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再见王烛
翌日,李凤泽还在熟睡的时候,客栈外的大街上传来一阵车马的声音,她的耳朵动了动,翻了个身,并未醒来。
直到耳边传来一句穆棱子跟老板娘说:“我来此地还有要事,不能久住,抱歉了。”
李凤泽立刻清醒,知道是岑单已经到了,伸了个懒腰,三两步蹦到窗台上,推开窗户,兴许是刚刚睡醒的缘故,一个没站稳就从窗户刚刚打开的缝里漏了下去,身体的本能反应让她在空中翻了个身,张开四肢,在离地面还有些距离的时候,一双大手接住了她。
李凤泽惊魂未定之余,感激地抬头看那人,当时天还未大亮,隐隐有寒风吹来,那人面色被冻得有些发红,开口闭口间尽是烟雾缭绕,面庞虽看不真切,但依稀能辨认出来是个中年人,剑眉星目,更是有刀削斧凿一般的好面容,刚毅果敢,不难看出年轻时应该是闻名一方的俊俏公子。
“你是谁家的小猫儿,怎么如此不小心?”那人开口问道,目光却看向窗台处。
周围同行人哈哈大笑,更有一人奉承道:“通体纯黑的猫最有灵性,怕是知道御史大人亲临,急忙跑来迎接了。”
李凤泽也抬头看向窗台处,只见穆棱子悠然开窗,目光四处看了看,低头发现李凤泽掉落到一人怀中,抱歉地笑道:“猫儿顽皮,草民没有看管好,望御史大人恕罪。”
那位御史大人十分宽厚地笑了笑,道:“不碍事不碍事,这么可爱的猫儿摔坏了就可惜了,幸好被本官接住了。”
“御史大人若是喜欢,草民便送与大人养着玩玩如何?”
“夺人所爱非本官所好,既然猫儿没事,主人也找到了,那本官就先走一步了。”御史大人将李凤泽放到地上,拍了拍衣服,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
“御史大人,他是岑单?”李凤泽跑到客栈二楼,跳上窗台,看着岑单渐行渐远的身影。
“是他,我能感应到。”
“他有血有肉,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替身啊。”
“做的不像怎么能够蒙混过关,不光有血有肉,他还有身世,从出生开始直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一个替身。”
李凤泽愣了愣,良久,说道:“他是从小长到大的?”
“是,除了没有父母,以及是按照我给他的路线成长之外,他和普通人别无二致。”
“如此说来他也挺惨的,他那么努力的活着,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也不过是你从很久之前就设的一个局。”
“何草不玄,何人不矜。你二十岁便死了竟然还有心思同情别人。”穆棱子伸手拉上了窗户,左手抱起李凤泽,右手轻轻一捻,一道细细的白色烟雾溜进穆棱子额头上的灵墟,李凤泽抬手想抓但是没有抓住。
“那是什么?”
“是我留在岑单身上的神识,收了神识,眼下他定然是晕倒了,没有了生命迹象,我一会儿附身在你身上,你带着我赶过去,越快越好。”语毕,穆棱子消失不见,李凤泽不明所以,但是也不敢耽搁,直接往客栈外跑。
果然跑了大概不过一里,就看到前面一阵骚动,一群人哭喊着:“御史大人遇刺!”
“阿凤,再快些。”
李凤泽灵巧地左闪右躲穿过人群,直直冲到倒在地上的岑单身上。众人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岑单猛一起身,吓得众人惊慌逃窜,只有几个胆大的凑上前来问道:“岑大人,是你吗?”
