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二十章水果馅饼小偷(2)
宣阳惨白着脸跑在男生一千五百米队伍的最末端,看得林辜月心惊肉跳。
期中考后,学校难得有了活动——高一高二的学生去体育馆举办为期两天的运动会。照理来说,宣阳这种体育废物是不可能被选去长跑的。但好死不死,他们班没几个擅长运动的,于是所有项目都靠抽签。
宣阳就有这么倒霉。
林辜月双手交叉握在胸前,对盛放说:“怎么办,我好怕他死掉。”
盛放皱着眉头:“应该不会吧。”
话音刚落,宣阳左脚拌右脚,狠狠地摔在塑胶跑道上,半天没爬起来。
盛放睁大了眼睛:“完蛋了,现在可能会。”
她们俩人冲进跑到,把宣阳扛出来。
宣阳挤了一下眼睛,然后继续眯着眼装晕。
那瞬间,林辜月和盛放立刻明白过来,事实是宣阳觉得自己跑不动了,于是故意摔倒,好顺利成章地下赛场。
“你还挺聪明。”林辜月憋出一句夸奖。
宣阳点点头,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手,比出了一个二。
林辜月打量一会儿:“你该不会在模仿严监生吧?”
严监生是语文课本里,那个死前还想着省灯油钱的滑稽角色。
宣阳又点点头,然后继续颤抖地比着二。
“喝两口水?”
“去二号门?”
“找二班的人?”
林辜月和盛放轮流猜着,宣阳都抖累了,无可奈何道:“我是在问我的元贰寿司什么时候到。”
元贰寿司是附近的一家寿司店,在宣阳比赛前,林辜月点了三人套餐准备当午饭。
她们恍然大悟,拍着腿大笑。
然后,林辜月看了眼手机,说:“还有五百米,很快了,我先去门口等着。”
宣阳这才满意地收回手指。
如果林辜月能预料到她会在门口见到同样等外卖的徐毓文,那么她应该会让盛放来拿。
好尴尬。她低头看着手机,假装忙碌。
“你的外卖还有多久呀?”徐毓文凑上来问道。
“呃九百米。”
林辜月悲愤地在心里呐喊——这个骑手怎么还越跑越远了啊!
“我的也是九百米,挺巧的,一起等吧。”
“喔好。”
林辜月连击外卖软件上的刷新,眼睁睁看着骑手离她越来越远。
竟然变成了13公里。
徐毓文突然咳了咳,说:“林辜月,我和叶限表白了。”
“啊?”
林辜月震惊地抬起头,而后内心涌起一阵酸涩。
最好的朋友和喜欢的人是不一样的。
对于喜欢的人,在意的事情总是会多那么一点点。
她木着脸,也不知道再继续做什么反应。
徐毓文看见她的模样,笑得不知几分真、几分假:“你怎么突然呆住了。”
林辜月想了一会儿,尽量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很平常:“那他怎么和你说的啊。”
“他拒绝我了啊。怎么啦,你放心了?”徐毓文恶作剧般地说道。
被猜中心思的林辜月努力压着情绪,没有说话。
“那你想知道他拒绝我的理由吗?”
当然想。林辜月在心里果断地说。
但一向坦诚的她,此刻突然变得别扭了起来,于是道:“我不想知道。”
“哦,那我就不说了。”
林辜月张了张嘴巴。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没忍住:“你还是告诉我吧。”
徐毓文的表情仿佛在说“我就知道”。她笑了几声,然后道:“你和叶限认识那么久了,应该知道他父母的事情吧。”
“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他还有心理阴影啊。”
“也知道。”
“所以,那就是他拒绝我的理由了。我原本以为,他拒绝我的理由会是他喜欢某某某。但是没有想到,他说的是——因为家庭经历,他不想喜欢任何一个人,也没有谈恋爱和结婚的打算。听到这个理由后我就突然不想喜欢他了。”
徐毓文看着林辜月的表情越来越灰暗,似乎有些满意,停顿几秒后继续说道:“人当然可以被允许有阴影,但是他这种恰好是我最烦的——这叫作懦弱。我是想谈恋爱,又不是想给人治病,尤其还是他这种一看就病入膏肓的。”
林辜月皱起眉头:“你也没有必要这么说叶限。”
徐毓文没理她,自顾自又道:“不过,说实话,这个理由比他来告诉我他喜欢某某某来得舒服多了。反正,他不喜欢我,但是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因为每个人的喜欢对他来说都是负担和多余的事情。一视同仁不是很好嘛,你说对吧?”
