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罪组织和信
四小时后,会议室内,陈谨有些疲惫的坐在椅子上,龙局也回到了会议室,等待着最后几个外派的警员回归。
会议室内气氛压抑,即使没有保密协议,让犯人在眼皮子底下光明正大的溜走也是让人难以接受的,而此前签的保密协议更是给本次的案件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一个个疲惫的身影陆续走进会议室,其实四个小时的追捕并不会真的让这群在龙局的鼓动下长期保持体育锻炼的警员们如此疲惫,此刻的疲惫更多的来源于精神上的压力,就像斗败的公鸡,丧失了精气神。
“人都回来了,看样子是都没有找到线索。”龙局语气平稳,似乎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琐碎家事。
“把会议室的门关上。”
最后一个进门的警员默默地将门带上,然后安静的走到最后一个空位上坐下。
“5年前,那时我还没从一线上退下来,我正在带领一个特别行动小组,追查一个特大毒品交易案件。当时已经是整个专案组调查这条线路的第3个年头,同志们抽丝剥茧,层层追查,终于在一次交易现场将犯罪组织的头目彻底抓获。
“那是一次可以被记入史册特大成功,缴获氯胺酮600kg,冰毒224kg,树藤摸瓜打掉犯罪窝点,查获14吨制毒原料。
“但随着后续工作的进行,警方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这个涉案金额高达数十亿,团伙人数近千人的犯罪团伙,竟然是在4年的时间里,从‘金三角’地区,几乎一夜之间就成长起来的。
“整个犯罪团伙从上到下被一网打尽,除了一个瞎眼老头。根据多人的口供汇总得知,那个老头被犯罪集团称作参谋,那个参谋神龙见首不见尾,几乎没人见过他的样子,之所以知道他是个瞎眼老头是因为他们老大见过他一面,那时参谋自己说的。
“平日里,集团成员最多偶尔从电话中听到过,声音沙哑,一副很快就要行将就木的感觉。
“虽然这个参谋从来不参与具体行动,但实际上从交易对象的选取,交易地点,撤退路线,犯罪集团的运营等各种事情,几乎都是这个他在做主。
“由于行动不便,这个老人有两个传令使,平日照顾老人生活起居,除了有重大安排是老人亲自打电话以外,其它时间传令使代为传达老人的意见。两个传令使也不是集团的人,他们每次传达完意思就会离开,不参与任何的具体布置和行动,也不与人谈话。
“诡异的是这个参谋虽说几乎一手包办了整个集团的核心事宜,但却极少参与获取利润的分成,他只偶尔派传令使抽走少量的现金。
“老人的电话一次一换,整个犯罪集团没有任何人可以主动联系上老人。
“所以,虽然警方成功将整个团伙连根拔除,但却跑了最危险的人物,而且这个人还完全无从查起。
“而他一日不除,可能4年后,这样一个大型组织就又会拔地而起,他本人才是这个组织最大的隐患。
“当时追查无望,案件只能到此终止,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多次老人打来的电话来看,老人说话的声音无比的虚弱,即使他跑了,应该也很难再次危害社会了。”
龙局顿了顿,扫视现场一圈,几乎所有人都还在低着头,只是可以明显的听得出来,场间众人的呼吸变得越加粗重。
“各位可能很好奇,我为什么突然要和你们讲这个故事,先别急,继续往下听。
“随着犯罪组织全数入网,一些卧底警察也成功回归组织,而其中一位警员报告了一件让整个重案组感到绝望的事情。
“参谋对整个组织的影响举足轻重,对于一群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的犯罪分子,自然少不了争权夺势,虽然老大一再警告,但就曾有不少人对参谋产生过心思。
“每人能联系得上参谋,但是传令使一定可以,所以跟踪传令使找到参谋就成为一个很自然的想法。一开始的时候,甚至老大本人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故意装作不知道手下人的行动,放了一批人去追查参谋的下落。
“但一批批人派出去,一批批人如滴水入东海,连涟漪都没有掀起,就这么消失了。参谋那边什么都没说,一切如常,但集团的人基本都清楚,那些消失的人多半找不回来。在组织运营的四年了,不时有人不停劝诫做着相同的蠢事,当然也得到了一样的结局。犯罪集团内边流行一种说法叫‘凡犯禁者皆消散’,进入组织的老人将此事当做禁忌,讳莫如深。
“而我局一位优秀的卧底同志虽然听闻了‘凡犯禁者皆消散’的传闻,但还是产生了追查参谋的想法,毕竟谁才是幕后主使一目了然。便诱导一群人去追查参谋,而自己假意拒绝,跟在这群人的身后,准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这位同志成功的目击了那群追查参谋的人中计遇害,并在遇害现场成功的见到了参谋和两个传令使,三人离去后,他调查了三人的脚印和一些其它留下的线索,大致推断认为,三个人的年龄都在20-30岁。
“同志没想到三人去而复返,将正在查探取证的卧底同志逮个正着,幸好夜深伸手难辨五指,同志乘着夜色潜回组织。
“而这次,那个参谋似乎急眼了,以从此拒绝提供任何帮助为威胁,要求集团老大将他给出的一批名单上的所有人全部杀死。
“权衡利弊之后,集团老大将包括那名同志在内的很大一批人全部秘密杀死。但同志在死前将消息写下藏在了一个角落,并用潜伏前和其它同志约定好的暗号,将位置信息传出,另一名同志无意间受到了这个暗号,才得知了这个消息,并在整个组织归案后将信息传出。
“牺牲的同志将参谋三人组称为罪组织,罪组织成员全为20-30岁的年轻人,有一个精通化妆的化妆师,有一个可以近乎完美模仿他人声音的配音师,还有一个负责规划筹谋的聪明大脑,扮演老者的是配音师,而真正的首脑一直都是出现在众人面前的传令使中的一人,所以参谋才能在从不露面的情况下得知各种交易细节做出布置,应该说不是参谋没有露面,而是参谋本来就是两个人,一个人负责声音和外形,另一个人负责思考和决策。”
