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医院
温欲行收起了笑容，他从徐辉的肩膀处拔出那把匕首，换了条胳膊再次捅了下去。
惨叫声惊起一群落在附近枝头的乌鸦，除了行凶的歹徒，没人听得见。
温欲行歪了歪头，竖起食指放在嘴边：“嘘，小声一点，你太吵了。”
徐辉还在求饶，温欲行却不为所动。
连续几次后，徐辉逐渐开始失去意识。
看着徐辉晕倒，温欲行便掰着他的下颚，用刀柄用力去砸他的牙齿，他晕倒一次，温欲行便再将他砸清醒一次。
徐辉反反复复死去活来，到最后竟连哀嚎都成了奢侈。
若是徐辉此次大难不死，温欲行的笑脸定会成为他毕生的梦魇。
林薇如何能不怕，她简直吓破了胆，她隔着车窗看着眼前的一幕，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出手狠绝，行事癫狂的青年和自己那个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儿子联系在一起。
她透过车大灯看着徐辉身下大片的鲜血，心惊肉跳地摇下车窗喊道：“星川！”
徐辉死不足惜，但如果林星川因此背上人命，她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温欲行回过头看向林薇，林薇冲他摇了摇头，颤声道：“星川，我们走吧。”
温欲行共情能力实在不强，他并不觉得自己的样子有多可怕，他下此狠手的原因只不过是因为，他觉得如果换作林星川在这里的话，应该会想要这样做。
他想让林星川欠他一份人情。
他没有当着林薇的面当场将徐辉烧成灰烬，已经算是发挥的非常克制了。
他从徐辉的口袋里掏出手机，然后问道：“你想叫救护车，还是想报警？”
徐辉不能说话，浑身上下只剩眼珠子还能动。
温欲行体贴道：“选1往左看，选2往右看。”
徐辉看向左边。
温欲行点点头：“很好。”
然后他便当着徐辉的面拨通了报警电话，状告了徐辉绑架行凶的罪行。成功为身心俱疲的徐辉又添了一次堵。
温欲行摘掉手套，背对着林薇将其烧了个干净，然后不紧不慢地绕过徐辉，拉开车门上了车。
“你报警了？如果他死了你这就是防卫过当！”林薇额头还在出血，她焦急道。
温欲行一边开车，一边从扶手盒里取出一张消毒湿巾递给林薇，语气毫无波澜：“他死不了。”
林薇沉默了许久，她看着方向盘上的王冠车标，再看着自己儿子那张熟悉的侧脸，眉眼间却是她从未见过的冷漠和淡然。
从见面到现在，林星川没喊过她一声妈妈。
“你是谁？我儿子呢？”林薇问。
温欲行对林薇的疑问毫不意外，他说：“过两天就回来了。”
林薇心情复杂，这绝不是和林星川长相相同的人，这具身体就是林星川。
可自己的儿子却又不是自己的儿子，林薇觉得荒唐，她担忧地盯着温欲行：“什么叫过两天就回来了？我家星川去哪了？”
温欲行觉得说起这个事情真的是很浪费口舌，而且他也没什么讲故事的天份，沉吟许久之后还是决定算了。
他说：“你完了问林星川吧。”
林薇虽然心里没底，但听温欲行的意思，他儿子应该是没事的，这事情听起来很不可思议，她在这短短十几分钟路程中想了无数种可能性。
最符合实际的，就是双重人格。
她问温欲行：“那你是谁？”
温欲行没有跟人做自我介绍的习惯，敷衍道：“你的救命恩人。”
林薇无言以对。
温欲行将车开进市医院的停车场，然后扶着林薇下车。
“能动吗？”他问林薇。
林薇身上不止是外伤吓人，她在被徐辉发现，想要再次逃跑时，被徐辉粗暴地从灌木中拖了出来摔在地上伤了膝盖。
不动还好，一动就疼得厉害。
“好像动不了。”林薇说。
“那等会儿吧。”温欲行说。
他给苏南打了个电话，问苏南在市医院有没有熟人，能不能安排一下。
苏南刚回家睡下，被温欲行吵醒也没生气，想到他晚上问了一句关于求救信号的事就匆匆忙忙走了，好奇道：“你还真是去救人了啊？谁啊？”
温欲行：“不要多管闲事。”
听他这么说，苏南才更来劲儿：“那不行，你得告诉我什么关系，亲疏远近，我好看着给你安排，总不能随便什么人我就要搭个人情进去吧？”
温欲行张了张口，咬着牙从嘴里吐出两个字：“我妈。”
