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虽然知道会被他无视,溟澈依然乐此不疲。
都说,爱上一个,就推开了犯傻的门。
以前他不信,现在亲身体验过,不由得他不当真。
“早。”
溟澈怔愣原地,不敢置信地瞪大眼。
月无情侧身,擦肩而过,唇角却无意识抿紧。
“澈澈叔叔,你怎么了?是在玩木头人吗?怎么动也不动?”
“宝宝,刚才你月月叔叔说话了?”
“对呀!他夸宝宝乖~”唇畔漾开甜笑,两个小梨涡如花绽放。
“他还说过其他的话吗?”眼底陡然爆发出一阵惊人亮光。
“他向你问早安!”
“真的?”
“你没听到吗?”
下一秒,圆滚滚的安旭被溟澈箍进怀里,左转三圈,接着右转三圈,逗得小姑娘咯咯直笑。
“宝宝,你真是我的福星!”
“福星?是什么?”
“luckystar!”
言罢,直接上嘴,啵一大口。
安旭擦擦脸,嘟嘴,略带嫌弃:“人家才抹了香香……”
整个早上,溟澈都处于极度亢奋的状态,他想问清楚,月无情到底什么意思,突然之间跟他问好,总觉得不踏实。
可话到嘴边,又丧失了说出口的勇气。
万一他矢口否认,好不容易看到一丁点儿希望的烛光,转眼就被掐灭了。
“跟我来书房。”
安隽煌突然开口,两人对视一眼,皆有慎重。
“家主。”
“甘比诺家族最近动作频繁,据传回来的情报看,已经和澳门赌王贺硕那边在谈合作。”
安隽煌把文件递给两人。
“甘比诺跟贺家有什么好谈的?他们怎么会搅在一起?”溟澈皱眉。
“能让此前并无牵涉的两方势力联系在一切,除了利益,再无其他。”
月无情神色淡淡,一语中的。
“去年hx内地□□业监管政策有所调整,较往年,放宽了很多限制,这两家想玩联手垄断。”
“嗤——就凭甘比诺那群废物?”溟澈讽笑。
“别忘了,还有个贺家。”月无情凉飕飕插话。
“独揽澳门□□业半壁江山,甚至在拉斯维加斯也有相关产业分布。而且,贺硕这个人,从古惑仔摸爬滚打,爬到今天这个位置,不会只是个草包。”
溟澈闻言,若有所思。
“我有个疑问。”
“说。”
“这两家是谁搭的桥?”
“一个xg风水师,叫洪态,自诩第一神算,金雀门没落后,猛然蹿红,隐约有梵音我第二的趋势。”
洪态是贺硕的座上宾,不仅帮他布阵护宅,还算命相运。
或许,洪态真有些本事,反正贺硕近两年一直顺风顺水,功劳落在他身上,自然受尽礼遇。
前段时间,还把迁移祖坟的事交由他全权负责。
对于港澳人来说,奉神明,循长幼,是做人根本。贺硕既然把迁坟的大事交给洪态,可见其信任之深。
甘比诺搭上洪态,能说服贺家也就不奇怪了。
“你们有什么想法?”安隽煌沉声发问。
“想要破坏这两方势力联盟,最直接的方法,就是剪断两者之间连系的纽带。”
月无情缓缓开口,淡漠似从骨子里流泻。
站在原地,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遗世独立”四个字。
“意思是,杀了洪态?”
“眼前,这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
“我去。”月无情冷不防开口。
“我也去。”
4月21日,印有安家族徽标记的直升机,从占鳌跨越太平洋海域,直抵hx。
“这样就能转移视线?就怕我们能想到的,贺硕也能想到。”溟澈面色凝重。
“贺硕这个人,的确有些头脑,但性格乖戾,多疑,刚愎自用。就算他猜到安家会有所动作,也只会往暗杀这方面想。”
从占鳌直飞京都不过是掩人耳目,真正的目的地还是澳门。
出了机场,两人驱车直奔海边别墅。
当年,夫人还未上岛之前,他们所有人都在这里住过。
安绝和安旭也在此处降生。
别墅还是那幢别墅,花园的格局一如往昔。
凉亭也还在。
抬手抚上白色栅栏,溟澈一时恍惚。
那段日子,仿佛历历在目。
月无情亭中煮茶,自弈取乐,而他就在一旁看着,不时说几句风凉话,间或讨茶喝,还非要某人亲自斟上。
有一次,拿错茶杯,尝到了不同以往的幽香。
食髓知味。
那个时候,他真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奇怪。
明明是同一个茶壶里倒出来的茶,为什么之前喝的,跟之后喝的会有所不同?
事后,仔细回想,才理清楚关键。
原来,从那个时候开始,月无情就在跟他装了!
明明知道他拿错茶杯,却闷声不响,整个一葫芦罐子。
王嫂将两人迎进来,笑得满脸褶子,老眼含泪。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她一个人,儿女不在身边,和老伴儿守着空荡荡的别墅,就盼有一天家主和夫人能够重返hx。
如今,盼来了溟澈和月无情,她依旧满心欢喜。
吃过晚饭,两人回曾经的房间休息。
穿过走廊,月无情在前,红衣袅袅,青丝染墨,溟澈在后,近乎痴缠地盯着眼前那人的背影。
回忆,蜂拥而至。
曾经,他闯入月无情的房间,偷窥到出浴时的美态。
曾经,他将他压在床上,用暗示性的话,出言挑衅。
或许,那个时候,他就陷进去了,只是不敢承认……
“月无情,你就没有什么话对我说?”
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溟澈只能看到一个挺直苍劲的背影。
“你想听什么?”
“说说你对我什么想法呗?”两手一摊,扬唇笑开,将紧张和忐忑悉数隐藏在玩世不恭的表面之下。
溟澈还是溟澈,没有为爱成痴,也没有因人而狂。
像等待末日宣判的虔诚信徒,他很平静,甚至带着苦中作乐的轻松。
“你,很好。”
砰——
就在溟澈愣神的当下,房门关上,待他反应过来,哪里还有月无情的影子?
你,很好?
啥意思?
