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断舍离
“嗯，不错，如果你眼睛再睁大些就更好了。”她慵懒地倚靠在我身上盯着手机说。
“童姑娘，你这是打算留下我强暴你的证据，好之后讹我吗。”我看着照片中裹着浴袍半袒胸口的两人说道。
“呸！哪个女主心态这么好，被强暴后留证据还能笑嘻嘻冲镜头比耶啊。而且搞清楚，今天是我上的你，你少恶人先告状。”她气鼓鼓地吐槽道。
“哈哈哈哈哈哈。”不知是被她的这句话戳中笑点，还是把关于玖璐的事袒露出来，我此刻心情舒展，从未有过的轻松，于是开怀大笑起来。
“喂，要不要把照片发你，留个纪念。”她回过头看向我嘟囔一句。
“不了，你留着就行。”我摆手说。
“嘁，没劲儿。”她摆弄着手机继续问道：“那你们怎么分的手。”
我收起笑容，随后开始回忆，带着几分无奈和凄凉缓缓开口。
我们是异地分的手。她家在永安，我家在离永安不远的一个县城。那年刚好通了到我们学院的动车，所以我们几次假期回家都是一起订的票一同坐动车回的家。最后一次一起坐车回家是大一下学期结束的暑假。
那次坐车我心情很低落，因为动车到站后，我们就分处两地，两个月的暑假不长，但我心里总是带着莫名的不详预感。其实那天在车上，她靠在我肩上睡着时，我想过拍一张合照，几次举起手机，最后却还是选择放下。我觉得还是得尊重她的意见，她不想拍就不拍吧。
“有时候你这烂透的绅士风度真是坏事，换做其他男人，早强硬拉着她拍了，一张合照而已，磨磨唧唧的。”童一娜直起身不满道，过去的我似乎引起了这位听众的强烈不满。
“怕她生气……怕她失望……怕失去她……所以尊重她，一切一切都以她为主。”说到这时，我的眼神突然凛冽起来，像是要将过去那个懦弱的自己彻底杀死。
“唉……何必呢……最后还不是没走下去，反倒增添遗憾。罢了，你接着说，我不吐槽了。”童一娜似乎看到我的眼神，有些后怕地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玖璐父亲开车来车站接她，她没有和家里人说过关于我的事，所以在出站前，我们就要分别。我把行李递给她时，趁她不注意在她唇尖一点，对她说：“暑假后见。”
被我突然采取举动的她眼底闪而过几分不自然，我看见她眉头不自觉皱了皱。随后她只是淡淡点了点头，没有不舍，就那么提拉着行李，头也不回地走了。
其实人是有预感的。那天目送她出站的时候，我盯着她的背影的样子看了很久，就已经知道我们已经走不下去了。真正的离别没有长亭古道，更没有劝君更尽一杯酒，只是在一个和往常一样的清晨，有些人便永远留在了昨天。
暑假开始，因为答应过她要减肥，那段时间我每天都早起晨跑。第5天，还是第6天？记不得了，只记得那个清晨一如既往的富有生机。但我晨跑时却不自觉地觉着莫名的悲伤，止不住的心悸似乎在向我预示什么。
待晨跑后，我回到家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手机提示音响起，是她发来的消息。长长一串，很长很长，长到我一辈子都读不完，一辈子也读不透。
我深吸一口气后，才再次缓缓开口。
大体意思是她回家后，思考了很久，也向她闺蜜问过，她说正常的感情不该这样，说我与她是小孩的恋爱，这不是她想要的。她说她闺蜜和她男朋友相处的就很好，她男朋友怎么怎么样，什么什么哗啦啦说了好多。
直到最后那句：“这段感情真的不适合我，我觉得，我们还是做回朋友吧，这对我们都好。”这句话映入眼帘时，我觉着的心脏都停止跳动，那一刻我世界开始崩塌，整个大脑空鸣起来，似乎灵魂开始被抽离。
“刻骨铭心的初恋带给人的感觉确实是这样的……会觉得心空了一块，灵魂和精神都被夺舍，空落落的，脑袋全天都是麻木的。”童一娜在一旁细声说道。
我有些失神点了点头，继续陷在回忆中开口。
是的。我崩溃了，疯狂给她发语音说：“对不起，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会改！我都改！我到底哪里出问题了，我们……我们都别这么着急做决定好不好。”
她发来冰冷的文字说：“我等不了，我一直以为你会改，但你没有任何改变，所以对不起。”
我给她打电话，一遍又一遍拨打，都被逐一挂断。她发消息让我别再打电话了。我乞求她，至少打个电话，至少好好说清楚原因，她终于接通了，但我现在却忘了她说了些什么，大概只是敷衍吧。只有一句记得深刻。
我说：“我得去找你，我们见面再好好说。”
她说：“你别过来！你到这么远过来出事谁负责！”
呵，我全当这是她对我最后的担忧吧……过去不过百公里距离，能出什么事呢……这么大个人，还能丢了不成？
说到这我笑了。不屑？苦笑？亦或者无可奈何？我不知道，童一娜看我露出这样复杂的表情，在一旁乖乖地没有说话。
