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金龙摆尾
东山上的积雪已经开始融化,只是北山坡还是一片白雪皑皑。
一脚下去,整个大腿便没到了根。
“叭!”的一声枪响,扑棱着翅膀飞在半空中的野鸡,一头扎进雪地里。
五爷看着一脸兴致的刘三九,十分得意。
“你这野小子,够个炮头子的料!”
“谁稀罕当炮头,给人家看家护院的,我才不干呢,岂不糟蹋了我这么好的枪法!”
刘三九跑出去捡回野鸡,走回五爷身边拍着胸脯道:“师父,我可当过大青山的大少爷,自打进山,大当家的就教我打枪,我曾经把大当家的二十响打爆了膛。一次就打了二百多发呢,大青山的土匪到至今除了大当家、二当家和那个三畜牲,打枪没有超过三发的,让我当个炮头,那我亏大发了我!”
五爷的脸立时肃穆了起来。“要学会深藏若虚,少年莫要张狂!”
“哦,师父,我知道了,我这儿不是只在师父面前说说嘛!”
“知道就好。走,下山!”
“师父,刚才我发现前边有獐子的蹄印,看痕迹是新的,这边雪深他肯定跑不远的!”
“你打了这些山鸡,还不知足啊?走了!”五爷板起脸来招呼道。
“不嘛,师父,我就翻过前边的山岭看一眼!”
刘三九不等五爷答应,起步就要走。
五爷猛的抬起右脚“忽”的一个横扫,脚尖几乎碰到了刘三九的鼻子,停在了半空,拦住了刘三九的去路。
刘三九也不惊慌,嘴上坏坏的一笑,猛的身子一闪,想夺身而去。
五爷一个转身向前,另一只脚又到了他的眼前。
刘三九灵机一动,身体忽的一个下蹲,趁五爷一只脚腾空之际,腿下突然一个横扫而去,向五爷着力的一条腿扫去。
五爷早有防备,只见五爷腰部一挺,猛然窜起,双脚落地的瞬间,一只脚不轻不重的正点在了刘三九的后背上,刘三九被蹬个前扑,一头扎向雪地里。
他心里想,这招我也会,只是没想到五爷竟然使了这个招数躲过自己的一击,他只好急忙侧肩滚向一旁,就势挺身站起,嘴里大喊道:“举火烧天势!”
又重新亮起架势,挑衅地看向五爷。
五爷面无表情直逼而进,只见五爷飞起右脚,闪电般的向刘三九踢来,刘三九狼狈的东躲西闪,却不忘嬉皮笑脸的样,可当刘三九正集中精力腾挪躲闪时,五爷摆了个虚势,身体一个旋转,另一条腿猛的向刘三九脚下横扫而来。
刘三九已经来不及躲闪了。
“扑通!”再次被重重地摔在雪地上。
“想偷袭我,这才叫金龙摆尾!”
“那你没教我!”
“你这个野孩子啊,这身筋骨和脑袋瓜子都灵光,几个月下来,你的长进确实令师父刮目,不过要想把师父的本事都学去,路还长着呢!”
“知道了师父!”
“那就给我起来,下山!”
刘三九捂着屁股躺在地上,仍执拗地不肯起来。
“师父,您就让我看一眼!”
“不行,自己没本事,在我这儿,永远没自由!”
刘三九只好从地上爬起来,嘴里小声嘟囔道:“等着瞧吧,我一定打败你!”
“嘟囔啥呢!”
“没有!”
“憋着劲呢是吧,好哇,今儿我让你撒撒欢,放松一下,从明儿起,每天进山给我练功!”
“知道了!”
刘三九低着头,拉着长声,拾起地上的猎物,乖乖地跟在五爷身后下了山。
几个月里,五爷在伙食上确实十分用心,每天都有一顿肉吃,这对一般的人来说,已经是足够奢侈的伙食了。
刘三九心里清楚,每天的这顿肉来的并不容易,五爷在杨大户那里没少落埋怨。
可是在刘三九的心里,这种伙食他还是不满足。因为在山里的这些年,他主要以肉食果腹,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一个人在发育期,由于食物的改变,他的胃肠和身体系统也会随之发生微妙的变化。就如吃惯了肉食的蒙古人,即使你成天满足他大米、白面和各种蔬菜水果而断了肉食,他也是受不了的。
刘三九就是这样,但他只是不想说出来,知道五爷已经很为难了。
如今每天都又了猎物,让他欣喜不已,看着几只野鸡和几只膘肥的山兔,他谗的直流口水。
回到家里,不等五爷说话,便高高兴兴地开始打理起这些野味来。
五爷也不管不问地任其瞎忙活。
除了在练功上,五爷对他十分严厉刻薄,除此以外,其它的事五爷对他还是十分的放任。
打理这些东西,刘三九早已练就了一手娴熟的刀法。接着,他便在院子里烧烤了起来。
“野驹子,你放火呢你!”
