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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十二章柴郡猫会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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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一下学期的英语开学测验,一百分的卷子,林辜月考了七十一分。

    理由是她急性肠胃炎发作,在厕所绝望地蹲到听力结束了才出来重新考试,并且期间又跑了三趟厕所。

    在家请假一天回来后,她从抽屉里的几张卷子里看到了这张批改好的英语试卷,说实话,她甚至对成绩还有一丝满意。原本她觉得以自己那样的状态,估计能够得到史上第一次不及格的分数。

    可能也因为这样,她太不在意,在学校订正完就随便放在了一个文件夹里,忘记给妈妈签字。一直到第二天,重新收卷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卷子还没被签字,于是草草地模仿了签名,一边想着老师应该不会在意,一边交给了收作业组长。

    才半天,卷子便重新发了下来,老师的“已阅”正好在她模仿的签名旁。

    林辜月放心地舒了一口气。

    刘阿姨停车的地方距离校门口有一段距离,这条小路上有三家并排的小卖部,里面卖的东西都很有意思,正符合她们这个年纪的口味,巴黎铁塔模型、八音盒、各种明星的盗版写真和卡贴、伤春悲秋的疼痛言情小说。

    林辜月在书架上徘徊了一会儿,抽走一本字体花里胡哨的小说,原本排得亚肩迭背的书本顿时倾斜地互相靠在彼此身上。

    她仔细地看着封面上的引人遐想的介绍和插画。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应该是刘阿姨的短信。

    她大梦初醒,烫手般地把书重新塞回了书架,接着随便拿了一瓶矿泉水,付完钱跑出了店门。

    做梦是罪,认清现实。

    这好像已经成为了她的条件反射。

    作业基本在午休和副科课上写完了,林辜月打开席慕蓉的《槭树下的家》散文集,看到一篇的末尾句是“那时候,是不是有罪没罪都要被牵连在一起了呢”,她的脑袋里像是被这句话吹了无数个泡泡,有了许多打算迫切记下来的想法。

    才写了几个字,房门被猛然推开,呼呼的一声,刮起一小阵的风。

    林辜月的肩膀抖了一下,立马把记录的本子夹进书里,回头。

    妈妈紧抿着嘴,面容紧绷着。

    “你在做什么?”又像是一句普通的问候,虽然是质问的语气,但对林辜月来说,是每日必经之事。

    平常也是如此,妈妈从来不会敲门,按照妈妈的道理,血骨相连的母女之间不需要那些过问,并且她的眼中,没有长辈来询问小辈意愿的情况存在。

    “我作业在学校都写完了,现在在看书。席慕蓉的散文集,语文老师推荐的。”

    其实语文老师完全没有推荐过这本书,但这个借口听上去就类比于在说“我干的都是正事”。

    “补习班的作业写了吗?给你买的课外练习写了吗?”

    “都写完了。”

    “三科都写了?”

    “我现在拿出来给你检查。”

    “不用了,你先去洗澡。”妈妈的命令劈头盖脸地砸向她。

    “知道了。”

    她从抽屉里拿出换洗衣物,走向浴室,淡定自若。

    虽然没到“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程度,但她现在也已然被锻炼地有点厚脸皮了。

    吹头发时,她还在心里默念那些原本打算写下来的东西,意欲捉住为数不多的灵感。

    直到吹风机因思绪沉溺而停留在一个位置,烫得她龇牙咧嘴,她在那瞬间才明白自己被叫去洗澡,只是妈妈的声东击西。

    果不其然,她在门口便看到她的书包被丢在地上,卷子和书散落在四处,妈妈紧紧攥着一张卷子,坐在床边。

    “你什么意思?现在还学会骗老师骗父母了是吧?”

    那张七十一分的英语卷子向她飞来,但还没有接近她,就悠悠落下了。

    看到这个场景,林辜月心里想笑,却也不敢瞎胡闹,配合凝重的气氛,收起所有表情,说道:“我忘记签字了,急着要交,我就先”

    “啪。”

    妈妈的巴掌落在她脸上时,脑袋嗡嗡地响。

    两滴眼泪毫无预兆地从林辜月的眼眶掉了出来。

    “我说的是实话。”

    “实话?你好意思和我说实话?我刚刚看了你们这学期发在家长群上的阅读清单,根本没有这本书!”妈妈一边嘶吼,一边用力地指了两下她身后的地板。

    林辜月这才看到地上原来还有那本《槭树下的家》,连带着里面夹的笔记本,被撕得稀碎。

    顿时,她有点不合时宜的庆幸——还好她用的本子是新的。

    她一步一步走向那本书,一张一张地捡着书页。

    “我没有和你说过,不允许看杂书,你看了就算了,还撒谎骗我是老师要你看的,你对得起我不工作在家陪你吗,对得起天天出差应酬赚钱的你爸吗?”

