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一条贱命
体内的叫嚣越演越烈，瞧着墨欢那双深邃的眸子，谢昀堔撇过了头。
他内心煎熬，从小就在宗门里长大，对宗门，对师尊师兄他们的情感自然非同一般。
若说喜欢墨欢就要原谅墨欢所做的一切，谢昀堔做不到。此刻，他甚至在憎恨他，恨他杀了宗门的弟子，杀了师兄，杀了师尊……
灵力入体之际，谢昀堔不由一顿，他以为墨欢会任由他身受情欲的折磨。毕竟此刻的他，并不想被墨欢碰到。
若不是被墨欢死死按着，说不定就会像墨欢口中那般，寻个地方躲起来……
“以前总喜欢凝望你的双眼，希望能在你这清冷的眸子中见到自己的身影，而现在本尊竟然不敢看你这双眼。”
指腹抚摸着谢昀堔精致的脸庞，墨欢的眸光有些复杂。
“在这之前，本尊以为你心里定然有我一席之地。如今比起你的宗门来，竟然如此微不足道。
本尊满心是你，而你的心万分之一是我，又或许万分之一都没有……
谢昀堔，你告诉本尊，你有信过我么……”我说，我是被算计的，你信我吗？
他闭上了双眼，一言不发。
心好似被针扎了一下，墨欢松了手，踏出了玉寒殿。
鹤陵君早早等在了外面，看见墨欢出来，便走了上去。
“你要见澜华君，可能还要等上片刻。”
“我是来找你的。”
墨欢微微诧异，却也没说什么。
“去鸠央峰喝杯茶。”
“你找我什么事？给你师尊师叔们报仇。”
鹤陵君轻笑了声，将浓茶推到了墨欢跟前。
“我一介废人，你真瞧得起我。”
“你不恨我。”
鹤陵君摇了摇头，一边品着茶，一边说：“你看我这张脸，这满头白发……”
“你的容貌并没有太多的改变。”
“是啊，我一直在服用丹药，维持着这具身躯，看上去确实没有太大变化。
我刚从云宗回来时，整个宗门的人无一不在愤怒，他们说会照顾我一个残废。
人心最是经不起考验。这才过了多久，好似一年都不到。对修士来说，这一年很长么？倒也不见得。
可是他们就开始嫌弃我了，在不少夜里，我都在恨他们。
你杀了他们，说实话我有一瞬间的快感。如今想起来，好似也不够浓烈，反而平淡的多……”
墨欢静静地听着，没有过多回话。
“我知道你跟澜华关系不错，只不过因为这个闹得有点僵。这段时间，他很痛苦，是个人都不会容易。
都说时间是良药，能抚平一切伤痛，我希望你多给他一点时间……”
“多谢你的茶，我很喜欢。”
“这些时间，我爱上了这烹茶，你如果有兴趣，可以时常来。”
“多谢鹤陵君。”
“我已不当鹤陵君好几年，来喝我的茶，就当交个朋友了，我叫秋也。”
“墨欢。”
或许听了鹤陵君的话，墨欢回去时，并未进玉寒殿内殿，而是坐在了玉寒殿雕花窗户上的贵妃椅上。
以前看不进书，如今谢昀堔不理他，对谢昀堔看的书籍，墨欢倒是有了两分兴趣。
当然，是没人看见他看了两眼就睡过去的。
次日。
墨欢想从鹤陵君下手，让他充当调和剂，缓解与谢昀堔僵硬的关系，于是正午时便去了鸠央峰。
那时，阳光正好。
鹤陵君果真在烹茶。
“坐，今日换了一个品种，你尝尝。”
“这个给你。”
“灵果……”
“你请我喝茶，想着你吃这个或许对身体好一点。”
鹤陵君一愣，丹田被废以来，他已经很久没吃到富含灵力的东西。
一开始送来的，还算不错，可越往后，他们就说一个废人，哪里配得上吃这么好的东西。连普通饭菜都变得马马虎虎，以至于如今他都学会自己做饭了。
“太贵重了，一杯茶而已。”
“你不要我以后都不敢来这里喝茶了。”
鹤陵君淡然一笑：“我拿一颗，往后你来，你给我一颗，我给你烹茶。”
墨欢欣然同意了：“好。”
“你的大弟子还没出来吗？”
鹤陵君摇了摇头，顾思毅自从驯兽宗回来，就将自己关在洞府中。宗门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他出门看看。