“是本官……你们都是怎么了?”穆棱子装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疑惑地询问。
“哎呀,大人,您可吓死下官了,大家莫慌莫慌,是岑大人,岑大人又活了。”
闻言,众人才重新慢慢聚集起来,确认一遍后,唏嘘半刻,不时夸一夸李凤泽这只黑猫知恩图报,穆棱子觉得吵闹,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以及自己没事,而后抱起李凤泽,一言不发朝王烛所在的侯府走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走到侯府时,天已大亮,侯府管家笑呵呵地相迎,说道:“各位大人一路奔波辛苦了,王府方圆十里禁行车马,也是无奈之举,王爷也知道各位大人一路走来辛苦,特意安排小人在此等候,各位大人先跟随下人前往各自住处,稍后自有宴会歌舞奉上。”
穆棱子是领头的,自然要回应几句,于是客客气气地拱手道:“徐管家辛苦,宴会歌舞就不必了,王爷日理万机,我们本不便打扰,但是确实是有要事要秘密转告王爷,耽误不得,还望徐管家通报一声。”
“这……”徐管家面露难色,却转而又是笑呵呵的脸色,答道:“岑大人客气了,只是王爷现在在西北军营,不在王府,诸位大人们还是稍作休息吧,小人立刻安排人快马加鞭前去告知王爷。”
“如此,也好。”
“好好好,诸位大人请跟我来。”徐管家在前引路,一行人跟在穆棱子后面,一言不发。
李凤泽趴在穆棱子怀里,看着昔日大允皇宫里的景色,突然间悲从中来,第一次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那些记忆,那些人,是那么生动,似梦似幻却又真实无比。
这个她从小生活的地方,时隔多年,如此陌生又熟悉,口口声声说放下了,但是那些回忆还在,又怎么能是真正的放下。
穆棱子心中了然,只是轻轻抚摸着李凤泽的背。
整个侯府来来往往的仆人不少,但却安静的异常,让本来就沉默的御史队伍更加寂静,甚至大气也不敢出。
不知何时落了雪,原本还是轻飘飘的雪花,顷刻间就成了鹅毛大雪,侯府下人们秩序井然地打着伞走来,人虽多,但是听不见一丝吵闹声,就连脚步声都是极轻的,那些人走来仅仅是为各位大人撑伞,自始至终,一言不发,仿佛不存在一样。
“这雪,跟那日是一模一样的。”李凤泽自言自语地说道。
穆棱子听在耳边,并未答话,他从始至终都知道,她的洒脱不过是装出来的罢了,她如此重情义一个人,没人抹除她的记忆,怎么可能真的不在意前尘往事。沧海桑田,不论六年来发生了什么变化,她依旧是她,始终是她,纵使自己已经接近而立之年,心态沧桑,可她还是那个二十岁的姑娘,这个变不了。
“啊——啊——”几声凄厉的嚎叫突打破了大雪的宁静,穆棱子迅速捂住了李凤泽的耳朵,才避免李凤泽又炸毛。
同行众人或是惊恐,或是好奇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穆棱子也停下了脚步,问道:“徐管家,发生了何事?”
徐管家甚至都没有前去查看,依旧面不改色,笑呵呵地答道:“府中地牢常犯人逃出来,兴许又是被抓住了就地处死的。”
众人骇然,面面相觑说不出话,穆棱子了然地点了点头,接着往前走,手指微不可查地安抚着李凤泽。
“不知侯府的地牢里关着的都是些什么人?”穆棱子身后紧跟着的那个人开口问道,李凤泽看了一眼,认出来那是刚才岑单“诈尸”后没有乱跑,反而镇定的询问是否是岑单本人的那个人。
徐管家微笑着哈着腰,回应道:“也没什么,多半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暂时关押在王府地牢中,来年开春天气暖和些了,自然是要送往京城给刑部审问调查的。钱大人您也知道,青州地处极北,冬日寒冷异常,比不上京城所在的江南水乡。”
“那除了那些穷凶极恶之徒,是否也有大允人呢?”
在场所有人皆是闻言一愣,李凤泽敏锐的察觉到了整个院子来来往往的人都屏气凝神,似乎下一秒就人头落地。
穆棱子笑了笑,说道:“钱大人说笑了,大允人本就是些穷凶极恶之人,怎么能刨除在外呢?”
