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分手（二）
第二天是体检班，我操着两个“纵欲过度”的黑眼圈去体检中心，和我对门搭班的正是粒粒姐。十点半结束战斗之后，她没走，清空了报告员和我聊天。
我也知道，无非就是昨天那点破事。
当她质问我不够义气不把情况告诉她的时候，我一脸“受害者”的说：“你看他，像是来真的吗？我们俩，合适吗？看起来，能长久吗？”
粒粒姐一下子从原来带点埋怨的情绪里跳出来，眼里甚至闪过了一丝同情。直女就是这点好，什么都放在脸上。
我喝了一口水，幽幽的说：“你看，别说是你了，我身边的朋友没有一个看好的，都等着我们分呢。你说，我怎么和你说啊？！”
我又继续扮可怜，“搞不好，今天我和你说了，明天我就被甩了。那就干脆别说了。”
粒粒姐脸上看起来有点违心，“其实他看起来也还好，就是昨天可能有点误会。”
这话连粒粒姐自己都很勉强的说服自己才说出来，更别想说服我了。
接着，她又安慰我，“没事儿，你还年轻，反正二十八岁之前能遇到合适的就行，现在随便处处呗，又伤不了根本。”
所有的事情说说都很容易，究竟会怎么样谁都不知道。她敢说之前那一段没有伤到她吗？
所以，就像牛老师当初担心的那样，一段感情里能做到全身而退的几乎不可能，就看是伤到什么程度。
当然，这个前提，一定是有感情的。因为我不太愿意公开承认这一点，所以我没法说我有被伤到一点。
后面的几天，舒以刻没有再打电话给我，也没有来单位找我。每当下班前，他都会若无其事的像以前一样发消息问我要不要一起搭伙吃个饭，我没有一次回过他，他倒也不会继续没趣的在对话框发消息。
但是第二天依旧准时准点，没事人的问同样的问题，要不是知道普通用户没有自动提问功能，我都怀疑对方是不是安了个智能小程序，定点走了公式化流程。
而从吵架以来，我的情绪一直不是很稳定。一有空就会想起这个事，冲动之下时常会想找舒以刻大大吵一架，非常害怕自己哪天手贱主动去找他。所以为了“闲则生事”，我尽可能找事情做来填补自己的空余时间，学习的热情再次高涨起来，主人看见我都笑眯眯的表示很欣慰。
这个事情持续了将近一周，我不敢和孟瑶以及牛老师说，可能传统的思维里觉得非常之不光彩，又或许心里还是给舒以刻留了点体面。
所以只敢偶尔苦闷时和粒粒姐抒发一下，粒粒姐这个直女头脑的人，竟然能说出“他每天的问候，会不会只是想确定你消气了没”。我突然觉得粒粒姐这前一次恋爱和无数次相亲都没白体验。
我的确也有一种猜测：舒以刻不觉得自己有问题，也不想跟我低头，所以现在是冷处理，让我自己消化。但凡我能答应和他出去吃饭，他可能就觉得我应该是把自己解决好了了。
对此，我呵呵冷笑两声，长得美，想得更美！
原来我觉得只要一个检讨认错，以及一个拥抱可能就可以让我心软以及解决的事情，已经在这种无交流的模式里发酵成要重新考虑关系的程度。
几天后的夜班时，刚吃完外卖我就不期而遇了一个消失了很久的人。
我们在机房照面的时候，他也明显意外以及很不好意思。
看样子，他是真的没打听过晚上值班的人是谁。不过，这个夜班本就是粒粒姐的，因为要和身在外地工作好不容易赶来一次的房东签约，便和我换了夜班。
老丁这一次是带着朋友来做体检的。按规定，夜班是不接受这种非急诊情况的检查，所以朋友怕被拒绝，白天又没时间，便让老丁陪过来通融一下。
我这一看见丁咸臣，本就情绪不佳，此时又自动把他归类成了和舒以刻类似的渣男，开口便是：“我以为，你要避着我一直到牛老师结婚为止呢！”
我说的也是事实。
虽然他长期在住院部，我长期在门诊，但是我们还有很多公共地方，比如报告厅开会，比如食堂吃饭，比如小卖店水果店光顾，可自从他和牛老师分开后，我可是一次都没和他碰到过。
可想而知，他对我是避如蛇蝎。
老丁尴尬的笑笑，“我怕被你打死在医院啊。”
他陪来的朋友以为我们之间有情感纠葛，半坐在诊疗床上为难的说：“如果不方便就算了。”
“没事。”我让他躺下，我虽然不满意老丁，但不累计无辜。
按单子做完后，老丁带着友人离开，还不忘客套的感谢了我一下。
我也客套了一句“举手之劳。”
我有时候就是嘴很欠，有一种二了吧唧的正义感，就是不爽他这一派祥和的状态，坏心眼似的提醒着他说：“我好像听说那个谁和那个谁要结婚了呢。”
果然，他刚才和我敷衍的笑脸消失了，瞬间还拉长了一截，“我知道，红包已经送好了。”
我很满意，“非常的男人！你要是对牛老师也那么男人就好了。”
友人夹在我们中间，虽不明所以，但也感觉如坐针毡，立刻拉着老丁离开。
我以为这不过是一个转瞬即忘的小插曲，半小时后，老丁却带着两杯星巴克的拿铁来敲值班室的门。
我也没有把他赶到门外，毕竟能请我喝星巴克咖啡，对老丁来说已经是不容易了。
明显，他坐下后一脸晦涩的样子，是有事要说，只不过我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件。
