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023
在得知到宁宁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后, 凌薇很大方的表示如果她不嫌弃的话，可以暂时在她家借住一段时间，直到少女找到新的住处为止。
可凌薇的话音刚落, 饭桌上就响起了一道突兀的用力摔碗声。
有着和凌薇相似容貌, 年纪更加稚嫩点的紫眸少年面无表情的站起身，不顾凌薇暗含警告的眼神, 直接丢下其他人独自离开了客厅。
“抱歉，宁宁小姐，我先去看看阿薰。”
凌薇面带歉意的对着少女无奈一笑, 然后也跟着放下碗筷追了出去。
留在客厅内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气氛有些冷场，唯独宁宁完全不受影响，十分尽责的保持着自己职业干饭人的准则，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干完了一碗又一碗的白米饭。
在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 宁宁足足干了八碗饭才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自己圆滚滚的小肚子, 捂住嘴巴打了个饱嗝。
“你们慢慢吃，我先出去散散步消消食。”
宁宁扶着腰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时才仿佛突然记起什么，倒退两步然后对着客厅里一个年龄和她差不多大，扎着两条小辫子, 面容清秀的茶发少女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铃兰, 你的厨艺真棒, 等我以后有钱了, 肯定会聘请你做我的私人厨娘！”
茶发少女愣了愣, 顿时脸颊微红, 对着宁宁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羞涩笑容。
然后她用一个简单的手语动作表示了对少女的认可感谢。
这个叫做铃兰的女孩, 因为幼时大病了一场, 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救助，嗓子烧坏了无法像正常人一样开口说话，所以被她的家人遗弃，流落到下城区成为了一个乞儿，后来被凌薇捡了回来，才总算结束了颠沛流离的流浪生活。
在这个屋子的人，大多都是一些身体患有残疾或者无家可归的孤儿，此处也是他们最后的栖身之所。
宁宁也不是笨蛋，她很清楚凌薇会带她到家里来，还和她介绍了这些孩子的来历，也可能是希望她能够看在这些人的处境上，在对待凌薰的事情上，能够宽容一些。
不过少女也不是任人揉搓捏扁的软包子，虽说她也许看在凌薇的面子上，不会按照原计划那样凶狠的报复凌薰，但不代表她会当做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现在吃饱喝足了，也是时候该算一算账了。
凌家武馆并不大，所以宁宁很快就在前院里找到了正在冷硬对峙的两姐弟。
“闹够了没有？”凌薇冷着脸斥责道。
凌薰双手插兜，没什么骨头似的懒懒的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颇为不耐的扫了一眼凌薇，讥讽的道：“别总是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我，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吧。”
凌薇深吸了口气，眉头紧皱，语气越发认真了起来，“你突然离开家独自在外生活，你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有多担心你，爸爸妈妈都已经走了，现在凌家武馆只能靠我们姐弟……”