溟澈一脸大写的懵逼。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乘坐国际航空公司ca39号航班,由京都飞往澳门,中途降落广州白云机场,飞行距离”
在hx逗留三日后,第四天,两人登上直飞澳门的航班。
“麻烦,给我一杯咖啡。”
“好的,请稍等。这位先生呢”
月无情翻看杂志,并未抬眼,“和他一样。”
溟澈开口要了四块方糖,全部搅拌进去。
动作不停,眼皮稍抬,“我以为,你会喝茶。”
“飞机饮料,也配称茶”
“那为什么选咖啡还有纯净水、橙汁”
翻页的手顿住,拧眉,抬眼,“你很闲”
溟澈摇头,迎上浩瀚蓝眸,一时恍惚。
“所以,你还要继续刨根问底”
溟澈只好悻悻作罢。
心里却挂上一个大问号,他记得,月无情除了茶,就只喝水。
从没喝过咖啡
凝神细思的当下,惊闻
“两块方糖。”
溟澈目露惊悚,嘴唇哆嗦,“你没事吧”
淡淡轻瞥,无视之。
“我看看”伸手,强势覆上对方额际,停留数秒,“没发烧啊”
月无情冷冷挥开,“无聊。”
“月神棍,我发现,你今天怎么不对劲呢”
目光骤然冷冽,一手扣住头顶,一手掐上下颌,揉搓□□,表情严肃,就跟站在手术台前,准备落刀的时候一样。
半晌,松了口气,“排除易容的可能。”
月无情:“”
“我记得你不喜欢甜食。”
“所以”
“很奇怪
。”
“有些事,总要尝试过,才知道适不适合。”
溟澈皱眉,他怎么觉得这话
“你说清”
月无情闭目养神,面前的小桌板上放着一杯正冒热气的咖啡,溟澈到嘴边的话,突然没了下文。
“您好,两块方糖。”空乘小姐笑意可掬。
“放下。”眼未睁,语先至。
四个小时后,航班降落澳门国际机场。
下午14时,两人入住威尼斯人酒店顶层套房。
“暗卫那边有什么消息”
“后天是贺三小姐贺茵二十五岁生辰,贺硕确定出席。”
“洪态呢”
“老狐狸躲得太快,暂时没动静。”溟澈坐在沙发上,面前是安家情报系统传来的最新加密邮件。
“我总觉得,这个洪态”月无情皱眉,某种猜测在脑海里成型。
“洪态怎么了”
“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像”溟澈摆摆手,“别开玩笑了,你连他照片都没见过,怎么判断像不像”
“感觉。”
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和他都吃玄学这口饭,整天叨神念鬼,同在一行,有熟悉感,也很正常。还好不在xg”
话音戛然而止。
xg
xg
溟澈惊坐起来,“你的意思是,洪态和梵音我”
“没错我看过他的堪舆记录,出自缥缈山正宗玄学。”
“还真是冤家路窄当初,夫人设计,令他身败名裂,却没有杀他,没想到,时隔多年,竟然卷土重来”
“这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会帮甘比诺家族牵线搭桥。”
“可恶现在如何部署”
“贺茵是贺家十七个子女中,最受宠爱的一个,所以,生日宴那天,贺硕很大可能会亲自到场。”
“但我们的目标不是他。”
月无情扬唇,轻声一叹,“洪态是贺硕的座上宾,这种场合,他肯定收到邀请函。既然贺茵的受宠有目共睹,为了牢牢攀附贺家,他没理由缺席。”
“照你的意思,生日宴上动手”
“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时机。”
“贺家有澳洲jun火商支撑,武力值不低。”
“谁说要明刀明qiang”
“你打算玩阴的”
“rooserves
”
上午九点三十分,敲门声传来。
溟澈翻了个身,拉过被子把头蒙住,继续睡。
果然,他不适合熬夜
等等
什么东西温温的,硬硬的,还会上下起伏
脑子瞬间当机,睡意全消。
睁眼,倾城绝色近在咫尺,比夏花绚烂,似月色清皎,溟澈瞳孔一缩,措手不及。
理智告诉他,要克制,目光却更诚实。
黏上去,便再也移不开。
月无情的美,从来毋庸置疑,他早就知道,甚至,心有不平。
根根分明的睫羽,嫣红绯色的唇,隐隐幽香来袭,挟裹着靡丽,艳绝无双。
心跳加速,呼吸迟滞,溟澈丢了魂儿。
若非鼻端有湿意传来,又麻又痒,他可能还会痴愣下去。
抬手一抹,粘稠的触感,鲜红刺眼。
靠
“流鼻血了”清冽,淡漠,带着初醒的沙哑。
“没事。”眼神慌乱,闪避不及。
扯过纸巾,递给他,溟澈一愣,目露惊愕。
“给我的”小心翼翼。
月无情眼皮稍抬,“这里还有其他人”
“哦。”伸手,接过,受宠若惊。
“你上火了”
“咳咳应该是。”
敲门声再起
“您好客房服务。如果没有人,我就用房卡进来了。”
溟澈仰头,塞住鼻孔,“你去开门。”
月无情下床,正往外走,服务员已经用房卡把门打开,一抬眼,便见身着浴袍的绝美男人。
一时惊怔,目露痴惘。
月无情皱眉,“出去。”
“呃我是来打扫”
“出去。”
“让她把垃圾收走。”男人的声音自卧房传来,服务员面色微变,再看月无情的眼神就带上了探究的暧昧,以及若有似无的叹惋。
多养眼的男人,没想到是个基佬。
可惜了
好男人都被好男人抢走了,剩下一堆女人咋办
唉~
待人走后,月无情反身回到卧室
。
溟澈已经清理好一脸血污,换了衣服,坐在床沿,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
“昨晚,我们睡了”
月无情冷冷无视。
“喏,这是我的房间,你睡在我的床上。”
“所以”
“嘿嘿咱们睡了。”抿笑,强调。
“收起你那副下流的嘴脸。”
彻夜部署暗杀计划,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清楚,现在居然被反咬一口
“嘶我怎么下流了”一脸无辜,“刚才还睡一张床,这么快就翻脸不认人月神棍,你变得够快啊”
“嫌血流得太少”寒眸冷冽,凛然带笑。
溟澈条件反射捂住鼻子,目露防备,“你想干嘛”
“建议你,买杯凉茶败火。”
“”
两人穿戴整齐,下楼,正好在电梯里撞见今晨敲门的服务员。