    妈妈把半跪在地上的林辜月用力地往前推一把。她的膝盖和手掌撞到木地板发出闷响,长发盖住了她整张脸。

    “这不是杂书,这是席慕蓉写的书。”

    她把头发捋到后脑,竭尽全力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依然那么乖顺且冷静。

    “我管你什么西慕容,东慕容。”

    “席慕蓉,1943年10月15日出生于四川,祖籍内蒙古,1966年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于布鲁塞尔皇家艺术学院,曾获”她念着封面内侧的简介,下半段已经被撕掉了,她开始在一堆纸片里继续寻找。

    “我花钱让你读书,是为了让你回头讽刺我没有文化吗。”

    妈妈的打断,让她的行为变得很讽刺。

    林辜月的手一顿,然后无力地垂在膝盖旁。眼泪这时才决堤般地涌了出来,她放声大哭。

    “妈妈不和你吵了,我们也没必要做这么多伤感情的事情。你自己去厕所关禁闭,直到想说实话了再出来,我不会再和你计较。”妈妈缓了语气。

    “不用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知道错了。”她站起身,转过去面对着妈妈,脖子依然没什么力气,让她无法抬起头来。

    “错哪了?”

    “因为英语考很差,我不想和你说,所以我自己模仿签字。我想看除了课本和清单以外的书,我就骗你这是老师叫我们看的。”

    “英语考差是因为你生病了,妈妈能理解,小姑娘家家的都爱看些书,妈妈也理解。你不撒谎,好好说实话,妈妈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

    “对不起。”尽管她最初说的就是实话。

    “以后还会撒谎吗?”

    “不会了。”

    “期中考你要是能进年段前六十,妈妈就允许你每天看半个小时的书,随便什么书,杂志闲书漫画书都行。你不用骗我,我也不这么紧逼你,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怎么样?”

    听到这个条件,她似乎应该要感恩戴德,才配得上妈妈的通情达理。

    不领情就一定会被当作蹬鼻子上脸。她沉默着点了点头。

    “你和别人不一样,要比别人更努力一点,你不可以忘记我们多辛苦才把你培养成这个样子的,必须好好争气,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

    妈妈的手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两下:“地上的东西完就去睡觉吧。”

    林辜月看着地上的残局,发现自己想记录下来的灵感已经烟消云散了。

    她不会是夜莺,在找到理想的玫瑰树前,她已经要精疲力尽得振不起翅膀了。

    她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事实被认定的时候,真相很难被证明。

    她不由得想起小时候看《东方神娃》时,有个片段是凤娃不信龙娃,于是龙娃直接把金灿灿的心掏了出来给凤娃看。她被这个画面深深震撼,并为龙娃痛哭流涕。

    现在,她也挺想为自己痛苦流涕一番,可眼泪都好像在刚刚都被抽干了,只剩下无人倾诉的委屈。

    后半夜,林辜月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噩梦。

    她站在一座很高的大楼上,下面都是长着尖牙的诡异植物,咿呀呀地叫着。

    大楼开始左右摇摆地扭动,天空霎时间飞来一只满脸流脓的巨大蜈蚣。

    她被吓得脚一滑,要不是她及时抠住大楼围栏,她一定会跌落,被那群植物咬地稀巴烂。

    这个时候,妈妈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她以为看到希望了,喊道:“妈妈,救我。”

    妈妈听到声音,转头一笑,又突然闪现在围栏边。

    “你为什么要撒谎?”她听见妈妈说。

    “我没有撒谎,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急切地回复。

    “你为什么要撒谎?”妈妈一直重复。

    而脚下那群仿佛要吞噬她的植物,也用尖利的声音不断循环着:“你为什么要撒谎?”

    林辜月的手脱力地一松。

    跌落时,她看见妈妈的嘴变得巨大,朝她扑来。

    嘴型是:

    “你为什么要撒谎?”

