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追逐生命里的那束光，成为她的样子
“探戈就是螳呀螳戈走——
三步一窜嘛两呀两回头——”
42寸的背投电视里，老艺术家的小品引得人阵阵发笑。
沙发上的楚兰端着一杯红酒轻晃着，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
这么多年以来商场浸淫出来的不动如山，早就让她忘记了高兴要笑，难过要哭。
电话铃声响起，楚兰放下手中的高脚杯，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小兰兰，你晚上不过来了吗？我们可要放鞭炮啦！”
听筒里传来楚娇娇的声音，可下一秒就换成了一道酷酷的女声，听上去只有十岁出头。
“干妈！你不来陪我们了吗？是有什么事情吗？”
楚兰刚想答话，对面又换成一道男声，欢脱又调皮。
“我跟你说啊干妈，你要是不来今年的饺子你可吃不着了嗷！里边还有我包的呢！”
楚兰不禁轻轻笑出了声，“真乖，干妈今晚就不过去了，饺子你们多吃一点，明早我再过去给大家拜年！”
对面的小家伙一脸失落，在电话里有嘟嘟的好一会儿才挂断。
放下话筒，楚兰漫步回到茶几边，重新端起了那杯红酒。
抬腕轻抿，入口柔和，脸上的神情温柔，不禁望向窗外夜空。
京都的夜景繁华而璀璨，18层的高度刚好能将四九城的风光一览无余。
这些年来，每一个新年楚兰都是跟楚娇娇一起过的。
两个孩子也从出生起，自己就成了他们的干妈。
每每回忆起当年落水，楚兰心中不禁庆幸非常。
都说福兮祸兮。
古人诚不欺我！
人的一生或许从苦难中出生，在荆棘中成长。
可即便是鲜血淋漓，期间也必定有阳光照射在脸上。
哪怕当下的困难压的喘不过气，也不能放弃。
因为没人知道什么时候属于自己的机会就会到来。
那只命运的大手，会以怎样的方式朝自己伸过来。
或许是势大力沉的重击，当然也有可能是逆天改命的契机。
楚兰的人生原本灰暗的像是永夜，看不到一点黎明的曙光。
然而从楚娇娇向她伸出手的那一刻，一切都不一样了。
从小被所谓父母像是牲口一般“养”大，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饭，还不被人待见。
当年的曲兰花是麻木的，每天机械式的劳作，甚至对于生死都没有任何动容。
活着，跟死没区别的…
直到村子里来了知青，她们一个个漂亮的像仙女一样。
兰花总会忍不住偷偷跑去知青点偷偷看她们。
那些城里姑娘白白嫩嫩的，衣服也全都是她没见过的鲜艳模样。
有一种名为羡慕的情绪在兰花心中滋长。
她第一次知道了知识的重要性。
也头一次意识到，女孩子的命运并不是全都如老曲家一般。
原来女孩子也能活的如骄阳炫目。
从那天起，楚兰干活更卖力了，余下来的一点点时间会偷偷看弟弟学习。
那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啊！
楚兰只好借着帮弟弟削铅笔、端水、拿油灯等各种各样的借口去偷看。
可弟弟根本就不是学习的那块料，除了在家里吆五喝六外，书本上的东西几乎一点没学会。
楚兰也只认识了零星几个拼音跟十个数字。
她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迷茫。
很小的时候兰花就清楚自己的一辈子是怎样。
父母早就为她安排好了一切，包括她身下的四个妹妹，都是同样的命运。
小时干活，长大嫁人换彩礼，不惜代价换高彩礼。
等把她们所有人都卖个好价钱，就能盖新房给弟弟娶媳妇了。
从前的兰花不觉得有什么，女孩子不都是这样吗？
尽管村里许多人家的女孩比她过的好，可兰花从没想过这是为什么。
是知青们的到来，给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可她却无力改变什么。
在七十年代的农村，一个打字不识的村姑能改变的了什么！
无论是眼界或是能力，这样的兰花都毫无反抗之力。
就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冬日里，兰花忍着冰冷刺骨的河水，洗着全家人的衣裳。
不忍心妹妹们受冻，所以这样的活都是她来。
可长时间的饥饿让她眼前一阵发黑，闷头就栽进了冰窟窿里。
霎时间身体被河水包裹，冷的她灵魂都跟着发颤。
那一刻，兰花甚至连反抗都没有。
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
死了，也挺好的……
可胳膊被一股大力抓住，兰花不断下坠的身体猛的止住。
破旧的棉袄被水打湿，陈旧的棉花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吸饱了水越来越沉。
好在棉袄有一半絮的是芦苇，或许这也是命运的牵引吧。
水压压的她憋红了脸，冰凉刺骨的温度又让她脸上的血色瞬间消失不见。
脑袋越来越沉，意识逐渐模糊。
她似乎听到了一个男人的打喊声，随即陷入昏迷。
“咕嘟咕嘟——”
再醒来时，楚兰对上的是一张好看到她不会形容的脸。
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那个最漂亮的女知青！
兰花的脑瓜子是懵的，她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可长时间的缺氧只支撑她睁开眼一瞬间又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对上的就是亲生母亲把自己卖了的场景。
那一刻，兰花的心纵使早就没了温度，还是狠狠的抽了一下。
她没有反抗，更没有挣扎，因为她很清楚，这可能是她改变命运唯一的机会。
兰花咬牙说出了四个字，“我…同意了！”
也正因为这几个字，给了她一个完全不一样的人生。
落水后她被送去医院做了最好的治疗，身体没留下一丝隐患。
后来她生命中的那一束光，不禁教会了她如何用做衣服的手艺养活自己。
更是细心教会自己识字算数，重新建设了属于一个完整的人的人格。
随着国家不断发展，楚兰也从一个无知村姑成长为了独立女性。
夜大念了，外语学了，也自然而然成为了曾经追逐那束光的模样。
自信、自立、自强不息。
“叮铃铃——”
电话再一次响起。
楚兰从回忆中抽里出来，“喂——”
“小兰，是我！我现在就站在你楼下。穿着你亲手做的湛蓝色大衣，等着你走向我，或是我走向你。”
楚兰唇角划过一丝笑意。
21年了，不知不觉让他等了这么久。
她披上外套跑出门去，电梯在顶楼，她有些心急，看向另一侧的楼梯。
“这一次，换我奔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