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夜半守灵

    这里处在平原和山区的交界处，一座一座的山丘散布在平原之间，乡间公路便围着小山丘蜿蜒起伏伸向远方。

    郑飞指着窗外的三个土包说道：“看见没，那里是三座大墓，传说埋葬了一位郡侯和两位夫人。”

    叶青扭头看看，三个土包紧挨着分布在一块平坦的荒原上，跟其它高大的山丘比起来有些小儿科。不过三座土包一字排开，确实有坟冢的意思。

    郑飞说古代对于坟墓有严格的规定，皇帝的坟墓叫做“陵”，王侯将相的坟墓叫做“墓”，文人大夫的坟墓叫做“冢”，平民百姓的坟墓才叫“坟”。眼前这三座大坟严格来说应该叫“墓”或者“冢”，三冢乡就是这么来的。

    原来如此，敢情三冢乡还有这么一段传奇的历史。

    见叶青对这个话题感兴趣，郑飞又接着说道：“传说在西汉，也有说是东汉的，总之年代很久远，这里出了一位郡侯，也不知是汉武帝还是汉灵帝的亲戚，总之这位郡侯权势很大，据说食邑三千户，其封地慢慢形成了现在的郡侯县。侯爵也分等级，最低的是亭侯，再高一级的是乡侯，最高级的是县侯。这位郡侯就属于县侯。传说郡侯死了以后，两位夫人悲伤泣血数日而亡，就葬在了郡侯墓的左右，形成了一大两小三座坟冢。守墓人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在这里，形成了现在的护冢村。”

    叶青见郑飞说的头头是道，也就信了几分。“你是本地人？”他问道。

    “不是，我是邻县的，刚调到这里来。对于三冢乡的历史，我也是道听途说。”郑飞回应道。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闲篇。中巴停在了一个村落里。护冢村到了。

    叶青下车四下看看，村子的街道很凌乱，顺着山丘的底部曲曲弯弯、高高低低伸向村子另一头儿，两旁都是低矮破旧的民房。直观上感觉，这里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比较贫困。

    走到老吕头儿家的时候，灵堂正在搭设，有村民在里里外外张罗着。众人见叶青真的跟来了，有些意外，又不是很意外。众人都在忙着张罗丧事，也没人招呼叶青和郑飞。

    叶青和郑飞搬了两把椅子坐在角落，无聊地看着村民们张罗丧事。

    时间不长，灵堂里传出零零碎碎的哭声，空气里夹杂着烧纸和焚香的味道，一场白事正式开始。

    从村民的闲谈中得知，死者的儿子并不在家，远在长三角打工，明天才能回来。张罗丧事的是老吕头儿的几个侄子。

    傍晚天空飘起了小雨，村民们散去了大半，剩下的人都挤在灵堂里避雨。叶青和郑飞也挤进灵堂。

    尸体放在灵堂靠墙的位置，头西脚东，全身被蓝色的遮尸布覆盖。这种情形下人们都话语不多，纷纷盯着屋外淅淅沥沥的细雨。气氛低沉而压抑。这并不奇怪，丧事本来就是这样。

    夜色慢慢笼罩了山村，雨还在下，没有要停的样子。有村民让叶青和郑飞去隔壁屋里吃晚饭，然后就在那里休息。

    郑飞主动要求后半夜过来守灵，也算给乡亲们帮帮忙。

    村民们马上答应下来，对待郑飞和叶青又客气了几分。

    这种气氛下不可能有什么胃口，叶青和郑飞简单吃了几口饭菜，就在屋里熬着。雨似乎停了，潮湿的空气刮进来，夹杂着烧纸和焚香的味道，令人浑身不舒服。叶青有些沮丧，从凌晨离开省城到现在，他还没好好喝过一口水，潮湿的衣服粘在身上，说不出的难受。此时此刻，真想洗个热水澡舒舒服服睡一觉啊。然而这是个奢望，这里是乡下，不是省城。

    叶青的心情很压抑，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但是又不知道该骂谁。那种无处发泄的怒火令他烦躁不安。

    “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对啊。”郑飞问道。

    “没……没什么。”

    郑飞盯着叶青看了一会儿，接着说道：“你的表情骗不了人，肯定心情很不爽。是不是不适应乡下的环境？”

    叶青心里一动，心说郑飞这家伙神了，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

    “作为一个老公安，连这点情绪变化都看不出来，岂不是说不过去？”郑飞解释道。

    叶青点点头道：“是啊，是有些不适应。不过既然来了，就得学会适应。”

    郑飞没有再说什么，让叶青抓紧时间休息，后半夜还要守灵呢。

    叶青的确很困乏，不自觉昏睡过去。这一觉睡得很不好，浑身每一个关节都酸痛，坐在椅子上睡觉的感觉只能叫一个酸爽。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半夜1点，昏暗的灯光下没有看到郑飞。叶青的心里顿时紧了一下，隔壁就是灵堂，里面躺着一具吊死的尸体，自己距离灵堂一墙之隔，此情此景由不得他不紧张。

    叶青往屋外看看，一片漆黑，天空阴沉的很，虽然是晚上，仍能感觉到头顶阴云密布。灵堂里亮着灯，撕破了黑暗的一角。烧纸和焚香的气味弥散在潮湿的空气中，提示着他这里在办一场丧事。

    叶青的心又紧了几分。这个郑飞，跑哪去了，大半夜丢下我一个人，成心要吓死我啊！也许上厕所了？叶青强打精神等了几分钟，仍然不见郑飞的影子。他实在坚持不住，对着院子里低声喊道：“郑所长……”

    没有人回应。

    叶青准备喊第二次的时候，灵堂里有人影晃动，一个身影站在灵堂门口回应道：“我在这里。”

    叶青长出了一口气，赶紧走进灵堂。

    灵堂里除了郑飞，还有一个村民，应该是跟郑飞作伴的。这个村民正在蹲在地上靠着墙呼呼大睡，似乎并不在意这种气氛。

    灵堂里以白色基调为主，在昏暗的灯光映衬下更显得惨白而阴森。焚香的气味很浓，充斥着整个房间。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在作怪，隐隐的，似乎还有尸体变质的气味。

    叶青感觉自己快疯了，如果不是有郑飞在，他敢保证，自己一秒钟都待不下去，肯定会有多远滚多远。

    “郑所长，你闻闻，是不是有尸体变质的味道？”

    “行啦，不要疑神疑鬼，尸体在水晶棺里放着，怎么会变质。这还是梁书记专门派人送来的呢。”

    叶青这才注意到水晶棺的存在。心说梁志博这个人考虑事情还是挺周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