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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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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这个世界,她的挚友……

    “*!”叶南星跳起来,魂体因为不稳短暂地消散。怎么回事?她不可置信地往前拉着世界线,能且仅能在现在进入。可是现在,她挚友坟头草都两米了!

    短暂的失控后,叶南星平静下来。然后,她发现自己也无了。“……”叶南星看着已经融入尘土的躯体麻木:直接躺平吧,躺个亿万年,等世界毁灭她再出去。等下,这不就意味着林澜在这个世界也死亡了吗?叶南星头皮发麻,是怎样恐怖的存在,或者说,是怎样让她那位无所不能的妈吃瘪的存在

    嘶——叶南星只能想到修罗场,虽说有时候能碰到,但她只是作为观众,不受波及。而林澜确实没有刻意去撩,单纯的单箭头下,修罗场还在可控范围内,照这么看来,这个世界,林澜很可能谈了不止一个。此刻叶南星的千言万语汇成一句:你到底找了几个啊,不是,她到底有几个小妈?

    而顶着林澜的壳子,不对,现在没有壳了。那就好,叶南星揉搓着僵硬的脸,反正是魂体,能辨别出来。

    现在,就让她看一看世界线吧。

    (二)

    乞儿把碎银藏在系在腿根的袋子上。刚刚有位好心的姑娘给了她这些,她要保护好,可不能像上次讨到的馒头那样被抢走了——

    沉浸在憧憬中的乞儿幻想着马车内的温暖,姑娘身上衣服的舒适,自她记事来,她还未穿过一套完整的衣服,仅有几块可以蔽体的破布,猝不及防间,她被推到地上,然后被几双脚踩在泥里。

    初春寒气肆虐,不一会,乞儿的脸就失去知觉,她麻木地盯着墙,这样可以少挨几脚。她的衣服被掀起,为首一人在找到简陋的钱袋后发泄地踹了一脚:“藏得挺好。”他朝乞儿唾了口,带着小弟们扬长而去。

    乞儿沉默地坐起,她垂着头回到暂居地,那里有几个年龄相仿的孩子。“又被抢了”说话的清秀少年完全不隐藏倨傲,“你不会跑吗?”跑后被抓到打的更狠。乞儿没有回答,她知道说出去后换来的只有嘲弄。少年施舍地丢给她一小块发黑的馍:“你的口粮。当初还不如捡那个呢!说不定还能活下来!”瞪了乞儿一眼,他转身向另一个显出病气但白净柔弱的少年:“雍儿,你看这个行吗?”穆雍厌恶地望了眼乞儿,目光落到男孩身上时柔和:“只要是青哥哥给的,雍儿都可以。”

    乞儿看着那白面馒头吞吞口水便离开。她在奢求什么呢,能活下来已经是万幸了,至少,她又撑过一个冬天。她慢慢走到桥洞下,穿堂风让这里更加寒冷,可这是她唯一存身处了。她抱紧僵硬的手脚,开始享用美食。

    乞儿的家是在一次兽潮后消失的,彼时她奄奄一息,那群人路过时恰好救了她,然后带她在这座城里居住。她勉强咬下一小口,用唾液浸湿,缓慢地嚼着,仿佛这样就可以填饱肚子。这是她今天的食物。乞儿最后还是吃完了那块馍。她抬头看向不知何时站在上风口处的女人。奇怪,好像不怎么冷了,可能是错觉吧。乞儿迟钝地想。

    她开口:“我已经……我可以跑腿,请您行行好给些吃的吧。”刚想说几天没吃饭,但乞儿硬生生改口了,她僵硬的脸勉强挤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女人很美。乞儿如是想,在她准备去寻一个稍暖和点的地方时,女人才从雕塑活过来。她拥住乞儿。乞儿颤抖了下,想避开女人华贵的衣服,但女人的拥抱很紧很暖,乞儿鼻子一酸,眼中蓄积泪水。好像……是在怪她为什么现在才来。

    乞儿揺走思绪,她们明明不认识,可能是这个拥抱勾起她对某些美好潜意识中的怀念。“叶南星。”女人轻轻开口,仿佛拥着易碎的宝物。嗯乞儿迷茫了下,才意识到这是女人的名字。

    叶南星笑了,周遭寒气化开:“吃吗?”她从袖子中拿出一袋糕点,香气勾得乞儿闭上眼。“吃吧。”袋子被塞到乞儿手里,与此同时叶南星给乞儿披上斗篷。太暖和了,乞儿想,这样她再也忍受不了寒冷。

    尽管很想问问这人为何对自己这么好,但香气和温热引诱乞儿打开袋子,她狼吞虎咽着精美的糕点,虽然试图告诫自己慢些,但饿了许久后她不能自己。叶南星环住乞儿,用帕子擦拭满是污泥的脸,乞儿不好意思地尝试躲避,最终还是被抓住。

    吃撑了。这是乞儿的唯一想法。她看着还剩一半的糕点想,然后想起青。叶南星抬手揉着乞儿饱涨的肚子,很快,不适感消失。叶南星问:“要回去吗?”乞儿点头,这些,足够他们吃一天。“好。”叶南星不远不近地缀在乞儿身后,乞儿几次想还回斗篷都被叶南星轻飘飘地揭过,她一步一步走向暂居地。

    只有在最寒冷的时候她才允许到这里,其他时候,除了每天定时上交口粮,乞儿都会在外面游荡。她知道自己的待遇是最差的那等,隔壁的隔壁即使要不够份量每人也都能半饱。可她也只能待在这里,没人会收留一个早已被其他帮派打上烙印的人,尤其在那个帮派得罪他们之后。

    将袋子中的糕点轻轻放在石头上,乞儿刚想叠好还给叶南星,就被进来的秦青一脚踹飞:“怎么偷东西偷到我头上了”随即他看见糕点,脸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但继续嘲弄道:“这是撞上贵人了吧?好不容易幸运一回还是不够幸运啊!”穆雍的声音远远传来:“不过是贱种,能活到现在已经是天道保佑了。”

    要忍耐,乞儿想,等再过一年她就要离开——秦青忽地踩上乞儿的肚子:“你也不小了,也能入得了莺娘的眼了。”乞儿因疼痛蜷缩着,但在听到“莺娘”后猛烈地挣扎起来,可她如何能挣脱一个十五六的少年呢?“我们养了你这么久,也该是你回报的时候。”不,不要,乞儿无声呐喊,我和他们一样,都能去乞讨,不,我讨到的比他们还多——但疼痛让她安静下来,她瞥见几道人影绰绰,冷漠地望着她,间或有人帮腔。她不要,乞儿曾见过从那里被拖出去的女人,破烂的身体却仍癫狂地向内爬去。

    “白眼狼!”接着一顿拳打脚踢,乞儿勉强护住头部,有没有人来救救她,她可以,可以献上一切!然后微风拂过,乞儿惊奇地发现疼痛消失了。她抬起身,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要跟我走吗?”叶南星。乞儿咀嚼着这个名字,她开口:“请带我走——”“大人在上,是贱奴无眼冲撞大人了!”穆雍猛地跪在地上,向叶南星跪拜,“请大人放过贱奴的哥哥吧!”

