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三者皆累
六哥的文笔也凑合，要不叫他来帮忙？转头看了半眼就自动否定——那俩人正站在人群外围，眼睛像探雷器似的搜寻，这纯粹就是借机会来观察人的！
算了吧还是，硬着头皮上！
两点，考试开始，六个人中有五个下笔如飞。
飞不起来的是王青蓝，赵琳凑过去看，发现她将前头几道美术理论题空着，画起了最后一道题的画：铅笔勾线，远山近水，运笔尚流畅，层次也凑合，但从意境、笔法、技巧上看，一眼便知是自学成才的。行吧。
许湛头一个交卷，赵琳接过，扫了两眼就放下：这人的试卷不用批。
说个话都能用咏叹调的人，批什么批？！
两位考数学的一同交卷，嗬，商量好似的，唯一一道高中数学题竟然都不会做！
朱广奕挠着头面露羞赧，“我毕业两年，很多都忘了，不，是原来学的时候就没学好……我会加紧学习，努力补上……赵医生，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分析一下这道题？”
哦，你这是要把考试现场变成学习现场？
赵琳看看他，再看看另一位同样挠头点头的同仁，了然：这是天天参加联谊、劳动和运动去了啊，确实，这几年的高中基本都没学什么东西。海城也同样，自己和明戈六哥的高中课程三分之二都是自家孙女士亲自教的。遂接过笔写了两个公式：“把这两个公式反着用，你们试试——”
这几份试卷都批完又过了十分钟，语文试卷才开始有人交，韩苏叶自然是头一个，这是个和许湛一样可以免试的人：基础知识无一处错误，字体娟秀清雅，文章的立意、遣词和架构都堪称完美。其余三人就略差了些，只徐音的字明显胜过其余两人。
现场讲课，战场挪到了卫生室的那面山墙上。
破黑板摇摇身，变得庄重，迎来了又一波使用它的人。孩子们坐回到他们的小板凳上，腿上搁着纸笔，社员和主考的人旁听。
报名语文的四人中，韩苏叶知识丰富、语言生动又不怯场，深得在场所有人的一致好评，再加上刚刚的笔试成绩也是最好，所以头一个就被定了下来。
剩下的三人，葛莉莉就差了些，不论笔试还是讲课，分数都是最低。马奇的笔试高了徐音两分，徐音虽说声音小，但课讲的还不错，女孩子嘛，也受孩子们喜欢，所以最后两人的总分竟是相同。
在赵琳与姜大队长商量着准备加试一场的时候，马奇直接站出来说退出考试，理由是田地是更广阔的空间，女孩子当老师更合适一些，自己是男人，身高体壮的到地里劳动才更适合。
姜大队长自然欣慰，当即发挥他的指挥家功能，带领大伙儿鼓掌。
人群后的王明戈和陆轲却相视摇头笑。
算术老师的决选不难，报名的朱广奕和任长征两个，笔试成绩相当，然任长征是湘省人，说话时地方口音太重，口试成绩自然就低了一截，所以除秦霞外的另一个算术老师只能是朱广奕。
接下来是美术，王青蓝这姑娘在美术理论上几乎空白，绘画的技巧也与赵琳和王明戈没法比，但有活力、有激情、有耐心，能同孩子打成一片，带着几个孩子一人一个铅笔头，连说带笑地画了他们想象中的校园和教室，总体来说也能凑合。
收了纸笔，这姑娘又偷摸凑到赵琳跟前小声询问：“赵姐姐，你是不是画画画的特别好？那题目都是你出的吧，我一看就知道是很厉害的人出的题，还有刚才的点评也是，赵姐姐你能教教我吗？”
这悄咪咪的小模样，让赵琳看的好笑，又不能说那只是最最浅显的美学常识，便道：“只是画法不同罢了，我的那些不适合用在教导孩子上，你好好做，有不明白或者需要帮忙的可以来找我。”
最后一项是音乐，不愧是家学渊源，无论是理论技法还是表现力，许湛都无可挑剔，别说教几个小孩子，就是进一个歌舞团都能成为台柱子。
陆轲和王明戈两个眼睛看向这边，嘴里却在小声说话：“同样是受他们母亲影响，他姐姐也热爱文艺，县革委和知青办不少人都记得她，说刚来就在年底的联谊会上大放异彩，还受邀到地区和其他县演出过，很受瞩目也很受关注。所以当初说她当了逃兵很多人都不信，有人猜测她是跟人跑了，也有人说是被拐卖了。为这个，他们母亲在海城被街道安排扫了两年公厕，病重后才被允许由许湛接替，许湛始终不信他姐姐会当逃兵，所以想办法来了这里。”
“精神可嘉，但能力有限，若不是碰见咱们，他是打算瞎子摸象还是以身为饵？”王明戈话不多但一针见血，“你想让他出去搅和搅和？”
“正好咱们也走进了死胡同，误打误撞兴许能撕开帷幕，确实精神可嘉，那天还跟我说想男扮女装到外头转转。”
“这倒可行。”
“由着他？”
“文化馆不是排了样板戏？”
“……”
两人说话时，姜大队长已经大声公布了考试结果：语文老师是韩苏叶和徐音，算术老师是秦霞和朱广奕，美术老师是王青蓝，音乐老师是许湛。
西边的知青院子被用了六间，剩下的四间就暂时当做教室来用。
接下来就是让村里的孩子报名并组织考试和分班了，报名的事由姜大队长负责，几个新上任的老师从旁协助，组织考试和分班的事等秦霞回来再说。
代理队长的活又完成一项，赵琳长舒一口气，没等到人群散去就溜号回家，累死她了！与人打交道说话两个小时，比跟着父亲上一台四个小时的手术都累！
进家就十分没形象地趴到了餐桌上哼哼，这模样，若是被她家孙女士看到一定会皱着鼻子教训。
明戈将人拎起来捏肩，六哥则冲了杯奶粉给她，问：“心累，脑子累，还是口舌累？”
“三者皆累！我宁愿参加考试的是自己！”
两人顿时大笑。