当年我在省城实习的时候，在□□里听我另外一个学长八卦，说老丁喜欢上了同一届进来的女医生。但凡他所有轮转过的科室，无人不知他喜欢这个女生，甚至全院的知情人都把他俩默认为一对。却不曾料想三个月后，这个女生和老丁最好的兄弟在一起了。据说中途没有任何缓冲过程，老丁是属于被通知，而且是被路人通知的状态。
我在学校里时向来和老丁关系不错，怎么说呢，从学长和学妹的角度，从普通朋友的角度讲，我一直觉得老丁为人不错，很踏实，很诚恳。
所以由着这层关系，又因为当时牛老师的情况，才会乱点鸳鸯谱，介绍两人认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老丁在上一段里感受到的不公和痛苦，悉数都给了牛老师。
“想说啥啊？”我开门见山的说。
老丁讷讷的回答，“你对我有敌意？”
“你也知道啊？”我说，“你接受了我最好的朋友，拖拖拉拉耗了她两年，又不好好对待她，你能让我对你有好脸色吗？”
看得出来，老丁的脸上有一丝内疚，他说：“当时她让我陪她去研究生面试，我是真走不开，我姐马上要生了，家里人又不给力，我没办法。”
“什么？”我突然有点听不懂这剧情。
“我也没想过我们真的会分手，她当时一定要让我选，要么分手要么陪她去面试，我根本没得选啊。”
我印象中牛老师可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我问，“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他想了一下说，“她在职研究生面试的前两天。”
我一个机灵，好像懂了。
从一开始牛老师说出让四哥和班长的结果决定她和老丁的走向时，其实早就分了，只是牛老师还没有完完全全死心而已。而牛老师之所以要逼迫老丁做个选择，可能，也许……
“所以，你在分手和陪她之间，选择了分手是吗？”
“我以为她只是说说，你们女孩子不都喜欢把分手挂在嘴边吗？”
“但是你忘记了她是牛老师啊！”
“是啊，”老丁嘴角露出一抹苦涩，深有感触，“我就想安逸的过点日子，没什么大追求，而她一直都说一不二，优秀又很上进。我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喜欢我，但是我跟她在一起蛮累的，追赶不上她要的节奏。”
“既然不合适，你早干嘛去了，早点分手不好吗？”也不至于白白耗两年，搞不好这两年牛老师本可以有新的机遇和人生呢。
老丁有点无奈，“但是她的确是个很好的姑娘啊，很适合结婚，我妈妈也很喜欢。”
听听这话，说的多么理直气壮又自私自利！明明感觉到了不合适，明明没有那么喜欢却觉得对方条件不错，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又这么喜欢自己。于是，就这样将就着，凑活着，碰到问题交给冷战，交给对方处理，连分手的主动权都交给了女方！
我真的很为牛老师不值，但又有什么办法，一开始就是牛老师上杆子的喜欢啊！老丁没有劈腿，没有骗她，更没有犯原则性的任何错误！
如果硬要说错，大概就是舒以刻说的不爱吧。爱了，哪会有这么歪七歪八的问题。
和老丁谈了蛮长时间，当他说到当初和牛老师在一起很大一部分是为了做给“那对男女”看的时候，要不是咖啡贵，我中途都想泼他咖啡了啊。如果不是后来舒以刻敲门，我觉得我少不了拿电蚊拍炸他脑袋那几根毛。
老丁见舒以刻来了，就借口悻悻离场了。
舒以刻给我带了我最喜欢的无籽青提和蒜香炸全鸡。
见我还是全身炸毛的状态，他若无其事的说：“别生气了，吃点东西吧。”
我也不知道他这“别生气了”说的是哪件事。
我看着他也是一脸不爽，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语气很冲的说：“吃什么吃，老娘才不吃嗟来之食，减着肥呢！”
他看着我的臭脸，面带笑意，“减什么肥，这两天都瘦了。”
说着，他掐了一把我的腰，“轻减了不少啊，许大伊，想我想的吗？”
“狗屁！”我立刻把他手打掉，下巴抬得能上天似的，“你给我放尊重点，别动手动脚！我可不是能让你随便动的人！”
“我不能谁能动啊？”他还恬不知耻的，完全没有冷战和吵架的节奏感。
我都不带正眼瞧他，“你给我麻溜的滚，前几天不是装死装的很好吗，继续回家装啊，让我一个人冷处理气死好了。”
他趁我眼睛翻上天的时候，竟然采用了怀柔政策，隔着白大褂一把抱住我。还把头搁在我肩膀上，娘不拉几的说：“我错了还不行吗，许伊人？”
我语气不善的问：“你错哪里了？”
他继续放软姿态，“哪哪都错了！”
“具体点？”
“有点随便，还背着你前女友联系。”
我低下头看他，突然就觉得特别委屈，老早把这些话都说了不好吗？
老早说了就没有中间这么多事。
非要让我一个人郁郁寡欢，想东想西，都要想到跟他分手这一点去了，他才想到过来道歉。
他抱着我，站直了又说，“对不起，我虽然谈过很多次，但是没有和女朋友吵过架，不知道怎么处理。”
“你没吵过架？”我不相信。
“一般吵架的时候，就是分手的时候，都没有然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