那时深陷痛苦中心的我只想寻求一个答案。为什么？为什么连分手都不能好好见个面说清楚呢……给我个答案让我死心啊……为什么把我推进海里，还要给这个濒死之人留下一个至死解答不出的疑惑，让我抱着遗憾在疑惑、痛苦中死去。
“这种事……确实不好说。也许那刻，她已经彻底不爱你了，她只想要逃离你，一分一秒都不愿多留。”童一娜缓缓说。
我恢复正常语气说：“嗯……答非所问已然是答了。而事到如今，答案是什么也不重要了。”
“那后来呢，你和她还有联系吗。”童一娜看向我问。
我带着几分戏谑说：“我俩同班呢，必然要见面。说起来，我们班有一对大一上学期开学就在一起的情侣，到现在都没分开，我和玖璐是第二对，在所有人都看好的情况下，我俩在一起一学期后的分手，与其形成了强烈反差。”
“分手后你怎么样？”童一娜好奇地问道。
我旋开水喝了一口后缓缓开口。
分手后的那段时间，我心如死灰，仿佛没了魂魄，我似乎失去了整个世界和活着的意义。现在的我想起那段时间都感到后怕，那种一瞬间失去灵魂的感觉，没有歇斯底里的发泄哭闹，没有情绪的奔涌。我像是死了一般，每天清晨醒来整具身体是麻木的，心是空的，陷入无限的无措之中。我尝试分散注意力，但根本做不到，脑海里全是她，除此之外的其他时间，大脑只剩空荡荡一片。那时的我已然是一副没有生气的躯壳。这种状态硬是持续了三个星期。我在朋友开导下和时间的流逝中，终于释怀些许。
有些人不离开你，你永远不会长大。当时看到一句话：“在机场的人，是等不到船的。”但有那么一则新闻，连续一周的暴雨，机场被淹，船开进了机场……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于是我暗自发誓，要把她追回来。不论结果如何，都值得一试。我那时想，只要不是她移情别恋，只要她没有喜欢上别人，我就还有机会。现在她不过是对我有些失望，只要我能改正那些毛病，以后的事，谁能说得准。
她和我拉过勾的，说要一辈子在一起，可她还是说了分手。所以，她连拉钩都反悔了，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再反悔。我只要努力变得优秀，再把她追回来就好。这样一想，分手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争辩在一起时谁对谁错没用，只要我能再优秀些，让她重新喜欢上我，就够了。
“唉……怎么说你好呢。”童一娜摇头叹气道。
“嗯……挺像条狗的。”我平静地说道，“但我还挺敬佩当时自己的那份勇气，至始至终没有自暴自弃，而是想着怎么把她追回来。那份对爱情的真挚，是难得可贵的。”
“确实……后来你做到了吗？哦哦，很明显现在的你在心性成熟和身体管理都成功了，但还是没追回她对吧。”童一娜打量着我说。
“是的。玖璐起了个好头，第二位董小姐后来居上，补了一手不错的刀，再者后续又有位叫木子晴的女人，彻底摧毁我对爱情的幻想。她们一起造就了现在的我。”我淡漠道。
“你怎么这样多灾多难呢……不对呀，你不是两任前女友吗？木子晴又是何方妖孽？”她疑惑地问道。
“不是妖孽……”我看向童一娜笑了笑说，“她是我黑暗时期的一束白月光，她曾让我以为我能够捞到过去触及不到的月亮，结果只是水中月罢，虚幻泡沫一般可望不可及。”
“噢，那我大概知道了……先把玖璐的事讲完吧，刚刚说到哪来着？哦哦，你说你开悟了。”
是的，这种开悟，让我走火入魔，我以为只要我努力变好，减肥健身，让自己变得优秀，再努力些，就能改变她的想法，让她回到我身边。我开始开始护肤，注意穿着，疯狂锻炼。
说到这我脑海不禁回忆起三年前那段时光，除了自己与自己死磕，还有挚友张允陪伴在我身旁，督促我一同拉练。那时每天八公里越野，我气喘吁吁想要休息，对前边的张允喊道：“你等等啊靠，你比我快，已经在上边休息好一会儿了，我这刚爬上来你又走，我一刻不得停歇，快累死了。”张允冷冷看了我一眼，头也不回地继续飞奔起来，只丢下一句：“你的玖璐可不会等你。”
如果没有他的相伴，我没法在那样短的时间内将自己铅华洗尽，磨砺塑造将破碎的自己重组。他让我知道：别叫累，没人会帮你做。别动不动就哭，没人会在乎。别靠别人，只有自己最可靠。别认输，没人希望你赢。
每晚的翻山越岭，八公里越野六公里骑行，回家无氧一小时加练壮实肌肉。两个月时间，我从两百多斤的胖子，减到一百五十斤，看上去终于没那么不堪了。
“你之前两百斤？嗯……也是……你挺高的，穿上衣服也只是显得壮实。不对！重点不是这个！天呐！两个月掉五十斤，你怎么做到的！疯了吧！”童一娜捂着嘴惊叹道。
我摇头笑了笑，随即开口。