苏南：……
“阿姨没事儿吧？”
“那就看你的效率了。”
挂了电话，林薇说：“要不你还是叫我阿姨吧。”
叫阿姨也很奇怪，他不知道要比林薇大出多少倍去。
林薇更奇怪，叫妈别扭，不叫妈也别扭。
温欲行看着林薇，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古怪。
好在苏南办事效率奇高，很快，便有一位医生带着两个护士从电梯里推着轮椅走了出来。
——
“林先生您好，您母亲林薇女士这边的用药还需要您签一下字。”
林星川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拿着文件夹弯着腰跟他讲话的护士，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我妈妈怎么样？”他在发现自己是从医院醒来的一瞬间，额头便冒出了冷汗。
他走的时候林薇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进医院了？
护士是个二十多岁的大姐姐，看他像是一副被梦魇住的模样，安慰道：“别紧张，你妈妈好多了，膝关节脱位，已经复位固定了，好好养着，问题不大。”
林星川这才松了一口气，他看了看护士手里的单子，皱眉道：“怎么这么贵？”
不是普通的贵，是离谱的贵。
“昨天入院的时候上面特意交代过，你们这边所有药都要用效果最好，成分最安全，副作用最小的特效药。”护士解释道。
林星川噎住：“这些药要用几天？”
“保守估计最少一个疗程，十天。”护士说。
“医保报销吗？”
“不报销。”
一天两万多，十天二十多万。
林星川虽然也很想让林薇用最好的药，但他觉得他还是得先跟他妈商量一下，他一个人可做不了二十多万的主。
他正打算让护士先回去，就听她笑道：“行了，别拿我开玩笑了，你昨天缴费的时候我可看见了，直接让我们主任一次性先开了两个疗程的，多退少补，这会儿怎么突然演上了？”
原来已经缴完费了。
林星川此刻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他跟温欲行一直在互相捉弄，别说是朋友了，温欲行甚至连话都没好好跟他说过一句。
他在那张药单后签了字，将文件夹还给护士，笑了笑：“我逗你玩儿呗。”
他站起身推开病房门，他第一次来vip病房，没有想象中三人一间普通病房的拥挤和压抑。
这里干净整洁，病床要宽很多，有沙发，茶几，电视和独立卫生间，可以淋浴。
床头柜上还放着一束娇艳的鲜花。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地趴在林薇的被子上，安逸又舒适。
“妈妈？”林星川走到病床前，摸了摸林薇的手，看着林薇额头上的纱布和固定着夹板的腿眼眶一酸。
担忧道：“你怎么回事儿啊？”
他刚刚进门的时候，林薇看他的眼神很奇怪，只一眼，他便知道，林薇已经知道温欲行的事儿了。
林薇一看自己儿子回来了，心里的石头才算是落了地：“我还要问你怎么回事儿呢！”
林星川趴在林薇床边：“你不会相信的妈妈。”
林薇捏了捏他的脖子：“说吧，你老妈我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只要我儿子好好的，就没有我不能接受的事。”
林星川吸了吸鼻子，他说：“我没有生病。”
林薇的手指有些颤抖：“你自己去看过医生了吗？”
林薇不是王聪，林星川觉得事实的奇幻程度绝对远远超过了林薇的接受范围，他犹豫了很久，还是说了谎：“没有，我不敢去。”
林薇一听这话，心里的猜测便由五分变成了八分。
“请问是林薇女士吗？”门外传来敲门声和一个男人的问话。
“请进。”林星川道。
两个穿着制服的年轻男人从走进病房，对着林星川亮出证件。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今天凌晨四点钟我们接到一通报警电话，需要找二位了解情况，请配合。”
林星川扭头看向林薇，他以为林薇是不小心受伤的！