林辜月的手机很适时地来了一通电话。
完后,她垂着睫毛道:“我先去拿外卖了。”
徐毓文也接起电话,挂断后,得意洋洋地说:“看来我们是同一个外卖员呢。”
拿完外卖后,徐毓文装出才反应过来的样子,道:“欸,所以其实你是喜欢叶限的,对吗?那你会和他表白吗?”
“无可奉告。”
“不过我也是好心才想和你说啦,既然你都已经知道了叶限拒绝人的理由了,那就不要再撞南墙了,别让场面太难堪了,毕竟你们这么多年的朋友,是不是?”
林辜月想了一阵,说:“你是真心对我说这些的吗?”
徐毓文嘲讽地拉起嘴角:“啊,当然是。”
“那谢谢你的建议。”
徐毓文听到这句道谢,愣在了原地。
林辜月点的是多人份的寿司套餐,几个盒子华丽地叠在一起,还附赠了一大瓶饮料,大袋子显得她的身形很瘦削。
久久,徐毓文看着她的背影,用口型念道:“蠢货。”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实际上不是什么好人。
但也无所谓,世间允许爱意我行我素的时候,也同样允许恨意我行我素。
她这种人也是被允许存在的。
所以,她从来不在乎任何人的感受和想法,只要她自己高兴,世界以她为中心,她就是世界的神。
在背后恶意揣测别人又如何,反正她没有说出口,也没有真实地伤害过人,那这样她和那些圣母玛利亚又有什么区别?
伪善在被戳穿前,就等同于真实的善良。
除了她以外,不会有人承认,其实人类就只是动物而已。
野蛮,不堪,低劣。
高尚品德与修养,都只是为了伪装文明,为了维护可怜兮兮的人性光辉。因为那些高尚的品德从崭新到古老来之不易,因为那些有关文明的教育深深烙印,人们相信道德有意义,是基于对文明、时间与教育的尊重。
其实就跟纸灯笼般,亮时也亮,可惜水一泼就成了稀巴烂。
在徐毓文的认知里,全世界的人都是如此,而她所见过的一切,也经常在验证这一点。比如,初三的时候,她给唯唯诺诺的乖巧同桌递了纸条,很快他们就成为口诛笔伐全世界的盟友。
为了验证这一点,她总是很喜欢看着那些表面善良的人,在她面前张牙舞爪,露出本性。
她对叶限的胡搅蛮缠,以及对林辜月的所有胡诌与暗示,将虚假与真相搅在一块儿,都并非是她低级地想竞争。她就像过去拆穿所有人一样,打算利用这些喜欢,一石二鸟,拆穿叶限和林辜月的本性。
对于叶限,她的计划成功了。
一开始注意到叶限,是因为班上有太多人,无论男女,和叶限说了几句话后,都会忍不住评价“叶限简直是我见过最温柔的人了”。
她怎么可能真的喜欢叶限。她向来不喜欢那种虚伪的善者。她只不过想知道这样饱受好评的人,最真实的样子是什么。
不出所料,叶限的温柔是假的。
她看见了叶限对陈方平的咄咄逼人,也亲自体会过叶限对她的冷漠。
叶限这个人,说白了不过是以林辜月为中心画半径,顺便对林辜月所在的世界里的其他人彬彬有礼一下。只有她发现了,其他人都被叶限骗了。
奇怪的是,明明她知道叶限的本性后,应该感到很畅快的——这说明她高高在上俯瞰的人性之恶是真实的,即使是她精挑细选后审判的人,也依然是个自私虚伪的大垃圾。
可她不快乐。
至于林辜月,她也不知道是成功了还是失败。像拳头打在棉花上,那些阴阳怪气、拐弯抹角的招数通通都变得不管用了。
也许是林辜月更道高一尺,故意装作听不懂话外之音。
又也许是林辜月真的是个蠢货。
这个模糊的结局也让徐毓文不高兴。
随便了,无所谓,她也不会告诉她真相,更不可能像电视剧里回头是岸的反派一般泪声俱下地坦言。
徐毓文又不是什么好人。
彻头彻尾的不是好人。
她再看了看自己拎着的塑料袋,一份普通的单人盒饭。
这次干完坏事后,她真的很不高兴。
忽然,一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攀在她的心头。
当个好人,或许也挺好玩的。
林辜月拎着外卖袋回来的时候,看到时洇叉着腰教训宣阳:“你这人体质这么柔弱等体育高考了该怎么办啊——先不说那个,你的体育中考是怎么混进a等级的?”