    放过乞儿抬头,她看见秦青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悬在空中。叶南星从喉咙中发出闷笑,没有回答:“要跟我走吗?”“要。”乞儿没有考虑太久,她坚定地答到,生活还能糟糕到哪里?乞儿看到两人眼中迸出仇恨,叶南星丢下一锭金子,仇恨又化为感恩戴德。

    随后,叶南星抱着她离开这污泥汇聚之地。

    (三)

    “那你就叫苏蘅吧。”

    在问出乞儿没有名字后,叶南星翻了半天书,才找到这么个名字。乞儿,也就是苏蘅很快接受这个名字。她此时已经被叶南星带到客栈洗去身上的污泥。苏蘅怯怯地望着镜中崭新的自己,叶南星的身影也倒映镜中,太远了,她想,遥不可及。

    叶南星关上窗,隔绝寒气的同时也隔开拳脚怒骂声,明明以乞讨为生,怎么可能拥有钱财呢?她眸中是寒冬冰雪,如果她不来,她的挚友就会在开春后被卖给老鸨,于十年后结束悲惨的一生。而秦青和穆雍两人,会拿着卖得的钱投入不远处的宗门成为修士,从此开启主角拥有的人生。

    那么,等十年如何叶南星在两人身上打下只有天道才能看到、破解的印记,自此,十年内两人无法被测出灵根和灵力,亦无法和灵力共鸣。能活下去在说吧,她的神识注视两人被卖给走私贩后立即撤回,西部丰富多彩的大漠生活在等着你们。

    啊,忘了说,秦青后来也被穆雍当做炮灰。前者将资源甘心奉上,后者理所当然地接受,并在危难时立即抛弃那个“拖油瓶”。“弱者不配站在我身边!”穆雍掷地有声道,不久前他口中的“青哥哥”欣慰地闭上眼,雍儿以后不会任人欺侮。

    呸!渣男贱男就该凑成一对,别去祸害别人。叶南星冷冷一笑,挚友第二次被抓回来时为了防止再次逃跑,也为了防止再找他们求救,秦青和穆雍可是硬生生地打断她的双腿,无论挚友如何求饶都没有放过她。那么,你们也该尝尝这滋味了。于是秦青和穆雍再醒时被强迫打上奴隶烙印,不仅如此,秦青还发现自己的双腿失去了知觉,怎么会这样!他目眦欲裂,一定是那个女人的报复!可他怎么能打得过修士呢?对了!成为修士!

    昔日自诩的保护者被保护的滋味可不好受,被保护者抗下风雨的感觉同样如此。不过,秦青和穆雍被买走时还疑惑为何条件如此奢华,可等他们看见满屋容貌上乘的少年后便明白了。不过,想找我复仇不不,这称不上复仇,不过是你们应得的报应罢了。至于你们的打算等能活下来再说吧。她记得那人玩得,可是很花呢。

    那天,是苏蘅第一次有喝不完的热水,第一次穿上一套完整的衣物,第一次睡在真正意义的“床”上,等苏蘅认为叶南星熟睡后,她抓着身边人的衣角,向天道一字一句许愿到,她愿意用一切来换身边人的平安幸福。等她入眠后,叶南星睁开眼,看着营养不良而小小一只的少女。

    傻子。叶南星想,她是不可能平安幸福的,她,包括她的母亲,都被世界意识排斥着,这些寄生虫们靠母亲的力量成长,又在成熟后将哺育它们的力量贬入尘埃,冠以邪恶之名并永世驱逐。母亲太心软了,母亲也太善良了。竟然相信仅凭世界自身的力量就可以投入光明。

    你个傻子。用自己怎么可能挽救一个世人眼中的“怪物”呢?叶南星将苏蘅搂入怀中,无论多么艰难,我都会护着你摆脱被世界禁止的命运。她想起白天的事,放心,那不会重演。叶南星没有察觉到自己带着怎样的怜爱。

    苏蘅坐在马车上,她好奇地打量马车内部,原来是这样啊,她小小地惊叹。“我们去哪?”苏蘅问,她面对拯救自己的神仍是懦弱的。“去一个不会被打扰的地方。”叶南星笑着拢好苏蘅的领子,去一个不会被主角们打扰的地方。那些气运之子们啊,暂且去别处卖弄命运的宠幸吧。

    c镇,虽然被称为“镇”,但却是东南沿海第二大港,也是少有的、从头至尾未被主角踏足的区域。苏蘅已经在这里生活了五年,经过叶南星的精心调养,她早已抽开身形,十七岁的少女是待放花苞,为喧闹的城市增添倩影。

    可惜被冻坏的底子补不回来。叶南星推开窗就看见少女浇着花,她们在闹市边开了家小小的花店。她冰蓝色的眸子暗流涌动,补不回来,也就是说,苏蘅还剩五年。

    苏蘅一抬头,就看见叶南星站在窗边,这时候她眼中会有她吗?苏蘅没有担心太久,下一秒,叶南星就露出笑容,为她。苏蘅在心底补充到,只为她。眼前人对自己太好了,有那么几瞬苏蘅产生别样的想法,她很快挥散,那么好的人,她……配不上。

    她在修炼上没有天赋。苏蘅清楚地记得,那块握在手中的石头许久后才颤巍巍地发出微弱的光芒。所以当叶南星问她要不要修炼时,苏蘅几乎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听过太多类似的故事,叶南星已经为她付出太多,她不愿一直接受投喂。

    苏蘅能回报的很少。她抿唇看向正在剥果子的叶南星,后者眸中落有细碎星光,那果子她在集市上见过,一口千金,说是对修炼有益,叶南星毫不吝惜地给了自己,每天一个。甚至更多,苏蘅想起始终都是满满当当的果盘,心中酸涩。她不值得。

    前门被拍响,该开门了。苏蘅毫不意外地见到今天的第一个客人。少女青春肆意,带着甜甜的笑闯进来,见到只有苏蘅后气息有一瞬不稳:“她呢?”苏蘅忙着修剪花枝,装作没听见。“我说,你们老板呢?”少女气呼呼地走到苏蘅身边,后者慢吞吞地给了一个眼神:“我是这里的老板。”“她就这么把这里给你了!”少女震惊,继而恨铁不成钢,“你知不知道这些药……花有多珍贵!”然后苏蘅面无表情地听着少女从“暴殄天物”到“这么个废人怎么可能守住”再到“果然还是叶姐姐好心,这么个蝼蚁都能留下”,她握着剪刀的手一点点收紧,然后颓然放开。

    这不是她第一次痛恨自己的无力了。也不会是最后一次。苏蘅失神地望着叶南星从后院款款走出,女人是神最得意的作品,阳光柔和地为她映出完美的光影。纪媛眼神闪亮:“叶姐姐——”叶南星抬手打断:“有什么事吗?”疏离而冷漠。纪媛掩下对苏蘅一闪而过的愤恨,这种废物不配呆在叶南星身边。她扬起笑:“姐姐,这盆花多少”

    “你应该问店长。”叶南星淡淡道,她寻了把椅子摆在阳光下,慵懒地躺在上面。苏蘅看痴了,她宁愿永远停留在这一刻。纪媛冷笑,她突然想起,那个应该有用。于是她匆匆离开,苏蘅对此已见怪不怪。纪媛是来看叶南星的,她自始至终只买过一盆草,那时叶南星还管着账,瞥了眼,随意道:“十千。”然后低头雕琢给苏蘅的发簪。