    林辜月惊醒,一摸额头,满是汗。

    第二天的英语课下课,她被老师叫到走廊上。

    “辜月,其实老师一直都很看好你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提出让你当英语课代表,如果那个时候你答应了,我们应该会是很好的搭档。”老师说得很婉转。

    林辜月安静地听着,抠着栏杆上不平整的油漆颗粒,想起了昨晚那个惊悚的梦境。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才好,嘴里尴尬地蹦出一句“谢谢老师”。

    “可以告诉老师,为什么要模仿家长签字吗?”

    这才是正题。

    她张了张嘴。抠下来的颗粒卡在了指甲缝里。

    最后,她流畅地说道:“因为这次成绩差得很离谱,我怕被妈妈骂,不敢给她看,所以就自己签字了。”

    言辞行云流水得好像那是个事实。

    老师显然是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点点头,说:“你这次考试生病,老师家长都理解的,也都很关心你,我和你妈妈也沟通过了,不要让孩子压力这么大,也要适当有点放松,这样也有助于学习。所以,你以后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尽管和我们说实话,好吗?”

    难怪妈妈昨晚吵完又莫名其妙地大发慈悲,她确实一直把老师们说的话奉为真理。

    林辜月发现栏杆上有许多一小块露出铁皮的地方,看来不少人和她一样,在走廊被问话时,都在抠油漆。

    那他们应该也都会和林辜月一样,顺势扮演老实乖巧学生的角色,即使有千万句冤枉。

    “好,谢谢老师。”

    沈嘉越坐在座位上,用黑色水笔在作文纸上的某个横竖交叉点上画了个圈。

    手上在和自己玩五子棋,但眼睛却一直看着窗外。

    林辜月很少犯事的,怎么会被老师叫走呢。

    他的笔尖在纸上一点一点,每个小点都伴随着一道划走的细痕。

    很快,林辜月就转头回班了,表情没什么变化。

    他马上低下了头,在刚刚那个圈旁,又画了一个实心的圆。

    她没事吧。

    沈嘉越的手抚上额头,拇指撑在太阳穴上,从指缝里隐约看见林辜月的背影,她正在和同桌说话,心情好像还行。

    应该没什么事。

    他放下手,轻叹了一下,把那页没下完的五子棋从本子上撕掉,揉成一团,扔进垃圾堆里。

    他和林辜月冷战开始没多久,妈妈就察觉到了。

    “你跟辜月置什么气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

    “找时间去道歉吧,肯定又是你嘴巴不老实,讲一些乱七八糟的话惹人家生气。我有时候和你说话都想揍你一顿,要不是你是我儿子,早就被我丢出去了。”

    “凭什么我道歉,每次都是我道歉,我偏不。”

    “你肯定后悔,信不信。”

    “呵,怎么可能。”沈嘉越嘴硬道。

    即使他在吵完的当下就在后悔,但他还是死不承认。

    青春期里,无论谁对谁错,先服软的那个人就是输家。

    他执拗着把持着这个念头。

    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对他说:“叛逆期一来,怎么人也变傻了好多。”

    “总道歉的才是傻子。”

    沈嘉越说。

    半期考成绩下来,林辜月的排名比年段前六十还更好一些,考了第四十六名。

    妈妈挺高兴的,给她买了一部和沈嘉越同款的iphone5s,大概出于“别人家孩子有的,我们家孩子也必须要有”的心态。不过,这部手机只允许她周末用,平时还是用那台oppo的翻盖机来联系家人和刘阿姨。