杨玉海突然怒气冲冲地一头闯进内院大声嚷嚷了起来。
杨家大院,如果按老四合院论,它的规模应该是个五进的院子,但内部格局却大相径庭。
前庭也没有什么影壁墙、垂花门和游廊等等,在倒座房正中间开了个可进车马的大门,建有一个偌大的门楼子,大墙两侧还建着两座炮楼,进了大院便是传统的四合院了。
不过,这个四合院的院子很大,长度的直径足有近十丈。
东西厢房的南面都是库房和粮仓,在传统的东、西耳房与正房间各设了一个垂花门,西垂花门有木门,从此进入是一个方正的内院,建有正房和东西厢房。
经东垂花门进入便是一个甬道,西面建有矮墙,与内院相隔,直通后罩房的一个窄院。
罩房中间又开了个后门,东侧设有三个房间,一个房间由两个炮手居住,另一个房间是两个马夫居住。
还有一间是个草料房,西罩房是一个车马房。大部分伙计和炮手都住在南面的东西两栋倒座房里
扬大户老夫妻住在前院的正房,杨玉海一家住在西厢房,杨玉山和杨玉兰分别住在东厢房的南北间。
而整个内院,只有五爷自己一个人居住。
刘三九来到杨家后,就跟着五爷住在内院的东厢房里。
内院里升起了火,立即烟雾升腾,直奔西厢房而去。
杨玉海冲进内院立即冲着刘三九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指责。
刘三九笑着道:“大哥,这火刚升起来烟大了些,一会烟就少了!”
“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杨玉海几步凑近前去,这才看清火上架着山鸡和野兔,正在被烤的吱吱流油。
“你个野孩子,野到我们家来了?这是杨家大院,不是深山荒野,你也太不成样子了吧!”
他这么一叫,一些伙计和炮手也都扒着内院的门,凑过来看热闹。
刘三九笑呵呵地也不再理睬杨玉海的叫喊。心里想,五爷都没说话,哪有你说话的份,既然五爷不管,自己就不怕。
不过那烤肉的香味已经开始四溢飘香,让整个院子里都弥漫在一股肉香之中。
连杨玉海都咽了咽吐沫,更别说是一众伙计和炮手了。
五爷开门走出来,看了杨玉海一眼道:“你要是想吃呢,一会让驹子给你们拿去一些过去,要是不想吃就都给我离开,别在这里瞎嚷嚷!”
五爷这是成心护犊子的表现。
听五爷都这么说了,杨玉海也再不敢说话,只能冲着一众伙计和炮手喊道:都给我散了,有什么好看的!”说完,讪讪地离开了。
从此此后,刘三九跟着五爷每天开始进山练功和狩猎,打的猎物也越来越多,自然杨家人也跟着享了口福。
有了足够的肉食,刘三九练功的劲头也更足了。
这天,五爷将刘三九带到一个山脚下,这里是一处断崖,在断崖下淌落下来许多大小不一的碎石。
五爷指着碎石头道:“驹子,这里的石头有大有小,你掂量着只要能抛起来就好,将这些石头尽力单手抛出去,抛向对面,越远越好!”
“抛石头?”刘三九有些诧异。
五爷并不理会刘三九的疑问,继续严肃地说道:“每个动作都要扎稳下盘,气沉丹田,只用半分腰力,而将力道集于大臂,再由大臂贯于小臂至腕,两手交替!”
“嗯,知道了师父!”
刘三九只好按着五爷的要求动了起来。
五爷看了一会,又对他的动作进行了一些纠正后,并嘱咐道:“注意上面有石头滑落下来!”
说完,拿起猎枪便独自狩猎去了。
就这样,除了一些太大或太小的石头外,刘三九几乎将山脚下滑落下来可手的石头都抛了出去,才气喘着粗气坐下来。
“再都抛回去!”五爷拎着两只山鸡走了回来。
刘三九只好又继续将抛出去的石头,再重新抛回山脚下。
从这天开始,五爷在刘三九的练功计划中便又加了这么个抛石头。
这一抛就是一个四季,速度越来越快,距离越来越远,两条胳膊的筋骨和韧性及爆发力也都发生了明显的变化。
都说造物弄人,尘世戏情。老天爷早就埋下了善孽之缘,能被自己主宰的命运又有几何呢。
少时就孤苦,便踏上飘渺不定的生活,凄风楚雨,饱经磨难。
正值风华正茂之少年,又掉进了大青山的土匪窝里。
不过有幸的是能走进学堂,一跃成了国立中学的娇子,这是让他这个漂泊多年的野孩子不曾想到的。
可命犯劫难,在大青山却险些丢了性命。
如今时运大转,又有了如同严父慈母般的师父,可这里又是自己的立命之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