    簪子是苏蘅不认识的木头,暗香浮动,让人无比安心。开店那天叶南星对着满屋花草对苏蘅道:“看上哪盆直接留下,养不死就行。”一阵风带起满室波动,苏蘅最后选了盆栀子,花期从春末到初冬,一年大半时间都散发幽香。很像叶南星。

    十千究竟是多少苏蘅不得而知,自从她当上店长,叶南星就把收款用的石头摆在柜台上。店虽小,来的人不少。苏蘅读出他们眼中的贪婪,只是在见到石头后收敛,规矩付账,拿走该拿走的。叶南星啊,一定很厉害吧,不然怎么能镇得住呢?苏蘅还记得那时,为了一口剩菜两个帮派打了起来,最后只剩下一人存活。如果没有猜错,这一室,可都是珍贵的修炼之物吧。她只是不懂,又不是愚笨。

    大多数纠缠叶南星的修士受到冷脸后悻悻离开,只有纪媛坚持下来。纪媛的目标,逐渐从草木上转移到……苏蘅呼吸一滞,剪掉一只花苞,忽略微动叶子,她的心钝钝的疼。她不是没有经历过求爱,有些修士在见到叶南星无法攻略后将目标对准她,镇上也不乏少年向她示好,苏蘅也从开始的沉溺清醒。她不想叶南星宠溺的目光投向他人,她不想叶南星在他人怀抱中度过余生,她不想离开叶南星。

    这是爱吗?苏蘅不知道,也无从求证,也许以后会知道,她这么安慰自己。阳光压低角度,温暖躺椅上昏睡的人。

    (四)

    兴许是有大事要发生,大批修士涌入c镇,一时间,客栈爆满,叶南星关了店,等修士大多散去再开。

    纪媛说的已经验证一部分。苏蘅想起那晚回屋时发现的纸团,暗自咬牙,她心不在焉地侍弄花草,叶南星自打前年开始就无比倦怠,一度让苏蘅担心,但总以“功法问题”推脱。如果接下来还是真的,那她……苏蘅压下思绪,该去做饭了,不然叶南星就会偷偷跑出去买吃的。

    忘了是从何时开始。大概率是那时自己贪嘴,厨艺也还没点亮,叶南星的手艺只能凑合,也就经常打包回家吃。后来苏蘅练成,包了一日三餐,她们就很少外出吃饭,不过叶南星偶尔会买些解馋,也会因为小食而忘记或故意不吃饭。苏蘅为此绞尽脑汁。比如藏起零钱,或者每顿都有一道吸引叶南星的菜。前者的破解方法是赊账,苏蘅不止一次在月末一一为叶南星付款,至于后者嘛,则是无解。

    最终,叶南星还是按时吃上饭,没有差点饿死,也在溜出去的前一秒被逮到。

    第二天下午叶南星带着苏蘅出门。苏蘅第一次见那么多修士。他们涌入长街,堵满每一寸土地。“都是来找机缘的。”叶南星冰蓝色的眸子带些玩味,她黑色长发松散地束在脑后,“戴好项链,可别丢了。”说是项链,其实是一只被串起的纯黑戒指,戒指上有古朴花纹。

    苏蘅偷眼望去,总能感到自己的金色眼眸倒映其上,她湖绿色的长发已恢复柔顺,简单用叶南星送的木簪固定,小美人便成功出炉。她们一同在街上随意逛着,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日子。

    “这个怎么样?”苏蘅掂起花糕转头问到。没有回答,苏蘅呼吸一滞,她忙四处寻找,好在叶南星没有离她太远,苏蘅还未走近,就看到叶南星不自觉地露出宠溺的笑。

    她金色的眸子沉入黑影,抬头,一位少女匆匆经过。是修士,苏蘅看着那身宗服,一个不小的宗门。少女的身影已经消失许久,叶南星还在盯着那里出神,苏蘅被嫉妒和愤怒撕扯,但她很快整好思绪,装作刚买完东西的样子,来到叶南星身边:“要吃这个吗?”“谢谢。”叶南星习惯性地揉了揉苏蘅的发旋,能在这里见到,也是一种缘分吧。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苏蘅差点将手帕掐烂。苏蘅想,修士啊,那么让叶南星念念不忘吗?

    苏蘅心中酸涩还未平稳,回到店里她们发现多了几位“客人”。为首中年男子笑眯眯地打量店中花木,虽不显但能品出志在必得。气势不输中年男子的女子优雅地抿茶,目光则放到叶南星身上。

    “道友的花怎么卖啊?”中年男子单刀直入,他笃定眼前没有灵力波动的人不会拒绝,而另一个一看就没有修炼天赋的人则被直接无视,对蝼蚁不需要投以关注。叶南星拦住苏蘅:“不卖。”她平静道:“只送有缘人。”

    中年男子愣了下,哈哈大笑:“道友看我家主子如何?”他侧身,露出两人。皆是贵气骄傲,皮相一流。叶南星只扫一眼便道:“无缘。”两人目光立即变了。中年男子不掩凶光:“道友的意思是……”

    苏蘅到底是没忍住,但在她冲出去时,一缕随意闯入的风困住她,顺带堵上她的嘴:“不卖。”一道凭空出现的冰柱擦耳而过,“道友可要考虑清楚,穆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惹得起的。”一声轻笑,女子注视着叶南星:“穆老二可要把人留给我,别伤到那张脸。”

    “不过是个刚筑基的修士罢了,穆叔叔出手太过抬举这人。”穆老二口中稍长的少主踏出一步,“我来给她一个教训!”火焰席卷这小小一室,苏蘅能真切地感受到灼烧和呛人高温。她差点昏死,但风很快逼退不适。这就是修士吗?她咬牙,她会求叶南星的。她想修炼。

    火焰散去,中年男子目光一凝,这小小的花店竟和原来无异,可少主已经结丹了,他也将近化神期,莫非面前的……是位合体之上的隐世修士身旁女子轻声道:“刚刚我并未感受到灵力。”究竟是大能还是……

    叶南星终于给了众人一个眼神,她目光淡淡,仿佛刚才冲突并未发生。她抬手指向随意搁置在柜台上的石头:“精神损失,十个十千。”“呵。”中年男子刚露出冷笑,却在目光触及那块石头时变了,他立即卑躬屈膝道:“是,是,小人不该妄想无缘之物。”一旁的女子也施了个大礼:“原来是那位前辈,是奴有眼不识泰山。”他们一改盛气凌人,乞求叶南星的谅解。

    叶南星并未将他们放在眼中,这样的人太多了,她不必为此费心。反倒是苏蘅,她这次受到了惊吓。思及此处,她不觉放出一缕威压,成功让几人跪地。

    终于,在给出足够的赔偿费后,几人悻悻离去。苏蘅忘不了那样的目光,仿佛潜藏的凶兽。“在修仙界杀人夺宝很正常。”叶南星道,她目光柔软,将苏蘅包裹,“以后尽量不要一个人出去。他们奈何不了我,但你可能有危险。”