林薇脸色苍白，她紧张道：“警察同志，这件事我是受害者，与我儿子无关！”
警察抬手示意林薇不要紧张：“是这样，林女士，今天早些时候我们收到了一份行车记录仪的储存卡，里面记录了犯罪嫌疑人徐某对您进行绑架施暴的证据。”
“我们是来了解情况的。”
林星川脸色难看的厉害：“绑架？”
林薇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心里担心的是徐辉伤势的问题会不会牵扯林星川。
她将凌晨时候她从应酬客户的饭店里出来之后的事向警察详细说明，却选择性的省略掉了关于温欲行出现后的部分。
林星川听得心惊肉跳，心脏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警察问完林薇之后，关了录音笔，看向林星川：“我们还需向你了解些其他情况。”
“这事与我儿子没有关系。”林薇再次强调。
警察皱眉：“请您配合调查，视频监控显示您儿子在抵达犯罪现场后对徐某进行了……”
林薇打断道：“警察同志，能不能先让我儿子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你们说。”
看来警察已经看见温欲行对徐辉施暴的场面了。
林薇也不知道林星川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另一个人格的情况，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会不会害怕。
“听话，星川。”
林星川不干，坚决道：“我要听，别把我当小孩子。”
两名警察也觉得这母子俩之间有些不对，明明是眼前的青年亲自手对徐辉出了那种惨无人道的事，现在却摆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林薇和林星川僵持不下，林星川说：“我知道我自己的情况，妈妈。”
林薇哑然。
“徐辉还活着吗？”她沉默半晌后直言问道。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另一人点点头：“徐辉身上关节多处错位，共有十七处刀伤，口腔内十一颗牙齿被钝器全数打碎。”
他看向林星川：“但经鉴定，所有伤处，皆为轻伤，也就是说，徐辉被捅的那十七刀，刀刀都避开了要害。林先生，这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林薇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刚刚几乎凝固住的血液也在一瞬间开始回流，如果这样，林星川就构不成防卫过当，那徐辉就是活该。
林星川闻言，心情真可谓是五味杂陈。
温欲行不仅救了林薇，还出手教训了歹徒。
如果昨晚换成是他，他只能报警，等警察找到林薇时，林薇还有没有命在都尚未可知了。
他第一次对这场匪夷所思的灵魂互换感到无比的庆幸。
他用过温欲行的身体，与他身边的人吃饭聊天，与他互换人生。
却未曾真正与他交谈过一次。
他好像无所不能，说话做事却没个正调，没少戏弄自己是不假，可救命之恩更是真。
除了感激，林星川第一次有了想要去了解这位互穿对象的冲动。
他想，如果温欲行真的很想在s市生活，他或许可以退一步……
警察看着发起了呆的林星川，轻咳一声，唤回他的注意力。
林星川看了看林薇，林薇又说了之前那句话：“星川，出去，妈妈有话跟警察说。”
林星川已经了解了事情经过，也大概能猜到林薇要跟警察说什么，乖巧的没再反驳，走出病房关上了门。
林薇对那两位警察道：“你们应该看出来了，我儿子对整件事情并不了解。”
两位警察面面相觑，其中一人开口道：“可行车记录仪中的监控视频里显示，对徐辉下手的，的确是你儿子。”
林薇道：“我也是刚刚才发现，我儿子的精神状态并不正常。请问徐辉的伤势会对我儿子有什么影响吗？算防卫过当吗？”
那警察摸了摸下巴：“严格来说，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