龙局说到这,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了龙局的意思。
不得不明白,这个小组构成和孙女士的案子简直一模一样,陈谨的推理是对的。
“虽然我们还无法确定这次案件的真凶就是这三人,但是各位,哪怕只有一点可能性,我,龙正,也会将当年的案子追查下去。
“这是三个疯子,他们好像不要钱,不要权,不贪图犯罪所带来的各种利益,但却一直在很多案子背后,促成案件的发生。警方认为这是三个具有反社会人格的高智商犯罪者。让他们在外面太过危险,自我知道他们的存在,我此生从警的目的就是将他们三人捉拿归案。”
在场的警员心中,一种异样的情绪被点燃,是一种被鼓舞的激动和痛失良机的后悔纠缠在一起的复杂感受。
“各位,抬起你们的头。”龙局的声音突然提高了许多,将所有人震的心神一荡。
“这其实不是我在毒品案后第一次查到与这个组织有关的案子,而结果你们现在也都知道了,他们还在逍遥法外。
“如果说在座的各位中,一定有谁感到无比的不甘心,那个人就是我。
“我已经让他们在我面前逃跑,且不止一次,如果失败一次我就和你们一样低沉着脑袋,那谁来把他们捉拿归案!?”
振聋发聩,军人有打赢的能力,更有不怕失败的坚韧的心。
“各位,我们要正视眼前的困难,大家要清楚我们的敌人是一群什么样的人,这是三个能从杀人不吐骨头的‘金三角’地区起家,四年内扶持出一个能从众多豺狼口中抢下一块肉的凶恶组织的人。
“请各位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各位继续追查下去,你可能面对最凶狠的报复,最绝望的境况。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大家,在此前的一次很有机会的行动中,由于叛徒的存在,我们很多优秀的警员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说到这,刘局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陈谨,眼神中似乎略带着一丝愧疚,然后又收回了目光。
“不怕大家笑话,我至今没有成家,父母也都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无惧任何黑恶势力的打击。
“我了解你们不都是军人,你们也有自己的家庭,你们没有义务和我一样死磕到底。
“今天的会议之后,做好准备的,欢迎加入一场暂时看来没有方向,不知结局的残酷战斗中。没做好准备的,也请守住自己的嘴,忘记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不要让加入战斗的同志,还要防范着被你们之中的某个人从背后捅一刀。我不要求各位都成为战斗的战士,但请各位保留住做人的底线。”
龙局站了起来,眼神从一个个警员身上逐一扫过,有的人低着头回避视线,有的人满脸惊愕还没缓过神来,但也有少数几人眼中带着炽热的火焰。
“散会,陈谨,跟我来办公室。”龙局不管在场众人究竟怎么想,推开会议室的大门走了出去。
陈谨在龙局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龙局,所以注意到了龙局那个稍有歉疚的眼神,他知道了龙局的所指。父亲殉职的事情又一次撕扯着陈谨的内心,虽然陈谨是穿越之身,但来自记忆深处的痛楚,他同样能感同身受。
正是因为知道了这个组织和父亲的死有关,陈谨听龙局的话更是别有一番感受,少了许多的犹豫和畏惧,那些情感都在陈谨走出父亲过世阴影的时候感受过一次了,再来一次,已经多少有些免疫力,所以就在众人还愣神的时候,听到龙局点名的陈谨已经起身跟着龙局离开了会议室。
“坐。”一先一后进入办公室后,龙局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神色平静的观察起眼前的年轻人。
“我知道你可能有些疑问,但是很多内容我暂时不能回答你,太多的仇恨会影响你的判断。我能告诉你的是你父亲确实是在我设计的一次行动中因为被叛徒所害过世的,我向你表示深切的歉意。”龙局开门见山的解释了陈谨父亲的事,说到过世的事情,还起立向陈谨鞠了个躬。
“那也是父亲个人的判断,我可以理解。”陈谨脸色如常,这些事他在之前的会议室也已经推断出来了,倒是龙局的坦率和愿意向小辈道歉让他有些惊讶,因为父亲的死不管怎样,其实怪罪不到龙局身上。
“每一个士兵的死亡,长官都是有所责任的,如果说执行命令是军人的天职,那发布命令的长官的天职,就是为每一条性命负责,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龙局似乎也是解开了一个心结,主动多说了两句,“我有许多战友都倒在了一线,他们比我更值得这份荣耀,我是在他们的庇佑之下幸运存活的人,相比起他们我的军功受之亦有愧。”
陈谨默默听着,在他看来无论生死,守护人民安危的军人都值得相同的尊重,只因其冒着生命风险在冲锋战斗,而不是因为某人是逝者才值得尊敬。任何一个人,当他决定冲锋时,他就已经是勇敢的了。
“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逃走的王铁柱在临走前给你留了封信,信第一时间被送往证物科,在确定没做手脚之后打开过了。事关重大,信虽然是写给你,但我已经看过了,希望你能理解。同时我觉得,也应该给你看一看。”龙局递过一张信纸,正是之前闯进会议室那个警员进来时,手里拿的那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