“二位,早。”
溟澈颔首,某些时候,他还算绅士。
月无情则冷得多,目不斜视。
“抱歉,他就这死相。”
“啊没关系没关系”连连摆手。
短暂交谈后,电梯内又恢复安静。
服务员用余光偷瞄两人,花痴的同时,心也狠狠在痛。
谁说好白菜都被猪拱了
明明是好白菜和好白菜搅在一起,猪灰溜溜爬田坎上凉快去了
叮
电梯门开,两人并肩走出酒店。
“诶,你说刚才那服务员在想什么”溟澈笑言,好整以暇。
“无聊。”
“我猜,她在琢磨我们之间的关系。”
“我们之间有关系吗”
“睡在一张床上,算不”
“溟、澈。”
“生气了”
“我们来澳门做正事,不是游山玩水。”
“我知道啊”
“那就闭嘴。”
“闭不上,怎么办”看到你就想调戏。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原来逗月无情能这么好玩儿
尤其是看冷脸变色,谪仙堕魔
。
他忍,他撩;他躲,他追
端看最后,谁先服输
对月无情,他有一辈子的耐心,徐徐图之
中午十二点整,两人抵达氹仔码头。
一艘游艇飞速驶近,身穿花衬衣的男人站在甲板上,黑超覆面。
“你们要见洛老大”
对视一眼,溟澈开口,“劳烦引路。”
“先上艇。”
行至舱内,花衬衣近距离打量二人,目露惊艳。
“你们是来玩的”
“玩”溟澈轻笑,“可以怎么说。”
毕竟,“玩命”也是玩。
一扇舱门打开,三人进入宽敞的内室空间,洛川迎上来。
“你先出去。”
“是,老大。”花衬衣躬身退出,嚣张尽数收敛。
“二位请坐。”
“不必了。夫人说,有东西让你转交”溟澈开门见山。
月无情静立一旁,也看向洛川。
“夜少的确有交待,”伸手,从桌下暗格抽出一只密码箱,打开,朝向二人,“三件东西。”
“第一件,是远程发射装置。表面上看,和普通左轮手qiang无异,只是用射线代替了子弹攻击,射程比目前最先进的狙击qiang还远两倍。”
“射线攻击”
“没错。扣动扳机,就会触发高强度射线攻击装置,没有声音,也没有实物,一旦击中头部,可以令人四十秒内脑死。”
溟澈目露惊骇,对上月无情同样怔愣的目光,“生化武器”
洛川两手一摊,摇头,“不至于,顶多算物理攻击。”
“又是齐煜的手笔”
洛川耸耸肩,默认。
“第二件呢”
“呼吸通讯器,”洛川指着一对类似耳钉的东西,“一人一只,呼吸在,通讯不断,呼吸停,自动失效。”
“万一受其他信号干扰”
“绝对不会。”
“怎么说”
“空气流体传导信号,不受无线电波干扰,独立运转。换言之,除非你进入真空地带,否则通讯信号永远不会中断。”
“当然,前提是,人活着,有呼吸。”
“第三件是什么”
“一套易容装备,不仅可以改变容貌,还能仿声变音,甚至,隐藏性别。”
“男变女”
“没错。夜少还有两句话托我转告。”
月无情突然开口,“师妹说什么”
溟澈目光微闪。
“第一句,注意安全;第二句,把握时机。”
“时机难道师妹算出什么”月无情拧眉沉思。
只有溟澈领会了深意。
夫人不愧是夫人,出任务还不忘替他制造机会。
这两年,夜辜星摇身一变,成为溟澈的感情参谋兼心灵导师,在拿下月无情这件事上,没少替他出谋划策。
“诶,你这么针对月无情,不会喜欢他吧”
捧着甜点,溟澈险些一头栽进去,极力隐藏的东西突然暴露在阳光下,措手不及。
夜辜星这个女人,比想象中,更恐怖。
胆子大得能吞天。
鼓起勇气表白,曾经死缠烂打,到现在的怀柔感化政策,所有追爱行动,背后都有那个女人的手笔。
曾经,他也问过
“夫人,有件事我很疑惑。”
“说。”干脆利落。
“你为什么帮我”
她是怎样回答的
溟澈至今想起来,还有吐血的冲动
“哦,最近小说看多了,发现你们配一脸,就自告奋勇当月老咯~”
小说
那是什么鬼
上网搜了才弄明白,顿时,内伤到无以复加。
“最近超萌冰山攻和傲娇受,你们好好努力。”临行前,夜辜星拍着他的肩,如是说。
内心是崩溃的,表面是隐忍的。
他明明腹黑霸王攻啊喂
无论如何,有了夜辜星在背后撑着,溟澈底气十足。
毕竟,月无情很重视这个师妹。
从舱内出来,花衬衫小弟蹿到两人面前,看样子,已经等候多时。
“有事”月无情沉声开口。
这个人的目光让他联想到阴暗处的毒蛇。
而蛇性本淫。
溟澈整张脸阴沉下来,到底顾忌是在洛川的地盘上,不好太出格。
不看僧面看佛面,夜辜星的面子,不能不给。
“二位完事了”花衬衫摘下墨镜,将两人从头到尾扫视一通。
“劳烦,让路。”
“啧,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装什么装”
“滚开”
“骂人了呵呵还挺有脾气的,不过,爷就好你这口儿”
言罢,哈哈大笑。
盯着溟澈的眼神,惊艳又贪婪,犹如饿鬼嗅到肉香。
“开个价吧要车,还是要房随便挑。”
“口气不小。”溟澈冷笑,眼底已有杀意翻涌。
花衬衫愈发得意,“乖乖跟着爷,包你们吃香的喝辣的,总比回去当鸭子好,像公交车一样被不同的人上”
月无情抬脚,一脚踹人裆部。
花衬衫好歹是个练家子,常在江湖混,手脚灵活,险险一避,竟然被他躲过了。
“妈的给脸不要脸”
目光陡然一狠,抬手,朝月无情脸上挥去。
溟澈双眸猩红,所有忍耐,都在他准备动手的那一刻,消磨殆尽。
砰
qiang声乍现,在空旷的海域,惊不起任何回音。
洛川听闻响动,从船舱里急忙赶出,见状,面色剧变。
花衬衫瞪大眼,眉心处,一个鲜红的血洞,还来不及挣扎就已经没了呼吸。
溟澈收回qiang,对上月无情稍显惊怔的目光,咧嘴,无谓轻笑。
一双救人的手,成了举起屠刀的利爪。
全是因为他
蓝眸稍敛,掩下其中翻涌的复杂。
“洛老大,这件事怎么算”溟澈抢在洛川开口前,先发制人。
“出了什么事”暂不理会对方质问,洛川侧首,询问身旁小弟。
“我禄哥他”
“抖什么给我好好回话”
“禄哥说,他想尝尝老大的品位,睡”那人一咬牙,“睡老大睡过的人”
“混账”
溟澈上前,凌厉的目光直射洛川,“洛老大好本事,手下能人辈出。”
“我的疏忽。”垂眸,颔首,即便致歉也带着几分草莽硬气。
