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摘金银花
进入端午之前，照例要下一场雨，这场雨下的还挺大的，整整一晚上，打的那茅屋上的茅草都松动了，脱落了好些下来。
阿暖养的蚕到了关键吐丝的时刻，现在天天围着她那个架子转悠，生怕她辛辛苦苦养的蚕出了什么问题。
幸而上次已经将屋上的茅草整修过了，一夜雨过后，家里并没遭太大的罪，早上爹爹起来，拿了梯子将掉下来的茅草修拣一番，就完了。
“爹爹辛苦啦，过来喝茶！”冯云招呼着大家。
呃，冯勇一听，恨不得现在开溜，去水田看水，不喝茶了。
倒是柳氏怕女儿的热情灭了，端着喝了一杯。
不怪众人冷淡，这三四日冯云跑去容儿那里请教她做饮子，回来后就往山上打了新鲜的山泉水，煮了十几壶的茶水，一家人换着法子样式都喝了个遍。
连阿暖嘴馋的都嚷嚷着够了够了。
爹爹虽心里嘀咕，但还是下了梯子，喝了杯冯云做的杨梅水，酸甜可口，不由得竖起大拇指：“不错，有些长进了！”
“那是！这是我跟容儿在园子里头摘的新鲜杨梅，那棵杨梅树真大啊，管家让我们赶紧摘，不然像昨夜那样下这样大的雨，都打完了。”
冯云为了研制这饮子，也舍得下本钱，买了好几斤糖。
有些饮子需要放糖，有些则不用，容儿还特意教给冯云不用放糖的饮子，不过备好总没错。
这从前糖可是奢侈东西。不过这时候的制糖技术在前朝人的基础上，已经有了很大的发展，蔗糖也很普遍，只是通体颜色发黄，并不是雪白的，人称琥珀色。冯云二十五文一斤，买了三斤左右，平日大家喝的茶饮还是加的饴糖。
冯献为了支持妹妹，将他抄书的三百多文钱，拿了一半给她，让她能够在药铺里头买买茶饮料子，反正他还可以靠抄书赚好些呢，最近琢磨着写什么话本子，可惜没什么灵感，也没经验。
冯云买这些杂七杂八的，加上还给了容儿羊羔的钱，手里也没多少了。
现在就盘算着手里有的材料，再扩充一些。
“我前儿在山上开渠，那边儿一片的金银花，不如你提上篮子去摘些，回来晒干了泡水一样的。”爹爹笑道。
冯云自然乐意，如今离开业就剩五六日了，之前摘的桑葚晒成干好好封存着，后来摘的杨梅现在也在晒干，还有藤茶趁着叶子嫩又炒了一道，现在厨房架子上头，都是冯云保存的瓶瓶罐罐。
阿娘今天缝制的绣花鞋帕子等喜物，得跟二婶子交差去了，留下阿暖一个，不如一块儿上山上去摘金银花。
冯勇扛着锄头，冯云跟阿暖两个提着篮子往山上走。
荒地还是荒地，看上去没有丝毫变化，只是一切东西都在默默改变。冯勇这两日空了就扛着锄头去开水渠，不得不说是真苦，才开了几丈，不是遇到石头，就是遇到草堆。
这地方本没有上山的路，也硬生生走出来了一条。
周围的树杈荆条都被他砍了，以防拦路。
“难怪爹爹说这里头的金银花没人采，这么偏僻，不比咱们上次去椴树林里头好。”冯云用手去手挡路的枯枝。
“手里头有刀好一些，两边砍砍，走个几趟，就有路了。这路一旦有第一个人开了，后面就会有越来越多的村民走。”冯勇依旧在前头带路，生怕割伤后面两个小娃娃。
快三里地，足足走了半个多时辰，三人才到目的地。
“就这了。”冯勇给女儿们指了指半坡上的金银花。
冯云去瞧，果然好大一片。嫩绿的花藤爬满了整个山坡，这块地儿在半山腰上，没什么很高大的树，都是草丛以及杂树，金银花藤，就攀附在上面，吸收阳光雨露。
金银花初开时是白花，后成熟是黄花，故而得名金银花，是很好的泡茶入药的山间野花。
此时的金银花还没有盛开，正是含苞待放的姿态，也是入药最佳的状态。完全盛开的金银花药效便微弱很多，就得这个时候方才好。
冯云提着篮子，找到下脚的地儿，开始采摘起来。
金银花属忍冬科，半藤状，枝条洋洋洒洒伸向外头，并且还喜欢阳光，若是晚来几日，这一片怕是都会开花，那时候摘，就晚了。
“摘这种花苞状的哈，阿暖。”冯云嘱咐道。
阿暖见阿姊篮子中都是花苞，忙点点头。
冯云摘东西向来都是手快的不得了，有一些金银花开在里头老远的地方，可以顺着藤条掰过来继续摘，摘完放回去即可。
早上的金银花吸饱了雨露，连带着花苞里头储的花蜜都是清香甘甜的，但金银花本身却是味苦性寒，来月事最好不要喝。
