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康州之行（二）
大雨下了一天一夜，等天晴后，王烛下令出发时，却传来一个消息：“康州太守司马原坚决不开城门，理由是封王无诏令不得擅自离开辖地。”
从西北军营调军前往皇城，并非只有经过康州这一条路，只不过这条路最近，绕行别路，少说要多半月的路程，王烛走不起，京城那里更等不起，况且，选择这条路，王烛也是别有深意。
“王爷，这怎么办啊？”崔玉在王烛的营帐里，来回踱步。
王烛倒是坦然，斜躺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王爷，哎哟，我的王爷，我们总不能真的开战吧。”崔玉走到王烛旁边，弯腰着急问道。
王烛微微睁开眼，抬手将横在自己眼前的一张大脸推开，坐起身，说道：“哪里用得着动武呢，司马原无非就是想要见本王。”
“见您？为什么？”
“听说了本王遇刺，想看看我究竟还活着吗？”
“您车架都在，还需要亲自露脸吗？”
“皇帝的尸骨就在队伍中，你可曾听闻皇帝驾崩的消息了？”
“这真的需要见？”
王烛冷笑道：“不用，有人替咱们摆平。”
“谁谁呀？”崔玉问道，王烛还未来得及嘲讽崔玉蠢，营帐外就传来一个雄浑敦厚的声音：“王爷，元素求见。”
“元大统领请进。”
崔玉站到王烛身旁，看着身着普通士兵衣服的元素一步步走进来。他心里忽然就明白了，他和蔡公公随便一个人去见司马原就已经很有说服力了，都是皇帝身边的人，没理由再不开城门。
刚一进营帐，元素就行大礼叩见王烛道：“草民元素拜见王爷。”
王烛急忙起身，走过去搀扶道：“元大统领折煞我了。”
“王爷，不必再称草民为统领，草民曾答应先皇会掌管禁军直到他驾崩，如今，誓言已了，小人也不过一介草民。”
“元统领，恐怕还没这么简单，我一日不进皇城，皇帝便存在一日，要知道，皇帝，只能死在皇宫里。还是要再委屈元统领几日了。”
“没什么两样。”
“元统领请坐。”王烛抬手示意崔玉搬来椅子。
“不必了，就两句话，说完就走。”
刚走了一步的崔玉又退了回去，元素没坐，王烛自然也要陪着，二人便只能站着聊天。
“统领请说。”
元素看了一眼崔玉，崔玉倒是识相地要离开，却被王烛喊下：“左都尉是本王身边的人，本王信得过。”
元素也没再犹豫，直接开口道：“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这次回皇城到底拥护哪位登基？”
王烛看着元素，慢慢将双眼垂下，转身背对着他，缓缓开口道：“皇帝的意思，不就是太子吗？”
“我想听你的意思？”
“怎么？元统领认为，我会抗旨？”
元素上前两步，走到王烛身后，轻声道：“你不会吗？”
王烛闻言大笑着坐在椅子上，饶有趣味地看着元素，问道：“既然元统领这么说了，那就不妨自己猜一猜。”
“肯定不是太子。”
“哦？”
“也不是常丞相。”
王烛微笑着抬眼看着元素，目光晦暗不明，一直跟着他的崔玉看眼神就知道，这是他动了杀心了。
“齐王病弱，梁王寡淡，也就只有”
洛王，元卿卿第三子，生母令妃已亡，朝中也没有外戚势力，一直忍气吞声活到现在，已过而立之年，半年前刚刚才有封地，封地范围大概就是曾经的洛国，被封为洛王。
“统领为何将嵇王排除在外呢？”
“嵇王？”元素眉头微皱，摇头道：“不可能，嵇王他”
“他是两条腿不能走路，所以，他很适合皇帝这个位子，不是吗？”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好了元统领，你就是来跟我说这些的？”
