。

    萧衍喂完药之后,把妙玉放在床榻上,把许宗文叫到了外面。

    “你跟朕说实话,她年纪轻轻,为何会如此虚弱?”

    许宗文不敢再隐瞒,就把今日诊脉的结果告诉了皇帝。

    萧衍听到以后,沉默了很久。王家和谢家的争端是由他挑起来的,他利用了文献公之死,让谢家和王家内斗。王家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比谢家占据很多优势,还有北府军在手上,但这么多年,王家的裙带贪赃枉法,族中上下占尽优势,早就引得其他几个姓氏不满。所以谢家也没让王家好受,妙玉的夫君,父亲也在争斗中双双丧命。

    建康四大姓,明争暗斗,分崩离析,早已经名存实亡。这是他想要的结果,却变成了她的那道催命符。

    这一次,皇帝在灵照庵呆了整整五日,寸步不离地照顾妙玉,直到她醒来。这期间,皇后和太后接连派人来询问,要他回宫。皇后甚至亲自找到了灵照庵外,但被禁军挡回去了,只能派人给皇帝留下一句话,要他别被美色误国。

    萧衍不以为意,他还没昏聩到那种地步。他只是觉得自己欠了妙玉的,想要补偿。

    他扶着妙玉在院子里散步。妙玉虽然醒了,但身体还是很虚弱。

    “陛下还是回宫。”妙玉劝道。她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大概是好不了了。

    “朕有分寸。”萧衍扶她坐下来,“今日本打算回宫的。”

    他在她面前说话,一直都很强势,从来不顾她的想法。但今次难得地柔和下来,如猛虎般的男人一旦温柔起来,就很致命。

    “陛下,妾这身体,怕是不能入宫了。”她终于鼓起勇气说到。

    “随你。”这回,萧衍没有坚持,“你好好养病,别的无需多想。”

    她从小出身在高门,被许多规矩束缚着,到头来,入了空门,还要被他所牵制,内心一定万般煎熬和痛苦。于她而言,此生最珍贵的,便是自由?若强行把她带入宫中,只怕她的生命之花会更快地凋零。

    妙玉看着他,他的长相其实凌厉又凉薄,不是个深情的人。

    她有些累了,闭上眼睛。

    她并没有睡着,耳畔的风轻轻地吹过,太阳暖融融地照在身上,万籁俱寂。她感觉到一个吻落在自己的额头上,然后自己被抱了起来。

    这个怀抱很宽阔,很温暖。在今日以前,她都没有好好地感受过。

    她很想问他,皇帝坐拥天下,富有四海,为何要执着于她这么一个女子。她的心早已经千疮百孔,身体也即将枯槁,根本不值得。可是,她也害怕听到他的答案。

    她注定回应不了,今生,她的心田已经是一片荒芜,再难生寸草。

    缘浅命薄。

    若有来生,愿他们相逢在她未嫁之时,或许会有另一段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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