隔壁就是一条流量很大的溪流，也就是哥哥建议爹爹从这儿开渠的地方。
虽没开多少，但挖的沟渠深，储水量应该也很不错，最重要的是周围得用石块垫着，一面冲下来的泥土将沟渠掩埋。
幸而这一带地势高，若是这条沟渠挖好了，下游荒地附近的一大片地都会受到恩惠。别人要是想跟他一样买荒地开荒，即可往他家里交些引水费。总之，开了以后，百利而无一害。
冯勇秉持着这个念头，挥舞着锄头，用力往地里头锄去，登时地里的泥翻出来好大一块。
“呀，昨天下雨，这有好些蚯蚓。”冯勇说道。
阿暖听罢，立刻跑过去瞧那蚯蚓，果然一锄头下来好几条，在泥里动。
“爹爹，快，包在叶子里头，喂鸡！”阿暖嚷道。
冯勇笑道：“我可没这闲工夫，要不你自个儿泥里捉，我给你摘大片的叶子包，如何？”
阿暖点点头，将篮子里的金银花全倒在冯云篮中，屁颠屁颠跟着冯勇往河边摘大树叶。
这里头树不多，只有一棵梧桐树，上头吹落好几片大的叶子，冯勇捡了好几片大的，给阿暖将篮子垫的严严实实，又将新翻出来的泥土捧了两把放进去。
阿暖也是，一般小孩子都怕那蠕动的虫子，她偏不怕，又是养蚕，又是捉蚯蚓，还直接上手，乐此不疲的，惹得冯云惊叹不已。
比起捉蚯蚓，冯云更喜欢摘香香的金银花。
靠着这些枝条太近，冯云身上穿的衣裳湿了好些，她卷了卷袖子，往更深处的金银花丛中摘。
不一会儿，手指头就被根茎染黑，上次染黑，还是摘桑叶的时候，为了那些桑葚，也是拼了。
日上三竿，一阵清风袭来，缓解了顶天晒的热意，冯勇在沟渠中挑挑拣拣，整理完毕，叫两个小的回家吃饭。
冯云摘了一上午的金银花，摘了满满一篮子，怕是可以泡整个夏日的水了，幸好这一片长的都是，还有一半没摘的，在坡的那头，需要攀着土包上去，冯云怕下雨将自己衣裳碰湿了脏了，也就没去。
阿暖的战利品也很多，最起码鸡妈妈跟它的几个小鸡崽有的吃了。
“我们回来咯！”冯勇打头，在院子里喊门，阿娘忙从厨房里头出来给他们开门。
头顶上的小燕子，已经被孵出来，在两只燕子的照顾下，羽翼很快丰满，如今正是学飞的时候。
柴门“嘎吱”一开，头顶上的燕子歪着脑袋瞧着冯云一家。
“怎么样呀？”阿娘在门口笑道。
“阿娘！我捉了好多蚯蚓，一会就去喂小鸡们！”阿暖提着篮子跟阿娘炫耀。
“好好好，快进来吧，外头太阳大呢。”
冯云提着摘好的金银花，往菜园里头的河边去洗。
菜园边上，是爹爹用竹框，围了一圈河水，给八只小麻鸭玩水的地。
这里头养鸭的人家，都喜欢在河边搭建一个这个的休息棚，外加圈上竹栏，只要在河边多喂几次，鸭子们就会认院子，也会认主人，至傍晚自己会回家进圈子，与那小鸡们是一样的。
偶然有几天晚回家没开门，它们就会“嘎嘎嘎”等在门口，一直到主人给它们开门。
金银花细碎，冯云直接把整个篮子浸在水中，粗略洗了一遍就好了。回到家还得打井水再洗两三遍，才能往簸箕上摊开晾晒。
阿娘不一会儿就招呼大家吃饭，今天做的是那茭白柞，腌的入味可口，同样蒸了一大碗麦饭上来。
爹爹干体力活，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扒一口麦饭，吃的“嘎吱嘎吱”响。
“马上端午了，这可是大节，咱们家今年就包五斤糯米的粽子吧，够一大家子吃了，要不要包馅料儿呢？”阿娘征求大家的意见。
按理，在农村，没有这么多花哨的馅料，只是包了白糯米粽便罢了，还是冯云说白糯米粽得沾糖吃，不然包些红豆在里头才好。
没想到甜咸粽子之争自古就有了，爹娘是北方来的，从来吃的都是甜粽子，但来了这里头这么些年，直到去年，二婶子家拿来了几个咸粽子，吃的爹爹龇牙咧嘴的。
不过味道很不错。
“五斤绝对够够的了。”冯云道。
阿娘点头，“行，那就五斤粽子，三斤菖蒲酒哈！过几日就可以去剪菖蒲艾叶，捆扎在一起，挂在屋里头辟邪。”
“阿娘，酒糟要做成香糟哦。”
阿娘往冯云额头一指，“知道啦！小馋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