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们终于相见
想到此处,薛策去找大哥,想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这个时辰,他一定在书房。到了书房,薛策听见父亲的声音,便没有立刻推门进去。
薛昌:“父亲有什么打算?”
薛演:“我想带着你姨娘走,唉,她五岁就进了薛府,一直在我身边伺候,这一转眼都五十四年了。”
薛昌:“走不是上计,你和姨娘年事已高,经不起奔波,再说也不能逃一辈子。”
薛演:“走一步算一步吧,好在她说过不连累你们三个,还叫我放心些。”
薛昌:“不如让姨娘诈死,我在府里俢间密室,让姨娘躲着,定会相安无事。”
婢女看见薛策耳朵贴在房门上,问道:“三公子,你在干什么?”
书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薛策调头想逃,又想到既然暴露了,不如索性进去问个清楚。薛策推门进去,问道:“谁要杀姨娘?这就是之前你们担心的事?”
薛演和薛昌面无表情,谁都不说话。
薛策:“好,你们不说我自己查。我不知道我算不算薛家的一份子,还是爹、大哥、姨娘,你们才是一家人,我和二哥都是外人。我来就是想告诉大哥,我怀疑尚书府放火的就是孟律的婢女和护卫。”
薛昌:“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孟律护卫的儿子前几日被人绑走。孟律已经查到贪污赋税的幕后主使,还没来得及上报,就连人带证据都毁在火场。”
薛演看到三子对朝廷的事情感兴趣,心中颇为欣喜,趁势问道:“策儿,你年纪不小了,你打算入仕还是从军?”
薛策:“既然你们什么都知道,算我多此一举。我既不入仕也不从军,我就在家里当一辈子纨绔公子!”
薛策走的时候,肚子里带气,重重的将门关上。
薛昌:“他真的是越来越放肆!”
薛演叹了口气:“算了,由着他吧。”
薛策少时失踪过几年,薛演动用自己全部能力去寻找,始终没有找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在几年后薛策自己回来了,瘦的脱了相。很长一段时间,薛演每晚都要去星辉院确认他安全在府,才能安心入睡。从那之后,薛演对薛策格外关爱纵容。
薛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提一坛子佳酿,出去转悠。大半夜的街上空无一人,薛策倒也自在。这个时辰还有人气的只有两个地方,一个是烟花巷,一个是赤谣馆。
赤谣馆的戏阁前站着一个女子,女子身高五尺有余,身材高挑纤瘦,骨骼突出,气质绝佳。女子柳眉长眼,发黑如墨,棕色的眼眸中透着深海的蓝色,颇有异域风情。一身红杉,在赤谣馆中尤为惹眼。
薛策懒散的趴在赤谣馆的戏阁上,手里的酒坛子喝了个精光,他还没有半点醉意。
女老板莫盈袖把一杯茶放到薛策面前,问:“今天心情不好?”
“酒量好有时候也不是件好事,我要酒,不要茶。”
莫盈袖随他的意,给他换了壶酒,本想给他拿个杯子,想到这个时候,用杯子喝不痛快,难解他心中阴翳,又把杯子放了回去。
薛策问:“何公子解了上次铁球的题目没有?”
“解了。”
“他是魁首吗?”
“是。”
“怎么解得?”
“铁球是空心的,只要将铁球从中间切开,就可以浮在水面上。”
“这么简单?”
莫盈袖抿嘴笑着:“就这么简单。”
“我怎么有种被耍的感觉?你出这题不是为了卖铁球吧?”
莫盈袖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轻轻碰了下薛策的酒壶:“陪你喝一杯,看破不说破。我是个生意人,当然要以赚钱为重。大多数人都绞尽脑汁的想,该把铁球铸成什么形状,却都忽略了最简单的办法。往往最简单的办法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莫盈袖把酒一饮而尽后,又说:“何公子和你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不入朝为官可惜了。”
薛策不以为然:“有什么可惜的,一入官门深似海,从此德行是路人。”
两人正聊着,一个愉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莫老板,好久不见。”
“何公子。”
薛策转过头,与何欢四目相对,两人异口同声:“你怎么在这?”
薛策坐直身子:“何公子?你不会是何欢吧?”
莫盈袖纳闷:“你们杠了这么久,彼此没见过面吗?”
“你就是薛策!”
薛策:“听你的语气,你好像很失望。”
何欢也到戏阁前坐下:“不失望,又没什么期待。莫老板,今天的题目是什么?”
莫盈袖让开身子,她身后挂着三块题板。何欢刚看过去,薛策突然伸手挡住何欢视线。薛策:“听闻何公子才华过人,除了这几十两的彩头,我们再打个赌如何?”
