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春秋大梦
莫本利笑得云淡风轻:“当初我以海慕庄园做抵押,向圣路易斯银行借了十个亿,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今天就是还款的最后期限。如果过了今天,我还没有还清债务,那么这座海慕庄园便是您的了。所以啊,这也是为什么,今天的这场舞会叫告别舞会呢!”
所有的宾客都瞠目结舌,原来今天就是莫本利还款的最后期限!
那为什么,他还可以如此淡定从容?
他马上就要流离失所了,怎么还有心情来享受歌舞升平?
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好,既然这样,那么莫先生应该不介意,我和我的人在这里喝杯咖啡吧?”
葛梅妮心里涨满了谜团,但表面上却对莫本利回以同样云淡风轻的笑容。
也不用着急,慢慢等着吧,等第二天凌晨的钟声敲响,眼前这座华丽的洛可可式古堡就是她葛梅妮的了。
莫本利瞥了一眼葛梅妮,正巧捕捉到她投向古堡时充满渴望的眼神。
他低头晃晃高脚杯里的葡萄酒,嘴角微微掠过一丝不屑。
现在是午后四点,还剩八个小时,这女人的庄园梦就该醒了。
趴在窗台上的培熙见莫本利和葛梅妮不再剑拔弩张,于是再次集中所有注意力,对着这个遥控器火力全开。
培熙刚把其中一段电路接通,房间的门把便被人从外面转开了。
皮阿索大摇大摆地走进来。
“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啊,家都快没了,莫先生还在庭院里喝着咖啡,小少主还在房间里修理着儿时的玩具,都这么悠闲啊!”
这下好了,土匪进村,遥控飞机一时是完不成了……
“皮阿索,我今天可没喝酒!”培熙低低地警告,目光却仍旧没有离开手中的遥控器。
“别误会,小少主。”
皮阿索对着培熙摆摆手,歪着嘴巴笑道:“我这次可没有恶意,你不是就要离开这里了吗,那一定要打包很多东西吧,我特意上来帮帮你,你知道的,我那姑姑葛梅妮可是个狠心肠的人,凌晨钟声一敲响,不管你们有没有收拾好,都会被她统统赶走,我也不想你走得太难看啊!”
对,今天是父亲还款的最后期限,培熙突然想起来了。
但仿佛这件事情也并没有使他感到沉重,偌大的庄园中,她放不下的只有塔塔,而最近塔塔为了方便探监,一直住在监狱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
皮阿索、葛梅妮、还有欧缇雅,是瞧不见母亲离开时的狼狈的。
这样,他就放心了。
反正过不了多久,他就要出国了,唯一让他觉得有些惆怅的,就是自己还没能求得南薰的原谅。
“别太着急,皮阿索,现在已经六点了,还剩六个小时,这间房间就是你的了。”培熙漫不经心地劝说道,手里的活儿却一刻都不肯停下。
皮阿索走到窗台前游目骋怀,望见山坡下的小木屋时,似是想起了什么。
“对了,我听说南薰家的花园被马克一把火烧了,是真的吗?”
“是真的。”
“我还听说,马克竞选税务总使的时候,南薰跑上去闹场,而你,居然帮着马克?”
“是的。”培熙平淡而简短地回答道。
“什么?”
皮阿索跟只受惊的猴子似的跳了起来,拍手大笑道:“哇,哇,哇,莫培熙,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你比我还能攀高踩低啊!以前我欺负南薰的时候,你还骂我卑鄙,而你直接出其不意给她来个临阵倒戈,厉害厉害,我甘拜下风。”
培熙手里转到一半的改刀突然停住,这是他第一次默默忍受皮阿索的冷嘲热讽,而找不到任何回击的话语。
“我怎么突然觉得,南薰的确是挺可怜的……”
培熙抬头,神情凝重地看着皮阿索耸肩哂笑的样子,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只手扯住,传来一阵一阵的钝痛。
这种痛是在提醒他,他对南薰造成的伤害,连皮阿索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都生出了同情之心!
“但是,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突然那样对她?”皮阿索平静下来后,思索着问道。
“因为,我喜欢上了芭芭拉。”
培熙低下头继续手头的活儿,但是遥控器里的金属线已经全部错乱了。
“芭芭拉是谁?”皮阿索皱着眉毛问。
不过几秒钟,便恍然大笑道:“哦,我想起来了,就是欧缇雅婚礼那天,被你从衣柜里砸出来的那妞,那妞长得的确很好看,不过,这跟南薰有什么关系?”
“她是马克的女儿。”
培熙握在手里的尖嘴钳沾满了汗水,脸上依然是不露一丝破绽的专注。
“什么?”
如此淡定的回答却如一个响炮扔向皮阿索。
“她怎么可能是马克的女儿?像马克这种少抹一点香水就会透一身馊的人,也会生出一个长得像天使一样的女儿?真是太颠覆我的想象了!”
“对,芭芭拉她就是天使,所以以后请你离她远点!”培熙故作郑重地警告。
“怎么,你怕我会像欺负南薰一样欺负芭芭拉吗?放心吧,我不会欺负她。”
皮阿索慢慢把头靠近培熙,脸上泛起得意的笑,“等你走了,我会好好呵护她。”
培熙抬头,看向皮阿索的眸光被心事压得很沉很沉。
黄昏的风飘进来,将门吹出了微微的响动。
他遽然起身,快步朝房门走去。刚才有一刻,门外似乎响起了轻微的脚步声和少女隐忍的哭泣。
直至看见房间外阒静的走道里没有任何人影,培熙才安心地舒了一口气。
原来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他刚刚对皮阿索说自己喜欢芭芭拉时,额头上都冒了一层虚汗,他生怕南薰此时就悄悄躲在门外。
然而,他知道,自己对皮阿索说的那番话,如果在自己还没找着机会向南薰澄清一切之前就传到了南薰的耳朵里,南薰一定会很难过。
可是当下,在皮阿索面前,跟南薰撇清关系很重要。
比起让她难过,他更无法容忍自己离开后,皮阿索会把对自己的怨气肆无忌惮地强加在南薰身上。
暮色徐徐下沉,培熙的房间没有开灯,显得模糊而黯淡。
皮阿索长长地打了个哈欠,毫不客气地跳上床倒头睡下。
“我实在是太困了,先睡会儿,莫先生当主人的时间不多了,你也该收拾东西准备走人了。哦,对了,到时候别忘了叫醒我哦,我要亲自送你离开这里。”
没多久,房间里便响起了浑浊的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