    林辜月对智能触屏手机也不陌生,爸爸妈妈从她上六年级起,用的都是4s机型,她偶尔也会用他们的手机玩切水果和愤怒的小鸟。

    在粗眉毛的红色小鸟砸中木箱时,她并没有灵敏地感知到,这是智能触屏手机时代的到来。

    而笨拙的按键机,正在被人们淘汰。

    林辜月一边等待□□的下载完毕,一边用相机在天空拍了一张照片。

    屏幕微闪了一下,照片算是拍摄完毕。

    她点开相册看了一眼这张新鲜出炉的照片,可能是刚刚手不稳,照片被拍得歪七扭八的,还糊了。

    她不甘心地又重新拍了一张。这回倒是拍得板板正正,云是云,鸟是鸟的。她满意地用手机自带的调色功能,套了个滤镜。单击home键,返回主界面时,□□也正巧被下载好了。

    她登陆好账号,在□□空间把这张照片分享了出去,配文“天气好,心情好”。

    老实说,她心情也没有这么好,只是一般人都不会发“天气好,心情普通”之类的话。离十四岁还有六、七个月的林辜月,已经参透了社交媒体的发文定律——为了照片服务。

    倒腾一阵新手机,她就开始有点无聊,关了机,放在妈妈的床头柜上。

    回房间,她听见翻盖手机振动的声音,翻箱倒柜,才在枕头下找到。

    她趴在床沿打开了手机。

    发件人是郑克,他和温澜正在高考备考中,俩人都很少上网和露面。林辜月和他们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了。

    “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梧桐树庄园》,最近这本书完结了,我帮你要到了全套作者签名版,你有时候来找我拿。”

    林辜月立马精神了,之前听说这本休载了,再加上她一直没再看《童话森林》的新刊,她确实是很久没关注这本书了,都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又重新开始连载了,甚至还全文完结出版了。

    她打了无数个感叹号,然后在末尾加上一句“谢谢!你真是大好人!好人有好报!”

    林辜月拿到签名版的书后,虔诚地翻开封面,作者梧栖的签名金灿灿地落在扉页的右下角。

    令她意外的是,下册的签名并不普通。

    “林辜月同学:

    热爱可抵万难。

    祝你实现梦想。

    期待你的故事。

    梧栖”

    林辜月动容地把这十八个字的寄语读了很多遍,怀着虔诚的心情,把这三本书摆在书架正中央。

    她舍不得碰签名版的书,于是又去书店买了一套新的,专门用来翻阅,花了两周时间看完。

    中下册的主要内容是,成为恶魔的里诺将凯斯威尔变成了一樽石像跪在梧桐树下,而佩妮离开了庄园,寻找解救凯斯威尔的方法。里诺因恐惧而一直追踪佩妮,制造了无数麻烦与困境,佩妮都一一化解。

    故事的最后,佩妮将宝剑一剑刺入里诺的脖颈,而凯斯威尔也随着里诺魔法的失效,变成了一堆破碎的石头。佩妮把那些石头埋在了梧桐树下,然后永远地离开了庄园。全文完结。

    结局后劲太强,看完故事后,她怅然若失了两天,看见路边的石头都忍不住叹息几声。

    由于梧栖给她写了寄语,所以她很义气地没有选择加入网络声讨作者军队里。

    可是,这个结局无法说服她。于是她在方格作文纸上写了另一个结局——佩妮打败了里诺,回到梧桐树庄园,和恢复正常的凯斯威尔一起快乐地把庄园经营了下去。

    老套,幸福,但是没有遗憾和不甘心。

    她把放在信封里,按照郑克给的地址,寄给了出版社的读者来信处。

    天气逐渐热了起来,从补习班下课的林辜月,站在马路边,许久都没有看到自家的车。

    直到不远处的“嘟嘟”两声,她看见刘阿姨站在一辆亮黑色的车旁,终于想起,妈妈说过家里买了辆新车。

    她迅速地钻进车内,坐在柔软舒适的座位上,左边膝盖抵着空调,闻着新鲜皮革和车载香水混杂的气味,戴上了耳机。

    耳机里放的是万物股长的《yell》。这个日本乐队是小学时,时洇推荐给她的,歌曲基本唱的是很典型的青春,很有漫画感。

    《yell》她从翻盖手机听到触屏机,别的歌她会丢进列表进行播放,只有这首歌,她给予单曲循环的特殊待遇。

    林辜月随手把这首歌的分享到了□□空间。

    很快,她看到空间访问有了很多新增,但因为不是黄钻会员,所以她也不知道具体都是哪些人好心地会去听她的歌曲分享。

    突然,车一刹,她的上本身随着惯性向前冲。刘阿姨骂了一句:“什么人啊,会不会开车。”

    还好只是个小插曲,没发生事故。

    林辜月边想着,边低下头看手机屏幕——可能是因为刚刚的突然停车,她误触了说说下方的那条灰色的小字“浏览14次”。她才知道原来□□空间免费看单条说说的浏览访客。

    看了眼列表,有六七个人,大多是同班还算说得上话的同学,以及两个隔壁班连名字都没怎么见过,就匪夷所思地被加了好友的。

    还有,叶限。

    林辜月反复地返回、点开,确认这不是幻觉。叶限上一次发说说在空间还是在三年级的寒假,她一度以为自己这几年被他屏蔽了。

    “hi。”