身后众人闻言都打着哈哈,连连称道:“是啊是啊,钱大人莫不是老糊涂了。”
李凤泽眯着眼看着那个众人口中的钱大人,确认他不是曾经的大允贵胄,也不是大允朝中官员,甚至他说话都带点后周人的口音,而不是大允的口音。
徐管家见穆棱子解围,也不再说些什么,只是低头领着众大人们前往各自的住处。
不知是天意作弄还是故意为之,穆棱子的住处便是曾经李凤泽的兰恩殿。
徐管家极为细致地交代了一些事情,又安排了几个丫鬟,才告辞离开,临走前,穆棱子叫住他叮嘱道:“还望徐管家尽早派人联系王爷,皇上交代的事情,不敢耽搁。”
徐管家回道:“小人已经派的人已经在路上了,岑大人莫急,约莫两三日便会传来消息。”
“有劳了。”
“岑大人客气了。”
二人随意客气几句便关了门,屋里早就燃了炭火,大雪天里也暖烘烘的,桌子上摆着大颗大颗洗好剥完皮的葡萄,除此之外还有娇艳欲滴的樱桃,以及糕点糖果等吃食,都不是这个季节能有的食物。
穆棱子朝身边的人交代了几句就让她们都出去了,李凤泽迫不及待地爬到桌子上吃了起来。
“阿凤,重游旧地,感觉如何?”
“确实勾起了一些回忆,不过这王烛治理自家府邸也是一把好手,方才屋子里少说有八九个人侍候,却一点也听不到脚步声,更别提说话音了。”
“确实,瞧着这架势,规矩相比于当年的大允皇宫,只多不少。”穆棱子深感认同。
“是啊,住在这里舒服的只有王烛一个人罢了,底下哪个人不是战战兢兢的。”
穆棱子没有答话,只是捏起李凤泽吐出的两颗葡萄籽籽,往地上一扔。
李凤泽刚要斥责他随地乱扔东西,却被眼前的一幕惊讶到说不出话。
原本的两颗葡萄籽落地后直接钻进土里,慢慢地生根发芽,不过半刻钟便长成了葡萄藤,结满了一串一串的葡萄。
穆棱子走过去,摘了一颗,在袖子上擦了擦,放进嘴里,带皮吃了起来。
李凤泽惊讶到说不出话,良久,才恍然道:“你疯了吗?在这里用巫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番国人,况且你不是说中原灵气匮乏吗?为了吃个葡萄就动用灵墟里的灵气,你倒是懂得什么叫奢侈。”
穆棱子吃完葡萄,又将皮吐了出来,还有两颗葡萄籽,细细端详一番,说道:“不是我。”
“什么……什么叫不是你?”
“这些葡萄本身就带着灵气,吃了可以延年益寿,我刚才不过是把这葡萄本身所带的灵气用来催化它生长,并没有用灵墟里的灵气。”穆棱子把后来吐出的两颗葡萄籽扔到李凤泽面前,说道:“你看,灵气耗光之后,这两颗葡萄籽就很普通了。”
李凤泽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不一样,悻悻地转过头。
“阿凤,从进了王府我就感觉这周围的灵气十分充盈,跟在天镜山别无二致。”
“怎么会?你不是说……”
“嘘,有人来了。”
不多时,果然有人直接推门进来。
李凤泽抬眼一看,发现是刚才的钱大人,于是踱步走到床边,跳了上去,趴在床上看着,并不准备打扰二人谈话。
“这只黑猫……”钱大人指着李凤泽问道:“大人您还真的打算养着它吗?它不是有主人吗?”
穆棱子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示意钱大人落座,倒了两杯茶说道:“当时这只猫的主人说完将它送与我,联想这前因后果,不免觉得那人或许是个高人,这只猫兴许与我有这一段缘分。”
“说来不错,这只猫透着灵性,又救了大人你一命,养着也不是坏事。”钱大人用手推了一下茶杯,并没有要喝的意思。
“实不相瞒,下官此次前来是为了方才大人在路上所言,我们此次前来最主要的任务并非监军,而是是来查清王烛他大肆搜捕大允人究竟是有什么目的。”
穆棱子一言不发,端起茶杯闻了闻又放下,也不喝。
“方才明明顺着声音寻过去,只要里面关押着大允人,我们就能回禀圣上,就能将一切都揭晓,大人为何还替王烛说话,甚至主动给大允人扣了一顶暴民的帽子?”
“钱大人说笑了,仅仅是一个地牢,就算里面关押着大允人又能说明什么呢?”
“最起码我们回禀圣上之后,圣上就有传召王烛的理由了?”