    苏蘅的心跳快了一拍,她好想一直沉溺,但她不能。那天晚些时候,她嚅喏着向叶南星提起自己也想试着修炼,叶南星有些诧异,苏蘅之前一直不愿意,她笑着说好。寻常的方法是不行的,苏蘅等不了那么久,她的身体也经不住锻体,只能直接入道了。叶南星向苏蘅说明,她往后的修炼过程并不会像其他修士那么轻松,她要直接感悟规则,她的□□和凡人无异,等成功后才会有通天彻地的能力。

    苏蘅几乎是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不过,叶南星补充,她会尽快把方法誊写出来,那是候只能看苏蘅的悟性了。这个方法着实冒险,叶南星不知道苏蘅选择什么方式,她只能尽可能详细地为她写出步骤。大概要半个月,赶赶十天就行。叶南星决定挑灯夜战,她的预感告诉她,有些事要发生。

    第八天,夜里叶南星刚刚落下倒数第二卷的最后一笔,突如其来的爆炸声让她不小心碰翻烛火。后者随即在风中熄灭。怎么了叶南星皱眉,然后她能感到自己好不容易凝出的躯壳逐渐消散。

    “”

    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还是赶紧写完为好。于是叶南星不顾重新凝成躯体,直接用神识操控,堪堪在天光绽放前写完。很久没有这么累了,虚脱的叶南星附在戒指上睡去,好像忘了什么,她想,但抵挡不住困意。

    苏蘅几乎是将店里全部翻了一遍,叶南星呢?手中的纸团已经稀碎,她无力靠在墙边,风过满室留香,那盆栀子迎着日光舒展腰肢。似乎有人推门而入:“我说的不错吧?在叶姐姐眼里你可比不上她!”是的,她比不上。苏蘅回想起叶南星的倦怠,为一个半活不活之人连重要的神魂都可以舍弃。那我呢?我在你心中算什么?

    苏蘅低低地笑起来,她简单收拾了下,就朝那秘境走去。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那里有什么惊喜。

    (五)

    苏蘅趴在雪地中。单薄的衣物扛不住严寒,但她无暇顾及。“娘……”她呜咽道,极力压抑,哭出来只会打的更狠。

    她的下巴被狠狠捏起,苏蘅撞入一双阴鹜眸子:“贱种,好好看着,这就是抢了不属于自己东西的下场!”不,苏蘅看着曾经轻柔抚过她的葇荑染上血红,它们很快失去形状,连同那躯体一起。她蜷缩着躲避现实,可那人并不打算放过她。

    “该你了。”这是宣判,柔和嗓音也能说出如此冷酷的话啊,苏蘅楞楞地想,疼痛很快淹没她,她压抑自己不要求饶出声。为什么?为什么!苏蘅曾无数遍地问过自己,母亲被皇帝看上是出于自愿吗?在被带回宫后她整日以泪洗面,思念竹马。皇帝贪恋母亲的美貌是她们可以逃避的吗?那人冷笑,我可以帮你们。然后阿娘的脸……自那之后她们就一直在这个破败的院子里生活,每天只能勉强吃饱,雨滴或严寒透过薄薄的屏障直接让她们在长夜中无法安眠。

    苏蘅曾经想过自己能活多久,会不会到能被选中去和亲的日子,这样她就能离开这种环境了,如果嫁个有能力的皇子,如果……登基,她也受宠,阿娘的日子应该会好上许多。

    可这人明显不允许。苏蘅想,她叫什么来着?苏蘅的意识一点点沉寂,如果有人来救救她,她愿意献上灵魂——

    清风驱散疼痛和寒冷,苏蘅迷迷糊糊中感受到温暖的怀抱和无比心安。然后,苏蘅醒来。

    做了个很长的梦,苏蘅冷漠地睁开双眼,角落里糜烂的香薰缓慢燃烧着。距那时已经过去许久了,她早已在那人帮助下登上至尊之位。叶南星,她无声道,嘴角不觉勾出微笑,这是她放在心口上的人。苏蘅放软目光,这时候,叶南星应该还在花园里晒太阳吧,她的身体一直不好。之前苏蘅什么也不懂,但自从开始踏上修仙一途,她看到的更多。叶南星的神魂受损严重,不得不通过睡眠缓慢修复,天材地宝对她那种程度已经无用了,苏蘅周身突然凌厉,举国之力也无法拿到和修复神魂有关的灵药。得亏是大陆第一强国呢,苏蘅冷冷勾唇,她批完奏折,那就去看看叶南星怎么样,正好最近找到新的灵药——

    看着空荡躺椅,苏蘅的神识散开,笼罩整个皇城,没有,都没有。即使这样会让其他修士不悦,苏蘅也顾不了那么多,叶南星啊,你究竟会去哪?花园里一片狼藉,苏蘅溢出的灵力让草木匍匐在地。

    “嘤嘤嘤”“好可怕……”苏蘅无视被□□的草地发出的声音,她刚想去消消气,有什么就勾住她的袍角。一团微弱的神魂,苏蘅下意识地将它护在手心,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是叶南星。小小的,一捏就会碎裂的叶南星。说实话,苏蘅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只有这时,她才会产生同之前一样的安全感。也许是她疯了,不,二十年前她就已经疯了。

    叶南星蹭着她的指尖,极尽讨好,可苏蘅对这太过熟悉,分明是每次要离开她时才有的动作。果然,在问到有什么事时,叶南星还是坦白了她要出去几天的想法。苏笑着答应了,然后在叶南星离开后转头把那一片绿地清空,但还是不甘地重新种了回去。

    毕竟是叶南星给她的礼物。苏蘅十分清楚这一园草木的价值,完全能买下一个二流高阶宗门。也许只有叶南星才会这么做,这里的阵法连享誉大陆的阵法师都无法破解。突然有些庆幸自己跟着叶南星学习阵法,一定有天,她会绘出叶南星都无法解开的法阵,那时,就能光明正大地困住这个人了。

    苏蘅知道自己的感情很卑劣,她所求不多,只要叶南星眼中只有自己,如果心里也有就更好了。可这么多年,面对她或明或暗的示好,叶南星都会选择视而不见。如果拒绝为什么不直接推开呢?如果接受为什么不答应呢?

    叶南星身上没有这方面的紧制,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叶南星的心里装了什么人,无法取代。

    因为她们还不够亲密。

    苏蘅却无法更进一步。

    没有危险,没有误会,没有理解。她被身份束缚,在叶南星眼中,她不可能成为伴侣。苏蘅能感受到,叶南星对她虽然关心,但仅限于叶南星单方面界定的友情。如果现在她选择合籍,叶南星也只会调查对方能否配得上她,叶南星不会关注多余的事。

    目前看来,是没有希望了。听说修练到一定境界,修士就可以有转世,那么,苏蘅认真地许愿,希望在下一世她能取得进展。

    很温暖的怀抱,苏蘅不想离开。迷糊间,苏蘅听到有人在谈论她。暗金色的眸中划过警惕,她很快清醒,却装出仍在昏迷的样子,竖着耳朵仔细听着。“……确定?”陌生的声音冷淡,苏蘅曾经远远见过主人一面,在祭典上,国师祈求来年风调雨顺——每次都无比灵验。国师并不是每年都会在祭典上祈求天道的庇护,用他的话来说,生灵们已经惹怒天道,所以天道封闭飞升的天梯,自那人陨落,再无修士可冲出此界,无论多么高深的修为,都不可能在渡劫时幸存。

    然后苏蘅被一双温暖的手捂住耳朵:“这不是小孩子该听的。”我不是小孩子了,苏蘅想辩解但在她睁开眼的瞬间,她的目光便无法从叶南星身上移动半分好美苏蘅无法忽略心脏的急速跳动,这个人她好像在哪里见过。在哪里呢?