“洛老大客气,只是有句话,我想提醒你。毕竟,安夜同气连枝,一损俱损。”
“请讲。”
“夫人曾经说过,一个人的御下能力,足以体现他的忠诚。能力太强,易叛;能力太弱,易反;只有强弱得当、松紧适宜,才能为我所用。”
桃花眼一闪,“就是不知道,洛老大属于哪种”
洛川神色微变,两眼折射出骇人幽光。
“溟先生这话,什么意思”
两手一摊,轻笑,“我只是个传话的,你有任何疑问,可以直接打给夫人,相信她能为你解惑。”
游艇靠岸,洛川目送两人背影走远,再看看躺在甲板上,已经死透的小弟。
拧眉,目光深邃。
“老大,禄哥他”
“丢进海里,喂鱼。”
小弟全身一颤,凉意入骨。
两人行至岸边,溟澈踢到碎石,身体前倾。
月无情眼疾手快,扶住,“没事吧”
摇头,“放心,死不了。”
“可你的手在抖。”
“第一次,不熟练,紧张而已。”
月无情抿唇,湛蓝的眼眸,比大海更深,更沉。
“爷的qiang法不错吧”
“一般般。”
“能不能给点鼓励看你垂头丧气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一qiang爆头的人是我。”
“闭嘴不会杀人,就别乱开qiang”蓝眸倏然凌厉。
溟澈一愣,印象中,月无情不是容易动怒的人,怎么今天
中邪了
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怎么就不会杀人了正中眉心,好吗”
“别以为我没看到,你扣动扳机的时候,除了手,全身都在抖”
“咳咳”
“咳也没用,这次算你运气好。”
“谁让他说话不干不净”
月无情笑睨了他一眼,勾起的唇角稍带冷硬,“一开始你顾忌洛川,并没有打算杀他,中途易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
溟澈双眼一眯,“因为,他想对你动手。”
月无情微愣。
“我自己都舍不得,其他人凭什么”凑近,挑起他精致的下颌,绝美的桃花眼中闪过一抹深色,“记住,这个世上,能欺负你的人,只有我。所以,他该死”
“我没试过用qiang指着一个人的头,因为比起收割生命我更愿意拯救生命,鲜血淋淋的死法既不美观,又欠缺美感。但是,我不后悔杀他。”
“知道为什么吗”
月无情眉眼一动,移开视线,下一秒,却被他强势扳正。
“因为,你才是我的底线。”
月无情全身一震,眼中光亮明灭不定。
“想躲你怕我”
“该回去了。”
“月无情”
“你想说什么”
溟澈气极反笑,“我想说什么,你还不懂”
“”
上前,逼近,四目相接,一个热得像火,一个淡得似水。
“我爱你爱到愿意为你生,为你死,为你草菅人命,这回听懂了吗”
沉默,对峙。
眼底坚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最后,支离破碎
“疯子”
拂袖,转身。
下一秒,肩头被扣住,吻接踵而至。
带着缠绵的炽热,强势到无法抗拒,月无情惊怔,澄澈蓝眸氤氲起一层轻雾,隐含着崩溃,好像有什么东西
轰然坍塌
侧首闪避,却在下一瞬间又被缠上,吮吸,啃啮,毫无章法,带着最原始的野蛮。
征服,还是被征服
“放唔”
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溟澈一双桃花眼黑亮惊人,往前一堵,身体力行让他闭嘴。
骨节分明的大掌抚上月无情后背,强势往怀里一扣,胸膛紧贴胸膛,鼻尖擦着鼻尖,唇齿相依。
蓝眸陡然一厉,张口,狠狠一咬,溟澈不退反进,翻搅,横扫,攻城略地。
血腥味在彼此口腔弥漫,良久,溟澈放开他。
一只手却强势按住后脑勺,迫使他与他,额头相贴。
“小情儿,你逃不掉了。”
一开口,血水顺着唇角淌下,靡丽妖冶,他却笑得肆意张狂。
“滚开”
“你敢再说一遍”漂亮的桃花眼危险半眯,另一只手钳住下巴,迫使月无情不得不抬头。
“滚”
“你敢说,我就敢吻,试试”
“”
“乖,这才听话。”
“溟澈,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我们在一起。”
“不可能。”
眉眼一紧,“原因。”
“两个男人,你觉得可能吗”
“为什么不可能存在即真理,已经有很多gj承认同性恋合法,就说明这种感情有存在和发展的空间,将来会被更多人接受。”
“悖逆阴阳,天道不容”
“放他妈的狗屁你敢说对我没有半点感情”
“没有。”
“看着我,把那两个字再说一遍。”
“”
“说啊”
“没、有。”
“为什么不看我月无情,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
“溟澈,你别疯了。”
“疯”唇畔扬起冷戾的弧度,眼底却隐隐讽刺,“原来,我做的一切在你眼里,就是发疯”
月无情拧眉,心头发闷,一股难言的酸涩纠缠,看向溟澈的目光既复杂又晦涩。
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懂。
兄弟
伙伴
对头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们可能成为恋人
一想到这两个字,月无情头皮发麻。
贺茵生日宴当天,澳门威尼斯人度假酒店。
鲜花夹道,礼乐奏响,往来宾客操着一口流利的广东话,高谈阔论,时而大笑一番。
觥筹交错,气氛正好。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凌起□□的彭总。”
“你好,彭总。”
审视的目光落在眼前之人身上,彭坚心思百转。
很快,化作爽朗一笑,“小伙子一表人才,老田你可藏私了?”
田奎双手作揖,连连赔笑。
“难得能入彭总法眼,这是我外侄,林澈。刚巧,来澳门谈生意,也接到了贺三小姐的生日邀请,这才结伴而来。”
“哦,”恍然状,“原来是田总的侄子,幸会幸会。”
“彭总大名鼎鼎,是我高攀才对。”
“哈哈……小伙子不仅样貌好,连白话也说得这么好听!敢问,何处高就?”
