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告别舞会
原来是善意的提醒,南父真诚地对费多说了句“谢谢”。
待在一旁的南薰迫不及待地开口问:“为什么是最后一次呢?难道莫先生对我们这的蔬菜不满意吗?”
“哦,当然不是,莫先生一直都很信赖你们,不管是你们的人品,还是蔬菜的质量。只是……”
费多的眸色突然浮上了一片怅然的白雾。
“只是莫家现在财务状况不是很好,也许,过了下个月,海慕庄园就是圣路易斯集团名下的财产了。”
“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南薰急忙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
费多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他也不确定,莫本利下一颗棋子会落在哪里。
“培熙他接受得了这样的家族变故吗?”
南薰这句话,只是想套出培熙的情况,费多却轻松地笑笑说:“这个不需要他去接受,因为他很快就要去法国了。”
南薰低低地“哦”了一声。
费多走后,南薰独自站在院子里,冬季的阳光轻洒在脸上,如果风不来搅扰,便能触觉到阳光里的暖意。
是的,那是春的温度。
春天快来了,可是南薰却一点也不期待。
小木屋的后花园里现在只有光秃秃的泥土,希侬前不久才把新的花籽撒进去,现在连苗都没长出来。
这个春天,是注定闻不到花香了。
南薰刚这样想,便有款款暗香掠过鼻尖,仿佛是在向主人印证存在感。
她亲手栽培的雾陀兰终于盛放了,可是她却不再有期待。
南薰缓慢踱步到小池塘边,伸手去摘盛放的雾陀兰,但是没想到它的花茎是那样的坚韧,她根本就掐不断,于是一用力,索性将它连根拔起。
她把洁白轻盈的细小花穗一一扯下来,收集在手心里,低下头轻轻一吹,摊开的手心上瞬间激起了重重叠叠地长尾浪花,它们像雪花般在空中飘洒飞扬。
香味渐渐淡去,失去根蒂的花穗有的还在随风浮沉,有的已经零落成泥。
“薰儿,你怎么——”
希侬跑过来,神色惊异地叫了一声,“这株雾陀兰从栽种到发芽、从含苞到盛开可是花费了你整整一年的心血啊!”
南薰指着纷纷扬扬的花瓣,对希侬笑笑说:“你看,它们这样多美,与其把它做成香薰,去留一个注定留不住的人,不如让它华丽唯美地灰飞烟灭。”
————
海慕庄园的告别舞会如约而至。
由于今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篱笆墙上的粉色蔷薇和莎草地里的薰衣草都已微绽,所以莫本利把舞会的地点定在了大殿后面的庭院中。
阳光微醺的午后,浅蓝色的天际线上缀着一抹淡淡的云。
古堡外的连廊下,一排身穿白衬衣和黑色夹克的小提琴手优雅而立,舒缓美妙的乐曲从面板的琴弦上汩汩而出。
铺着格子布的长条桌上摆放着各种精致的菜肴和新鲜水果。修剪整齐的草坪上,熙熙攘攘的宾客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
海慕王子的房间里,一架尚未成形的飞机模型歪歪斜斜地倒在地板上。
培熙坐在窗台前,专注地握着一把尖嘴钳,将几根细细的金属丝缠进一个拆开的废旧遥控器中,这是一项极精密的工作,培熙跟这个遥控器持续作战快五个小时了。
书桌上有份烤牛排,放在银质的托盘里,那是费多给他送来的午餐,而他丝毫未动,托盘下为保持热度的炭火都已经熄灭了。
一个多月前,圣路易斯中学的毕业考试就已经结束,毕业班的学生们接下来有两个选择,一是在学校准备各大学院的招考,二是回家自主复习。
南薰选择的是后者,所以现在学校构不成她和培熙的交集。
自从总使竞选会结束后,培熙就再也没见过南薰。
他想登门道歉,去了两次。
第一次是南父开的门。
“很抱歉,薰儿现在不想见你,她现在在准备圣路易斯学院的考试,希望你不要打扰她。”
南父礼貌而委婉的拒绝声里透着不容商量的决绝。
第二次,开门的是希侬。
“你个混蛋,竟然在总使竞选会上帮着马克,还把欠条还给了他,由着他来作贱薰儿。给我滚!既然马克的那个女儿那么惹人怜爱,你就在她身边好好待着呀,还来招惹我家薰儿干什么,你给我滚呀!”
培熙刚要开口辩驳,希侬的锄头就挥过来了,希侬对待他的态度不比对待马克客气。
培熙不做抵抗,更不会还手,躲避不及,屁股和膝盖窝各挨了一锄头,他吃痛地跪趴在地上,卑微地恳求,“你们误会了,南薰也误会了,我跟芭芭拉没什么,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让我当面和她解释清楚,行吗?”
希侬的脸色依旧铁青,他指着培熙警告道,“以后,这个门,你敲一次,我打你一次!”
说完,“砰”地关上门。
既然自己进不去南家的门,就让这架遥控飞机飞到南薰的窗前,替自己负荆请罪吧!
培熙再一次屏息凝神,稳稳地将咬住金属丝的尖嘴钳送进遥控器中。
费多将茶点送进培熙房间的时候,发现中午送来的牛排丝毫未动,看小主人捣鼓遥控器的模样,好像那遥控器才是符合他胃口的餐点。
外面庭院中的小提琴乐曲戛然而止,人群中的哗然之声从窗外传来,培熙的注意力被分散,又一根金属丝从接线端上脱落下来了。
培熙灰心地吐了口气,视线移向窗外的那一刻,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葛梅妮来了。
圣路易斯女王霸气十足地朝莫本利走去,肩上垂落的黑色披风摇曳生姿,她身后跟着的一班人马,全是圣路易斯集团的得力干将。
当然,除了那位……培熙定睛一看,果然,皮阿索也跟在葛梅妮身后,依旧是一身怎么洗都洗不掉的匪气。
皮阿索经过上次散打赛后,嚣张的气焰的确收敛了许多,有时在学校他甚至刻意避开培熙。
但是今天,他看上去似乎很得意,尤其是面对莫本利的时候,他故意将下巴抬得很高,好让目光射向莫本利时形成一个俯视的角度。
“葛梅妮女士!”
莫本利连忙起身迎接这位特殊的客人:“哎哟,您看,我最近可是忙糊涂了,邀请名单上居然把您给遗漏了,不过还好,葛梅妮女士您是有自知之明的,即便是没收到邀请函,也知道海慕庄园的最后一次舞会,怎么能少了您这样一位大人物呢?”
周围人望向葛梅妮的目光都有些异样。
因为在圣路易斯的上流社会,不请自来是极不礼貌、极其掉价的行为。
葛梅妮扶了扶头上英伦礼帽宽大的帽檐,火焰般的朱唇勾起一丝妩媚的笑容。
“我知道莫先生最近很忙,但是再忙,有些该记得的事情还是得记着,舞会名单上把人遗漏了就遗漏了,但还款的期限总不能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