墨欢不知怎么的，就想到了一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在轩辕宗时，他对洪姒月就已经生了情愫，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
到驯兽宗后，被人折辱，被愤恨蒙蔽了双眼，等到洪姒月自刎后幡然醒悟却已为时已晚。
等到那人死了才明白自己的心意又有什么用呢，注定得不到回应。
春去秋来，两人便渐渐熟络了起来。
这日，墨欢从鸠央峰回去，碰巧撞到从玉寒殿出来的王烟儿。
要说王烟儿来此能有什么好事，墨欢是不信的。
若不是当时王烟儿正在闭关，说不定墨欢连她一块给宰了。因为这个女弟子，与谢昀堔本就僵硬的关系变得更加僵硬了。
相比于灵仙门其他口头上说着要杀他的，王烟儿是直接付出了行动。
“你进去做什么？”
王烟儿冷冷的瞥了一眼墨欢，握着甄囡剑而过。
墨欢眉峰跳动了一下，戾气一扫而过，他直接掐着王烟儿的脖子拎了起来。
“本尊已经警告过你很多次了，你竟然想往本尊的刀口上撞，本尊成全你。”
话音刚落，谢昀堔的佩剑直接从玉寒殿没飞了出来。
墨欢二话不说，将王烟儿横在了自己的面前。
果然不出所料，佩剑骤然停在距离王烟儿有几厘米的地方。
谢昀堔白衣胜雪，冰冷的视线刺向墨欢：“放开她！”
墨欢唇不由抿起，心中怒气汹涌。
“这么担心她？”
说着，墨欢的手用了点力。
地面骤然弥漫开寒冰，突刺已经向墨欢袭来。
墨欢一把将王烟儿丢开，也不躲，迎着冰刃越到谢昀堔身旁。
冰刃没能刺破墨欢的肌肤，碎在了地上。
可墨欢的心好似中了无数冰刃，痛彻心扉。
“你明知本尊只是想教训她一下，不会对她做什么，为什么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秋也说你需要时间，本尊一直在等，就是等着你气消了，对本尊和颜悦色两分。
本尊全力相助，整个灵仙门不是在蒸蒸日上么！你为何总是惦记着那事，对本尊如此冷漠。”
谢昀堔奋力挣扎着，双眸中皆是凉薄。
墨欢眼眶莫名红了两分，语气透着颓废：“还是你觉得，恩是恩，过是过，要本尊拿命来偿……”
“一条贱命，死了就能换他们回来？”
“谢昀堔！”
“贱命？呵呵呵……在你的眼中，本尊不过是贱命一条，可是他们在本尊眼里，连贱命都不是。是本尊可是随意捏死的蝼蚁……”
“蝼蚁会有人在乎吗？”
衣裳碎了，谢昀堔的头磕在了榻上。
他怒不可遏，双脚用力地踹着墨欢的腰。
“孽畜！本座要杀了你！”
“真是不错，本尊又多了个名字。”
墨欢拽着谢昀堔的脚踝，狠狠拖向自己：“孽畜就孽畜了，做孽畜就得有做孽畜的觉悟不是。”
衣裳撕裂的声音鲜明入耳，听得王烟儿心里一跳。
她急忙用甄囡剑撑着爬起来，冲着内殿而去。
可是她看见了什么！
被撕碎的白衣掉落在地，师尊如墨的发散了，铺在了榻上。那孽畜凶狠咬着师尊的肩，在师尊身上留下一个个羞辱的痕迹。
师尊双手被那孽畜束缚着，双眼愤恨而又绝望。
看到王烟儿，墨欢在谢昀堔的耳尖轻笑一声，低沉的嗓音与那呼出的热气直往他的耳中砖。
“澜华君，你看，你的徒弟进来了呢。”
谢昀堔蓦地一撇头，就见王烟儿横眉怒目的一幕。
“师尊！”
她大喊一声，杀气腾腾的拿着甄囡剑冲了过来。
谢昀堔瞳孔皱缩，颤抖的声音随着墨欢的手势落下。
“烟儿！”
砰的一声，王烟儿就像断线的风筝，砸碎了玉寒殿的屏风，从内殿滑到了外殿，一口血吐了出来，便晕了过去。
墨欢残忍的笑着，低头亲了亲他的眼尾：“别看了，死不了。
让她受点伤也好，省得有事没有老往你这儿跑……”
回应墨欢的是谢昀堔强烈的反抗与要打断双链缚的想法。
发烫的双链缚让墨欢整条手臂麻了。看着谢昀堔青筋鼓起的额头，墨欢慌乱的将灵力送入他的体内。
