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旧信
莫令骁按规矩给萧垚见礼。
“在下见过萧小侯爷。”
萧垚摆摆手，不以为意地道：“莫大公子不必如此，二位请坐吧。”
说罢他撩起衣摆在主位上坐下。
莫墨向他看过去，只见这位萧小侯爷此时左脚踏着脚踏，右腿直直地伸向前方，左肘撑在膝盖上，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势看着他们兄妹二人。
萧垚嘴角带笑，“我就是萧垚，两位想必已经认识我了。”
莫墨低着头翻了个白眼，认识了呀，呵呵，萧小侯爷，真是如雷贯耳呢！
这就是你正式的自我介绍了吗？是不是有些敷衍了？
不过，还挺符合你高贵的身份的。
无所谓，我也做不起你的朋友。
莫墨不去听那两个男人的寒暄，任由自己的思绪乱七八糟地四处乱飞。
自从见到了完好无损的萧垚，她心里原本有些多余的担心已经一丝不剩，只余下的那一缕淡的抓不住的忧伤，又在她见到亲哥之后被冲掉了。
耳边冷不防传来萧垚的声音，“多亏了令妹临危不乱，将军夫人母子才得以平安。我与将军夫人自幼熟识，是以此次回京之后，将军夫人特地拜托我，为莫小姐安顿好一切事宜。”
莫令骁一头雾水地看向莫墨，莫墨却有些茫然地看着萧垚。
“莫小姐且安心住下，日后将军夫人会着人送来拜帖，邀你过府摆宴致谢。嗯，这是她亲口说的。”
萧垚迎着莫墨询问的目光，声音渐渐地越来越低。
怎么回事？这些话，确实是郑蕙说的呀。
虽然是被他拿来做了留下她的借口，可是，这也不至于让他在她面前心虚才是。
莫令骁可算听明白了，萧小侯爷要让莫墨住在这里？他的宅子？
他想干嘛！
莫令骁立即起身，“小侯爷客气了，在下还要感谢小侯爷仗义相助，将墨儿安全带到京都来。如今我便将她接回去，改日在不醉楼设宴，感谢小侯爷的救命之恩。”
莫墨猛点头。对对，哥哥说的都对。
感谢救命之恩，从此两不相干，这样最好。
至于他说过的那个什么贴身大夫之类的话，她打算当没听过。
这都已经在京都了，他不是比太子都要受宠吗？那皇宫里的御医岂不是任他差使？那以后他就用不着她了吧，而且，他本来就有药呀……
萧垚看着眼前这两个想要马上就离开这里的人，有一瞬间的气不顺。
不过，莫令骁刚刚是提到了不醉楼吗？
他低头掩下自己眼中的猜测，又提醒自己，正事要紧。
萧垚看向莫令骁，也站起了身，“不急，我正巧有些事想请莫大公子解惑，因此才叫人一并将公子请了来。不如莫公子跟我去书房详谈？”
此刻，莫令骁在年轻的萧垚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来自皇族的天然威压，身份差距在前，他没有任何借口拒绝。
唯一不放心的是莫墨。
莫令骁看着莫墨，还没开口，萧垚就说道：“赤左，叫人伺候莫小姐先用饭吧。”
这位大小姐，这一路行来他算是看明白了，最让她激动的就是落宿时能吃到各式各样热腾腾的饭菜了。
莫墨没有意见，她也没法有意见。她觉得她第一次见面的亲哥就在身边，她还是要少说话为好。在外人面前嘛，她听哥哥的就好。
莫墨那么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看在莫令骁的眼里，让他没来由地牙疼了一阵。
想起以前在莫府时那个灵动活泼的妹妹，他忽然怀疑莫墨如今的乖巧都不是冲他，而是冲着这厅中的另一个人。
这么一想，牙好像更疼了……
他嘬了嘬牙，温柔地对莫墨说：“你等我一会儿，哥哥和小侯爷聊完了，便带你回咱们的宅子。清明会守在门口的。”
萧垚仔细看了莫令骁的神情，便当先一步出了正厅，往二楼东侧专门僻出来的一间书房去了。
莫令骁紧随其后。
待书房的门关好，两人隔着一张厚重的红木书案相对而坐，萧垚的神情再也不似方才那般随意。
书案上此时空无一物。
萧垚回转过身，从靠墙的书架上取下了一个看似随意摆放的盒子，打开后里面是两封书信。
他将信拿出来向对面递过去，莫令骁疑惑地伸手接过，在看清其中一个信封上的字迹时，他瞳孔微震，不可思议地抬头去看萧垚。
萧垚将他的神情全数收进眼底，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地说道：“莫公子看看吧。”
莫令骁迫不及待打开了那封让他浑身颤抖的信件。
信封上写的是“吕大人启”，他一眼便认了出来，那是他已故父亲的字迹。
信封内只有单薄的一张信纸，上面的内容却有些怪异。前两行是他父亲的笔迹，只写了大多数人惯常用的问候语。后面的字迹变得娟秀，似乎是个女子所写，内容却疏离得很，大意是请对方不要再打扰他们的生活。
莫令骁猜测那应是他母亲的字迹，他不确定，因为他在家中从来没有见到过母亲的任何笔迹。
莫令骁看着那短短的信件，心底一时有千头万绪，纷杂地向他席卷而来。
他看向萧垚，凌厉的眼神丝毫不加掩饰，仿佛从不惧怕所谓的皇家权贵。
萧垚不在意，只淡淡地说：“这封信，是我上个月在吕至会吕大人的一处外宅中得来的。藏得很深。”
若不是这封信，他不会亲自去往边城莫家，也不会在半路上遇到被掳走的莫墨，更不会临时改了主意借机带莫墨进京，以救命恩人的身份接触莫令骁。
莫令骁的父亲莫方仲，一个远在边城的商户，竟在生前和朝中重臣通过这样一封信件。
而后不久，莫方仲在海上先是遭遇了海盗劫掠，后被海浪吞没葬身鱼腹。
若说十几年前没有人怀疑过莫方仲的死因，如今有了这封意味不明的信件，萧垚知道，莫令骁定然会同意他的调查，并且一定会配合他。
还不够，他需要的是莫令骁全然信任地配合他。
于是萧垚又示意莫令骁看另外一封信。
这封信很简单，正是赤左之前在路上截获的那封发往王家的信。
莫令骁迅速看完，眼睛盯着面前的两封信，突然想起了边城县衙的监牢里关着的吕师爷，那个帮助王家人悄无声息地将莫墨带走的人。
他压抑着众多繁杂的情绪问萧垚，“边城县衙有位吕师爷，小侯爷可知道？”
萧垚点点头，面上带了一丝赞赏，似乎没想到莫令骁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想到这些。
“那位吕师爷，正是吕家旁支的一个后辈。两年前，通过吏部选官去的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