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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圣路易斯·海上酩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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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继续,把这块蛋糕给我干完了!”

    菲雪一声令下,桑珊再次陷入群魔包围中,她的脖子和衣服上也沾满了奶油渍。

    南薰上前试图把她们拉开,可势单力薄的她哪干得过一群乌合之众。

    “这是在干什么!”

    一个极具威慑力的声音如炮弹般在此处炸开。

    兴风作浪的小鬼顿时石化,群魔之首菲雪也吓了一跳。

    桑珊被蹂躏得不成人形,垂丧的脑袋像是折了茎的南瓜,仿佛永远都抬不起来了似的。

    欧缇雅目光落在她身上时,眼眸中闪过一丝恻隐。

    “为什么欺负她?”欧缇雅提高嗓音发出质问。

    手上沾满奶油的女孩们都不敢作声,只是低眉微不可见地互相交换眼色。

    沉默半晌,菲雪开口了,“是我让她们这么干的。原因我刚刚已经说了,她昨天晚归导致我们宿舍被扣分,影响我们申请奖学金,这难道不该被惩罚吗?”

    “你们欺负她应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难道次次都是因为她晚归?”

    欧缇雅眉梢一挑。

    “霸凌者是没有资格申请奖学金的。”

    “你,什么意思?”

    菲雪一张脸瞬时坍塌下来。

    欧缇雅故作抱歉地说道:“如果你这样的学生都可以申请奖学金,我担心以后圣路易斯学院的校园里会霸凌成风。如果你们真的很缺钱,就好好珍惜校园兼职的机会,别随随便便撂挑子!”

    说完,便拉着南薰准备离开。

    菲雪不甘心地追了上来。

    从小就当惯了村里土霸主的她,还从来没有这样在牡蛎村的众姐妹面前丢过面子。

    刚刚欧缇雅那番话,几乎削去了她一半尊严。

    不行!

    管她欧缇雅是谁,要是今天真的怂了,以后还怎么当牡蛎村的女王呢?

    “欧缇雅,你站住!”

    怒火将她的自卑和畏惧都烧成灰烬,她壮起胆子迎上欧缇雅转身投来的目光。

    “你这么拽是不是就因为你是葛梅妮的女儿啊?我都听说了,你不过是养女,说得好听点是养女,说难听点就是葛梅妮养的一条狗,你为了取悦你的主人,把自己的未婚夫搞得家破人亡,你表面上是圣路易斯集团的秘书长,实际不过是名利场里的卖笑女,今天和这个官员暧昧,明天又和那个富商调情,听说这几天又和上任不久的税务总使勾搭上了!哼!像我这样的学生,我不过就是对可怜虫下手重了些吗?可不像你那般阴险下贱!”

    欧缇雅像是突然被人吐了一身的污秽物,惊怔地立在原地,在众人装作不经意投来的目光中难堪不已。

    “啪!”

    一声响亮的耳光劈过菲雪的脸颊,她的重心几乎被甩出了两米开外。

    “皮阿索?”

    菲雪跌坐在地上,抚着被掌掴的脸颊,眼里涨满了委屈的泪水。

    皮阿索在她跟前蹲下,用虎口箍住她的下巴,瞳孔如暗黑的冰窟。

    “我给你讲欧缇雅的事情,是因为她遭受的不幸使我感到难过,我需要找一个人倾诉,但是你却拿这个来伤害她,我恨不得一把掐死你!”

    欧缇雅什么都没说,转身快步离去,上涨的泪水硬是被她生生地咽进了肚子里。

    “姐……”

    “欧缇雅……”

    皮阿索和南薰不约而同地追了过去。

    “对不起,姐……”皮阿索痛哭流涕地向欧缇雅道歉。

    南薰诧异不已,在她的眼里,皮阿索一直都像一只没有感情的猛兽。

    他居然会哭。

    法拉利停在餐厅外,欧缇雅上车后摇下车窗,无力地朝皮阿索摆摆手。

    “拜你所赐,我拼命想隐藏的那些不堪,现在连普通的学生都知道了。”