“我在xg长大,之后回内地打拼,如今在温州经营一家外贸企业。在您面前,不过是班门弄斧。”
“世侄过谦了,温州可是个好地方!”彭坚两眼放光。
这些年,他一直想转战内地,开拓市场,可惜人脉不到位,这个林澈看上去倒是沉稳,好好交往,应该会是不小的助力。
林澈,即乔装易容后的溟澈隐秘地勾起唇角。
鱼儿上钩了。
“温州确实不错,机遇多,但挑战也大。”
故意往他感兴趣的方面绕,果然,彭坚大为欢喜。
“我这把老骨头,很早就想去内地看看,为祖国建设加砖添瓦,无奈没有熟识的人引路。”
“这个好办,有钱一起赚,大家都开心。”溟澈顺着他的话讲,把人哄得心花怒放。
“咱们这对忘年交,以后可要相互扶持。”
溟澈目露为难。
“世侄是不是有话要说?”见他一副纠结的模样,彭坚出声询问。
如果力所能及,他不介意卖个面子。
“最近家宅不太安宁,听说洪大师在这方面很有造诣,可惜一直没能见到人……”一脸惭愧。
“正常。须知,洪大师一个预约号,说是千金难求也不为过。没点关系,还真排不上。”
“彭哥能不能支个招?”
彭坚犹疑片刻,末了轻叹,“也罢,看在你我投缘的份上,我今天就破例替你引荐一番。”
“实在太感谢了!”
“无碍,也多亏咱们相识一场,我老彭还是有些面子的。”
“可我听说这位洪大师神龙见首不见尾,十分神秘。”
彭坚却笃定一笑,“贺三小姐的生日宴,贺老板极为重视,洪态也一定会来。”
“这样就劳烦彭哥了。来之前刚标下一支帕图斯,听姑父说彭总也是爱酒之人,那我就借花献佛,敬请笑纳。”
一双纤细雪白的葇胰跃然眼前,红墨色酒瓶映衬之下,格外扎眼。
顺势往上,入目一片雪白,高挑美艳的女人正浅浅笑开。
黑色曳地晚礼服,头上一顶中世纪复古帽,黑纱垂坠,半掩芙蓉娇面,一双幽蓝双眸在灯光下泛起深邃的色泽,看上去高冷且神秘,带着引人入胜的魔魅。
彭坚当时看呆,脑海里浮现出四个字——
绝色尤物!
溟澈咬牙,笑容丝毫未改,绝对是一个专业演员的素养。
只是心里已经默默捅了眼前这头肥猪无数刀。
敢觊觎他的人,胆儿忒肥了!
等料理了洪态,再收拾你!
溟澈暗下决心。
月无情披着一层类似人皮的东西也不好受,还被一个男人,嗯,一个像猪一样的老男人用yy的目光打量,若非任务在即,他会直接捡起餐桌上的刀叉,挥在对方俩贼眼珠子上!
“彭总是不是对酒不满意?”
登时回神,目光一掠,饶是见惯大场面的彭坚也不由暗惊——74年的帕图斯!
可谓,有市无价的红酒珍品!
当即又对溟澈高看几分。
随手一送,就是这种档次的洋酒,果然,飞速发展的内地才是大金矿,一个做外贸的,也土豪到这种境界!
殊不知,人家联手下好了套,就能你个傻缺钻呢!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初次见面,就收这么大的礼?”彭坚搓搓手,嘴里说的是一套,可俩眼珠子已经黏在酒瓶上,舍不得移开。
淫邪的视线隐晦掠过女子纤纤素手。
“彭总客气,小意思,还怕不如您的法眼!”如果仔细观察,不难发现,溟澈两边腮帮已经死死咬紧。
“怎么会?”
一番推辞,彭坚还是收了。
从月无情手里接过帕图斯的时候,还妄想趁机揩油,结果溟澈长臂一揽,将人搂进怀中,妥妥的守护姿态。
“介绍一下,我今晚的女伴,也是小侄未婚妻,艾月。”
“原来是艾小姐,幸会。”一只猪手伸出来,又肥又腻,指甲盖熏黄,一看就是老烟qiang。
月无情下颌微抬,矜持一笑,眼中神色淡淡,却并未伸手。
“抱歉,小月是个画家,很少出席这种场合,如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彭总海涵。”
“难怪一身艺术气质,原来艾小姐还有这层身份,”坦然自若地收回手,彭坚笑得老练且精明,“是我唐突了。”
又是一通寒暄,话题却从未离开月无情。
溟澈暗恨,这厮也太招人了!入场不到三十分钟,加上彭坚,已经有不下十人旁敲侧击,试图搭讪。
力道一紧,掐住腰间嫩肉。
月无情拧眉,警告的目光看向他,示意收敛。
溟澈一双桃花眼微暗,泛起层层深光。
突然——
“快看!贺三小姐出来了!”
“她挽着的那个人是赌王贺硕吧?”
“听说,赌王对这个三小姐格外宠爱,一场生日宴就办得如此隆重,确实可见一斑……”
“咦?赌王旁边那人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你居然不知道?!那是洪态洪大师,风水界的名人!听说,xg很多豪门都请他上门堪舆。”
溟澈、月无情对视一眼,来了。
待三人走近,湛蓝瞳孔微眯,月无情冷冷勾唇。
果然是你,梵音我!
彭坚突然凑近,浑浊的热气喷洒在月无情耳边,即便隔了一定距离,还是直恶心。
“看,那就是你们要找的洪大师。”
溟澈不动声色后退一步,顺势将月无情护到另一边。
目露欣慰,“终于见到洪大师了!”
眼眶微红,看上去竟像喜极而泣。
实际上,他是被彭坚这头淫猪气成这样的。
月无情当即松了口气。
窝在溟澈怀里,一脸乖巧娇羞,其实已经忍不住恶心想吐的动作。
不由贴得更紧,企图离肥猪更远。
溟澈不傻,又怎么会错过如此绝佳的亲近机会?
两手环住细腰,低头,于眉心落下轻柔一吻,“乖,别怕,只要洪大师肯出手帮忙,一定不会有事。”
月无情整张脸都青了,还好,他带着面具,没有被人察觉。
反观正大光明偷袭成功的溟澈,一脸神清气爽。
彭坚这头死猪好歹有点用,月无情还没像现在这样主动过……
溟澈顿时圆满了,之前堵在胸口的一团鸟气瞬间烟消云散。
美人儿在怀,若是没点反应,岂非……太无能?