“钱大人此言谬矣,我们以督查御史的身份过来,是来督察王烛和赤军的,并非是来督察王烛的侯府,一来,我们没有查看一品侯府家中地牢的权利,二来,那个徐管家也不是个善人,他定会用一个我们都反驳不了的理由让我们远离地牢。钱大人,贸然探查地牢只会打草惊蛇,适得其反,到时候王烛将地牢里的人一杀,尸体偷偷焚烧了,只留几个臭名昭著的匪徒,我们可就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这……是下官心急了,是我错了,险些坏了大事。”
“钱大人,为民申冤是为官之责,你没有错,只是凡事需要多动动脑子,单凭一腔热血往往无济于事。”
“是,岑大人教训的是。”
“钱大人,你是后周贵胄,又是大周朝皇室直系,看在这层关系上,就算如今元卿卿统一十国,他也要敬你三分,你本可以安心的当个闲官的,大允人跟你也没有半点关系,你何故如此上心?要知道王烛他可不是善茬,惹恼了他,我们一行人可能一个也回不去。”
“岑大人,你是御史大夫,只需要盯着朝堂的一举一动便好,对于民生艰苦实在是所知甚少。容下官多言,大人您所听说的那些民间灾情,都是美化过的,不过是朝堂上,奏折里冷冰冰的数字,可下官曾是一州父母官呐,我对于那些是感同身受。”钱大人说着说着,眼角开始泛红,后竟然用袖子揩起了眼泪,接着说道:“犹记得当年十万大允难民逃入我所辖廊州,我答应过定让他们安居乐业,可不到半年,他们就全部被王烛的赤军抓走了,至今下落不明。”
李凤泽闻言,心中感触颇多,也是从心眼里觉得这样的好官不多了,于是开口问道:“老穆,这人是谁?是个好官。”
穆棱子撇了一眼床上的李凤泽,并未答话,只是安慰钱大人道:“既知如此,心中有愧,那便更不能冲动,要细细谋算,只有我们成功了,才能对得起天上的亡灵。”
钱大人闻言,抱着穆棱子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脸上的胡子都沾了几滴眼泪。
将近四十岁的人抱着一个将近三十岁的人期期艾艾哭了有大半个时辰,最后还是徐管家来传晚宴,终止了这场哭泣。
徐管家亲自来传,说是王烛回来了,特意准备了晚宴,给各大人接风洗尘。
穆棱子推开靠在自己身上的哭泣的钱大人,不敢置信地问道:“王烛回来了?他不是在西北军营吗?”
徐管家抱歉地笑了笑,说道:“小人派出去的人还未出城便与提前回来通报的人撞了个正着。方才知道王爷两天前便换防回营,已经快到邺城了。”
李凤泽十分疑问:“邺城是哪里?我从未听过。”
穆棱子送走徐管家后,也让钱大人回去换身衣服,梳洗梳洗。
终于送走了所有人后,穆棱子轻抚肩头,那块被钱大人哭湿的地方瞬间干燥,坐在床边,抱起李凤泽收进怀里,语气疲惫地说道:“我单知道你们女孩子哭了不好哄,没想到他钱大人一个四十岁的老头子哭了也那么费人心神。”
“那个钱大人究竟是谁?我听你所言,他身份还挺尊贵的。”
“大周皇帝直系子孙,还是嫡孙,纵然大周覆灭已有百年,可是大周遗风依旧是被如今的文人骚客所尊崇的,燕国朝堂上不少人都尊崇大周时的治理方法,也因此,这个钱大人在那些人眼里,威望颇高。”
“大周后人不是都姓姬吗?为何这个钱大人姓钱?”
“怪就怪在他从来不说自己是大周后人,也绝口不提大周之事。他觉得大周已经亡了,自己和普通人绝无二致。如此平常心,令多少人自愧不如。所以为了摒弃自己大周后人的身份,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钱望。”
“原来如此。”
“哦,对了,你刚刚问邺城,邺城就是之前的大允皇城,三年前改名叫邺城。”
穆棱子不知何时已经换好了一套衣服,白衣胜雪。一把捞起还在床上发呆的李凤泽说道:“有旁人在时,我不便同你说话,一会宴会上觉得闷了你就自己随意走走,不要离我太远,否则我没法护你。”
李凤泽任由他抱着,不声不响。
“怎么了?”