确实疯了。我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那段经历实在太痛苦。而那段时间里，唯一支撑我的信念只有一个，就是我要成为玖璐满意的对象，我要把她追回来。我告诉自己，当你习惯孤单以后，就没什么可怕的了，相反，会让你的状态超脱的好。人总有一段时间是要靠一个人度过的，那段最无靠最孤单的时间，只要熬过去，就会成为更强的自己。我要落实在行动上，做这些不是为了证明自己多牛逼，而是让她真的看到我的进步，只要这样，她就会回来。
我对空气说，傻瓜，你的笨蛋一定会带你回家的。每天我都靠这些鸡汤心念支撑自己摇摇欲坠的躯壳。当然也有扛不住，丧到极致的时候。那段时间里，感觉听什么歌都像失恋的自己。听到某首歌时会觉得歌词所诉说的和自己的故事好像呀，然后鼻子一酸，眼眶湿润，视野模糊。其实也没有很像……只是听着伤感情歌，借机想想她吧。
说着我轻轻哼起小曲，随性唱了一小段。
“果然，清唱更有韵味，你的音色很特别，沧桑，带着令人着迷的无力感，动情至深。”童一娜在一旁静静听完后说道。
我笑了笑说：“分手后我喜欢上了唱歌，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宣泄出我的烦闷与不甘。也因此，在歌唱上我变得越来越有自信，技巧也越来越丰富。利用假期，将一首歌反反复复去听，然后反复去练，练上一天两天，直到自己满意。”
“你……待会儿能为我唱首歌吗？”童一娜忽然开口问道。
“不用待会，现在就可以，你想听什么。”我清了清些许沙哑的喉咙说。
“你有没有这种感觉，一段时间，一种气味，或者某个人某段记忆，对应一首歌，每当那首歌响起，你会想起对应的事，有种很奇妙的感觉。”童一娜抿着嘴，用手指在空中比划着形容道。
“有的，类似普鲁斯特效应。音乐是有气味的，偶然再次拾起，它就会带你回到某一天。我特别享受那种感觉，因为这种感觉，我对某些歌曲总是有特别的情感。”我点了点头说。
“《多想在平庸的生活拥抱你》对应着玖璐那段感情对吧。”童一娜说道。
“嗯……”我默默应了声。
“那后来的董思思和木子晴呢？”童一娜歪着脑袋问。
“董思思是《好想爱这个世界啊》，木子晴是《星星在唱歌》。”我说。
“都是好悲伤的歌啊，就没有愉快些的吗。”童一娜砸吧嘴说道。
“我觉得，愉快和欢乐是不需要去特别纪念的。只有遗憾、痛苦、感伤，才会成为烙印，以歌曲为载体，在某些时刻这些特殊的感情被再次唤起。”我沉思片刻后开口道。
“那如果把我作为某种记录呢。”童一娜抬头看向我问，“我能成为什么样的歌留在你的回忆里呢。”
我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至少现在没有。你有其他想听的歌吗。”
童一娜有些失望说：“那还是继续说你们的事吧，我想把这段故事听完，我喜欢听你的故事。”
看着她失望的模样，我突然情不自禁联想到某首歌曲，那歌的伴奏在脑海中一闪而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皱了皱眉头，继续和她讲述接下去的故事。
就那样默默坚持一段时间后，七夕那天，她发了条说说，是个很帅气男生的生活照。那个视角看起来就像玖璐陪着他，和他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乐乐。我看到的时候，心理其实濒临崩溃。她明知道我会关注她的说说，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我就那样看着说说下边一条条来自她朋友的祝福，还有她开心的回复。在那之前，从没有人能像她一样远程控制我的情绪，我的心被二次重创了。
“这女人怎么这样……”童一娜皱了皱眉头感叹道。
“我还是冷静的，我相信如果是她不会做这种事，不会这么快移情别恋。我用有些颤抖的手在手机上操作着，最后查出来，只是网图而已。”我冷淡道。
“就算是网图，她七夕发这种官宣还与朋友津津乐道的样子就不对吧，明显奔着你来刺激你啊！”童一娜愤愤不平地说道。
“我还给她点赞了呢。”我自嘲地笑了笑说，“真佩服自己当时强大的内心，怎么就给抗住了呢。”
“你不会那之后还想追回她吧。”她带着些许无语问。
我伸了个懒腰将双手枕在脑后说：“当然，我像是那么轻言放弃的人吗。虽然确实有被打击到，但我安慰自己，这辈子这般下场，也许是我上辈子欠她的吧。所以这不是我放弃的理由。我和自己说，我不等你谁等你，我不等你我等谁，你不等我我等你。” 说到这我顿了顿，带着几分自嘲开口道：“你说这人得多贱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