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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3 章 柔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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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计延宗慢慢走到门前。

    他那时候看着明雪霁进去了西边的跨院,与这边隔着一道墙一个天井,先前他留神听着,那边安安静静的并没什么响动,但刚才,他听见了男人的笑声。

    因为隔得有点远,传到耳朵里已经很模糊了,但能分辨出来是男人的声音,而且不是太监那种尖细的男人声音,那边应该只有她和教习女官在,最多还有侍婢,怎么会有男人?

    计延宗思忖着走出房门,眼睛望着西边,走下第一级台阶。

    西跨院。

    明雪霁急急缩手,元贞一把抓住。

    圆细的手腕握在手里,她微微颤抖着,眼皮有点红,兔子般紧张。

    元贞恍然想起小时候曾经养过一只兔子,又白又软,小小一团,后来他被带进宫里教养,再没见过那只兔子,应该早就死了吧。“你躲什么?”

    手里的人瞪着眼睛,柔软的怒:“你做什么笑那么大声……”

    她是怕计延宗听见吧。就连生气,也是这么怯怯的,兔子一样。元贞觉得有趣,还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反反复复,揉捏着腕子上薄薄一层软肉:“听见了,又如何?”

    带着点顽劣的心态,甚至有点期待计延宗发现时的模样。一定很精彩吧?上赶着送妻子过来,以为能帮他攀龙附凤,却不知贞洁老实的妻子,背地里早就成了他人禁脔。

    心里突地一荡,隐约听见一墙之隔,计延宗的脚步声。

    计延宗走下台阶,穿过天井,停在西跨院门前。

    想进去,又有点犹豫,到底是在王府,他一个外人到处乱走不大合适,然而方才那个男人声音……

    元贞不曾娶亲,听说连个房里人都没有,王府中虽有侍婢,但都不是近身服侍的,据他这些天的观察,贴身服侍元贞的那些人更像是从前在军中的亲兵。

    可明雪霁在里面,那些亲兵,应该也不会贸贸然过去吧?那个男人是谁?计延宗犹豫着又往门前走了一步,身后有人叫:“翰林这是要去哪儿?”

    一墙之隔,元贞听出了来人的声音,是廖延。

    大约廖延知道他在里面,特地赶来阻拦计延宗。元贞握住明雪霁的手带进内堂,他不怕计延宗进来,甚至还很期待计延宗撞见时那副精彩嘴脸,这种一心往上爬的男人如果发现妻子和上位者有私情,会怎么做?暴怒休妻,还是拱手献上妻子,讨一个更好的前程?

    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元贞低眼看着明雪霁,她怕得很,在他怀里微微发着抖,她还是太放不开,丢不下那些狗屁的规矩,对于一个朝暮四的男人来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难道不是最精彩的报复吗?

    凑在她耳边:“你说计延宗会不会进来?”

    她怕得很,不由自主向他怀里缩了缩,元贞又嗅到了那股淡淡的香,本是戏谑的心情多些,此时却无端的,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柔软滋味。

    墙外语声隐约,计延宗在和廖延说话:“坐得久了,出来走动走动,活动下筋骨,实在是莽撞了。”

    “翰林不如先回府中,”廖延在说,“今天要学的东西实在太多,一时半会儿完不了,中午大约要委屈明夫人在这里随便用些了。”

    语声有片刻停顿,随即计延宗热切的声音响了起来:“要不要仆陪着内子?”

    听听,多么着急往上爬,明明留的是他妻子,他却死皮赖脸非要一起。元贞低头,嗅了嗅怀中人发上的香气,低着声音:“中午跟我一起吃。”

    一起吃饭,看看她的嘴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她吃过的东西,就那么香甜呢。

    墙外,廖延含笑看计延宗一眼:“杨局正和夫人在一处,怕是不方便留翰林。”

    计延宗顿了顿,笑着拱手:“是仆想的不周了,那么,仆这就告辞了。”

    她既要留下吃饭,那就不是一半个时辰能完的了,他老这么等在这里也不像话,反正只要她能得元贞赏识,与他亲自出手,也是一样的吧。

    计延宗走出两步又忍不住回头,望着跨院的红墙,方才那个男子声音是谁?是他听错了,还是真的有男人在里面?

    内堂中,明雪霁用力挣脱了元贞。

    呼吸乱着,心跳快着,身上沾了他的温度,烫得让人害怕,急急往堂外逃,又被他抓住,他带着戏谑的笑:“逃什么?不让我教你叩拜礼了?”

