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圣路易斯·生日礼物
桑珊用怯怯的眼神看了南薰一眼，不知自己该走还是该留。
南薰将手里的生日蛋糕递给她道：“你先去我宿舍等我吧！”
待桑珊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里，菲雪直截了当地问南薰：“你和皮阿索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不信。”
南薰吐了口气，“如果一定要和皮阿索扯上点关系的话，那就算是老同学吧！”
菲雪目光锐利地盯着南薰，“你也喜欢他，是吗？”
南薰忍不住笑出来，“你从哪看出我喜欢他？”
“那天在校园餐厅，你拉着他的手不放，是为什么？”菲雪一脸认真地问。
南薰浅浅一笑：“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让皮阿索给你从头讲起，如果他对你有这个耐心的话。”
“你听着南薰，皮阿索现在喜欢的人是我，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否则，不论你是什么来头，我都不会放过你！”
菲雪不知道，她对南薰说这句话的时候，劲儿越用得狠，内心的虚弱就暴露得越多。
“他既然喜欢你，怎么连这点安全感都舍不得给你？”
南薰拨开菲雪阻挡而来的手臂，径直朝楼上的单人间走去。她很清楚，菲雪误会她和皮阿索了，但是误会就误会呗，这么无聊的事情，她才懒得去解释呢！
南薰快走到自己房间那一层时，桑珊从楼梯口贼贼地探出头来，悄声对她说道：“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见啦！”
南薰淡淡“哦”了一声，然后从背包里掏钥匙。
“南薰，原来你跟皮阿索早认识呀！”
桑珊的脸上忽闪起一阵奇光异彩。
“你知道吗？菲雪最近在学校里可横了，就因为交了这个男朋友，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人说皮阿索是校董葛梅妮女士的侄子，所以菲雪现在谁都不怕，就怕你，嘿嘿。”
钥匙在锁孔里一转，门开了。
南薰领着桑珊走进自己温馨简洁的单人间，“蛋糕就放在那只小茶几上吧，待会我们在那吃。”
桑珊按照南薰的吩咐做了之后，又迫不及待地继续刚才的话题，“南薰，其实皮阿索喜欢的人是你，对吧？”
“咦，蜡烛呢？”
南薰对着礼品袋的小玩意儿抓挠着脑袋，压根没听见桑珊的话。
“其实我也觉得，你比菲雪可爱多了。”桑珊仍然意犹未尽。
“真扫兴！”
南薰在小沙发上坐下来，一脸心烦意乱的样子。
桑珊连忙止住话语。
一阵静得让人发闷的沉默后，她吞吞吐吐地对南薰说道：“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随意议论你，南薰……你可以不要生气吗？”
“嗯？”
南薰茫然抬睫，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我是说，我把蜡烛弄丢了，哎！过生日不点蜡烛，一点氛围都没有。”
“哦，这样啊。”桑珊喏喏道。
“对不起，我刚刚光顾着找蜡烛去了，没听见你在说什么。”
南薰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桑珊身上。
“没，没什么。”桑珊说。
南薰对她笑笑，伸手轻轻揭开了生日蛋糕的盒盖。
“来，尝尝，为了订这款蛋糕，我爸爸专程去了一趟圣路易斯市。”
桑珊看着在芒果慕斯映衬下，南薰那张甜美可人的脸庞，似乎明白了什么。
瞧瞧吧，人与人之间就是这样的不对等，菲雪为了捍卫自己的爱情，对南薰竖起了所有的戒备，可是南薰却对她的八卦连听一听的兴趣都没有。
虽然没有蜡烛烘托气氛，但是柔和的灯光洒下来，也弥漫了一室的温馨。