何欢“噗嗤”一笑:“我才华过人?你确定是我吗?听谁说的?”
“莫老板对你可是赞不绝口。”
莫盈袖听到薛策如此说,没有半点常人女子的羞涩,反而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莫老板谬赞了。你想打什么赌?”
“这三个题目,两天之内答出,谁获胜的题目多谁是赢家。我刚到,也还没看题目。”
“我作证,确实如此。”莫盈袖适时说道。
何欢点了点头:“没问题,赌注是什么?”
“我赢了,你帮我查一件事。”
何欢半晌没反应,他定定的看着薛策,好一会才用难以置信的语气问:“你是翰天府的公子,用我帮你查?”
“请你帮忙自然有请你帮忙的道理,怎么样,赌不赌?”
“赌,干嘛不赌,但不保证一定能查清楚。”
薛策面对着何欢,侧靠在戏阁上,薛策:“你答应就行,我相信你的能力。你呢,你想赌什么?”
“巧了,我也要你帮我查一件事。”
薛策一口答应:“没问题,我一定尽力而为。”
薛策与何欢意外聊得开心,一旁的莫盈袖静静听着,她听到薛策让何欢帮他查件事的时候,她手里的笔顿了一下,在账本上荫出个黑点,她赶忙抬起笔,神情转为自然。
何欢手托着下巴,突然笑了:“你不会想让我帮你查孟律的案子吧?”何欢凑近薛策耳边小声问:“孟律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薛策学着何欢的样子,趴在何欢耳边轻声说:“如果我杀了孟律,一定不留你这个活口。”
“你想杀我,只是错过了机会而已。”
话音刚落,薛策将手做刀状抵在何欢颈间,速度之快,让何欢来不及躲闪。薛策笑笑:“我想杀人,只是瞬间的事,从来没有错过机会一说。”
莫盈袖也得意的笑笑,却没抬头,仍旧忙着手里的账目。
何欢把薛策的手拨开,白了他一眼:“我还是认为是你们俩杀了孟律。”
“你要真这么认为,就不会坐在这里和我说话,更别提赌约了。”
“怎么说?”
“我请你帮我查的事很机密,如果不对你有所了解,又怎么敢托付于你呢。”
“你调查我?”何欢吃惊,还有点生气。
“谈不上调查,只是托人问了问你的人品。没想到这么有缘分,竟然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
“要是缘分也是孽缘。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会输的。”何欢朝薛策自信一笑。
“你不会输?此前你可是输了我六局。”薛策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何欢阴阳怪气的嘲讽道:“瀚天府权势滔天,上可通国子监,下可达大家鸿儒,我一个只读了几年私塾的人,确实比不过。”
薛策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你说我作弊?”
“我可没说。”何欢矢口否认,见薛策的脸色有缓和,又寻开心的追了句,“但就是这个意思。”
“你!我薛策从不屑做欺世盗名之事。你说,你怎么才会相信我是凭一己之力答出的题目。”
薛策紧闭双唇一脸郑重,脸颊因生气微微发红,颇有些可爱。何欢突然大笑,笑的薛策一脸莫名。何欢:“我逗你的,看你脸都红了。我知道薛大人是严气正性之人,他的儿子断不会是卑劣之人。”
“你真无聊。”
何欢顽皮的晃了晃头,将题目记下来,回家去了。
何欢走后,薛策的心情大好,从家里出来时的阴翳一扫而光。莫盈袖合上账本,又到薛策那伺候着。
“公子要查什么事?需要盈袖去查吗?”
“不必了,一些小事而已。”
莫盈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不舒服,她漫不经心的闲聊:“公子和何公子好像很投缘?”
“嗯?哈哈哈哈,确实挺投缘,从没见过一边去府衙告我,一边又在府尹面前替我脱罪的人。”
“那还真是个有趣的人。”莫盈袖陪笑。
莫盈袖被危机感笼罩着,这种危机感让她寝食难安。她从小跟着吕幽云,是吕幽云最信任的人,她的忠心也不负吕幽云的信任。
赤谣馆是吕幽云的产业,吕幽云去世后,她就守着这儿做了老板,她的主子也从吕幽云变成吕幽云的儿子薛策。她爱薛策,从第一眼见到的时候就爱,但她不敢说,怕一旦说了,连守在他身边的机会都没有。她只想一生为他效力,做他最重要的人。
何欢在赤谣馆出现时,薛策很欣赏何欢的睿智,莫盈袖便去打听何欢的人品,甚至想拉拢他,以备将来之需。现在莫盈袖后悔了,当薛策有事让何欢帮忙调查,而不是让自己去,甚至不愿意向自己透露是什么事的时候,莫盈袖才意识到何欢的出现是场危机。
她无法做到放任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