女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凌薰阴沉着恶狠狠的打断。
“谁跟你是‘我们’？你自己想一辈子耗死在这栋破烂屋子里，我可不想和你一起被拖累死。”
“阿薰，你……”
凌薇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仿佛第一次认识少年般。
“啧，别把我这个自私恶毒的家伙和你这种要面子不要命的大善人相提并论，当初那两个人就像现在的你一样愚蠢，总是往家里捡些没人要的小猫小狗，明明自己的生活都快过不下去了，还咬着牙去帮助别人。”
像是回想起了什么久远的过往，凌薰的脸上浮现一种痛恨厌恶的嘲讽表情，随后他又忽然凉薄的勾起了唇角。
“姐姐，你难道忘了吗？在我们小时候，无论生病还是受伤，都只能默默忍受下来，因为那两个家伙永远都只看得到别人的不幸和痛苦，对于自己的孩子却不闻不问。”
“结果在他们死后，他们费尽心力帮助的那些人，没有一个人念及那两人的恩情，还对我们姐弟俩各种欺辱嘲讽，甚至连这个破屋子都差点被他们抢走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都想不明白。”
凌薰一边喃喃着，一边抬起头直直的看着凌薇。
“明明我才是和你们有着血缘关系的家人，但你们为何宁愿把所有关心和在意都留给那些没心没肺的白眼狼，也不愿意多分出一点到我身上？”
对上少年满含不甘心和深深怨恨的眼神，凌薇一时怔住了。
“你想让我留下，可以啊。”
凌薰歪了歪头，笑的天真可爱。
然后他抬手指向客厅的位置，阴森森的道：“只要你以后不再理会那些没用的废物和这栋负债累累的破武馆，那么我就会做回以前那个乖巧听话的凌薰，当你的好弟弟。”
凌薇沉默了良久，才哑声开口道：“阿薰，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道你……”
“对不起有什么用？！你们难道永远只会说对不起这三个字，以为说了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得到所有人的原谅了吗？”
少年情绪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精致俊秀的五官都微微狰狞了起来。
“从小你总是对我说，让我当一个听话懂事的好孩子，不要给其他人造成麻烦，我听你的话，全部都做到了，可是到头来我得到了什么？”
“忽视、冷漠、逼迫、欺辱。”
“因为我懂事，所以受了委屈只能默默忍着，被人欺负了也只能默不吭声，眼睁睁的看着你们疼爱着其他毫不相干的人，冷落无视我，也不能争宠嫉妒。”
“我就像一个没有人在意的透明人一样在这个破屋子里长大，一回到这里我就恶心想吐，就算睡在肮脏腐臭的垃圾堆里，也好过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凌薰双眼通红，死死的盯着凌薇，毫不客气的嘲讽道：“亲爱的姐姐，你知道吗？自从离开这里后，我才觉得自己是一个真正活着的人，而不是一条你们挥之则来呼之则去的狗。”
“无论我在外面做小偷还是抢/劫犯，都和你没有一点关系，以后你就当没有我这个弟弟吧。”
丢下这句话，少年就冷漠的转身离去，结果在经过转角口的时候，撞上了正在偷听两人对话的宁宁。
两人四目相对，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
凌薰皱了皱眉，正想出声，宁宁却毫无预兆的贴近他的脸，那双红润饱满的水嫩双唇仿佛下一瞬就会吻上来。
少年呼吸一窒，整个思维都凝固了，瞳孔剧烈震颤。
可落下来的，并不是女孩柔软湿润的触感，而是下巴传来一阵顶撞似的剧烈疼痛。
宁宁直接压下凌薰的后脑勺，曲起膝盖给他来了个毫不心软的凶狠膝顶。
“唔哼！”
牙齿咬到了舌头，生锈的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但更痛的来源，还是几乎被撞的失去知觉的下颚骨。