“原以为过几天才会看到王烛,没想到这么突然。”
穆棱子笑道:“紧张了?”
李凤泽摇了摇脑袋说道:“没有,只是不是很想见他。”
屋外已经来人催了,穆棱子抱着李凤泽出去,跟着来人一路转了几个弯才走到大厅。
大厅被布置得十分华丽,各种果品珍馐也放满了一个个桌子上,李凤泽一眼便看到王烛坐在高台之上,完完全全的皇室规格,王烛安的什么心,已经昭然若揭,李凤泽盯着王烛看,却发现王烛的眼神也紧紧盯着她。
“怎么会?老穆,除了你,还会有人认出我吗?”李凤泽有些慌了神。
穆棱子小声安抚道:“除了师父,不会再有人了,你别慌。”
李凤泽心下一想,觉得有道理,谁会相信一个人重生成一只猫呢,简直荒谬,若不是她亲身经历,她肯定觉得是天方夜谭。
于是坦然接受了王烛打量的目光,仔细看着王烛,李凤泽也不过刚开始心中慌乱了一下,随后便再激不起什么波澜,一如她死前一样。
“怎么?见到昔日情人,看迷了?”穆棱子已经落座,低头小声问道。
李凤泽丝毫不留情面,直接一口咬到他手上,咬出了血珠。
穆棱子吃痛叫了一声,引起了在座人的注意,王烛眼睛从李凤泽身上移到穆棱子身上,关切地问道:“岑大人,何事如此慌张?”
穆棱子放下李凤泽,坐直身体,行礼道:“回王爷,是下官的猫儿不听话,饶了王爷雅兴了,下官这就把它送出去。”
“哦?这就是传言里救了岑大人的黑猫吗?”王烛饶有兴趣地看着李凤泽,接着说道:“拿近些,让本侯看看。”
穆棱子起身,行礼道:“王爷,实不相瞒,这只猫儿野性未驯,常常抓咬人,实在是不便放到王爷身边,以免伤到王爷。”
“竟如此有趣?本王就喜欢野性难驯,不若这只猫儿就放到我这里养几天吧。待本侯教养好后,再给岑大人送过去。”王烛示意手下的人将李凤泽抱到跟前,收进怀里。
穆棱子脸色极为难看,但是又不好发作,只能落座,一杯一杯喝着闷酒。
如此一个小插曲并没有破坏宴会的气氛,之后歌舞升平,丝竹管弦齐上,所有人都不免喝多了一些,王烛也是。
李凤泽被按在他怀里挣脱不得,喘气都有些困难,看着王烛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她直接伸手碰倒了酒壶,撒到了王烛宽大的袖子上,晕染一片。
旁边侍候的人赶紧上前扶正酒壶,又极快速的擦干了酒水,伸手要接王烛怀里的李凤泽。
王烛摆摆手,说道:“不用了。”将李凤泽扔到桌子上,捏着她的猫脸笑道:“还真是不乖,怪不得岑大人说你野性未驯。”
穆棱子再次起身说道:“王爷,这只猫儿留在王爷身边实在是太过危险,不若交还给下官,让下官来教养。”
王烛只是淡淡看了穆棱子一眼,随即大袖一挥,盖住了桌上的李凤泽,暗暗拢入怀中,李凤泽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吓到了,慌乱下咬上摸着李凤泽头的手指,血腥味四散开来。
王烛一声不响默默受着,抱着李凤泽起身道:“诸位大人,本王有些乏了,就先去休息,诸位大人尽兴。”
高台下的人都醉醺醺地道了声安,便接着互相喝酒聊天。
在王烛宽大的袍子的遮掩下,李凤泽看不到穆棱子,自然也没有看到他表面平静,内心已经暗中泛起了杀意。
钱望起身摇摇晃晃走到穆棱子旁边,拉着他喝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慢慢到了亥时,众人各自三三两两地离开了,原本醉倒站不稳的人,一回到屋里便立刻与平常无异,熄了灯后又悄悄从窗户翻出去,一路摸索到穆棱子所在的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