浓浓的芝士醇香散发在唇齿间，巧克力碎入口后柔软绵滑。
就连空气好像也沾上了生日蛋糕的甜味。
“南薰，我觉得现在好幸福！”桑珊抿着一块芒果片，笑嘻嘻地说。
南薰抬睫看桑珊的时候有一秒钟的惊异，好像这是第一次看见她笑，所以认识她这么久，今天才发现她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
“一块蛋糕就能让你幸福呀？其实你这样真好，或许我也应该像你一样，尽量让自己简单一点，那样的话，我也会经常感觉幸福。”
南薰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心里还是一片黯然，有那么多舍不得忘掉的回忆，她怎么可能让自己变得简单？
“不，虽然我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蛋糕，但是今晚让我感觉幸福的不是蛋糕，而是你。当你到宿舍来邀请我的时候，我就感觉很幸福了，然后发现你只邀请了我而没有邀请别人时，我就更幸福了。”
对于这种直抒胸臆的表达，桑珊似乎还有些羞涩，“我的世界本是一片彻冷孤寂的寒荒，你来了，就像是为我燃起了一丛篝火，那种可以取暖的感觉，真的很幸福。”
桑珊这番表达，让南薰感觉有些肉麻。
“但我好像并没有为你做什么，开学那天，我阻拦菲雪剪你的安全带，然后……对，就是今天了，邀请你来跟我一起过生日，好像就这些，仅此而已。”南薰说。
“最重要的是，在所有人都孤立我的时候，只有你对我友善，虽然我知道这种友善并不代表友谊，但是我已经很满足了。”
“桑珊，你别这样说。”
南薰真的很不习惯这样，自己不是高高在上的女王，受不住这样一个捧着真心的人在自己面前如此低微。
所以连忙转移话题，“你跟她们一样，都来自牡蛎村，为什么她们会孤立你呢？”
“因为我不愿给菲雪当马骑。”桑珊说。
南薰赞同地点点头，“如果我是你，我也宁愿被孤立。”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也尝试过妥协，可是被她骑的时候，我感觉到了自尊心剥离身体，很不好受，而且，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这么做对不起榔格。”
“榔格是谁？”
桑珊脸颊上泛起一抹绯红：“我的男朋友。”
“哇，你有男朋友？”南薰惊异地叫起来，“他现在也在圣路易斯学院吗？”
“没有，他没读书了，在马来岛上的一个咖啡园干活。”
桑珊突然翘起嘴角，“你有男朋友吗？”
南薰想了很久，才开口，“算有吧！”
“哦，他是谁？在圣路易斯学院吗？”
确定这个问题不会令南薰反感，桑珊八卦的兴致又上来了。
“没有，他去法国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说道这，南薰再也掩饰不住内心的惆怅。
桑珊不知该怎么安慰，就只能放下叉子，陪着南薰一起发呆。
墙上布谷钟秒针咔擦咔擦的节奏在耳廓上清晰起来。
把人家邀请来陪自己发呆可不好，南薰叹口气，“说说你和榔格的故事吧！”
桑珊倒是很乐意和南薰分享自己的情感经历，她甚至不嫌麻烦地回了一趟宿舍，从箱子里翻出榔格的照片给南薰看。
照片上是一个黑如暗檀的粗短身影。
桑珊说榔格从小就不爱读书，初中都没念完就去种植园里种咖啡豆了，还经常偷咖啡豆给桑珊吃，后来桑珊来圣路易斯学院读书了，他花掉自己一半存款，给桑珊买了一盒巧克力……
再后来，桑珊和榔格还发生了什么事，南薰已经听不进去了。
南薰也不知道为什么，桑珊那么兴致勃勃地讲述，自己却听得索然无味。
她想打断，但是又觉得那样不礼貌，所以只好硬着头皮听下去。
由于错过的部分太多，以至于每次南薰强打精神想要认真聆听的时候，她都不知道桑珊眉飞色舞地究竟在讲什么。
门铃声这时突然响了，南薰如蒙大赦，连忙起身去开门。
“你好，请问是南薰小姐吗？”
