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不愿唱歌
灯笼高挂，凉风习习。齐悦乘车回到府中，已经是子时。张管家赶忙送上手炉，搀扶着齐悦慢慢走下马车。
“主子，今日万事可还顺利？奴才已经备好饭菜，热水也已经备好。”张管家说道。
齐悦拧拧太阳穴，一脸疲倦地说：“不必了，我已经在宫里用过饭了，”她忽然想起沉珂，问道：“小锦鲤睡着了吗？”
张管家：“已经睡下了，他还是喜欢跑去池里游水，天冷水寒的，有些着凉了……”
齐悦闻言，忍不住担心起来。于是径直去了沉珂屋子里。
月色如勾，凉风吹进屋子里，窗幔朦朦胧胧。齐悦点上烛火，步履无声地走近床边，哪知映入眼帘的却是折叠得整整齐齐的锦被。
床上无人。
却说沉珂披星戴月，身手干练地从窗子跃进来，利落地跳上床。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被背后的声音吓了一大跳！
“去找吃的？”齐悦背对着他，坐在桌边喝茶。
沉珂眨了眨眼，紧张地双手发凉。从来没有人教他怎么撒谎，但是他又不想这么早跟齐悦说实话。
齐悦走过去，触碰了一下他的手，却很是讶异：“吃了什么东西？怎么手这么凉？”
沉珂嚅嗫：“没吃东西……”
齐悦牵着他在床边坐下，余光注意到他的裤管湿漉漉的，于是说道：“我知道你喜欢水里活动，不过这些天天气太冷，这池塘水可不像海水，池塘水冷起来是刺骨的冷，我不是不想让你游水，只是担心你生病。”说着，将他的掌心摊开来，默默写下“生病”二字。
“这两个字是‘生病’，生病是很难受的，”齐悦仔细观察他的神情变化，终于是在他闪烁的眼神中，摸到一点端倪。
“我也是听说你喜欢待在水里，张管家还打趣说，是不是遇上漂亮的女水鬼了？怎么把我们家小锦鲤迷得七荤八素的，”齐悦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继续说：“若是真的有水鬼的话，只要阿珂喜欢，咱们就把她接过来同住？你知道我很喜欢小动物，若能与你做个伴，也是极好的。”
“没有、没有女水鬼！”沉珂被她一连串的温柔攻势打得一点招架之力也无，饶是如此，他也不愿供出他究竟是见谁去了。
女子宛然一笑，月色下更显得气质雅致，容貌稀世。如诗中云：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没有女水鬼？难不成是让猫拦住了，才这么晚回来？”女子逼近一寸，尖尖的下巴凑近了去，气势凌人。
沉珂感觉到那暖热的鼻息扑面而来，他痴痴地看着齐悦的唇齿，耳郭泛红：“没有猫……”
齐悦将他逼到床榻上，伏在他耳畔说：“没有猫？我这么大一只猫，你竟然视而不见？”
沉珂的琉璃目湿润着，仿佛哭过似的。“齐悦是猫吗？”
齐悦垂眸，纤细的手指来来回回勾勒着他的领口：“倘若我不是猫，你能解释解释我为什么见到你，就像饿猫见到鱼，垂涎三尺吗？”
“什么是垂涎三尺？”
齐悦一字一句地说：“就是想接近你、取悦你、用漂亮话哄哄你，把你宠得生活不能自理，然后……再一口一口地慢慢吃掉你！”
沉珂：“齐悦，你好卑鄙！”
齐悦：“哦？你现在开始讨厌我了？”
沉珂低着眉目浅浅一笑：“不，我是想说，真巧！我也是！”
齐悦顿时心情大好，在他额间落下稳稳的一吻，一如她的为人处世，总是令人踏实又安心。她侧过身，支着脑袋看他：“这么说，你现在不想当女皇的凤君，想当我的正夫大人了？”
沉珂没来由地心虚，他好没底气地说：“不行……”
齐悦脸上的笑容一僵：“你是嫌我……俸禄不够多？让你吃不起果脯？”沉珂连丞相具体做什么的，都搞不清楚，总不能是嫌弃她地位不及女皇。
沉珂：“不是。”
齐悦注视着他的眼睛，试图从他清澈明亮的眼眸里看出点贪欲，可是什么都没看出来，只好干干地顾左右而言他：“那好吧，不过，我晚膳都未用，急着来瞧你，怕你冷着了、饿着了、病着了，讨个赏总可以吧？”
“我拿我果脯给你吃！”沉珂坐起来，扭过身子从被子底下拿几块果脯送到她面前。
齐悦：“我可不是几块果脯收买的了的。”
沉珂把果脯送进自己嘴里：“那你要什么？”
“我听闻你们鲛人善歌，歌声犹如天籁，你给我唱首歌？”齐悦说。
“不行，”沉珂又是毫不犹豫地拒绝。
齐悦：“你只会说不行吗？这次又是为什么？不会是你的歌也只能唱给心上人听吧？”
沉珂点点头。
齐悦火冒三丈，怒极反笑：“好，那我就放心了，你乖乖养好嗓子，我一定把你送到女皇陛下跟前去！”说罢，扬长而去。
“齐悦！”沉珂追上去，可是刚走到门口，又不知道要与她解释什么，怎么解释。“齐悦……我真的不能说……真的不能说！”他心乱如麻、很是矛盾。
他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彷徨、无所适从！
直到齐悦的的身影成了个白点，沉珂怅然若失地收回目光。
翌日，下人们困得直达哈哈，正提着花洒给盆景浇水，忽见常常睡到日渐三竿的丞相难得早起一回，个个傻在原地。
“大、大人，我们不是故意、故意起晚的，实在是昨夜的风太大了，睡、睡得不好。”下人忙不迭解释。
齐悦摆摆手，毫不在意：“去给池子里的乌龟喂食去吧，这里有张管家就行！”
张管家赶紧备好早饭，他看看窗外的乌云，一脸担忧地说：“主子，看样子今天怕是有大雨啊，您要不带把伞去吧！”
齐悦却是不以为意：“我坐马车，没关系的，伞就不带了，累赘！”刚吃了几口，她就放下筷子，匆匆忙忙地上了马车，上朝去了。
女皇朝见文武重臣议事的地方名曰朝凤殿，从朝天门一路走到皇城正中央的朝凤殿，需迈过七七四十九道白玉阶，齐悦看了一眼殿前护卫，奇怪地说：“这些个守卫看着怎么如此面生？”
身边的连云霞听见了，回道：“自从御察监换了新的指挥使之后，她的暗桩就顺理成章地安插进来了……”
“她”指的自是乾慧王。
王大人说道：“送走了一只豺狼，又来一只恶虎！”
齐悦知道，乾慧王势必在这个紧要关头掌控整个皇城，借此夺权。可是她没想到，她竟然下手这么快……
“丞相大人？丞相大人？”唐菲眉头越皱越紧，她连唤齐悦好几声，那人却像是失了魂一般，立在百官前头一声不吭。
齐悦正思索着旁的事，却不知是谁，在后面不轻不重地推了她一把，她这才六神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