湛蓝眼眸深深看了他一眼,暗藏警告。
溟澈直接无视。
他吃定月无情不敢反抗!
心里甜滋滋偷笑……
两人眉目传情的样子落在彭坚眼里,有些不是滋味儿。
毕竟,艾月那姑娘,是真对上他眼了。
瞧瞧那身段儿,那张脸……
他彭坚也算御女无数,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品相,如何不动心?
“咳咳!”
当即重咳两声,以作提醒。
溟澈疑惑的目光投向他,“彭总,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说咳就咳?需要我帮你叫人吗?”
“不、不用。”面色一僵,暗恼这小子不识趣。
可人家的“未婚妻”又搂又亲,关你毛事?
彭坚已经把艾月小美人儿当成了他下一个猎艳尝新的目标,看向溟澈的目光浮现出算计的深色。
如何让他拱手相让呢?
彼时,月无情眼里闪过戏谑,摆明幸灾乐祸。
溟澈笑容渐沉,下一秒,直接覆上嫣红的唇瓣,辗转,吮吸,呼吸交缠。
月无情下意识想躲,余光瞥见肥猪讪讪不豫的眼神,又止住所有动作,任凭某人在他口中胡搅蛮缠。
相比之下,他宁愿被溟澈啃,也不想跟肥猪站得太近。
有了上次海边强吻的经验,溟澈吻技突飞猛进。
月无情明显感受到,强势之下难以掩盖的细腻,婉转温柔,缱绻不休。
一吻毕。
四目相对,两人气喘吁吁。
溟澈神清气爽,笑得痞气又促狭。
月无情双眼迷蒙,大脑一团浆糊。
“咳咳!”
“瞧,彭总又咳了。”
“要不,我们替他叫医生?”
“还是先征求当事人的意见。”
两双眼睛,同时看向他。
彭坚微窘,面色一正,“没事,不用管我。二位的感情还真是……如胶似漆。”
“当然,”溟澈牵起他的手,十指相扣,“夫妻之间,本该如此。”
彭坚眼神一闪,掠过二人紧扣的手,隐有嫉妒在蔓延。
“不是要见洪先生吗?二位请跟我来。”
果然,一提洪态,溟澈眼睛瞬时发亮。
“那就麻烦彭总。”
“客气。”拱手,握拳,目光却始终不曾离开月无情。
“贺兄,好久不见
。洪大师也来了?真是难得。”
彭坚上前,笑得满脸褶子,像尊弥勒佛。
“彭总,感谢赏光。”
贺硕举杯,爽朗一笑,虽年过花甲,但一双老眼却分外有神。
被点了名的洪态虽无表情,却微微颔首,看得出来,彭坚在两人面前还是有几分地位,至少,颇受礼遇。
三人一番寒暄,彭坚几次欲言又止。
“彭总好像有话说?”
“实不相瞒,本人有个小友,专程从内地赶到澳门,只为见洪大师一面。要说别人还好,谁知求到我这儿!”两手一摊,演得像模像样,“咱们打交道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些规矩,小弟心里明镜似的,清楚得很!所以,不敢轻易往您面前领人,可这位小友家里确实有十万火急的事,我这心里纠结得很呐!”
“彭总说的那位朋友此时就在现场吗?”洪态突然开口,声若洪钟。
“世侄,过来。”彭坚往身后人群中看,示意溟澈上前。
而后,转向洪态,作势开口,不料贺硕面色惊变。
与甘比诺家族合作的事已经提上日程,他又怎么会不摸清对方底细就草率决定?
自然,也深度了解了甘比诺和安家之间的恩怨。
顺便,还对安家做了全面详尽的调查。
溟澈并未易容,贺硕看过照片,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毕竟不傻,很快便觉察端倪。
“小心!”
却为时已晚。
站在他身边的洪态惊恐地瞪大眼,直挺挺倒在地板上。
不到三十秒,开始浑身抽搐,两眼翻白。
一分钟后,彻底没了动静。
“没、没有呼吸……”
“死人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尖叫一声,本就骚动的场面彻底失控。
宾客开始四散逃窜,犹如惊弓之鸟。
正当混乱之际,qiang声骤响,头顶明晃晃的水晶灯随之爆裂,碎片飞溅。
电源也随之掐断,全场陷入一片黑暗。
惊惶、恐惧的情绪在室内蔓延,尖叫一浪高过一浪。
贺硕还没从洪态的死中反应过来,又被眼前的突发状况杀了个措手不及。
“保镖——”
现在叫人,已经彻底晚了。
因为,早在洪态倒地之际,水晶灯爆裂之前,溟澈就揽着乔装易容后的月无情脱离人群,按事先规划好的路线逃出酒店。
再多的混乱,再大的烂摊,都被两人抛在身后。
走得那叫一个潇洒轻松,恣肆如风。
“你还准备牵多久?”
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混迹人群之中,暂时安全
。
看着二人紧握交缠的手,月无情面色一沉。
“你是我未婚妻,不牵你,牵谁?”溟澈力道不松,轻笑开口,眼底却流露出认真的神情。
月无情别开眼。
“怎么,害羞了?”
“溟澈,你能不能正经点?”月无情满眼无奈,心里却隐隐发慌。
“我以为,在这件事上,我一直很正经。”
“……”
“走吧,任务完成,还有两个小时直升机才到,我们还有时间。”
“走?”
“嗯哼。”
“去哪里?”
“压马路。”
月无情以为他开玩笑,可是十分钟后,当两人站在大马路上,街边霓虹照亮了头顶一方夜空之时,他才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媳妇儿,你今天打扮得这么漂亮,不介意陪我散散步?”
眉心一拧,“别乱叫。”
“抱也抱了,亲也亲过,让我叫一声儿怎么了?”
“那是逢场作戏!”
“可我已经身陷剧中,出不来了,咋办?”
“……”
眼神一暗,溟澈向前逼近,“你说,怎样才能忽略喜欢一个人的感受?又怎么才能克制自己不去喜欢那个人?”
“别闹。”眼神倏地一冷,月无情面覆寒霜。
“月神棍,其实你早就知道了吧?”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违逆阴阳,如同悖逆天道——逆天而行,不会有好下场!
“你敢说,对我没有一点动心?”