“你疯了吗！强行解开双链缚会要了你的小命的！”
墨欢怒不可赦，可惜谢昀堔我行我素，根本不理会墨欢的愤怒，固执的冲击着，想要解开双链缚。
“谢昀堔！”
“行行行……本尊以后不伤她了行吗！真是疯了！本尊让你停下！”
鲜血至谢昀堔唇角流下，墨欢真的是慌了：“堔堔！堔堔……不要这样，本尊现在就治好她，现在就去……”
墨欢急忙松开谢昀堔起身，却见谢昀堔因为自己松开束缚冲击经脉，变得更欢了。
“你真是不要命了！本尊给你解开！本尊给你解开……”
墨欢急忙解开双链缚，将灵力紊乱，差点丢了一条小命的谢昀堔抱在怀里。
“为了一个王烟儿，你竟然要跟本尊拼命……”
“滚！本座不想看见你。”
“呵！若非打不过本尊，你是不是还想杀了本尊。”
“知道便好，本座迟早有一天要杀了你。”
“在你的心里，是不是任何人都比本尊重要？本尊以前从不怀疑这个，可如今……”
墨欢急忙捂住了谢昀堔的嘴：“你别说，我怕听到不是自己想要的，会发疯……”
随着墨欢灵力的注入，谢昀堔又精神起来了。他一把拍开墨欢的手，将一把把利剑对准了墨欢。
“不错。若不是本座打不过你，你觉得你会得逞。都说人妖殊途，哪怕如今你人模人样的，在本座的心里，你永远不过是头畜牲。”
“只是因为这样？你就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的……”
“喜欢，就凭你也配！”
“谢昀堔！”
墨欢狠狠咬在了谢昀堔的肩膀上，话音中带了他所不知道的委屈：“你当真要这般狠心戳我的心……”
“实话实说罢了。”
“本尊不会信的。”
“一切的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安抚你，如今宗门都毁在你的手里了，本座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我不信！谢昀堔，你说的本尊一个字都不信！”
“信不信由你。”
“本尊相信，你是喜欢我的。堔堔，你说，你喜欢我。”
谢昀堔像看白痴一样看了墨欢一眼，不曾开口。
“说！现在就说！说喜欢我！”
墨欢捏着谢昀堔的下颚，很是固执。
“你有本事就杀了本座，”
“所以你宁愿死，也不愿说一句喜欢我……你知道的，本尊是不会杀你的，甚至都不愿意伤你。
但你也是知道的，本尊不伤你，不代表本尊不伤别人，不杀别人……”
墨欢的目光落到那砸碎的屏风上，好似越过了屏风看向了王烟儿。
“你的徒弟，你的师兄，你的宗门弟子……这不是还有很多人没死么。”
啪的一声，墨欢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无耻。”
“你不说也没有关系，本尊一天杀一个，等杀完了你宗门的弟子，本尊就折磨你徒弟，折磨你师兄。总有一天你是会说的……”
“卑鄙！”
“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在驼背村时，本尊尚且能将村长吊起来打一顿，问出伏魔丹的下落。此刻做出这样的事，堔堔又何必惊讶。”
墨欢站起身，拢好衣裳正准备走时被谢昀堔拽住了手。
心猝不及防的痛了起来，谢昀堔，杀一次都让你这样了，我哪还敢杀第二次……
墨欢忍着满心的酸涩苦意，淡然的看向谢昀堔：“怎么，改主意了，想求本尊放过他们了。”
谢昀堔裸露着肩，大敞着衣站到了墨欢跟前。
双手勾着墨欢的脖子，微微踮起脚，吻上了墨欢的唇。
墨欢双眼中闪过哀伤，垂下的手微微一颤。
“……”谢昀堔，你竟然为了他们取悦我，呵呵呵……
看着谢昀堔做的越多，墨欢就越恨。
谢昀堔，本尊真想咬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