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黑夜中前行的人
苏市，现在已经是深夜，繁星点点挂在天上，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
有时候是划过夜空的飞机机翼上闪烁着灯光，有时候是俯瞰大地的无人机自带的光亮，混杂其中，让人难以分辨。
齐深经常这样抬头看着静谧的夜空，独自欣赏着那未知光亮所带来的孤寂。
他的眼里也是一片漆黑，似乎整个黑夜都映照其中，只偶尔闪过几丝智慧的光。
此刻已经是凌晨一点钟了。
车窗外霓虹灯火闪烁，夜生活渐歇，都市也不再那么喧闹。车内的齐深和司机吴凌两人却是静坐相对无言，因为疲惫异常。
两相对比之下，本就没有空调制冷的车内此时却无端地显得有些冷清。
司机吴凌开车往齐深在市政府附近的公寓赶，本来今天他们是不必这么晚还急着回去的，但是齐母秦岚突然来了苏市看望儿子，齐深也不能把她一个人撂在家里。
身为人子，在成年之后，他慢慢地学会了去照顾父母的情绪。
这个时候马路上来往的车辆没有多少，他们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几辆。若是别人，想必会加快车速缩短回家的时间，可是吴凌没有。
虽然赶时间，但他们的车速却几乎是一路固定不变的：每小时八十公里，当然除了起步、转弯和遇见红路灯减速的时候。
吴凌当齐深的司机有三年多了，从他来苏市当副市长的时候就来到他身边了。
那个时候他知道齐深对司机有一个要求：不开快车，不开慢车，车速正正好卡在那么一个固定的值上。
好在他不是领导，不用下发命令，只用简单的开车和遵从命令就可以。
头脑简单的人就应该做简单的事。
至于具体的原因他从来不敢多问，因为第一次小心翼翼地从齐深那里探询的时候，他就见识到了自家领导脾气不太好的一面。
齐深那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冷冷地来一句：“你要是不想干了的话就提前说，换个人！”
工作差点就丢了，吴凌吓得不行，两股战战，心里总是担心什么时候领导就要把他解聘开除了，于是只敢老老实实的开车，旁的是一句都不敢多问了。
齐深若是知道他心里的小剧场，估计会这样毫不留情地怼他：你也就只问过两次，还都是赶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这么不识人眼色，也只能怪你倒霉呀！
而且他本身也并不愿意将自己私人事情和别人做过多的解释。
工作是工作，私事是私事，可以有交集，但是要把握好这个度，多了就显得有些公私不分了。
两个大男人行驶在这样的黑夜里并没有什么别的感觉，若是林浅在的话，她可能会忍不住大呼小叫，然后渐渐安静下来感受周围的一切。
此刻的这种感觉就好像韩剧里面总理或者总统就职的场景一样，前方有人在为他们开路和护航，唯一不同的是一个是白天，一个是黑夜。
眼前的这条路就是黑夜在为他们清除障碍，闪烁的灯光在为他们指引方向。
她以往所见的有限，所以往往会生出无限的感慨，可是齐深大概是见得多了，亲身经历的也多了，他总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一味的肃然寡淡。
车子到了小区门口停下，认真工作到现在还没有打瞌睡的保安看到齐深的车牌号，马上就利索地将护栏升了起来。
车子很顺利的就进了小区，停在齐深公寓的楼下。
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齐深收起座位上的文件，看向司机座位上的吴凌道：“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你去车库停好车就直接上来在客房休息一晚，明天一大早还有会要开！”
“好。”吴凌应了一声赶紧下车帮他打开后排车门，看着齐深走进了那栋楼，他这才将车开进地下车库。
等停好了车，吴凌直接在地下车库坐上电梯，按了十五楼后就直接懒懒散散的靠着电梯，泄去一整日端坐在驾驶座上的疲惫。
电梯一路往上升，却是突然就停了下来，电梯门开了。
吴凌眼皮子一搭一搭地慢慢睁开了，他这才发现，齐深正站在电梯门口。
两人对视一眼，吴凌的眼里满是意外和惊喜：领导怎么还没有进电梯，不是应该已经上楼去了嘛？看样子估计是在等他？
吴凌心里有些感动，他有这样的上司多难得呀，虽然有的时候脾气怪了一点，但总归人还是很好的！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市长您可以先上去，不用等我的，我知道楼层。”说着他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一只脚踏出电梯门，左手背在身后按着open键，右手伸在外面做迎接的手势。
齐深是听见了吴凌的声音才认清楚对面的人来，刚刚那个就差在电梯里摆葛优躺姿势的人，他实在是无法将他与自己印象中的司机吴凌联系在一起，反差太大。
他看了吴凌一眼，有些奇怪他是怎么做出这么奇葩的姿势。
许是骨骼清奇，格外柔软？
为什么不用右手按电梯键呢？
齐深觉得他这一天大概是用脑过度了，有些反应不过来也想不明白。
回过神来的齐深注意到吴凌那格外热情地眼神，他更加地不解。
只不过脑海中回想起了吴凌之前说过的话，他又有些明白了，于是高冷地回道：“我不是在等你，我是在想明天会上要讨论的事情。”
其实他是在想着待会上去了要怎么应付自己的母亲大人，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选择在公寓门口下车而不是地下车库下车的原因。
他想给自己多留一些缓冲的时间。
这样的心思不足为外人道也，齐深不会明白地说出来，吴凌自然是不知道他的想法，他只能有些尴尬的点点头，“哦，好，好的。”
好吧，看来是他又想多了。
一直保持着这么个别扭姿势也怪累人的，吴凌觉得自己的肩膀和脖子都隐隐有些抽筋的趋势了，他也总算有了结束尴尬的由头。
他讨好着冲齐深笑道：“市长，咱们上去吧！”说着，他先进了电梯，左手拦着电梯门，右手按了十五楼。
齐深也不揭穿他的小心思，毕竟他难得的情绪放松了下来。
这大概也是他为什么会一直留着吴凌在自己身边，没有像旁人一样在升职之后选择换个新司机的原因。
人简单了，快乐就变得多了起来。
心思复杂的人，往往要过的比想象中的艰难一些，徒增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