“没有。”
“那我刚才吻你的时候,为什么不拒绝?”
“任务需要。”
“同样是执行任务,为什么彭坚接近你的时候,你避开了,却对我的怀抱没有任何排斥?”
“……”
“说啊?说不出来了?你根本就是在自欺欺人!”
“闭嘴!”
桃花眼一闪,轻笑,“恼了?你还敢说,对我没有任何感觉?我记得,高高在上的月护法月无情对多余的人从来不会正眼相看,更不会表现出冷漠以外任何情绪。”
“……”
“为什么不说话?你自己也默认了?”
骤然抬眼,“是,我承认自己的心绪有所波动,但那又如何?”
“如何?”邪气勾唇,伸手,扣住男人后脑勺,灼热的吻来势汹汹
。
月无情反抗,挣扎,却换来对方更强势的进攻。
一吻毕,两个人唇瓣都肿了。
溟澈却疯了一样大笑起来,从内而外都透露出欢愉。
“你怀里就有远程激光qiang,为什么不用?”
“……”
“不是恼我?恨我吗?只要一qiang,甚至看不见子弹,没有任何响动,也不会出现血溅当场、脑浆四溢的场面,就像刚才梵音我那样,只要一分钟,就可以彻底解决掉我这个麻烦,为什么不用?”
“溟澈,你、逼、我?”怒意上涌,清澈蓝眸,血丝遍布。
“是!我逼你承认心意,逼你认清现实,不仅如此,我还想逼你做出选择!”
“选择?”冷笑,嘲讽,“从一开始你就没给我选择的权利!”
“目光一闪,”看来,你都知道。的确,我并不打算给你选择的机会,因为,你这辈子只要活着,就只能是我溟澈一个人的!“
”你的身体,你的真心,所有关于你的一切,我都要!“
月无情气极反笑,”你凭什么?你是那颗葱?“
”就凭,“话音一顿,钳住下颌,再次吻上去,”我是你唯一的男人。“
……
两天后,占鳌本家,书房。
”贺茵被绑架,贺硕应该猜到是我们的手笔,现在已经老实了,和甘比诺那边断了联系。“
”他倒是聪明。“安隽煌冷笑。
事情暂时告一段落,两人从书房出来。
月无情在前,溟澈紧随其后。
正好碰到晨练回来的夜辜星。
”师妹。“
”樾师兄,师父说,有事,让你过去一趟。“
”嗯,我现在就去。“
目送月无情的背影走远,直至不可见,溟澈才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
”行了,别一副被抛弃的怨妇相。“夜辜星往肚子里灌了杯温水,一脸嫌弃。
溟澈撇嘴,内心无比委屈。
”啧,瞧瞧这幽怨的小眼神儿,别告诉我,你还没搞定?“
”……“
”呦呵!还真没搞定啊?敢情我让洛川给你带的话,没听进去?“
”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夜辜星差点一口水喷出来,摇了摇头,轻咳,”你是有多差劲?连茅坑里的石头都看不上你……“
”夫人,我求你,别逗我了,成不?
“好了好了,还是别往你伤口上撒盐,万一疼死了咋办?”
“有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溟澈突然郑重起来,眼中纠结不似作假
。
“私事?”
摇头。
沉吟一瞬,放下水杯,杯底叩击在玻璃桌面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想说洛川?”女人挑眉,轻轻笑开。
溟澈顿惊,旋即了然,“关公面前耍大刀,是我卖弄了。”
“你能想到把这件事告诉我,我很欣慰。”
至少证明,在他眼里,夜社和安家是利益共同体。
“夫人不担心养蛇太久,被反咬一口?”
“其实,我不介意手下的人偶尔耍点心机,但前提是,不能越过底线。洛川在御下方面,确实存在很大问题,但他的办事能力强过许多人,单就这点,我就没有理由不用他。”
“可是……”
夜辜星摆摆手,“每个人只要认清楚自己的位置,找到区别他人的价值,那就是能力。”
“夫人的意思是,物尽其用?”
“可以这么说。”
洛川能力强,毋庸置疑,所以夜辜星才把他放在那个位置上。
即便他性格里有刚愎自用、好大喜功的缺点,只要没踩过底线,在可容忍范围内,夜辜星不会动他。
“水至清则无鱼,有时候迂回曲折的方式,或许比刚直不阿,收效更佳。”
深深看了眼前女人一眼,溟澈惊叹之下,唯有敬佩。
不怪这么多年,家主对她始终如一,夜辜星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魅力。
“说说你和月无情,进展如何?”
喉头一哽,半晌,“他不答应。”
“那他拒绝了吗?”
“呃……这倒没有。”
“哦。”夜辜星走了,临了,恨铁不成钢的眼神弄得溟澈一头雾水。
啥意思?
等等!
月神棍没答应他,可也没拒绝他啊?!
意思是,他还有很大赢面?!
一旦有了怀疑,细细沉思,才发现,除了凉亭那次被拒绝过,之后他都没从月无情嘴里听见类似“不愿意”、“不可能”之类的话!
这个发现令溟澈激动不已。
说到底,月无情就是闷骚!
溟澈发誓,他迟早会扒掉那厮装模作样的外衣,然后,压在身下,狠狠疼爱……
不过,待到那天,究竟谁被谁压,还尚未可知!
“澈澈叔叔,你又发呆了!”
小姑娘像发现什么好玩的事,顾不上吃掉手里的蛋糕,转而调侃溟澈。
“嗯?”被调侃的人这才回过神,眼底茫然尚未褪却。
“澈澈叔叔,你是不是生病了?”
“没有啊。”
“麻麻说,这叫——相、思、病!”
溟澈失笑,伸出食指戳了戳她的小脑袋,“不学好!小丫头片子,还知道相思病?”
安旭翻了个大白眼儿,撇嘴,“电视上都演了,什么暗恋、明恋……我知道的可多了!”
溟澈:“……”
弄了半天,他还比不上一个小奶娃懂行情?
不过,乖宝,你这么早熟,真的好吗?
溟澈近来的确烦躁。
月无情高冷得像座冰山,自己目前的状况,就像吊在山腰——上不去,也下不来。
要么养精蓄锐,等缓过气儿来,继续攀爬;要么趁早放弃,到山脚休息。
他现在体力充足,可以坚持,但总有虚脱无力的一天,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放弃。
“月叔叔!”
