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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复述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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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楠晖告诉钱亚男:“19年前被钱球一伙人淫刀乱棍打死在鸡公圩的男子是她自己男朋友陈克西的父亲,叫陈桓。”

    “我明白了,你不是来做生意,是来寻找真相的。哎……难哪!”钱亚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那天我正好与丈夫去鸡公墟买东西,站在供销社门口的石阶上,亲眼目睹了那一伙人挥舞着棍棒和长刀……哎,实在不愿意回忆那个场面,太瘆人,简直惨不忍睹。”

    “亚男姐,那你知道真相?”

    “哪能呢?”钱亚男一脸无奈,“那时我才二十岁,还没有社会职务,也缺乏人生的经验,看到那个场面,都快吓死了。是我的丈夫提醒了我,要我赶紧去派出所报案,不然那个收购麻笋的男子就要被打死了。我这才醒悟过来。又没有手机,也不知道什么地方有公共电话,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转身就往派出所跑。派出所离墟上有半公里多,要过一座桥,再跨越公路。公路上车来车往,速度极快,我不敢冒险冲过,等了很久,我才越过了公路,去把派出所的人叫来,哎——晚了,人被打死了,打人的也已经作鸟兽散,跑得无影无踪。”

    “那后来呢?”

    “后来的事我只是听来的,并不知道内情。”

    “那你听到了些什么?”

    “我听说警察来了十几人到鸡头村破案,却找不到一个凶手,一个个全都躲藏起来,知道凶手下落的人不敢说出来。当时的治保主任的钱联觉得事情闹大了不好交代,就去找县里一个懂法律的法官。那个法官是钱联的一个远房亲戚,姓刘,当时是法院一个什么庭的庭长。从县城里回来后,钱联便按照那个庭长的意思将四处躲藏的人一个一个找回来商量对策,要他们串好口供,订立攻守同盟,再让四个人出来顶罪。那四人是由他治保主任带到公安机关投案自首。紧接着钱联又根据那个庭长的意思写了份《事件情况说明》,把纯粹的打人事件说成是双方口角引起斗殴,失手把人打死。钱联还强迫数百名所谓的目击者在《情况说明》书上签字按手印。后来,钱联在那个庭长的开导下,少不了花钱叩开每一个办案环节。最后,四个顶罪的人以“故意伤害致死罪”被判二年到六年不等的有期徒刑,其他参加殴打的人按各自行为的轻重出钱,少则的出二千,多的出两万,给那四个被判刑的人作安抚费,为首的钱球,瘦猴等人却逍遥法外。”

    “这么大的事,怎能捂得了盖得住?”

    “怕啊,就是一个‘怕’字。谁都害怕钱球那伙人,又有后来当上了村长的钱联做靠山,没人敢说出真情。墟上有个开卤面店的外地人,当时向警察说出了他亲眼目睹的实情,钱球手下的小兄弟就接二连三地用塑料袋装粪便丢进他的卤面店里,半夜里还爬到屋顶上捣瓦片,把小店的屋顶捅了个大窟窿。那个店主害怕,逃了,逃到警察找不到的地方,其他人也学乖巧,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反映真实情况。后来我想起这件事,就很内疚。那时年轻,社会经验不足,太紧张,被吓坏了,急急忙忙地就跑去派出所。我没有看到事情是怎样发生的,没有看到个打人的完整过程,也没听清楚那些打人的时候都说了些什么。要是知道会是这样的一种结果,要是知道救不了被打的男子,我当时就站着不动,看看那伙人是如何作恶的,听听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再一五一十地向公安的反映。我才不怕。大妹子,我看你也是一个勇敢的人,与我的性格一样,我就是喜欢你的这种性格。害怕就像是一条毒蛇,咬的是良心,吞入口的是正义,长坏人的志气灭好人的威风。哎——现在怕事的人太多,越来越多,全是私心在作怪。金钱社会嘛,求官求财,求名求利求荣华富贵,都在考虑自身的利益。有一句话说什么来着?噢,对了,说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无所畏惧。我不懂什么叫彻底的唯物主义者,但我就很欣赏‘无所畏惧’这个词。”

    “亚男姐,那你觉得,”秦楠晖一脸沉思地听着钱亚男娓娓而谈,突然若有所思地问道,“钱联与钱球那伙人的背后,是不是有官员护着?”

    “那还用说,没大官员护着,他们哪敢这么胆大妄为。钱球一伙肆无忌惮,什么坏事都干得出来,打架斗殴、收保护费、扛标、强买强卖,无恶不作。到理发店里去理发,你不排队也得等别人把头发剪完再轮到打理他的狗头是不是?那伙人却蛮不讲理,一定得把坐上了理发椅上的理了一半的人拽下来,先打理他自己的狗头。人家不答应,他们就拳打脚踢,把人臭打一顿。钱联要选村长,村子里有些善良的人不同意,说了几句反对的意见,也遭来一阵毒打。没有官场上的人护着,这些无赖、流氓地痞,早就该蹲监狱里去了。”

    “他们殴打我男友的父亲,真的会是真的因为口角引起的?”秦楠晖有点不那么自信地自言自语。

    “当然不是。口角引起打架,哪有是这样打的?哪会是十几个人打一个?他们的目的很明显,肥水不流外人田呗,收购麻笋赚钱容易,他们不让外地人来这里收购麻笋,完全是有预谋的。噢,对了,我听说他们有一册“黑账本”,为四名顶罪的人集资发放安抚费,谁出次多少钱,四个人各拿了多少,都记得清清楚楚。后来钱联为了摆平这样事,扣开每一个办案环节,也花了不少钱,给谁多少?怎么给的?在什么地方给?有谁在场?也都记得清清楚楚。要是能把“黑账本”找出来,那些收人钱财为人消灾的腐败官员,就一个也跑不掉。“钱亚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哎——就是不知道他们的《黑账本》藏在哪里?”

    她那快言快语的性格,那连珠炮似的语气中总是夹杂着叹息,似乎已经成了她说话的习惯。习惯是生活中养成的,她的这个习惯,是在长年缭绕的无奈中凝结而成的。生活中如果没有太多的无奈,她也不会有这样的说话习惯,就像大气层里如果没有寒流,清晨起来人们看到的只会是露水而绝非是白霜。

    这一夜,秦楠晖与钱亚男相拥着同床共枕。她很喜欢她。这位大自己十来岁的大姐是那样的纯朴、自然。她的健谈、她的滔滔不绝是那样的实在,没有任何掩饰与遮盖。她的心灵清澈得没一丁点瑕疵,就像透明的玻璃杯里装着的清水。

    “与其在微妙的论证中,不如在自然的情感中……”她心里想着,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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