    接下来的时间仿佛被人故意染上陈旧的颜色,苏蘅从叶南星的美貌中清醒时,国师早已离开。叶南星沏上一壶热茶:“喝吧。”她对苏蘅极有耐心,不像其他只为利用她们的妃嫔,也是,母亲已经去了,她也没什么可以利用的价值了。

    “你……”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苏蘅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问出。是幻觉吧她想,一定是临亡前的幻觉,她那时希望有人可以拯救她,为此她可以献出灵魂。

    所以,当苏蘅再次醒时,她难得地懵了一刻,她还活着。她仰望床帏,这不是那个漏风的仅能避人的破房子,她转向一旁,发现糕点和一张纸条。叶南星留,苏蘅一眼就看到这个,母亲曾经教过她一些字,因而苏蘅勉强能认出上面写了什么。

    有事离,勿念。呵,苏蘅冷笑,怎么会挂念你呢?她们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罢了,但很快,苏蘅不得不承认自己错了,她看着热腾腾的饭菜,局促用完。这样的生活已经持续很久了,苏蘅知道自己无法再回到冷宫,她已经无法忍受。还有,苏蘅铺开纸张,她被送去宫中的学堂了,虽然有些不愉快,但被人袒护的她很快无人欺侮。如果苏沐的目光不那么狠毒的话,这会是她最美好的回忆。

    苏沐是在祭典的第二天出生的,恰逢扫除污秽的第一天。因而,她被当做天道的祝福,她也确实在修炼上早早展露天赋,不过十四便已达练体八层。在宠溺中,苏沐愈发娇纵。因为皇帝有次突然想起苏蘅的母亲召来宠幸,恰好耽误苏沐的探望,苏沐便开始记恨起她们。

    不过,她学的也很快。苏蘅抄完,便开始修炼。功法是叶南星托国师给她的,苏蘅姑且信叶南星一次。

    确实有效。苏蘅吐出浊气,她感到陌生的力量充盈,多少阶了呢?没人讲解,苏蘅只能自己慢慢摸索。她动了动耳朵,若有若无的喧闹已经离开,苏蘅放心地在院子里散步。她略过几株刚刚伸展嫩枝的梧桐,有很多她不认识,但并不妨碍她看到花木上盘旋的灵气。这里至少一大半花木都有灵识。

    是叶南星为她准备的吗?苏蘅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太久,某次她不小心灵力暴动,冲开几处筋脉,剧烈持续的疼痛让苏蘅恍然,她听见无数草木的呼喊,它们为她呼唤着一人。

    叶南星。叶南星来的比想象中的快。苏蘅以为那只是一时的善心,但她还是来了。匆忙慌张,她外袍上的血迹还未清除,叶南星便是在血腥环绕中为苏蘅平息灵力,又哄着她入眠。自那后,苏蘅便能听清草木的言语,还好她可以选择听或不听,有时候它们很吵。

    比如现在。苏蘅听着它们讨论即将出世的秘境。这个秘境已经有近千年未现,据说有位天之骄子在其中陨落,秘境为其哀怒,规则抹杀了那时所有参与围捕那位天骄的修士。连秘境也有情有意,苏蘅呷了口茶,她半倚在床边,听着暗卫汇报国都近况。

    有位故人刚刚进城。苏蘅淡淡一笑,怎么,死心不改眼前忽地浮现出苏沐魂飞魄散前的求饶,她原本没想下那么重的手,可直觉告诉苏蘅,如果不让苏沐彻底消失,有天她会很惨。很惨很惨,甚至失去叶南星。

    所以苏蘅不过让那个设计她多次的人走的慢点,疼点,便有“正义之士”看不下去。我当时可是被你们忽略地彻彻底底的啊,不止我,还有枉死皇宫中或者你们手中的冤魂。那么,看谁留到最后。

    她最后还是见了故友。眼前男子俊秀,苏蘅清楚这人里面黑的彻底。毕竟,连自己的师傅在眼前死去都不曾施救,啊,是她忘了,他师傅的死还是他本人亲自设计的呢。国师啊国师,你错在想要强行让我放弃,当你入场的那刻,你就已经输了。皇帝不会允许不再保持中立的你的存在,他,他们,都希望扶植完完全全属于他们的势力。国师这个位置,皇座上的人可是眼馋许久了。

    他们没什么可谈的,但苏蘅不得不打起精神应付,国师的另一重身份的影响——某位一流宗门的长老,可不是那么好忽略的。所以,尽管不情愿,京城还是对修士开放了,苏蘅看着修仙界的代表们,个个仙风道骨,直觉让她无比警惕。第一眼,她就感到无比厌恶。

    为什么呢?挨过宴会,苏蘅疲惫地躺在床上,她的修为还是不够看,正低落间,一团灵魂翻过窗子撞入苏蘅怀中,小小的叶南星。

    叶南星的魂体比上次受损情况更严重,苏蘅不顾叶南星的解释,先把魂泡进药浴再说,忙了一宿,叶南星的魂体才稳定下来。

    嗯,不过是回来时碰上灵兽打了一架。叶南星心虚地解释道,只有她自己清楚是因为什么,这个世界过后,她要好好休息。

    虽然苏蘅表示自己明白,但无疑比之前粘人许多,叶南星几乎每次都能捕捉到苏蘅匆忙收回的神识。除了假装没看到还能怎么办?她们之间的相处回到从前,叶南星瘫在躺椅上晒太阳,等苏蘅处理完一天的政务后指导她修炼。有时,叶南星也会化成魂体,附在苏蘅随身携带的玉上,陪她听一听臣子们喋喋不休争权夺利。

    那样的时光凝固,飞速从苏蘅眼前滑过。某日,苏蘅终于被看不下去的叶南星拉去逛街。本是一次寻常出游,但苏蘅在欣喜时发现叶南星在观察一位刚在客栈落脚的修士。客栈是无名的小客栈,修士是这届里排名前几的修士。据说是天下第一宗的内门弟子。苏蘅承认自己在嫉妒,低语声又一次萦绕耳边,蛊惑她将她的神明拖入黑暗。那样她就只属于你了,那声音这么说到。苏蘅早已动心,但她明白这不是她想要的,叶南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不赌一赌吗?看着回过神的叶南星,苏蘅蓦地生出这个念头,眼前的人见过你的不堪,见过你的野心和沾染血迹的手,她也愿意拥抱这样的你,你,不想知道在她心里你占据多少呢?