宣阳见林辜月回来了,终于爬了起来:“我也没有很柔弱好吗,我游泳很厉害,体育中考我选的游泳。”
时洇狐疑道:“真的?”
“不然比一比?”
“算了,我怕你比不过我然后哇哇大哭。”
宣阳“切”了一声:“是你怕了吧。”
两个人斗嘴时,林辜月把外卖袋放在地上,问时洇:“你不是说今天忙班务,中午不和我们吃了吗?”
“对啊,我现在就是到处逛逛你脸色怎么突然这么差?”
林辜月用手背摸摸脸颊:“可能是拿外卖把我给累的。”
估计是平时林辜月的表现确实是运动废材该有的样子,时洇还真相信了:“你这体力也得练练。要不然以后我们放学一起在操场跑几圈吧?”
宣阳和林辜月沉默着开始拆包装袋。
时洇把他们俩的脑袋“哐当”撞在一起:“两个懒货!”
宣阳捂着头顶,还没等他开始大骂,时洇做了个鬼脸立马跑走。
寿司花团锦簇般地摆在他们面前。
“辜月,你脸色真的很不好看。”盛放开口。
“确实,我也觉得。”宣阳说。
“哪有。”
宣阳把筷子塞给她:“先吃饭吧。”
林辜月夹起鲷鱼寿司沾了沾酱油,手一抖,芥末沾多了,呛得鼻腔辛辣。
她边咳边问道:“你们看过《情书》吗?岩井俊二的那部电影。”
“噢,看过啊。”
“我没看过,讲什么的?”
“总之有一段剧情是男主高中的时候喜欢女主,还给她画了一张相藏在书里,不过女主没有发现,男主也没有明确表白。最后两个人就那么错过了。如果换作你是男主,准备要离开的时候,会和女主表明吗?”
盛放说:“会。我看那部电影的时候,非常不懂男主。如果是我的话,我要么讲个清楚,要么心里断个干净了,而不是距离上告别,然后心理上牵挂。所以说,如果真的非常非常喜欢,喜欢到内心无法告别的话,我应该会直接开口。但如果做得到取舍,那应该就不会冒险开口了。”
宣阳说:“我的想法比较简单,就想着反正以后又见不到了,什么结局都无所谓,还不如就说了。”
林辜月又问:“那你要是以后还能见到,就不说了啊。”
宣阳回答:“那也不一定啊得看对方什么想法,情投意合就说呗。”
“那你怎么知道对方和你是不是情投意合?”
宣阳一时哽住,无语凝噎,盛放接话道:“换个话题吧。不然我们很快就能体验到教小学生高数的感觉。”
“你们一直说我这不懂,那不懂,但我一直觉得自己还挺懂的啊。”
“林辜月,求你,换个话题。”
“我真的挺懂的。”
“宣阳,这个你吃吗,不吃我吃了啊。”
“你吃吧。”
林辜月垮起脸:“算了,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其实我才是聪明的那一个。到时候记得和我道歉。”
“会的,会的。”宣阳心不在焉地点点头,接着一转头,看见操场上一个跳远的同学直接扑进沙子里还滚了好几圈。
林辜月和盛放也看到了,马上把刚刚的话题丢开了,三个人被逗得笑作一团。
笑完后,盛放忽然对林辜月认真地说道:“你如果一直这么开心就好了。”
林辜月笑笑:“我一直都开心啊。”
“那就好。我去丢垃圾吧。”
盛放把餐盒与筷子都收拾好,起身向大垃圾桶走去。
在她心里,林辜月是个极其美好的人。
可以这么认为,他们这一圈的人在学校里的生活,之所以会过得这么快乐顺利,都是因为有了林辜月。虽然外人看来都会以为时洇是最活跃积极的,大家都爱和她聊天逗趣,但就连时洇自己都说——“如果没有辜月,我应该不会有机会和你们成为很好的朋友吧”。
之前,宣阳用什么词来形容林辜月来着的?