一记膝顶后，宁宁再度抬手，肘击狠狠的砸在了少年没有防备的后背，将他整个人都砸的趴在了地板上。
“阿薰！”
凌薇顿时惊醒过来，想要上前阻拦，少女却对着她甜甜一笑。
“别担心，不会要了他的命的，只是揍他一顿出出气而已。”
发现少女并未用上械灵，只是单靠自身的力量和格斗技巧，凌薇这才放下心来。
毕竟自家弟弟给对方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失，无论凌薰有什么不得已的缘由，偷盗别人的东西始终是道德败坏的不良行径，受点痛长长记性也好。
不过为了防止宁宁下手过重，凌薇还是在一旁紧张的盯着。
少女一副反派标配的恶劣挑衅语气，还抬脚踹了下凌薰的肩膀。
“怎么，这样就不行了？”
凌薰抬起头，咬牙切齿的瞪着宁宁。
“疯女人！”
随后他也不再留手，单手撑地往后一个跳跃，和宁宁拉开了距离。
但很快，他微微屈膝，握紧拳头朝着少女进攻而来。
两人都没有使用械灵，只是单纯的凭借自身的战斗技巧和力量敏捷。
原本体型更加娇小，加上性别生理差异的宁宁应该占据下风的，可她天生力气就比普通人大上数倍，学习能力又快，她的战斗技巧还大多都是宁鸿亲手教会她的，这些足以弥补她和凌薰之间的差距了。
除了最开始一时不慎被凌薰抓住机会踢到了腰侧，到了后面，几乎都是宁宁单方面压着少年揍了。
少女没有一点怜香惜玉的意思，就连凌薰那张格外漂亮的小白脸都没能躲过她的毒手，右眼角和一边脸颊泛起乌青肿胀的痕迹，更别提身上数不清的殴打痕迹了。
但她有刻意控制力道和位置，没有给凌薰造成严重的内伤，只是看着吓人而已。
最后两人气喘吁吁的倒在庭院里的杂草丛里，宁宁怕凌薇给的衣服弄脏了，就一屁股坐在少年的背上。
“疯女人！起来！”凌薰怒吼道。
宁宁直接一巴掌朝着他的后脑勺呼了过去。
“喊谁疯女人呢，叫主人。”
“什么主人？……你有病吗？”
“别忘了你欠我的五百万法欧还没还呢，你姐不也说了，把你抵押给我了吗？在你的债务还没还清之前，我就是你的债主。”宁宁好心的提醒他。
少年顿时一噎。
少女又阴森森的威胁道：“如果你不想还钱，我就把你卖给富婆当暖床的男宠，毕竟你这张小白脸应该还是值点钱的。”
“你说谁是小白脸？！”
“除了你还有谁？”
“疯女人！你起来！我要和你再打一场！”
“不要，我累了，打人很累的好吧？我刚刚吃的八碗饭都被你消耗光了。”
“八碗……你是饭桶吗？！啊！可恶，不准揪我头发！”
“你再吵，我就脱你裤子打屁股了。”
“你、你还是不是女人？！这种话也能说得出来？”
“亲亲，梦幻32b，你要亲自摸摸感受一下吗？”
“……”
纯情少年终究败在了宁宁的流/氓话术下。
等到凌薰不闹腾了，宁宁才从他的背上下来，她摸了摸自己的口袋，从里面掏出一颗珍藏已久的大白兔奶糖，剥下糖纸，粗暴的塞进了少年的嘴里。
“泥、喂……窝齿了、什摸？”
凌薰警惕的瞪大了眼睛，刚想吐出来，但很快就被嘴里化开的甜腻味道给震住了。
是一颗糖，还隐约泛着牛奶的香甜气味。
虽然有些甜过头了，但少年莫名的觉得异常的美味酸涩。
“我以前也有个哥哥，和你的姐姐一样，经常不在我身边，也从来不告诉我他去哪儿了，做了什么事，后来为了引起他的关心和注意，我就天天闯祸，让他不得不分出心力到我身上来，就算看到他头疼难过我也很开心。”
宁宁也剥了一颗糖，塞入自己的嘴里，一边脸颊仿佛仓鼠般鼓的圆圆的。
凌薰愣了愣，冷淡的瞥了少女一眼。“你和我说这些做什么？”
“在我的老家，有一句话叫做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懂事的人反而经常会被忽略无视，所以我选择当一个不听话的坏小孩。”
少女眯起软圆清澈的乌黑眼眸，眼尾弯弯的，仿佛打着什么坏主意般。
“所以如果好孩子当腻了的话，偶尔试着当个坏孩子也不错。”
宁宁伸手戳了戳凌薰的脸，笑眯眯的问道：“刚才的糖好吃吗？”
看着少女狡黠弯起的眉眼和唇角的笑意，凌薰忽然觉得被她手指碰过的地方莫名的有些发烫。
少年冷哼了一声，十分嫌弃的撇了撇嘴。
“……难吃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