    苏蘅忘记那天她们是怎么回去的,她被这个念头牵绕。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给不了叶南星想要的生活,这个位置代表的是无休止的欺骗争夺。既然如此,为何不培养一个代替她坐在这里的人这不是苏蘅第一次考虑这个问题,却是她第一次采取行动。等我。

    事与愿违,第二天,叶南星一声不响地离开。苏蘅愤怒,但即将开启的秘境费尽全部心神,她无力去寻找叶南星。等下一次吧,苏蘅想,下一次的秘境开启前,她会离开这个位置,然后,和叶南星隐居。她望向聚集的人潮,野心者济济不过,只有一人可以拿到最丰厚的奖励。结束之前,胜者未知。

    苏蘅是断然不会拿自己当赌注的,她有分寸。活过惊心动魄的五十年,苏蘅从那个将被打死的弃子步步谋划,最终登上至尊之位。该怎么奖励,她一清二楚。有时夜深,苏蘅看着奏报,仰望夜空,她想叶南星了。过去的选择缠绕着苏蘅,让她无法轻易脱身,那么多双眼睛在看着呢。当务之急是处理好有关秘境的事宜。

    她是必须出面与修士接洽的,所以秘境开启时自然也在场。磅礴的灵力引起大多数人的狂热,苏蘅冷淡地瞥了几眼,秘境里自成一个小世界。里面会有什么呢?她暂时不得而知,但,“一群蛆虫!”“这种废物怎么可能拿到固魂草”至少,苏蘅知道最珍贵、最有吸引力的是什么了。

    苏蘅突然察觉到叶南星的气息一晃而过,眼花了吗?她注视着那片区域,那女人白衣飘飘,至少是分神期,和她一样拥有金色眼眸……至少有木属性。

    哈,她低笑一声,怎么会不清楚呢?果然无法取代。等苏蘅再看过去时,那人已经汇入人潮无法辨别。叶南星啊,不要再回来了。

    也终如苏蘅所想,她放在心上的人再也未出现。

    (六)

    也许她要死了。

    苏蘅凝出全部力量,一层薄薄的屏障又怎能抵挡魔域里奔腾万年的风走狗们追上来了。身影逐渐清晰,自爆……也不是不可以。苏蘅怕疼,她计算距离,这样惨烈的死亡,还会有下一次吗?

    “贱种——”声音戛然而止,苏蘅抬头,然后她落入一个温暖怀抱。风几乎不像是魔域的风,轻柔地徘徊在这人身边。她是谁为什么要救我苏蘅最后一眼越过这人的肩,魔域的天空阴沉,什么都没有变。

    ……是错觉吧?她看到一个比这人高半个头的女子,慈爱地注视着抱着她的人。

    苏蘅感到怪怪的,她试着伸出手,但没有感觉。没有感觉!小蛇不小心滚下床,她试图调整落地点,可不听使唤的身子无法动弹。然后,苏蘅就结结实实地摔在地板上。她烦躁地甩着尾巴,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蘅”女人声音稍带惊讶,除此之外,她温柔若苏蘅曾经见过的春风。然后她被一双纤长有力的手托起,那人冰蓝色的双眸仿佛要化掉:“你在这啊。”很好地安抚了即将张嘴的苏蘅,好奇怪,苏蘅干脆把自己盘成一团,不对,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熟练!

    叶南星从找到苏蘅后就隐约感到林澜似乎也在这个世界。不应该啊?但苏蘅很快化成小蛇,纯黑的鳞片散乱,不像林澜那样光泽。咳,她也只是在紧急情况下看到过林澜的蛇形,很标致。

    于是,叶南星为苏蘅在床上团个窝后就试图联系上林澜,可惜结果显示林澜不在此界。她感觉错了叶南星很相信自己的感知,她毕竟是从魂体重塑身躯的,因而对灵魂波动的感知比一般人敏感。最终,叶南星放弃尝试,她转身回到刚刚在魔域边缘搭建的小屋,苏蘅现在醒了吗?……苏蘅呢?

    瞥到地面上烦躁的小蛇,叶南星轻笑,在这儿。“在彻底养好伤之前只能维持这个形态了。”她把小蛇摊在桌上,按住想要逃跑的小家伙,用布蘸着药汁细细地擦拭小蛇的鳞片。“乖,这样好的快一些。”叶南星很有耐心地哄到,苏蘅似乎意识到无法逃离,便任由叶南星摆布。

    实际上,苏蘅已经因为那一句“乖”晕乎乎的了。这个人是为她而来吗?虽然已经过了那个时期,但对于许久没有感受过温暖的苏蘅来说,叶南星无疑被她郑重地放在心上。如果,在我完全修养好之前你都会如此待我,那苏蘅永不会和你为敌。这是目前苏蘅能想到的最认真的誓言。

    被盘了。半个时辰后,苏蘅麻木地想。起因是叶南星习惯性地把她放到手腕上,还不得要领的苏蘅很快感到疲惫,扭动时差一点掉进锅里,在叶南星熬好药后被摁着清洁蛇身。即使如此,苏蘅悄悄红了脸,怎么会有人第一次见面就这么动手动脚的!

    接受几天投喂后,苏蘅不负众望,成功胖上一圈。罪魁祸首叶南星表示自己只是让苏蘅多吃了几个果子,应该不会有事的……吧?还好苏蘅经历过类似的情况,有对付过盛灵气的经验才不至于被撑死。她很快便能控制神识探查周围环境。

    她们还在魔域,不过,看侵蚀程度应该是魔域边缘。叶南星自己盖了几间草屋,可以遮风避雨。在苏蘅恢复前就先住在这里吧,叶南星想,有她在,没什么能伤害到苏蘅。

    苏蘅睡觉的地方从叶南星的枕头上渐渐挪到被窝里,纵然叶南星试图拒绝,但小蛇一撒泼叶南星只能投降,默许小蛇带着寒气钻进被窝。无奈地把小蛇摆好,叶南星无奈小心地调整姿势,防止压到苏蘅。时间久了,叶南星也不再抗拒。是以苏蘅顺理成章地窝在叶南星小腹上,后者最多是在起床时把小蛇留在温暖的床上。

    小屋附近被叶南星种满草木,苏蘅不缠着叶南星的大多时候都在里面和灵植争夺灵气。无视草木的吵闹(其中大多是向叶南星告状),苏蘅调整灵力。如果能恢复,她的实力可以更进一步。

    曾经难捱的日子一天天流过,苏蘅的修为缓慢的提高。这不是她第一次从头开始,有了经验后便不会因为无知落下隐疾。也多亏叶南星的药,她有隐隐摆脱折磨她百年的隐患的迹象。

    不多的日光倾泻在简陋的院子里,苏蘅忽视因为被扯了叶子、摘了果子的草木们的抗议,把一方手帕拖进草丛。她已经可以自己在锅里面游了,叶南星休想再碰她!苏蘅就这么在草丛里做了个窝,找来的叶南星好气又好笑,阳光跃动在她眼中,清浅的冰蓝里外都是暖意。算了,既然苏蘅想自己洗,那就从下次开始。于是乎,当晚苏蘅疼了一宿,第二天死活也不下锅。

    叶南星捡到苏蘅的时候她因为过度使用灵力,经脉几近报废,叶南星只得毁掉苏蘅的修为,损坏的地基盖不起高楼。之后的重塑之痛,叶南星通通转移到自己身上。反正她已经习惯了,也不会对她有太大影响。最难的部分已经过去,现在,苏蘅只剩下锻体,适应重新凝结的经脉。