一个穿着考究工作服的年轻男子站在门外。
“是的，我是。”南薰有些疑惑。
年轻男子将一个硕大的礼品盒递到南薰面前，“哦，我是学院秘书处的实习生，欧缇雅小姐叫我把这个送给你，她很抱歉，今晚有事不能来陪你一起过生日，但是她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希望你会喜欢。”
南薰礼貌地送走那个秘书干事后，便迫不及待地解开礼品盒上的带子，桑珊也好奇地将脑袋凑过来。
原来是一双水晶高跟鞋，和一袭香槟色的晚礼服。
桃形纸笺上留下了欧缇雅隽秀的字迹：生日快乐！从今天起，学着打扮自己吧，期待看见你成熟的蜕变。
“哇，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裙子！”
桑珊啧啧感叹，不由自主地伸手过去。但是在手指快要触到裙子时，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把手缩了回来。
“怎么了？”南薰问。
“我的手上刚刚沾了些奶油，怕把裙子弄脏了。”桑珊羞怯地说。
南薰温柔地笑笑，“桑珊，你可以帮我换上这套晚礼服吗？”
“当然可以！我先去洗个手。”
南薰听着洗手间里传来哗啦啦的冲洗声，叹口气。哎，这个桑珊，该怎么说她呢？
晚礼服修长婀娜，曳地的鱼尾裙纱光彩潋滟，领口的碎钻剔透如耀眼星芒。
南薰有些担心，自己的气质恐怕配不上这件高贵华服，穿上它反而会让内心的不自信更加欲盖弥彰。
但是，当她换上这件晚礼服，并穿上高跟鞋，对着镜子里自己轻纱虚笼的出尘之姿，咦？那些不自信跑哪里去了？
“南薰，你真好看，像是童话故事里的仙女。”
桑珊双手交叠胸前，努着下巴喃喃感叹道。
“不是我好看，是裙子好看。”南薰谦虚地笑笑，“你要是穿上它，也会美丽得像童话故事里的仙女，要不你来试试？”
南薰说着便翘起小腿要脱高跟鞋，却不小心闪了个趔趄。还好一把抓住了身旁的桑珊，才不至于跌倒。
桑珊蹲下去，替南薰解开鞋颈上的暗扣，两手固定住鞋子的两头，然后让南薰扶住自己的肩膀，直到她的脚从鞋尖抽离。
“我以前从来没有穿过高跟鞋，这双鞋的鞋跟太细太高，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南薰低垂着睫毛，目光落在桑珊编成盘羊角发型的脑袋上。
“但是，穿上去真的很好看。”
桑珊抬头望着南薰纯美的面庞。
心里也忍不住地感叹，她真的好美。
不知为什么，虽然晚礼服、高跟鞋、美丽和高贵，这些东西都是南薰的，桑珊其实什么都没拥有，但她的心里此刻却有种幸福的满足感。
或许，这种满足感来自于仰望，心甘情愿对于一个人的仰望。而那个人对她露出的微笑，就如太阳洒下阳光，让她的世界瞬间一片草长莺飞。
南薰换下晚礼服后，递给桑珊，“来，你也试试。”
桑珊连忙摆手，支支吾吾地说：“不了不了，我……不喜欢这样的裙子。”
其实，对于这袭晚礼服，桑珊根本谈不上喜欢或者不喜欢。她只是觉得，这不是她世界里的东西。
“好吧。”
南薰隐隐猜到了桑珊的心思，也不强求了，她知道，桑珊的自信比自己缺失得更厉害，不是靠一条裙子就能找回来的。
桑珊的眼神突然有些黯然，像是想起了一件很不开心的事情。
对啊，今天是南薰的生日。茶几上的生日蛋糕、衣橱里的晚礼服、礼品盒里的高跟鞋，都是她收到的礼物。
那些东西像是长了眼睛一般，对桑珊射出轻屑的目光。
她真的很惭愧，自己连一件像样的礼物都拿不出来。
正当南薰哼着小曲，欣赏着礼品盒上精美的油画时，背后传来桑珊细小而羞怯的声音。
“南薰，你喜欢骑马吗？”
“骑马？”
南薰嘟着嘴想了会儿，“我还没有骑过马呢，不过有机会的话，倒是想尝试尝试。”
桑珊有点紧张，好像突然有座山横亘在自己和南薰之间，但是不管怎样，她要鼓起勇气越过这道屏障，然后把礼物送给她。
——这是她唯一可以当成礼物送给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