    “我已经警告过菲雪了,如果她敢四处胡说,我会毁了她。”皮阿索俯下身对车内的欧缇雅说。

    “你走吧!我该去疗养院了。”

    “欧缇雅……”

    南薰还想说什么,但是欧缇雅的侧影很快就被摇上来的车窗遮住了,法拉利带着引擎声绝尘而去。

    几分钟后,皮阿索和南薰仍旧朝着法拉利远去的方向木然呆立。

    “刚才菲雪口中的新任税务总使,说的是马克吗?”南薰问。

    “是的。”皮阿索回答。

    那一刻,南薰感觉拂面的秋风突然变得凛冽狂厉,“她真的和马克……”

    如此不堪的事情,南薰都不知该如何用语言去表达。

    “还没有,但是快了。”

    南薰的心禁不住一阵阵痉挛。

    “她疯了!她为什么要这样?马克是什么样的人她难道不知道吗?”

    “知道又怎样?在她的未婚夫被葛梅妮一个翻云覆雨手弄得家破人亡后,你觉得她还敢违背她的主人吗?”

    皮阿索的面容上泛起苍凉的苦笑。

    “你的意思是,是葛梅妮要她这么做的,为什么?”

    “在圣路易斯,如果不跟税务总使建立交情,生意会很难做的。你用不着这么诧异,葛梅妮岂止是我们的主人,她简直就是我们的上帝,她的安排就是上帝的安排,我们无法反抗她,就像无法反抗自己的命。”

    ————

    深蓝色的烟瓷海上,漂浮着一座半球结构的玻璃屋,朦胧的灯光在海面漫洒,粼粼水波一漾一漾地在玻璃球面上微微摇晃。

    透明的玻璃屋被傍晚的海水和天幕染成了深蓝色,远远望去,像是一个巨大的深蓝色琥珀。

    深蓝色的琥珀中,有一个借酒浇愁的孤绝身影。

    海风飒飒吹响,轻盈的薄纱窗幔在空中纤然飘飞,一股腥咸的气息涌灌而入,让欧缇雅的醉意又消减了几分。

    玻璃窗台上,那瓶经过三次蒸馏的伏特加已经空了一半,欧缇雅觉得自己的喉咙都快要被这干烈的酒精给烧破了,五脏六腑也如同忍受着地狱之火的烧灼。

    但是大脑的神经却如同一块浮木,不管酒有多浓,醉意有多深,她的意识还是能从一片混沌中浮出来,去感知如初冬寒风般的人世凉薄。

    也还能听见,浴室里哗啦啦流淌的水声。

    她想起两年前,马哈茂拿到第一笔专利费,兴奋地从法国飞回来的第一个晚上,便是带她来了这里。

    这家小小的酒店,就只有这一间海上玻璃套房,没有华丽的装潢,亦没有奢侈的陈设,客人们一掷千金,只为茫茫天地间遗世独立的感觉。

    那是一个多么美好的夜晚啊,星空似是沾了露水,蓝色深海宛如仙境,世间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那晚他向她求婚,她把自己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她以为像那样静谧恬美的时光,生命中还有很多很多……

    欧缇雅又为自己斟了一杯酒,然后一饮而尽。

    她闭上眼睛,静静地聆听浴室里的水流声,酒气的炽烈在脑中扩散。但即使这样,她仍然骗不了自己,浴室里的人不是马哈茂,而是马克。

    她希望浴室的水就这样一直哗啦啦流着,永远都不要停,浴室里的人也永远不要出来。

    当然,如果能死在里面更好。

    可水声还是停了,湿嗒嗒的脚步声从浴室转移到卧室,一股厌恶之感自她心底升起,同时也夹杂了一丝恐惧。

    接着,衣柜的开启声和喷洒香水的声音传过来,给了她一阵心理上的缓冲时间。

    但是该面对的,终究逃不掉。

    她低着头,却阻挡不了马克趿着拖鞋的双脚步入自己的视线。

    “天啊,这一整瓶伏特加居然只剩这么一点了?”

    马克看着窗台上几乎空掉的伏特加酒瓶,惊诧地唏嘘。

    “怎么,堂堂税务总使,一瓶酒就让你心疼了吗?”