哦,对了,是“治愈”。
用这个词形容林辜月是最贴切的。
“治愈”这个词并不说明和她呆在一起能一起哈哈大笑——毕竟林辜月的幽默感连宣阳都不如——而是每次受委屈或者感到愤怒了,就总是想找到她,因为她一定会给你理解和包容,在她身边,总是很惬意自在。
可所谓医者不能自医,这样的人也常常不懂得自愈。
能治愈林辜月的可能只有他吧——
叶限迎面走来,盛放和他打了个招呼。
“辜月今天心情有点不好哦。”
“她在哪?”
“和宣阳一起,在四号门门口。不过现在她的心情应该好了一点。”
“好,谢谢你。”
叶限像一阵风般快速跑开。
盛放轻轻一笑。
所以,如果世界上只能有一个人拥有幸福,盛放希望是林辜月。
她是最该得到幸福的人。
高中生的运动会,就没有几个会老实坐在观众席上的。
吃完饭后,叶限碰巧遇到他们。
他今天兴致似乎很好,神采飞扬地说了很多话。
林辜月越看着这样的叶限,越有些难过。
好像就是因为叶限在她面前,总是看起来太开心了,所以令她只顾着自己的想法,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叶限的感受。
去年他母亲的诞辰,叶限分明说过的。
“所以说陷入亲密关系这种事,很难不令人恐惧。”
徐毓文的那些话,猛然间提醒了她这最不该忘记的一点。
不过徐毓文说的有些是对的有些是错的。别人的喜欢对叶限来说都是负担和多余的,但叶限并没有一视同仁。
林辜月明晰自己对于他而言是特别的。
特别到如果是她表明心迹,那么她敢肯定自己绝对不会得到和别人相同的答复。
叶限大概率会想也不想,然后直接答应她。
即使他对她并不是喜欢。
即使他是恐惧的。
叶限见她在发呆,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似是有点担心:“等下放学了,我送你回家吧。”
林辜月回过神,点点头。
“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他们走在路上时,叶限问。
林辜月转头看向他。
“我在想啊,叶限,是不是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问出口了。
明明她知道答案。
在大家一起去玩恐怖主题的密室那一天,在大雨中,在过去的每一秒钟,她已经把答案看得十分清晰了。
果不其然,叶限默了几秒,郑重道:“是。”
她费劲地展开笑容:“那我想吃烤肠。”
“你等着,我去对面买。”
三分钟后,叶限眼眶通红地跪在她面前,喘气时,扶着她的肩膀的双手便不自觉地跟着颤抖。
那根烤肠被他丢在马路中间,肉泥被车轮压进了柏油路面的缝隙里。
就在刚才,一辆突然出现在人行道上摩托车逆行飞驰,差点撞上林辜月,幸好她被后面路人迅速拉了一下书包,跌坐在地上,才免于一场车祸。
然而正好一辆高高的公车挡住了最后的画面。
紧接着,叶限横穿马路出现在她面前。
有司机摇下车窗对他破口大骂,但他充耳不闻。
林辜月不忍看叶限发赤发润的眼睛,遂站起来,拍了拍校裤:“哎,我不是没事嘛!”
叶限的手跌落在膝盖上,他个子高,弓着背,林辜月只看得到他的发旋和校服领子上突出的脊骨。
“林辜月。”
他很少喊她的全名,也很少出现这么奇怪的模样,甚至林辜月不知道用什么词形容——不受控、卑微、脆弱、落魄,好像都不足以。
叶限跪在她面前,如同哀求一般道:“你不要死。至少,你不要比我早死。如果你也不在这个世界上了,我应该”
林辜月一怔。
尽管叶限不再说,她也猜到他原本想说什么。
林辜月心头发酸,下意识想抚摸叶限的头发,伸出的手却只悬在他的发旋上。
她勉强吞咽下喉间的涩意,然后把他的发旋周的头发揉乱,接着蹲下身,语气柔软:“我又不是骗子,之前说好不让你一个人的。”
叶限没说话,但不出所料,没过多久,他便冷静了下来,起身便开始讲抱歉,并表示他的本意是想告诉林辜月注意安全,不要遇到危险,不希望她听到那些后误会了什么,将自己的人生与叶限的想法进行捆绑。
林辜月眨眨眼,问:“所以就只是这样?希望我注意安全?”