    苏蘅知道后借此重新窝进叶南星怀中。小蛇不开心,需要叶南星摸摸才能好。她半是苦涩半是欣喜地想,如果那时她遇见叶南星,是不是就不会选择成为魔修那样,她就能正大光明地追求叶南星了。之前,不管那些人怎么讨厌她,怎么排挤,都是正道,不好明目张胆的下死手,只要她隐居,找个秘境住下去,就能消除大半麻烦。那样安稳的生活,想必叶南星也是喜欢的吧。小蛇攀上瘫在躺椅上的人的肩头,但现在,她的通缉令已经传遍整个修真界,魔域里也有很多人追杀她。

    那,不如成为魔尊

    苏蘅相信自己的天赋,她都已经从深渊中爬出一次了,第二次总归是要容易些。不过早已厌倦的她决定这样的生活能享受一天是一天。

    苏蘅自己都未发觉,她对叶南星的防备很低。或者说,一直如此。也许是修士那不可言喻的直觉,也许是冥冥之中叶南星穿越无数个世界后留下的能力。

    如果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小蛇甩着尾巴转圈圈,叶南星刚刚敷衍走一批搜查她的人。叶南星的实力不弱,那批人不好强闯,在用神识没有发现其他属于正道修士的气息后,那群人只得离开。如果叶南星每隔一段时间都不回修真界一趟就好了。苏蘅唤过水流,暂时让花花草草安静。她深金的双瞳冷漠地盯着门外,有讨厌的气息。

    门外,叶南星正在应付刚到的旅人。“这周围没有客栈。”唯一的几间屋子还是我盖的。叶南星说完继续采集果子,都可以再种下,长个千百年之后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摘了,不用像现在一样计算着一次最多拿多少个。女人笑容盈盈,自动忽视叶南星的冷落:“道友不介意我在附近休整吧?”她眼角尽是魅惑,若是寻常修士早已拜倒在她裙下,叶南星对此不以为意,这种招数对她没有用,她……不会被魅惑。

    “介意。”女人有转瞬即逝的诧异,她几乎从未失手,仅有的几次还是碰上那几个怪物。眼前人不像是避世大能,她身上的灵力波动微弱到可以忽略不计。但那双眸子过于平静了。女人有瞬间怀疑过眼前的人懂不懂情爱,别是个木头,她低喃,最好不要像那家伙一样是个木头,有意为之的木头。

    最终,女人还是在不远处住下了,每天就赖在叶南星的院子里。她的目的很简单,她也不屑于遮掩。这一园的稀世灵药谁都眼红,所以女人偶然路过时便放下计划,暂且寻找机会。

    对叶南星没有影响,不过气坏了苏蘅。苏蘅暂时无法化形,只能看着叶南星被拨撩,偏偏后者没有反应,苏蘅只会嘶嘶,受女人调戏过几次后对她视而不见。言狐见到苏蘅后,对叶南星选择在这儿居住不再感到诧异。或许是修士和妖族相爱,被阻拦后两人双双跑到正道们管不到的地方呗,不过,能把这么一位拥有如此多灵药的修士逼到这种地步,正道们怕是打上了杀人夺财的心思啊。反正被觊觎的天骄早已多如尘埃,想来是修士不愿放弃伴侣,才被家族或宗门抛弃。通常情况下,属于正道的天骄们认个错,最多也就用对方的性命证道,就能被重新接受。

    言狐几乎感受不到那种悲凉了,之前,她是后者,侥幸逃脱,现在,她选择成为前者。

    小蛇,不,现在可以称之为大蛇了,霸占被窝。叶南星无奈地坐在床边,两米多长的黑蛇盘踞在床上,仰头和叶南星争论。“嘶嘶嘶嘶嘶——”很抱歉,我听不懂。叶南星面无表情地想,下一秒化成无奈,她也该回去了,这次在外面逗留太久,下一次,下一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温声细语哄好苏蘅已经接近深夜,叶南星答应了包括以后不和那个狐媚子说话,晚上陪苏蘅睡等一系列条约,苏蘅才满意地让出一部分床。至于化形化形了就没有叶南星每天的抱抱了!才不是因为灵力不够!苏蘅理直气壮地想,巨蛇金黄的竖瞳闪过温柔,等魔域的秘境一开,她就进去,争取把秘境炼化,到时候就能向叶南星证明自己,对了,还有最重要的,修复灵魂的灵药,她一定会找到!巨蛇许下诺言,她会帮叶南星恢复。

    苏蘅闹够了,乖乖蜷成一团,盯着叶南星。后者随意地扯过被子盖在两人身上,“我过几天要出去一趟,这次久些。”叶南星轻声道,那股不详的预感愈发临近。她突然抱住苏蘅滚下床,刚刚两人停留的位置一片焦黑。数十人悄悄围拢,每人的修为都不下分神。这下麻烦了。叶南星皱眉,她仅存的力量不足以让她在这么多人面前带着苏蘅全身而退。好麻烦,叶南星磨了磨牙。

    她屏住呼吸,右手掐诀开启法阵,至少能阻挡一段时间。但苏蘅已经蹿出去了,黑色巨蛇融入夜色,不一会外面便响起两声惨叫。

    太冒险了。叶南星想,她心念一动,以魂体形式飘在空中,重塑的躯体则被她收入空间。摇摇欲坠的草屋附近,十几个明晃晃的光团跃动。其中一团她十分熟悉,而今,那星光黯淡。叶南星轻叹,她伸出手,做出抹除的动作,随即,光熄灭。微弱的星光被她安置在最近的秘境中,叶南星把草屋也留下了,虽然看着不日会坍塌,但在法阵加持下它还能撑很久呢——

    苏蘅是被雷声唤醒的。无数层浓云堆叠,雷电涌动,毫无征兆地,第一道天雷直直劈下,苏蘅没来的及恰起法决,只能硬生生扛着。等等,怎么没有痛楚苏蘅凝神,以她为中心,周围百米的草木上附着一层电光。她闭眼,草木为苏蘅勾画出周围的轮廓。与木系灵力的共鸣在这一刻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苏蘅仿佛经历过无数个春秋,她繁盛然后枯萎,她被践踏又被供奉,她隐秘的生长却被不停斩断。在苏蘅的意识彻底被撕碎前,春风轻轻把它们托起,于是苏蘅得以夺回对自己识海的控制权。

    她无声呼唤着那人的名字。叶南星。风从未驻足,它赶往别处。第二道天雷驱散蠢蠢欲动的木灵力,苏蘅忽然想起之前的传说,是真的啊。她笑出泪花。传说正道们为了维持修仙界的充裕灵气,献祭了一位最有可能飞升的天骄,可那位有几丝神魂阴阳差错下得以保存,后来,为了防止被报复,这种习俗在明面上被废弃了,暗地里……谁知道呢?至少,她曾经在家族的藏书阁角落里找到一本相关的献祭阵法。

    苏蘅不再迟疑,她调动识海,汲取源源不断的灵力,叶南星留下的灵药到是乖巧,为苏蘅分担了不小的压力。一段早已被遗忘的功法突然出现在苏蘅脑海中,那不如趁此机会入道,毕竟迟早都要踏入这个境界的。