    欧缇雅目光低斜,嘴角牵起一丝讥诮。

    “哦哦,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能为欧缇雅小姐买单是我的荣幸,我只是没想到,您居然有如此惊人的酒量。”马克笑着感叹道。

    “交际花嘛,没点儿酒量,怎么逢场作戏?”

    马克在欧缇雅身边坐下来,凑近她,低沉的嗓门带着气音,“看来欧缇雅小姐还是没有忘掉那个马来人啊!您这样太累了,何不尝试换一种轻松的生活方式?人生实在是太短暂,及时行乐吧!说不定您的未婚夫早就死在亡命天涯的路途中了!”

    “马克先生,不要轻易诅咒别人,因为这样很有可能兑现在自己身上,何况您的女儿到现在还下落不明呢?”

    “哈哈哈,无所谓啊!”

    马克俯仰而笑,露出两排丑陋的牙齿。

    “我以前只是个不起眼的税务官的时候,芭芭拉就瞧不起我,说命运对她最大的恶意就是摊上我这个父亲,而现在,我飞黄腾达了,她却莫名失踪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不配做我的女儿!她就算死了,又有什么可惜的,上次就因为她,让我的宝贝儿子胎死腹中,不过,好在洛芙这次又给我怀了一个宝贝儿子,我的好运还在后面哩!”

    然后,欧缇雅感觉马克的手臂像可怕的树藤一般,攀上了自己的肩膀。

    “要是,你也能给我生一个儿子的话,我就明媒正娶你,怎么样?毕竟像你这样的倾城女子,做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秘密情人,真的是太可惜了!”

    “你明媒正娶我,那洛芙呢?她可是还怀着你的儿子呢!”

    “嗯……我会给她一笔钱,反正凭我现在的财力,养个女人孩子,那都不是个事!”马克自得地说。

    欧缇雅冷哼一声,“原来马克先生现在这么有钱了,这倒也不奇怪,圣路易斯城最大的两个财团如今都奉你为座上宾,但是很遗憾,葛梅妮和莫本利向来敌对,所以他俩中你只能选一个!”

    “对啊,这是我现在正在考虑的问题,其实我本来是想和莫先生交朋友的,因为毕竟众所周知,莫先生已经在他大儿子的帮助下东山再起,但是葛梅妮女士却比莫先生更有诚意,居然把自己的宝贝女儿送给我做情人,我真的很感动啊!”

    欧缇雅仰头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所以,你还是打算站在葛梅妮这边?”

    “呃,这个当然是看你咯,光是葛梅妮女士有诚意有什么用,我在乎的是你,欧缇雅。”

    马克轻轻抚了抚欧缇雅的下巴,亲昵地耳语,“所以,给我生个儿子,怎样?”

    欧缇雅面无表情,“我已经没有生育能力了。马哈茂的那一枪,打掉了我的子宫。”

    马克的表情似无比惋惜,“那的确是有些可惜了,不过没关系,你还可以给我别的我想要的。”

    欧缇雅不言不语,她扔掉手中的高脚杯,直接握住伏特加酒瓶长长的瓶颈,对准自己的嘴巴猛灌而下。

    “欧缇雅,时间不早了,浴室的水我都已经帮你调好了,你难道不想先洗个热水澡吗?”马克柔情款款地说。

    欧缇雅紧握着酒瓶,缓缓神,又开始仰头痛饮。

    那瓶伏特加终于见底了。

    “不需要了,这么冷的天洗澡干什么,怕脏?反正都会变脏……”

    欧缇雅眼神迷离地笑着,酒瓶从失去了握力的手指间滑落,面前仿佛氤氲起阵阵伏特加味道的迷雾,越来越浓,越来越浓,渐渐地,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昏厥中,欧缇雅嘴角挂着一丝笑。

    当年埃及女王克利奥帕特拉被毒蛇咬死时,脸上也浮着这样的笑容,因为她觉得很庆幸,自己不用沦为渥大维的俘虏,也不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王国沦陷在罗马军队的铁骑下。

    此时的欧缇雅,内心也是庆幸的,她终于在成为马克的情妇之前,失去了意识。

    她醉了,可以任凭马克作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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