小姑娘扑上去,满手蛋糕渣子,月无情却状若未见,把人捞起来,抱进怀里。
“月叔叔,麻麻说,今天下午有bbq哦~”
“旭儿喜欢吗?”
“喜欢!”
“那我们现在过去。”
“好。”
红衣翩然,唇角带笑,月无情抱着小姑娘径直离开。
从始至终,没正眼瞧过溟澈。
“够、狠!”
磨牙,握拳,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追上去:“月无情,你等我……”
烧烤地点在海边。
夜辜星挺着大肚子,手里拿着串儿,忙前跑后,安隽煌亦步亦趋,护得那叫一个严实。
墩墩儿倒是乖巧,坐在石凳上,托着奶白奶白的小脸儿,幽紫色双眸可劲儿盯着烤架上的鸡翅,小嘴砸吧。
安绝坐在旁边,冷着一张俊脸。
这些年,他是愈发难以亲近了,锋芒隐现,就连溟钊这样硬气的人到了这位面前也不敢造次。
有些东西,是天生的。
比如,独属于安家人的气势。
原本还窝在月无情怀里的小姑娘一见哥哥和弟弟顿时兴奋起来,手舞足蹈。
月无情差点没稳住。
突然,一双大掌伸出来,很自然地把小东西接过去。
“我来。”
除了溟澈,还能有谁?
“月叔叔,你休息会儿,累!让澈澈叔叔抱!”小姑娘善解人意,像接力棒被传来接去,也毫无怨言。
咳咳……谁让两个叔叔长得一样好看呢?
宝宝就喜欢好看的人抱!
月无情抿唇,余光扫过溟澈艳若桃李的俊脸,垂眸,敛目。
“动一动手臂,以免发麻。”
溟澈出言提醒,抱着孩子,目不斜视,医生架子高高端起,乍一看,正经得很!
只是眼底飞闪即逝的邪妄,让这份“正经”大打折扣。
月无情在打量他的同时,溟澈的余光也不动声色落在月无情脸上,自然将他的纠结、犹豫尽收眼底。
心中暗自欣喜,又涩又甜,当真百般滋味。
看来,还得加把火才能成气候……
一群人乐呵呵围着烤架,自给自足。
毕竟是上火的东西,夜辜星不敢多吃,安隽煌防她跟防贼一样。
溟澈烤好的东西直接往月无情盘子里送,自己倒是没吃上几口。
还半点不委屈,乐在其中。
月无情则冷静太多,不偏不倚,溟澈给,他就吃,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众人已经见怪不怪,反正溟护法追求月护法的事在整个占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没人嚼舌根,也不存在接受障碍。
因为,安隽煌默许首肯了,甚至言谈间还隐晦地暗示过让溟澈赶紧拿下月无情。
这就是强权的好处,代表绝对权威,其他人不能、也不容置喙!
“澈澈叔叔,你为什么不吃?还总给月叔叔夹?”
“因为我喜欢他。”
喧嚣一滞,众人大眼瞪小眼。
这这这……也太露骨了点吧?
月无情也愣,伸出去的手顿在半空,唇角抿紧,眉头一蹙。
抬眼,环视一圈,最终落在溟澈脸上。
“哦。”一个单音。
溟澈讷讷,半晌才反应过来,欣喜若狂。
月无情却倏然敛眸,表情淡淡。
只是抿紧的唇角,隐隐上翘,不知笑了,还是恼了……
不管怎样,沙滩bbq这件事后,月无情和溟澈的关系,愈发扑朔迷离。
很多时候,连当事人也看不清。
溟澈能够感受到,月无情对自己不再排斥。
可也没到亲密无间的地步。
他会亲自替他泡一壶好茶,然后推到他面前,用那双澄澈明蓝的双眸凝视。
只一眼,溟澈的心就软了,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
以前,他看见家主宠夫人,简直到了丧心病狂,无法无天的地步,心里暗暗鄙视,无尽吐槽。
可轮到他了,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就是恨不得掏心挖肺,也要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捧到他面前,只为,那一瞬展颜。
家主对夫人这般,如今,他便对月无情如此。
都说坚冰难融,只是温度不够罢了。
慢慢蒸,慢慢烤,总有软成水的时候。
月无情承认,他——心动了。
“何谓阴?何谓阳?调和即阴阳。”
这是当年师父替他起卦求问姻缘之时,卦象所显。
阴不阴,阳不阳!
这个猜想令他一度沮丧。
短短二十七年的认知中,月无情坚信,阴阳不可违,就像正误不可逆。
天道轮回,因缘际会,从来不会出现意外。
可卦象却告诉他,信仰了二十多年的真理,可能被推翻?
所以,当他知晓溟澈的心思后,第一反应是荒唐,第二反应是拒绝!
可即便他算准了天命,看破了红尘,也无法压抑内心涌动的感情。
他输了。
输给了溟澈的坚持,也输给了他的柔情。
……
夜晚,凉亭,晚风习习,月华流泻。
月无情一袭红裳,泼墨青丝垂坠身后,月色笼罩下,宁谧秀美。
一手执棋,拧眉,静思不语。
正对而坐,溟澈笑得邪肆张狂,一双桃花眼,潋滟流光。
手边,青花茶盏安置,修长十指端起,轻啜一口,不骄不躁。
“已经二十八分钟,也就是说,你还有两分钟时间考虑。两分钟后,若不落子,便算我赢。”
月无情眼皮一跳,泄气般,将黑子扔进一旁棋盒,“我认输。”
压抑的笑再也不加掩饰,如点燃的焰火,瞬间迸发出火花,溟澈身心巨爽。
“今晚,你没有理由再拒绝我。”
天知道,他这个对围棋一窍不通的门外汉,废寝忘食苦练小半年才有了眼下的成绩。
虽是险胜,但终究赢了!
这回,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伸手,将人从座位上拖起来,扣进怀里。
溟澈俯身,对准那张薄唇便是一阵无法无天的肆虐,野得像匹未经驯服的豺狼!
月无情闭眼,缓缓回应。
一个是锅里沸腾的热水,一个是山涧叮咚的醴泉。
一快,一慢。
一炽,一温。
一切,正当其时;一切,恰到好处。
纠缠着回到卧室,溟澈关门,落锁。
仿佛演练过千百遍,一气呵成。
但实际上,从两人确定关系至今,溟澈第一次进月无情的卧室。
还是他千辛万苦赢了棋,得来的彩头!
今夜,注定旖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