    秘境外,笼罩了半年之久的劫云慢慢散去,众人才敢靠近。里面是怎么的天材地宝莫非是那位留下的机缘此时他们还不知道里面有怎样的凶兽。

    合体期。苏蘅感受磅礴的灵力,她看向叶南星,虽在千里之外,细微的红线连接她们。苏蘅暗喜,她是有机会的。如果叶南星能来,她会向她提出合籍的请求。

    可苏蘅再也没有等到叶南星。

    (七)

    好不容易凝出躯体,叶南星顾不上计较力量怎么弱上许多便匆匆向感知到的方向行去。饶是她日夜兼程,到此处已是寒冬刚过,余韵未消。

    随便找了间客栈落脚,叶南星没有注意到老板娘充满兴致的眼神。一番寻找后,叶南星在桥洞外见到她的挚友。单薄衣物如何能抵挡寒气那双眸子中只留下对活着的渴望,叶南星的心被高高揪起。“请问您……”她只能听着。带她走,现在就带她走!心底的声音叫嚣着,叶南星列出的计划被一一推翻,一个主角的命运线而已,这点代价她是能接受的。于是叶南星自然地放弃了走剧情的想法。

    叶南星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她那么骄傲肆意的挚友啊,在这个世界卑微到尘埃里。她拥住小小的人儿,我带你走,到一个接受你的地方。

    等回到客栈,把苏蘅哄睡后,叶南星独自坐在大堂里,她感受日益衰落的力量,本来以为伪装成鬼修便能骗过天道,但谁知道这个世界没有鬼修啊!一旦死去立刻投胎转世,附在灵器上的魂魄还能活得久一点。

    “客官要什么?”懒散的声音打断叶南星的抓狂,后者刚做出决定就被进来的几人惊到了。现在修仙界大乘期是遍地走吗瞅了眼还未出世的主角凭化神大成几乎走遍整个修真界的修为,叶南星愈发觉得有些不对,只是还没等她想起来,留给苏蘅的法器就发出警戒讯息。尚未起身,那边清冷剑修,花枝招展的医修,看上去正人君子的魔修,还有一只白团子凑了一桌。有点眼熟,叶南星多看了剑修几眼,还有那把被随意搁置在桌面上的剑,她应该在哪里见过不止一次。

    刚向前行了一步,叶南星就感到实质般的恶意,她不动声色地用灵力护体,但下一瞬剑修动了,她没有分给叶南星一个眼神,仅仅是轻抚过剑,叶南星身上的所有防护便在剑气下应声而裂。可以说,叶南星现在还站在这里全赖剑修手下留情。叶南星后退半步,台阶上不知何时爬满蛊虫,门窗也被魔气封住,老板娘挥出筷子阻挡欲向二楼飞去的白团子:“那个只是普通人,硬说的话,和那可怜的仙君有些关系。”

    好像……碰上不得了的人了。白团子转了个弯,停在叶南星左肩,她肩上一沉,虽然比不上林澜的重量,也着实可怖。那平静的碧波似乎将她看了个透。“不是她。”白团子道,她失望地振翅,抖落几丝星光。“不过,还请解释为何身上会有她的气息。”其余几人或多或少都流露出几丝赞同。

    叶南星已经开始在心底骂人了,这阵仗,她再看不出来枉费活了几万年!不过,叶南星还有一丝好奇,为什么她们不去找林澜呢?“此界无人能飞升。”老板娘掀起眼皮,她慵懒的目光在叶南星看来仿佛凌迟,项链上的黑色戒指抖了抖,为她挡住大半威压。这是林澜在她从上个世界回去后要死要活地塞给她的,还告诫她因为用魂体在那个世界逗留太久,她的灵魂已经有不小的损伤。叶南星现在还忘不了那是林澜的嘚瑟,夜空中的云为月光退散,明朗的月光轻柔抚摸大地:“戴着这个,不然下个世界你可能有危险。”比如被强行献祭,比如慢慢失去力量。林澜没有说,最近又一阵风吹过,水流奔涌。

    “……我可以解释。”几位可以说是这个世界最厉害的修士齐齐把目光投向叶南星,饶是她经历过大风大浪,也一时有些退缩。她支持林澜跑路。叶南星在识海的深渊中想。“你们应该都知道她来着世界之外了。”叶南星破罐子破摔,对不起,为了苟命。几人对上目光,又很快移开,“你知道出去的方法”是肯定句。不要一上来就是这种送命题啊!叶南星可以预见,说了答案后自己可能连一个时辰后的太阳都看不到。所以她选择沉默。“……”

    “不能说”点头。“换个话题,她身边还有没有别人。”“……”半晌,叶南星才艰难地吐出“没有”两个字。如果不算林澜经历过的世界,在深渊中确实没有她的追求者。不过,为什么连这个都要禁言啊!“呵,警惕心还挺强。”魔修把玩着一把扇子,叶南星在上面瞥见林澜的字迹。她闭了闭眼,如果没有猜错,医修那有套林澜送的银针,这位妖修,应该是这副躯体。它们是祝福也是束缚,虽然无往不利,与此对应的是无法离开。主神也无可奈何。

    “她能说的太少了,不如搜魂。”医修伸手抚平袍子的褶皱,她甜甜笑到,其余几人默认。叶南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就在她狠心准备传送时,有人跨过门槛:“欺负小孩子干什么?”来人一袭白袍如雪,扇子遮住她下半张脸,露出盛满笑意的一双眼。

    不要这么明显啊,叶南星想吐槽,拿林澜亲手画的是怕不被认出来吗?“小孩子可以去一边玩了。”那人左眼微眨,收到信号的叶南星火速撤退。这种感觉,倒不是她那个严肃的妈,倒像是主神。

    最终,叶南星也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等她带苏蘅离开时,客栈和来时一样空空如也。

    她们来到c港。这本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叶南星完成之前的愿望——陪着挚友成长。但有天,她清楚地感受到第二个同样的灵魂出现。怎么回事?叶南星匆匆赶往,看清情况后无力后退几步。

    她来迟了。女婴发出来到人世的第一声啼哭,她来迟了,那块属于此世挚友的神魂碎片在女婴的灵魂中闪亮。还有很多,叶南星知道,还有很多个她等着叶南星。过度消耗让叶南星变得虚弱,她整日整日陷入沉睡,能和其他“苏蘅”接触的时间越来越少。

    这个世界在极力排斥她,世界意识不会放任一个能轻易扰乱它的人存在。终于有天,叶南星被世界意识强制困在醒来的那片墓地。她已经输了。感受不断聚集的浓云,叶南星苦笑,要失败了吗?她漂浮在空中,凝视苏蘅的方向,对不起。

    人影淡淡:“怎么就这么放弃了?”林澜叶南星一惊,林澜怎么还能进来“我不是她。”女人含笑双眸像极了林澜,但不是她。“时唯。”主神告诉她真名,“从某种意义上你也算我女儿。”她媷了把叶南星的长发,“被世界意识欺负可不算光彩。”于是风云骤息,世界意识哀鸣,“忘了是谁创造你”时唯挡下世界意识同归于尽的冲击,不过是重新建个。瞬息间,世界的主人就换了。她望着已经离开的叶南星,眸子不觉放软:“傻孩子……”

    等叶南星赶到苏蘅身边,距她第一次不辞而别已经过了半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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