元素看了看崔玉，握着腰中宝剑的手又紧了紧，牙齿咬的嘎吱嘎吱作响。
崔玉见状，三两步上前，一脚踹倒了元素，拔剑直指其眉心，怒吼道：“元素！”
王烛垂眼看着倒在地上的元素，眼神里尽是冷漠，他的脑袋甚至都不曾低下半分，只是垂眼看着。
“王烛，我早知你不会拥立太子，可却不曾想过你竟会有不臣之心，果然，功高之人，野心也何其膨胀。你要拥立太子也好，常国梓也罢，我都可以当做不知，甚至你拥立齐王梁王洛王都可以，可你竟然我绝不会放任燕国皇帝成为你的傀儡，我定会率禁军与你死战。”
“啧啧啧，元统领，你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本王要是再留你活命，是不是天理不容了？”
崔玉闻言，手中的剑又逼近几分。
“呵，你不会真的想自己孤身进入康州城内吧？”
王烛目光一凛。
元素接着说道：“蔡公公，他早就离开军队，进了梁王的辖地，现在，怕是已经见到梁王了。要想过康州，你只能靠我，杀了我，你就只能眼睁睁看着梁王进京。。”
崔玉看了看剑下的元素，又看了看王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他最看不得自家王爷受人威胁，从前是没有办法，现在自家王爷已经是天下皆知的武成王，如何受的这个委屈？于是开口道：“王爷，大不了攻城，何必受他胁迫？”
王烛张嘴想要骂崔玉“蠢材”，开了开口，又闭上了，实在是已经懒得骂他，就算是骂出天来，崔玉依旧还是那蠢蠢的莽夫模样，蠢的人眼睛疼。
元素瞧见王烛这个反应，面上冷笑，得逞后挑衅一般看着王烛。
“本王方才还疑惑，都说元统领没有脑子吧，也不至于在本王面前上赶着寻死，不曾想，是留了后手，也没本王想得那么蠢。”
元素抬手轻轻拨开崔玉的剑，崔玉手腕微动，直接刺向元素的颈部，王烛急忙叫停，笑着让崔玉给元素搬椅子。
“王爷”
“让你搬你就搬，没看到元大统领受惊了吗？”
“是，王爷。”
崔玉把凳子搬到元素身前，就站到王烛的旁边，对元素怒目而视，眼神威胁。
“看茶。”
崔玉不为所动，王烛微微抬眼看见崔玉瞪着元素，深吸一口气，问道：“你瞪着他能把他瞪死吗？”
元素冷笑，崔玉这才回过神来，摸了摸已经凉了的茶壶，走到营帐外，命令两个士兵去准备热水和茶叶，一刻不敢在营帐外停留，径直又走回营帐内站在王烛旁边，死死盯着元素。
自从上次王烛遇刺后，不知道王烛本人如何想的，崔玉他是真的在心里留下了阴影，生怕一不留神自家王爷就挂了，从前他知道王烛身旁有暗卫，但从未见过，也没打听过，只知道是一群武功高强之人，只是经过上次那件事，他连暗卫也信不过了，铁了心要自己亲自保卫王烛的安危，本来要和崔雪一起留守军营的他，非要屁颠屁颠跟着王烛去京城。
“王爷竟还有心情喝茶。”
王烛笑道：“喝茶还看什么心情？况且”
元素好整以暇地看着王烛，想看看他还能耍什么花样。
王烛，摸了摸下巴，略略思考道：“总不能这一个多时辰你我二人在这里相对无言吧，军中条件艰苦，元大统领委屈一些，我们以茶代酒。”
元素警觉道：“什么一个多时辰？”
“不着急，再等等，谜底要猜谜的人亲自揭开才有意思，崔玉，你也坐。”
“不用，王爷。”崔玉担心一会发生什么事后出手会慢，也不打算坐下，甚至摘了元素的佩剑，站到了他身后，不容许他有一点危险的动作。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了，元素始终猜不透王烛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