    不教了。又怎么教的成。他的手一刻也不安分,根本不是教。手上、腰上、脚踝上,没一处不是火辣辣的,明雪霁挣扎着推他:“你放开我,廖长史还在外头呢。”

    “他不敢进来。”元贞紧紧箍着她,头一点点低下来。那么红的嘴唇,那么软,湿湿的。一定很香甜吧。“中午陪我吃饭。”

    他得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她吃过的,都分外香甜。

    “王爷。”门外突然有人咳了一声。

    杨龄来了。

    元贞的动作顿了顿,薄唇离她的嘴唇只有丝毫距离,明雪霁紧张地不敢呼吸,听见杨龄不紧不慢的语声:“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王爷如果真心想让明夫人学会,就别再耽误时间了。”

    薄薄的嘴唇微微一动,元贞在回答,离她那么近,呼吸扑在唇上,痒,烫:“就算进宫也是我带着她,谁敢挑她的理?”

    “王爷地位尊崇,自然无人敢挑,又何苦让明夫人为难?”杨龄坚持着,“王爷若是存了别的心思,又何苦拿我做筏子?”

    明雪霁怔怔地听着。从没人敢这么对元贞说话,这些天里她见过的所有人,对元贞都是毕恭毕敬。但她能听出来,杨龄是为了她好。

    薄唇一点点远离,元贞放开了她。

    明雪霁逃也似的跑出来,涨红着脸向杨龄匆匆一拜。

    元贞紧跟在后面出来,脸上戏谑顽劣的笑消失了,负手慢慢走过,看她一眼:“中午一道吃饭。”

    “明夫人与我一道吃,”杨龄道,“要学的东西那么多,哪有功夫弄这些乱七八糟的。”

    明雪霁躲在角落里,看见元贞入鬓的剑眉微微一抬,眸光瞬间冰冷,让人心惊肉跳。下一息,他垂下眼皮,转身离去。

    “出来吧。”杨龄叫她。

    明明还是那张严肃的脸,此时看着却那么亲切,鼻尖酸酸的,明雪霁福身行礼:“谢谢杨局正。”

    余光里瞥见她转过了脸:“好好学,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多学点东西总没有坏处。”

    这天午饭时,元贞果然没有出现,一整个下午也没有,晚饭依旧是在别院用的,吃完了出来时,计延宗候在外面,张着眼先往她身后一看,屋里只有杨龄和侍婢,这才松一口气:“走吧,叨扰了一整天,也该回去了。”

    明雪霁跟着他穿过花园,夕阳斜斜拖在身上,暮归的飞鸟扑闪着翅膀落在假山上,山洞的口隐在一丛竹子后,计延宗闲闲说着话:“晚饭也吃了?”

    明雪霁点点头,看见他欣喜的神色:“看来你学得不错,很让王爷满意,如此甚好。”

    元贞,满意吗?山洞越来越近,就在路的一侧,黑乎乎的洞口像无底的漩涡,引着她往下坠,明雪霁转开脸,计延宗停住步子:“簌簌,上午那阵子我怎么恍惚听见你那边有男人的声音?”

    他带着几分审视,看见她平静的脸:“没有,大概是你听错了。”

    应该是他听错了吧。她一向不会骗人,况且王府之中,又怎么会有男人闯进女眷所在的地方。计延宗点头:“那也许是我听错了吧。”

    他没再追问,明雪霁攥紧的手慢慢松开。

    说谎对于她,终于不再是件无法完成的难事了。

    回到西院时,计家的晚饭也摆好了,明素心站在边上伺候,张氏在抱怨:“中午已经吃了一顿米饭,晚上该吃些软和些的粥汤,我胃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又做米饭?”

    蒋氏看着桌上的沉着脸:“一天两顿大鱼大肉,岂是持家过日子的道理?”

    明素心满心委屈,抬眼看见计延宗进来了,连忙叫了声:“英哥。”

    她想说大鱼大肉都是她掏的钱她带来的厨子,新媳妇才刚主持中馈,哪里分得清谁人爱吃什么,然而她也知道不能说,计延宗最不喜欢她当面顶撞长辈,明素心哀求地看他,盼着他能帮她说句公道话。

    计延宗在下首坐下,开了口:“以后注意些,吃饭之前先问问伯娘和母亲的意思。”

    他竟完全不站在她一边!明素心又是悲苦又是不解,看见明雪霁跟在后面走进来,她也是媳妇,也只能站在桌边服侍这两个难缠的老太婆吃饭,这让她心里稍稍好受点,默默往边上挪了挪,把蒋氏旁边的位置空出来。

    明雪霁走到了近前,但她并没有像她以为的那样开始净手服侍,只是福了一福:“母亲,伯娘,我在王府中吃过饭了,杨局正命我回来后要勤加练习,我先回去练习吧。”

    她转身离开,明素心一口气堵在心口,老半天缓不过来,到底为什么,一切都变了?

    “给我夹下那个肉卷子。”张氏吩咐道

    明素心强忍着心酸,走去夹了肉卷,放进张氏碟子里。

    这天晚上明雪霁早早锁了院门,一夜风平浪静,第二天一早计延宗来了:“昨天我跟廖长史告了假,今天要带你和素心一道回门。”

    明雪霁点点头,她也想回去一趟,问问明孟元邵家的事情。

    “夫人,”青岚走来禀报,“王府派人接您过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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