    她从列表里点开的头像,在输入框打道。叶限与她的聊天记录十分空白,没有任何消息条。

    犹疑了许久,还是把这几个字符删掉了。

    太久没打招呼,连开场白都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学校进度很快,数学已经开始教初二的内容了。

    林辜月的两根食指各点着额头上的两颗痘痘。这两颗痘长得非常对称,还又红又大,就像即将长出小龙人的犄角一样。

    “你是在发电波吗?”一个路过的同学说道。

    林辜月笑了一下,摇摇头,继续看摊在桌面上的数学教参书。

    突然间后排一阵闹腾,她转过头,是两个男生在后门打了起来。

    在一旁的沈嘉越大约是看不下去,上去劝架,结果被其中一个大约是眼花了的男生不小心打了一拳脸。

    沈嘉越站在中间直接被揍懵了,两个男生一看误伤了旁人,立马停了这场闹剧。

    林辜月看到这滑稽的一幕,低着头“噗嗤”笑了一下,转过头继续她和数学的斗争。

    林辜月低头笑的时候,沈嘉越看到了。

    他没觉得生气,反而很高兴。

    这是不是一个友好信号,代表他们可以和好了?

    算了,管他的。

    林辜月在女孩子里算个子高的了,就坐在倒数第二排。

    现在,他站在后门。

    他从斗殴残局里脱身,拨开看热闹的人群。

    他们之间,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要我教你写吗?”

    林辜月一抬头,是沈嘉越那张嬉皮笑脸。这人也挺好笑,这几个月都爱答不理的样子,连春节两家人一起吃饭都不愿意坐在她旁边,这会儿倒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真善变。

    “不要。走开。”

    “你额头上是准备长两个犄角了吗?”

    听到这话,她瞬间耷拉着脸说:“是吧!你也觉得!”紧接着又想起他们在吵架,于是重新板着脸:“关你什么事。你的胡子好丑。”

    “林辜月,你居然人身攻击我。”沈嘉越睁大眼睛,夸张道。

    “哼。”

    “行啦,今晚我们一起放学回家吧。”沈嘉越用手指点了点林辜月盯了半天的那道选择题,“选b。”

    “怎么可能啊,选a。”不知不觉,话题又顺着沈嘉越走了。

    “我又不知道,随口说的而已,呆子。”

    林辜月无语地看着他得意离开,十分想往他身上丢纸团子。

    放学路上,沈嘉越一直和她争论身高问题。

    “我现在绝对比你高一厘米。”他看了眼她的头顶,笃定地说道。

    “你现在多高啊?”

    “一米七。”

    “很好,我一米七一。”林辜月带着胜利的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弟弟还是要多喝牛奶呀。”

    “你到底是吃了什么鬼东西,长这么高的两位大哥,公共场合请勿抽烟,现在是文明社会好吗。”

    林辜月远远便看到那两个抽烟的人,打算屏住呼吸安静路过,没想到沈嘉越直接冲人家大喊。

    两位大哥被一个穿着校服的初中生这么一喊,夹着烟的手顿时停在半空中,却也没有熄灭,自顾自地又重新抽了起来。

    “好没公德心啊。”沈嘉越还在愤愤不平——难道那些人都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完全闻不了烟味的人吗。

    “世界上除了你以外,应该不会再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这么一身正气又毫无心眼地维持社会文明秩序。”

    沈嘉越安静了几秒,思前想后还是憋不住心里的话,问道:“你觉得没心眼是好事吗?”

    “在你身上应该是好事吧。”

    “是吗?但我妈说她有时候都想把我从家里丢出去。而且我有时候真的挺口无遮拦,会惹别人特别生气。应该挺讨人厌的吧。”

    “好像是有点讨人厌。”

    “哦。谢谢你啊,还说实话。”沈嘉越的语调平得像机器人。

    “对啊,就是因为你这么没心眼,我才可以毫无顾忌地在你面前很直接地说实话。”林辜月用肩膀轻轻挤了一下他,继续说,“所以啊,你千万不要变,不然我就少了一个可以说实话的人了。”

    沈嘉越偏头看着她,耳根忽然发烫。

    他转回头,笑道:“好啊,那我永远也不会变。”

    他们的距离只有一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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