叶限很快便道:“是的,我刚刚只是有点……”
林辜月替他补充:“创伤后应激障碍。”
“所以你不用多想,更不需要在意我。”
他说这话时,看起来成熟妥帖,和刚刚跪在她面前浑身颤抖的他,判若两人。她觉得,叶限这人有时候也挺拧巴和嘴硬的,若不是瞥见马路中央那滩烤肠被车轮碾过一次又一次,连林辜月都难以相信刚刚那一幕真实并震撼地发生过。原来,她还是低估了自己对叶限的重要性。
林辜月望着叶限,虚焦的街景在他的侧脸后掠过。
叶限微微偏头,问道:“怎么了?”
她摇头道:“没怎么。”
她没告诉叶限她刚刚那一瞬的想法。
林辜月再也不会让叶限伤心,他们也再也不会分开。
再也不会了。
运动会结束后的周末,温澜回云江了,她这次回来的目的,是为了把名字改回宋等等。
林辜月上完一天的课,在晚上九点和她约在小区楼下见了个面。
温澜,或者现在该改称呼为宋等等——宋等等和林辜月坐在凉亭里,很多年前,林辜月曾经在这里撞见过她和郑克的约会。
宋等等晃着腿,说:“我当初说不想再回云江了,没想到这么多年真的一直没有回来。”
“那你觉得云江的变化大吗?”
“有一点儿差别。但还是那个味道——云江的夏天,有种很特别的味道。上海的夏天就没有这种味道。”
林辜月指着右手边的大叔道:“大概是这种树只有云江会在路上栽,有种奇特的树香。”
“可能是吧。”宋等等点点头,“辜月,我和你说个事儿。”
林辜月顿生不祥的预感,然后果真听见她说道:“我和郑克分手了。”
说完,她屈起腿,小小的身体窝在长椅上,下巴靠着膝盖。
林辜月不敢转头看她的表情。
“两地分隔原来会有这么多矛盾啊,以前我们几乎不吵架,异地恋后却几乎天天吵架。我真是太自信啦,以为像我们这么相爱的情侣,一定是可以战胜所有困难的。”
林辜月越听越难过,半天只说出了一句:“吵架也可以和好的啊。”
宋等等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傻瓜。辜月还是小孩子,不懂这些。吵架可以和好,但是如果累了,就只能停止,然后休息了。”
“那休息好了呢?还能够精神抖擞地回到过去吗?”
“可以啊。然后就会重新再变得疲惫,然后又要休息了。其实这已经不是我和他第一次分手了,但这一次,我和他说好了,不要再联系对方了。”
林辜月还想说些什么,但以她的人生阅历,却也真的什么安慰和开导话语都再也找不到了。
宋等等缓缓靠在她的肩膀上,“辜月,我现在好后悔。高中的时候,我不该和他表白的。如果不表白,我们应该还能一直是朋友,然后一直在对方的身边。”
这个夜晚无风又闷热,空气凝成一大团高温橡皮泥,在她们的皮肤上灼烧着,再塞住口鼻,令她们无法呼吸。
那天晚上,林辜月闷在被子里,这段时间里她曾经忽略和遗忘的事情纷至沓来,她的头昏脑热被彻底浇上冷水。
在她为这份喜欢里的所有问题都找到了答案后,她却不能再告诉叶限,她喜欢他了。
她的脑海里列出了一大张树状图表,而每一个选项走到最后都是“分开”,太多的理由皆指向维持现状是最好且唯一的选择。
她决定放弃,像叶限每次为她考虑一般,为叶限考虑着。
至于她自己——那就偷偷地喜欢吧,幸好,她也很擅长保守秘密。
就让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藏在青春角落和时光缝隙。
只要她不吹散,大雾便永远不会散去。
谁也不会知道她□□的心情与炽热的心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